第三章
朱天鱼被人在楼下狂揍了一顿后,又被带到酒楼后院去痛打了一顿,直到宴席上两大帮派的代表人喝完酒,都各自回去了,仍是躺在后院,是死是活没人管。
而埋伏在酒楼外面的虎哥和那帮兄弟,见三当家的和兄弟们都从酒楼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便都放心的带着大伙回弄堂去了,该请他们吃夜宵的吃夜宵,该发点小费的发小费,算是犒劳他们今晚的辛苦费。
而朱天鱼却是没人注意到,将他刚才之身一人冲进酒楼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当他没来参加过,甚至是从来没存在过。
朱天鱼被人打残了,抛在酒楼后院,他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但是意识仍然是模糊的,只觉得浑身上下每寸皮肉骨头都像是被人剥离了身体一样,痛苦不堪,更是无力撑起身来,顺便又趴在原地歇息一会。
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后,渐渐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点力气,这才抬头缓慢的看了一下四周,四处搜寻着出口,见得一个低矮的小门。
他吃力的爬过去,然后使劲的顶开门闩,用那双臃肿的手拉开小门,吃力的扶着门框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往西市坊挪回去。
西市坊的血祭帮弄堂门外,旁边的一个面条摊位上,四角木桌上围坐几个人,而一旁的灶火旁边一个枯瘦老头身影,正忙忙碌碌着,也不知道在忙些啥活。
而远处黑暗的街道上,一人着蹒跚的吃力走来,一瘸一拐的模样,自然是那朱二狗了。
朱天鱼缓缓的走到面条摊位,那围坐在木桌的几人旁边:“嘿嘿,虎哥,那个……”
围坐在木桌的那几人正香香的吃着面条,谈论着,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叫他,便扭头看清是朱二狗,便兴奋的说道:“啊!朱二狗啊!怎么是你啊!我们看到三哥和兄弟们都出来了,也不见你出来,还以为你早就自己跑回家睡觉去了呢!”
“嘿嘿,虎哥,我进去后刚跑上楼梯……”朱天鱼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语气极微弱的说着。
但是没等朱天鱼说完,那虎哥的人便打断了他说话,显然是不耐烦,也不愿听他叨唠:“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就埋头吃面了。
“虎哥,那个……能不能……小费”朱天鱼不好意思,或是不敢说出来似的,吞吞吐吐的说了这些话。
虎哥也听出来了,便说道:“噢!对了,刚才三哥回来给了些小费,让来帮忙的兄弟分了去,买些好东西补补或是吃顿好的,那!你那份我也替你留着了!”虎哥从怀里掏出四粒碎银子,数了数,犹豫了一下,便将一粒塞到了朱天鱼的手里,将剩下的那三粒又塞回自己的怀里。
朱天鱼一脸难为情的表情,装成一副苦不堪言的神情道:“虎哥,你看,我这都受伤了,你看能不能……”
“哈哈!是的!这一粒碎银子其中一半是你的医药费,一半你留着买些好吃的!那这里还有一碗苗条是犒劳兄弟们的夜宵,其他兄弟都吃饱回去了,我们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啊!”虎哥指着已经被他吃掉一半的剩面,自我感觉良好的说着。
“我们实在等太久了,我还以为你回去睡觉了,所以我们差点就把它给吃掉了!”
“可是……虎哥……”朱天鱼还是嫌钱给少了,再次苦求似的说道。
“那!来坐这里吃,我们也吃饱了,要回去了!那!那几碗是猪头和狗子他们吃剩下的,你不要客气!也把它们吃了吧!先这样啊!辛苦了!”虎哥一边拉朱天鱼到桌边,一边站起身来,带了那几人就快步的离开了。
“虎哥……虎哥……”朱天鱼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看着虎哥和那几人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瞥眼看了下,桌上已经被吃剩下的那几碗面,又瞅了瞅手里捏着的那粒碎银子,眼光木然,表情异常失落。
说是还有点剩面,其实也都只剩一些凉汤了,朱天鱼也不嫌弃,吃力的迈过脚,挪身慢慢的坐在了凳子上,端起了饭碗,咕噜咕噜的将一碗碗的面条汤喝完了。
此时他也觉得肚子很饱了,也难怪喝了那么烫,那是水撑的,哪里算是饱啊。
“**************啊!”
