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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当下流行文化的发展趋势和对未来的预测

从总体上来看,当下的文化潮流有四个趋势值得关注:

第一,中产阶级的崛起。

中国的消费力量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会被轻视,因为中产阶级释放出的消费能量非常大。中产阶级的时尚永远需要我们去掌握,至于怎么掌握,LV(路易·威登)就非常成功地掌握了中国人的兴趣。中国的中产阶级很奇怪,他们对有些奢侈品完全是无理性的热爱。

最近有一个学生,跟我讨论全球化的问题。他说全球化跟他没有关系,因为他是从农村来的。我说这种想法不对,全球化和农村人的关系非常大。我说:“你看,北大门口和中关村经常有抱着小孩的妇女,有的来自安徽,有的来自湖南,在商场门口问你要不要光盘。这就是全球化。因为她是全球盗版工业的推销员,而你很可能就是她潜在的客户,可能还会帮她宣传。她和你直接见面,然后你们俩自由定价。你说6块,她说8块,最后7块钱成交,她还承诺提供售后服务。从这件事中,你会发现全球化、盗版工业已经渗透到整个全球化盗版的集体里面了。”所以中国的中产阶级对它的忍受度还是可以的,他们始终没有罪恶感。这是非常重要的趋势,并且这个趋势还会持续很久。

这次微软黑屏的事件,令所有人非常愤怒,尤其是中国的中产阶级,他们不满的声音顿时给微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你会发现,如今中国的购买力已经大到任何一个跨国公司都不敢在与中国关系上冒任何的风险,所以从长远来看,这个改变对双方的产业有巨大的作用。换句话说,一个人只有在买了假的东西之后才会买真的。过去,中国有很多人带假LV上街,现在很多人带的都是真的。这个过程应该引起大家的高度注意。中产阶级的崛起带来的消费赢利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只要他们消费,就势不可挡。

第二,电影业的复苏。

这也跟中产阶级有关系。现在,中国电影业的形势非常好。从以前的6亿票房到现在将近60亿的票房,表明中国的电影产业复苏了。原因就是中产阶级要看电影,因为在电影里能够满足视觉奇观。贾樟柯的电影永远无法在中国电影院里流行,只有大片具有视觉上壮阔的奇观,才能在电影院里看,否则电影院形同虚设。中国电影就是这样的情况,这个情况只有大片能适应。虽然有些小片也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比如《疯狂的石头》,但总的来说,看小片的都是网络里的年轻人。这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大片的规模越来越大,小片的规模越来越小,最惨的就是夹在中间的,没有出路。

电视剧也是如此。电视剧对奢侈品产业的影响非常大,因为他们提供的文化资源非常丰富。《雍正王朝》和《汉武大帝》是中产阶级家庭非常喜欢的电视剧。众所周知,中国的中产阶级的离婚率居高不下,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财产。相反,中产阶级以上阶层的离婚率一直下降,就是因为他们有财产、有股票、有汽车、有房子。在下降的过程中,你会发现他们对家庭又不满了。这怎么办呢?于是第三者的问题出现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国式离婚》这类电视剧出来后,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因为它们抓住了中国的中产阶级生活中最关键的东西。这些东西很微妙,它们通过电视剧找到了宣泄的途径。还有革命历史剧,《亮剑》中像李云龙那样的粗人也备受大家推崇。这是由于中产阶级太压抑了,不仅要听老板的命令,而且职业永远岌岌可危。现在在美国,高管尤其危险,因为解雇一个高管就能省下12个低管的工资费用。中国企业也有这样的趋势,所以高管的生活很压抑。于是,他们就喜欢上了革命历史剧。生活伦理剧、历史革命剧的兴盛都表明了中国社会形态的一种变化——中产阶级化。

电视剧是中产阶级的主要消费品,中国电视剧的供给很充足,中国人看电视剧的速度也比美国人快得多。这个巨大的需求促进了电视频道的分层化,比如,《丑女无敌》、《奋斗》是年轻人看的,年纪大的人则喜欢看《金婚》。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大家有不同的需求。在现今分层化趋势日益明显的局面下,公司战略的制订也应该充分考虑这些因素。

中产阶级绝对是消费品的永远用户,但是中国的中产阶级消费者非常内敛、低调。一般的中产阶级都极度低调,绝对不显山露水,这一点值得高度关注。时尚消费,如何才能做到“让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意思就是如何让你花钱买一个很贵的东西,又不觉得这个东西很张扬,这是中国时尚消费品上最重要的原则。这就是中国中产阶级的消费。一方面,他们富起来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过度张扬。中产阶级崛起造成的后果非常特别,因此他们需要一些稳重的东西来象征自己的稳妥性,这些是主流的消费。当然,也有很多前卫的消费,比如演艺界的消费,主要表现在年轻的妇人消费很昂贵的东西。总之,这个变化非常复杂,大家应该高度关注这个趋势。

第三,年轻人的崛起。

80后、90后的年轻人的崛起是中国现在最重要的趋势。年轻人在文化消费上是最有能力的。有人称这一代年轻人为“尿不湿一代”,意义是说他们小时候大多用过尿不湿,这种一次性的纸尿布对婴儿成熟发展有决定性的意义。过去,大家都是用布尿布,小孩一撒尿母亲就要换尿布。一旦换成纸尿布,纸尿布把尿吸收得干干净净,他就养成了放任自流的习惯,想尿就尿,拥有了充分的消费满足。

