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不立文字,也即不依赖于佛法的阐发。不阐发教义,不由言语道明,但是禅机中体现的大爱、慈悲、佛理、道法却能让人在无声之中得以体会。禅就是“心有灵犀”“心照不宣”,在无声之中,给人以惊雷般的启发。
心有灵犀,就能心照不宣
公元536年,达摩祖师觉得应该离去了,便召集弟子,说:“你们谈谈自己的悟境吧!”道副说:“依我的见解,不要执著于文字,但也不离于文字,这便是道的妙用。”达摩说:“你得到我的皮毛了。”总持比丘:“依我现在的见解,犹如庆喜看见了佛国,一见便不需再见。”达摩说:“你只得到我的肉了。”道育说:“四大皆空,五蕴非有,依我所见,并无一法可得。”达摩说:“你得到我的骨了。”最后轮到神光,他只是作礼叩拜,然后仍回到原位,并未说话。达摩说:“你得到我的真髓了!”于是,神光慧可成为了禅宗二祖,接续了达摩祖师广度众生的事业。
真正的道不是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的,而是在某种启发下,“另一个人”开启了自己的心门和智慧,领悟了道的真谛,在两个悟道的人之间,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只需心领神会。
有一天,一个哲学家来找佛陀,向他请教:“不用语言,也不用非语言,你告诉我真理好吗?”
佛陀保持沉默。
那个哲学家向佛陀鞠了个躬,感谢佛陀,说:“你的慈悲使我清除了妄念,进入了真理之道。”
哲学家走后,阿难陀问佛陀,哲学家得到了什么真理。
佛陀答道:“一匹好马即使只是在鞭子的影子下也能跑。”
佛陀接受到哲学家的发问后保持了沉默,但他以自身的整个存在(包括慈悲)带动和感染着哲学家,在他们都不说话的那一刻,有一微妙的东西从佛陀那里流向哲学家,从而完成了一种交流。这种交流,不是语言的,也不是非语言的,但它传承了真理,启迪了智慧。
语言是为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交流而设立的,它只是一种工具,这一工具将一个人拥有而另一个人没有的东西传递出去。但是对于修行达到一定程度的人,对于事物的认知就有相同的看法,他们不必用语言交流就可以互相感知,比如爱、慈悲、佛理、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心有灵犀”“心照不宣”。这个时候,语言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默默倾听,就能接受无限真理
五代时,有一个云门禅师,用行动证悟了这一法门。
五代时的后汉刘王,坚持礼请云门禅师及其寺内大众全体到王宫内过夏。
诸位法师在宫内接受宫女们礼敬问法,莺莺燕燕,热闹非凡。尤其刘王虔诚重法,故禅修讲座,无日无之。寺中耆宿也都乐于向宫女和太监们说法,唯有云门禅师一人在一旁默默坐禅,致使宫女们不敢亲近请示。
有一位值殿的官员,看到这种情形,就向云门禅师请示法要。云门禅师一默,值殿官员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尊敬,在碧玉殿前贴一首诗道:“大智修行始是禅,禅门宜默不宜喧。万般巧说争如实,输却禅门总不言。”
“一默一声雷”,云门禅师虽不言语,却有如雷轰顶之开示。如果有人能在这沉默中体会出千言万语,就可以说已透悟到一点禅道了。
将语言扔掉,只是听,你便会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倾听的,被动的,接受的,你变成了一个无穷大的容器,那时你能接受到真理,那时你不是在说话,不是在进攻,你变得全然的宁静。只要静默和倾听,你就能听到宇宙深处的秘音。
定力十足,不言而悟
有四个和尚为了修行,参加禅宗的“不说话修炼”。
四个人当中,有三个道行较高,只有一个道行较浅。由于该修炼必须点灯,所以点灯的工作就由道行最浅的和尚负责。
“不说话的修炼”开始后,四个和尚就盘腿打坐,围绕着那盏灯,进行修炼。几个小时过去了,四个人都默不做声。
油灯中的油越燃越少,眼看就要枯竭了,负责管灯的那个和尚,见状大为着急。此时,突然吹来一阵风,灯火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几乎就要灭了。
管灯的和尚实在忍不住了,他大叫说:“糟糕!火快熄灭了。”
