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甘州军的分队到达川中口,入山道,走进旗汝山後山。由於山路狭窄,十万大军将川中口堵得水泄不通,大军因此行动迟缓。
同时,旗汝山上。
纪玄月拨了两万军士给纪湛云,令其驻守旗汝山(纪湛云因不用和颜若苏并肩杀敌而感到很高兴,欣然领命),并想尽一切办法让甘州军误以为颜军并未下山。一等甘州军分队全军进入山道,立即遣精兵一万下山将川中口堵住,把甘州军分队彻底困在山里。
时间刚到寅时,十六万颜军朝山下快速移动,目标直指蟠龙谷平原处甘州军本阵。同刻,旗汝山上大量火堆冲天燃起,灯火烛天,大批军士擎著火把来回巡视,还在後山顶开始垒土修建防御塔、木栅等防御工事,将声势闹得特别大,好让已走到旗汝山後山山脚处的甘州军分队前哨一一探知。
寅时三刻,甘州军分队完全入山。纪湛云亲率一万精兵下山前往川中口,将口袋守住,把甘州军的退路封死。此时,颜军留在旗汝山顶的驻军仅一万人,可这一万人张扬出的声势却让甘州军误以为颜军并未下山,准备据险而守。
卯时初刻,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蟠龙谷平原上,兵马源源不断赶来,十二万甘州军列兵布阵,排成阵型庞大的鹤翼阵。此阵阵法严明,左右两翼开合有度,攻守兼备,变化多端,可以随时配合分队反守为攻。
正在列前阵的甘州军前锋将领唐贝见手下的部众因大雾笼罩四野而精神头不够足,行兵布阵缓慢,不禁大为恼火,嘶声厉喝。
这时哨骑来报,发现西面有不明人数的兵马朝这里行进。唐贝一听,更是怒意盎然,毫不顾忌地骂道:“妈的!这都什麽时候了!右翼的怎麽跑前锋这了!赶紧去告诉他们,立刻滚回他们该在的地方!否则出了事我可不管!”
哨骑领命立即策马前去,可一去不返。唐贝一时得不到信儿,倒也把这茬给忘了。不料不一会忽然从西侧传来喊杀声和金戈交击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怎麽回事!怎麽还打起来了?!”
几名从西线跑过来的军士带著惊恐的表情大声喊道:“不好了!是敌军!敌军来袭!”
战事已起。甘州军鹤翼阵中心,田信收到了战报,立即下令通告全军颜军来袭的消息。同时各方需以中军为中心,严守自己的位置,不得受敌军挑衅而出击。在我军分队出现在敌军後方前,一直保持防守态势,擅自行动者一律军法处置。
“只有严防死守了,只要能拖到分队前来支援,我军必胜。”田信喃喃自语,同时又下达一道军令:“立即通知川中口,让分队速速赶往敌军背後,十万火急!”
传令兵们急速传令各部。田信望向前方,鼻子里嗅到雾水的气味,四野弥漫著的幕布一般的白色浓雾为远方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恐怖感。
不一会儿,战报陆续传来。
“大量敌军来袭,人数可能多於我军!”
“敌军前锋突破我军前阵第一阵,唐贝战死!”
“敌军攻势太猛,我军右翼前端破损,请求支援!”
田信心头一紧,正盘算著如何调动兵力填补空缺,这时雾中又驰来一骑传令兵,见到田信後立即下马跪下,“晴冥大法师传话,立刻回撤左右两翼军队,全部归集到中军!”原来在两军还未开战时,晴冥便不知所踪。田信从传令兵来的方向望去,推知晴冥定然一直藏身在战阵正前方,只是不知道他前前後後做的是什麽打算。
“回撤两翼?”田信心里问,“这个怪小孩到底是什麽意思,难道想让颜军包围我军吗?不,不行,我不能采取这种自取灭亡的战法!”他望著前方弥天盖地的大雾,依旧下令道:“令一、三预备队分别去前阵和右翼支援,後备队抽调五千人充当预备队,随时准备参战。”
由於川中口被纪湛云率领的一万颜军严密地卡住,致使蟠龙谷平原的战事一时还不能传到甘州军分队所在的山中。再加上浓雾弥漫,分队统领更无从知晓那边的情况。但随著蟠龙谷战事愈发激烈,两军交战的喊杀声震天动地,终於令甘州军分队恍然大悟,知道颜军已经将计就计,两军在平原处已开始全面战争。於是分队立即调头往川中口退回,後队随即与驻守川中口的颜军交战起来。然而由於川中口地势狭窄,甘州军的人数优势无法体现,反而被颜军的顽强抵抗阻挡,无法出山。