与前辈人相比,“尿不湿一代”有了巨大的变化。他们是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是中国第一代最富裕时期的人,同时也是中国第一代开始有遗产和阶层差异的人。对他们来说,怎么掌握这个市场,既是巨大的挑战也是巨大的机遇。如果他们去买东西,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们要去看电影,周杰伦等就变成了他们的偶像。他们要想在一个领域里面展现自己的才能,你会发现他们比中产阶级厉害得多。中产阶级的消费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敢那么张扬。他们可不管这么多,说买就买,想买就买,这个力量很大。怎么去把握这个力量呢?中国的时尚业对这个力量掌握的能力还比较弱,谁去引导年轻人的潮流,至今仍然没有进行有效的资源整合,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

大家慢慢就可以看到这个问题,文化创意产业是怎样被充分调动起来的,《奋斗》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例子。《奋斗》里面讲的都是有钱人,但是没钱的人都爱看。怎么去把握年轻人这种心理,关键就是这个产业化怎样真正地把年轻人拢在里面,这是最大的挑战,比如,年轻人喜欢的小说如玄幻小说、奇幻小说,都卖得很好。

年轻人在很多方面有独特之处,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们有青春期的苦闷焦虑,整天为证实自己而焦虑不安,甚至还有人拿刀割自己。从中你会发现,年轻人对自我的敏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这与前辈人的观念完全不同,这是中国人的新经验。当然,他们也有好的一面,他们受的教育都比我们这一代好得多。我们那个年代,学钢琴、小提琴都是极端奢侈的事,而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钢琴专业级别证书。还有英文,现在的年轻人的英文都非常好,我们和他们简直没法比。因而,年轻人较高的教育程度导致的状态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他们更开放,他们有国际观,他们是了不起的一代。应该怎么去把握他们的心理,对时尚工业甚至整个社会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

在文化方面,他们表现自我的想象力重于表现社会的生活;在经济方面,他们重视财富的分配重于重视财富的积累;在社会方面,他们关注人类的普遍问题重于关注中国的特殊问题。

在中国,年纪大的人没有“哈利·波特式”的想象,但是年轻人已经开始发挥这种想象了,于是热爱奇幻小说、玄幻小说的一代出现了。年轻人重视财富,他们在职场里面很敏感。现在,人力资源部门非常痛苦,因为年轻人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对他们的牵制或鼓励都不足以约束或鼓励他们。他们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人工作了两年后,刚想提拔他,他就向你辞职,因为他想寻找西藏的奥秘。出现这种情况,实际上是因为他没有挣钱的压力。这种状态越来越像欧洲人和美国人,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在社会生活方面,他们关注人类的普遍问题重于关注中国的特殊问题。过去,从来没有人关注环保、爱护小动物,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人重视这些问题。比如,一批猫从福建运送到广东作原料,突然就会有一群年轻人坚决反对,闹得沸沸扬扬,后来政府只得把这些猫养起来。

这种状况也造成了企业公关的风险和成本的增加。比如,环保和社会责任的大力提倡,并不是由于各位企业家良心发现,而是年轻消费者创造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企业必须表现出来自己有责任,才能得到发展,这个表现已经变成了企业生死攸关的一件事情。

选秀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选秀是什么意思?就是青少年文化崛起,青少年用投票的方式来选举。很多人说李宇春和周笔畅都长得像男孩,是不是因为中国人的审美观男性化了。但是你会发现,年纪大的人也喜欢她们。不过据统计,投票的人都是25岁以下的年轻人,他们投票的时候,他们的审美观已经决定了谁当第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网络炒作的作用也非常大,比如芙蓉姐姐的走红。芙蓉姐姐其实是年轻大众中中庸之才的象征,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其实,她的表演并不出众,我们在KTV唱得就和她一样,只是我们只敢在朋友面前唱,她却可以勇敢地在网上表演。我们一方面骂她,一方面又羡慕她敢于表现自己,于是我们越骂越看,终于使她变成了一个娱乐明星。

还有“乐活”的生活方式,就是注重环保,这也是西方社会将长远影响我们的东西。以后,时尚品牌的产品成本会增加,皮货行业将面临极大的风险,因为一穿上就有人抗议。因此,企业必须注重“乐活”的生活方式,这甚至关系到企业的生死存亡。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简朴是假简朴,这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的新一拨消费潮流,但它就是流行,就是高雅。现在在中国,吃有机食品、注重回收、注重餐饮社区的生活、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已经变成了一种时尚和文化,并且深入人心。大家一定要注意环保,注重可持续发展,因为这些必将是中国社会的一个长期趋势。

第四,国学热。

中国人有一个很大的困惑,就是发现自己的传统文化没落了,于是很着急。我们是最尊重自己的民族精神的,但是,落后就要挨打,所以在西方的压迫面前,我们反抗了。我们放弃了我们的传统文化,为的是增强我们的民族精神。正因为这样,在欧亚国家中,中国的传统丢得最快,以至于外国人以为张曼玉穿的旗袍就是我们国家的国服。那么,我们的传统在哪儿?

还有郭德纲,把民间农业时代的艺术转化成一种后现代的消费者艺术,这也是一个新经验。最初,只有东北才有二人转,现在全中国到处都有。二人转靠着赵本山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产业,他把农业社会里休闲时唱的东西转化成了一种国家艺术。

最后,我要说的是安迪·沃霍尔的启示:“可以和自己时代的艺术别着劲,但不可以和自己的时代别着劲。”这是所有追求时尚的人应该牢记的一句经典的名言。

时尚需要传统的创造性转化,需要将全球化转为全球本土化,也需要创造一个美丽的中国梦。每个人都是给我们造梦的人,一个用奢侈品创造的梦。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随着金融危机之后的变化,中国发展的影响力越来越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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