其他三个和尚,原来都闭目打坐,始终没说话,听到管灯和尚的喊叫声,道行在他上面的第二个和尚立刻斥责他说:“你叫什么!我们在做‘不说话修炼’,不能开口说话。”
第三个和尚闻声大怒,他骂第二个和尚说:“你不也说话了吗?太不像样了。”
第四个道行最高的和尚,始终沉默静坐。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睁眼傲视其他三个和尚说:“只有我没说话。”
四个参加“不说话修炼”的和尚,为了一盏灯,先后都开口说话了;最好笑的是,有三个得道的和尚在指责别人“说话”之时,都不知道自己也犯下“说话”的错误了。
沉默是最好的武器,只有这样,一个人的修行才算是到家了。
诗曰:“不智之智,名曰真智。蠢然其容,灵辉内炽。用察为明,古人所忌。学道之士,晦以混世。不巧之巧,名曰极巧。一事无能,万法俱了。露才扬己,古人所少。学道之士,朴以自保。”在人生的谈判桌上,“讷者”有时才是最杰出的谈判家。
低调不会被埋没
曾会学士与珊禅师是多年的好朋友。有一次学士外出,偶然遇到了雪窦禅师,于是他就写了封介绍信给雪窦,让他到灵隐寺去找珊禅师,珊禅师一定会照顾他的。雪窦禅师欣然接受,然后拜别,云游去了。
这一别就是三年。曾会学士因为公事,来到了灵隐寺。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曾介绍过雪窦禅师来这里,于是便问珊禅师:“雪窦禅师现在怎么样了?”
珊禅师疑惑地说:“没有这个人呀!是不是搞错了?”
曾会学士说:“怎么会错呢?我亲自介绍他来的!”
珊禅师十分为难,派人在寺中的上千僧众中寻找了个遍,可是找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这个人。
曾会学士说:“你还记得拿我介绍信的那个人吗?”
珊禅师摇摇头说:“没有啊!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写的介绍信呀!”
珊禅师看学士那么着急想找到这个人,于是便和学士一起去找,可是找遍了每一个地方,就是不见雪窦禅师的踪影。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在一个很破的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打坐的雪窦禅师。
曾会学士大喜地喊道:“雪窦禅师!”
雪窦见是曾会学士,也感到十分惊喜,他与珊禅师各自作礼。珊禅师一见雪窦禅师就看出他将来一定会有不一般的造化。
各自寒暄了一阵,曾会学士问道:“三年前我亲笔写的介绍信你给丢了吗?为什么不给珊禅师看呢?害得你住这样的房子!”
雪窦禅师从衣袖里取出原封未动的介绍信还给曾会,说道:“我只是一个云游的和尚,没有什么渴求,为什么要请人介绍呢?”
沉默不单是指不说话,有的时候,沉默是一种行为,一种隐藏在众人之中,不高声宣扬自己的行为。为人低调,也是一种沉默。
现代人总是担心忧虑,生怕偶然间失去了自我推销的机会。所以,抓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让自己“冒出头来”,有时还为此劳心劳力,想出种种方法和手段,结果却本末倒置,反而因此招致他人的反感,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实,只要自己努力,就不怕被埋没,付出了就会有回报。无论禅门还是世俗之门,只要自己努力了,终有一天会得到别人的赏识。
得意而忘言的大境界
有一次,洞山禅师走到水潭的时候,看到一个职僧对大家说法,他不引经据典,只听他自言自语地道:“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议!”
洞山禅师听后,走上前便问道:“我不问佛界和道界,只问刚才在这里说佛界道界的是什么人?”
那位说法的人,是本寺一位很重要的职事,是一位首座大师,人们叫他初首座。
初首座听后,默然不做一语。
可是洞山禅师不饶过他,一直追问道:“为什么不快说呢?”
初首座不甘示弱地答:“快了就无所得。”
洞山不以为然,反驳道:“你说都没说,还谈什么快了就无所得?”
初首座又默然。
洞山禅师这才觉得遇到了对手,因此就温和说道:“佛和道都只是名词而已,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引证教义来说呢?”
初首座反问道:“教义是怎么说的?”
洞山禅师拍掌大笑回答道:“得意忘言!”
