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后徐正和三位老乡一起回了宁阳老家。假期里母亲还记着上海瑞银医院说的每年复查一次的“忠告”呢,非要带着徐正去上海瑞银医院复查。徐正拗不过固执的母亲,只好去了上海。徐正又住院做了一次二十四小时动态血压监测,结果一切正常。在徐正的一再坚持下,徐正这次只在上海瑞银医院住了一天就出院了。
这次在上海瑞银医院住院,徐正再没有见到那位来自浙江宁波的病友,看来他没有听从瑞银医院”教授”的“医嘱”,并没有在一年之后再来这里复查扔钱。
徐正虽然在一年前就把水银血压计带到了学校,但自从在兰州军区陆军总院的郑教授那里接受心理疏导后徐正就没再把量血压当回事了,渐渐地由开始时的每天一次减少为每周一次,后来又变为每月一次,甚至在这学期临近毕业的二个月内徐正一次都没量——他忘记了。
快开学时,徐正又一次和三位老乡一起返回了西北交大。当然了,这次的寒假徐正还是过得蛮充实的,而且和戴芳还频频通话、发短信,两个人郎情妾意,很是温馨浪漫。
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了。徐正考得很不错,除了会计学基础考了71分外其它的功课都是80分以上。戴芳也考得很好,全部功课都在80分以上,会计学基础还考了全班第一的96分,令徐正颇为咂舌。
而“赵矮子”又挂了一大堆功课。徐正劝他还是搬回原寝室去住,同时徐正还做了和“赵矮子”打架的学生的工作。几番相劝后,“赵矮子”终于搬了回去。
全国普通话水平测试的成绩也出来了,徐正考了89.8分,差0.2分就达到一级乙等水平了。不过徐正没有经过任何复习就轻轻松松拿到了普通话二级甲等证书,也很满足了。
在中国的大学里,形形色色的讲座总是很多,西北交大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经管学院长期以来却没有几个讲座,主要是是因为经管学院是西北交大的边缘院系,长期经费不足,请大师来办讲座总有些捉襟见肘。
而别的学院则讲座很多,徐正能经常通过学校的宣传栏看到别的学院的很多大师来办讲座的信息。上个学期的一次,徐正得知著名的校友、深圳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王石将要来校演讲,便和戴芳两个人早早地跑到校大礼堂占好座位。
通过王石先生唾沫横飞、激情满怀的演讲徐正意外地得知原来王石先生是西北交大给排水专业毕业的。徐正想起了两年多前自己入校报名时有个学生也是给排水专业的,徐正当时还暗想这个专业土气,实际上这可是西北交大的王牌专业啊。
王石在台上没什么架子,和台下的学弟学妹们也多有互动,气氛很融洽。虽然王石多是在闲聊自己的求学经历和插科打诨,但徐正听了这个讲座后还是觉得颇有收获。
尤其是王石竟说自己大学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坚持读完了《政治经济学》,这让徐正颇为吃惊。因为作为王石当时的专业,《政治经济学》是不必学的。但是徐正觉得,如果王石现在再上大学,估计他的最大收获是读《西方经济学》,哈哈。
三月上旬,经管学院终于久违地请到了一位“大师”前来经管学院讲演。据说这位“大师”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徐正他们的校友,这次经管学院是花了很大的代价、费了不少周折才请来这位“大师”的,这不禁令徐正对这位诸葛孔明般高明且神秘的“大师”刮目相看。
讲座定在晚上七点,在校大礼堂举行,时间是两个小时。徐正和戴芳六点半就来到大礼堂占座位了,可是“大师”直到七点一刻才姗姗来迟。
“大师”头顶半秃,戴着玳瑁镜架深度近视镜,一身灰色唐装马褂,脚踩圆口北京老布鞋,活似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然而,此人居然长发及肩,这身不和谐的装束惹得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徐正也小声和戴芳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人应该不凡,穿唐装马褂证明此人国学功底深厚;长发及肩说明他很有艺术范儿,应该是个很有影响力的文人。至于他为什么穿唐装马褂又留长发只能解释为文人都是矛盾而纠结的,他这幅打扮恰恰显示了其“著名文人”的身份。
“大师”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上来就开始了牛气十足的讲演。徐正心想这应该就是真文人的性格,无拘无束,不苟小节。
但是“大师”讲了没几句话就让徐正很震惊:他说自己是中国著名的当代作家,兰州市作家协会终身会员,还得意地掏出一本小小的黑色作协证在大家眼前晃了一晃!