正当颜军势如破竹般不断突入甘州军阵内,士气大振时,前方浓雾里忽地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可怖而令人发怵的吼声,好像来自地底的古老生物,并且听上去发出吼声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东西。这突如其来的怪异声音迅速将恐惧布满颜军士兵们的心头。浓雾中似乎隐藏著什麽非人的可怕战力。
“那是……什麽东西?”所有人包括正在交战的甘州军的心里同时发出了这种疑问。
“救命啊……”浓雾里,从甘州军战阵中不断逃出丢枪弃甲的甘州军战士,从他们脸上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来看,他们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怪物。
怪物的嘶叫吼啸声如炸雷般滚滚而来,这一刻两军忘了交战,只是本能地朝後退却。
一只头顶双角,牛头人身的魁梧怪物第一个从雾中冲出来。只见它仰面朝天,双臂一振,发出一连串骇人的咆哮声,像是军号声一样。紧接著一排又一排列阵严明、奇形怪状、令人目瞪口呆的山精地灵、神妖鬼兽从雾中现形,它们高举著截成几段的树干,拥有千奇百怪的庞大身躯,面目狰狞的脸上露出青色的獠牙,张牙舞爪地朝人类扑过来。这是晴冥用通天的术力从冥界与山野间召唤而来的异兽大军,人类在这种天灾般的怪物大军面前惊恐地颤栗,很快便被怪物的海洋冲垮。
惨嚎声响彻四野,这里成了一场鲜血的饕餮盛宴。
那边惨烈的嗥叫声让受困於山中的甘州军分队更加心急火燎,只当是战况空前惨烈,急需支援。因此分队统领急急下令,兵分两队,一队攻击川中口的颜军,一队伐木上山,从旗汝山後山攻击颜军营寨,以期从旗汝山顶下山支援蟠龙谷平原战场。
甘州军中军。田信得知左右两翼同时出现大量异形怪兽,不分敌我,一律吞食,造成军中恐慌,士气不振。他懊悔不已,咬著牙,下令让全军放弃左右两翼既定位置,收拢阵型,龟缩防守,一切只为拖延时间,等候分队救援。
天色渐亮,雾气略淡。两军东西线战场全部被异兽大军所侵蚀,地狱般的场景令人作呕。军报传到旗汝山颜军大营中,纪玄月眉头紧拧,再一次问哨探:“真的只有左右两翼发现异兽吗?”
“绝对属实,目前正面战场尚未发现异兽,并且两翼战场的大量敌我双方士兵也涌向正面战场,现在敌军在正面节节败退,颜帅正亲自领兵直攻向甘州军本阵中心。”
“糟了!中计了!”纪玄月痛呼一声,顿觉天旋地转,一口郁结於胸的鲜血喷出,踉跄倒下,昏死在椅上。
周围的亲兵大惊失色,连忙叫来军医。
在经过一番忙乱後,纪玄月终於转醒,微微睁开双眼。她面无人色,嘴唇抖动著说:“快……快去告知若苏,立刻回撤……否则便要中了晴冥的埋伏了!”
蟠龙谷平原正面战场,这里是杀戮与死亡的世界。
颜若苏一人走在颜军最前方,身後的颜军因畏惧他的力量而瑟瑟发抖得距他十步之远,仅有左右两旁的颜军稍稍向前探出,以防甘州军将其包抄。只见他下马步战,身上的白色盔甲被完全挣破,浑身上下无数条碧莹莹的纹身刚强有力地爬动,使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妖绿色的光芒。周身飞速绕动的条条纹身像无数条张开舞动的手臂一样挥舞,并愤怒地嘶嘶叫著,甘州军士兵朝他砍来的刀剑全部被活的纹身抓住并捏碎,这种望而生畏的诡异场景令人闻风丧胆。
但田信下达的军令是:全军稳固防守,擅自後退者,後队斩前队。横竖是死,甘州军只能一波又一波涌向死神般的颜若苏。而这种自杀式的袭击更加激发了颜若苏嗜血的渴望,令他愈加疯狂。他嘴角凝出可怕的狞笑,一路挥刀屠杀,踏著鲜血前行,最原始的杀戮欲望从他身上每一个细胞崩裂出来。
苍龙刀亦是呈现出一片翠闪闪的鲜绿色。地上的鲜血被神秘的力量牵引,如小河般淙淙汇聚起来,刀尖汲水一样从地上吸取一注又一注的血,流进刀身。从而使苍龙刀绿得愈加鲜亮妖异。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但由於雾气未散的关系,地上没有人可以看到高处悬空站著一名少年。只见他冰冷地注视著地上惨烈的战况,未动一丝一毫的感情,好像地上被颜若苏摧残蹂躏的甘州军和他毫无关系。他单手平举,掌心朝上,一黑一白的两个光球在掌中急速飞转,形成一个太极的图案。巨大的力量从他掌中飞溢横驰,笼罩整个战场,仿佛他站在云海雾端之上,紧握住日月旋转!
“杀吧!苍龙,尽情的杀吧!将你最强的力量爆发出来吧,那将是最绚烂也是最後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