好一句“得意忘言”,真正的奥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语言是一个媒介,它就如同一段姻缘中的媒人,媒人介绍一对男女相识,后来他们结为夫妇。最终,是这对夫妇在一起过日子,他们只需谢谢媒人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她接到家里供养。
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媒介,语言让人们互相理解。最终,知晓了彼此的意思之后,他们就与这句语言无关了,不必总对它念念不忘,过于执著。如果拘泥于语言,认为“意”就在语言之中,反而无从理解其中的意思,这种做法,是舍本逐末之举。
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一些日本的禅院中,有一个旧的传统:流浪的和尚要与禅院中的和尚辩论有关佛教的问题,如果流浪的和尚赢了,他就能住下过夜,如果输了,他就不得不继续流浪。
在日本的北方,有兄弟俩掌管着一座寺院。哥哥非常有学问,而弟弟比较笨,并且只有一只眼睛。
一天晚上,一个流浪的和尚来请求住宿,哥哥与和尚辩论很久,感到非常累,就吩咐他的弟弟去辩论,哥哥说:“要在沉默中进行对话。”
过了一小会儿,那个流浪者来见哥哥,并且说:“你弟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他非常机智地赢了这场辩论,所以我要走了,晚安。”
“在你走之前,”哥哥说,“请告诉我这场对话。”
“好,”流浪者说,“首先我伸出一个手指代表佛陀,接着,你的弟弟伸出两个手指,表示佛陀和他的教导;为此我伸出三个手指,代表佛陀、他的教导和他的门徒,接着,你聪明的弟弟在我面前挥动着他紧握的拳头,表示那三个都是来自一个整体的领悟。”随后,流浪者走了。
过了一会儿,弟弟带着一副痛苦的样子跑进来。
“我知道你赢了那场辩论。”哥哥说。
“没什么赢的,”弟弟说,“那个流浪者是个非常粗鲁无礼的人。”
“噢?”哥哥说,“告诉我那场辩论的主题。”
“嗨,”弟弟说,“当他看见我时,他伸出一个手指头侮辱我只有一只眼睛,但因为他是一个新来的人,我想还是礼貌些,所以我伸出两个手指,祝贺他有两只眼睛。这时,这个无礼的坏蛋伸出了三个手指,表示在我们中间只有三只眼睛,所以我气疯了,威胁地用拳头打了他的鼻子——所以他走了。”
哥哥笑了。此时只有一笑方了。会心会意,禅意如盛开的花朵。
弟弟愚笨,误以为流浪和尚侮辱自己,于是用肢体语言来表达内心,反而令流浪和尚甘拜下风,其中的可笑和玄妙不可言说。哥哥只能会心一笑,从中悟了禅机。
这个故事告诉人们,如果因不知所措而无声沉默,反而比大声辩驳更加有力。无声更胜有声的辩驳,才是最佳的辩驳。
不动摇、不散乱、不烦恼
佛陀有一次在说法时,有一个女子就坐在佛陀身旁入定,文殊菩萨就问佛陀道:
“佛陀!这个女子为什么能在您身旁就座,且入于三昧?而有智能第一之誉的我,为什么却不能呢?”
佛陀回答道:“你把她从定中引出,自己去问她。”
于是,文殊菩萨就绕此女子三圈,并鸣指一下,但此女子都无动于衷,文殊甚至把她托至梵天,尽其神力,都不能使这个女子出定。
佛陀便道:“现在,就算有百千万个文殊,也没有办法使这个女子出定。如果一定要她出定,在下方世界过四十二恒沙国土,有位罔明菩萨可以做得到。”
不久,罔明菩萨从地涌出,向佛陀作礼后,便至此女子前,鸣指一下,此女子马上就出定了。
罔明就是无明了。禅定,不为外境所动,虽文殊般若智能,亦不为所动,但无明烦恼的力量不可小看,当无明扰乱身心时,“一念瞋心起,百万障门开”,不可不慎。
佛经中所讲的“定力”就是人们常说的“恒心”,要成就大事,就必须先磨炼人的心灵,在心理上禁得起周围环境及人与事的磨炼、做到不动摇、不散乱、不烦恼、便可保护心念为成功打下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