一记沧桑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低沉而沙哑。
朱天鱼抬头四周望了望,看见周边并无其他人,就只有那面条摊位的炉灶旁的那老人,老人一直都在蹲身,面对着灶火,忙碌着,并未曾起身过,也不像是在跟他说话的样子。
“嘿嘿,老人家是在跟我说话吗?!”朱天鱼问道。
老人没再说话,老人扑灭了灶火,洗刷了一下大锅,然后就走过来,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并未打算要理睬朱天鱼似的,整个过程并未看朱天鱼一眼。
朱天鱼觉得无趣,也不再说话,缓缓的起身,吃力的离开了。
看着这个孤单的纤瘦身影,老人等朱天鱼走远了,本来就麻皱的脸皮上,此时更是皱得明显,嘴角微微向左向扬起,自己低低的笑着“呵呵……”
朱天鱼一步步吃力的,好不容易走回到了自己的破烂窝,他平日就住在西市坊东边的一个菜市场旁边。
那块地方原先是用来当垃圾场的,但是剩菜都被他捡去吃了,所有快要腐烂的东西扔到那,他都能捡起来去掉那些实在是太腐烂的,剩下一些好的就吃了起来,因为他实在太饿了,那时也刚好是他长身体的时候,饭量特别大了,而且也容易饿,但是哪里找吃的呢,所以只好就地捡这样的东西吃了。
“哎呀……哟……嘘……”朱天鱼一躺下身,便连连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声,显然是碰痛了身上的伤口或是肌肉。
夜晚他辗转反侧,怎么睡都不舒服,轻轻翻身都会感觉到全身刺骨的疼痛,睁着双眼,看着破陋的屋顶上泄下的光,他想起了刚才老人说的那句话。
“**************……”
他嘴里独自一遍又一遍的默默的念着,心里顿时有种是懂非懂的感觉产生,毕竟他父亲是个穷书生,他小时候也受父亲影响,所以多少识得一些文字,也读过一些诗句之类的,对老人刚才这句话多少是意会了一点。
但是就他自己目前的处境,再回想起自父母双亡后,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虽说心里泪水一汪,苦事一件件,但是此时更多的是想他以后的自己该如何。
恍然之间,他发现以前的自己是这么的无用,顿时有种感觉涌上心头,那是希望的光芒,他觉得他现在必须找突破口,突破目前生活状况和生活处境了,只是该如何做起……想着想着不觉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是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锦衣官人,正坐在一个建在荷花池上面的小亭子中,悠闲的喝着小茶,望着池水里的鲤鱼游耍。梦总是不那么连续的千回百转,忽而他却是一袭白衣,身后跟随着一大帮人,他肤色饱满,英俊潇洒,正阔步的走在一条仙庄大道上,白色的铺路砖,云雾缭绕,鹤鸣划空过,悠扬婉转,顿时他又是一位身披肩胛,跨马疆上的一位勇猛将军,提刀冲锋陷阵……
朱天鱼一觉醒来,已是中午,连早饭都胜了,旁边的集市热闹非凡,门外街道上人来人往。
他抹了抹双眼,将要站起身,顿时全身又传来钻心的痛楚,浑身上下无一不处不是那样。
“啊……哎呀……嘘”他嘘声呻吟了一下便忍痛强站起来,腿脚还是不那么利索,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迈出门口,面对着这热闹的场面,心情顿时就好了好多,阳光明媚,他展开双手,昂头深呼吸了一下,迈下台阶。
“咣当……呤……”一声脆响,朱天鱼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太利索的脚,好像是绊倒了什么东西,忙回头顾看。
只见得一个饭钵在他自己的脚边滚动,打了个转就躺那一动不动了,饭钵里的几粒碎银也全洒了出来,再放眼看门口边,见得一个乞丐正怒目凶眉的瞪着他,然后抓起地上的短棍,缓缓的站起身来。
朱天鱼连忙去拾起那饭钵,躬身去想要将碎银捡起来,放进饭钵里,完全没意识到,那乞丐已经挥着短棍朝他劈头打来。
“嘣……嘣……”一棍棍的重重打在朱天鱼的头上和肩膀上。
“你干嘛啊!我这不是帮你捡起来吗!”朱天鱼拿饭钵双手护住头,一边说着,一边后退。
那乞丐根本就没停手的意识,气势汹汹的一棍打来,朱二狗连忙后退:“我警告你!你再打我,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嘣……嘣!”又是两棍。
“那!你再打!有种你再打!”朱天鱼一个劲后退,一个劲假装很淡定的满脸挑衅的对那乞丐说道。
“嘣……”那乞丐根本就不在乎的,又是一棍过来。
朱天鱼从缓缓后退,再到小跑着后退,还一个劲的指着那乞丐:“不是我怕你!要不是看你是一个乞丐,我早就下手痛扁你了!你信不信!”
乞丐见朱天鱼这模样,提棍想要追来。
朱天鱼见乞丐追来,便扔了那饭钵,撒腿就跑,还不时的回头喊道:“老乞丐!别以为我不打你就是怕了你!你再追来,信不信我打死你……”
乞丐追了一段路后就停下来,回去捡他的饭钵去了,而这朱天鱼则是不停的向前跑,还时不时回望着,用挑衅语气重复着刚才的那些话,见乞丐没再追来,他才放缓了脚步,走起来,当时的情形,他连伤痛的全忘了,这下才又感觉到了自己双腿的肌肉很痛,但是他嘴里还是在叨念:“老乞丐,再追来我真的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