台下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尤其是女生,叫得更响,崇拜的眼神闪着热辣辣的光。
徐正倒是心知肚明,因为他自己就是兰州作协终身会员兼甘肃诗学终身会员,兰州作协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地市级作协位于作协等级的最下层,加入兰州作协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在有正规刊号的刊物上发表两篇作品就在理论上有资格加入(当然了,还得认识作协的领导,因为必须得有两位作协会员推荐)。而“大师”故意重重地讲出的“终身”二字也没什么含金量,因为只要提出一次性缴纳会费就能很轻松地成为市作协的“终身”会员。
当然了,对于广大单纯而又幼稚的在校大学生来说是不太可能了解这些隐藏在“终身作协会员”硕大吓人名头后面的内幕的,但是由于戴芳担任兰州作协副主席兼甘肃诗学副主席的父亲的关系,徐正对这些内幕了如指掌。徐正很后悔自己没有带作协证,否则说不定他也会掏出所谓的“终身作协会员证”在大师眼前晃上一晃。徐正暗想如果真是这样,这位比徐正大了三十岁都不止的“大师”估计得气得半死。
徐正对这位“大师”已经产生了成见,如果按照以往的脾气会直接甩袖子走人的,但现在性格收敛了不少,终于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大师“自我介绍说自己说自己姓许,名文昌,号皋兰山人。徐正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雅号!自己的家乡有著名的诗山——敬亭山,若这么搞自己也取个道号算了,就叫敬亭散人!哈哈!
“大师”讲话很是逻辑混乱,一会儿说自己逻辑等身,一会儿说自己刚出版了第二本书。徐正哑然失笑:两本书再厚,摞在一起也不能“等身”吧?
而且徐正很是怀疑此人的两本书都是自费出版的,因为现在自费出版书很容易,只要花个两万块钱左右就能出个八千、一万册的书,而且有正规书号。至于你的作品质量究竟怎样是无人过问的,当然也不包销售,盈亏自负。
“大师“还说自己和现任兰州作协副主席戴秉邦是很好的朋友,戴秉邦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欣赏,还特意亲自作序之类。徐正又不禁哑然失笑了:戴秉邦副主席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嘛!还对他特别欣赏,什么”知己“、”至交“,怎么戴秉邦介绍这么多文人、作家和自己认识而自己却偏偏没有见过他呀?真是满口谎言,不知羞耻!
而且据徐正所知,兰州作协副主席不止一位,都是不占事业编制的,也就是说没有工资,可以说这就是作协的一个业余头衔,并没有太大的了不起,因此”许大师“把自己未来的岳父抬出来只能骗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男生、小女生,放在明白人那里则会立刻贻笑大方。
“大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胡天海地闲扯了一会,渐渐地把话题集中到“性”上。“大师”居然色迷迷地说道在现在的大学里男生不和两个以上的女生发生性关系抑或女生不和两个以上的男生发生性关系就落伍了,“等于白上了一次大学”!
这番话引起了台下一些荷尔蒙异常旺盛的男生的齐声喝彩,当然也参杂了几声“另类女生”的微弱较好。徐正注意到他前面坐着的那位女生双颊红红的。
看到自己的言论引起了”人民大众”的共鸣,“大师“更得意了,便又大声道:
“你们知道为什么必须和两位以上的异性发生性关系吗?那是因为中国人自古就认为三就代表多,三个人就是多人了。只有和很多人发生性关系才能领略到性爱的神奇和奥妙,才能博采众长,才能强身健体!“
台下乱了套,很多荷尔蒙男生都跳着脚鼓掌叫好。“大师”更得意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人类“性”的历史,说什么人类的祖先是森林古猿,和现在的黑猩猩是近亲,而黑猩猩是一夫多妻制的;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由于生存太艰难了“性”的问题有些颠倒,到了男系社会就又回到了历史的正常轨道了;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中国的男人一直把老婆数量的多少作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一个像样的男人至少得有一妻一妾。所以中国的男人有着深厚的一夫多妻的传统和祖先赋予的天性,虽然由于现在法律制度的限制明里搞一夫多妻是搞不成了,但应该私下里包情人、养小三,实在没有条件也要搞一夜情,只有这样才是顺天理存人欲,才能天人合一,才能得最精粹之养生之道。
“大师”又吹嘘自己信道,自己拜了什么中国道教协会的一位副会长叫什么乾灵真人的大师为师,深得道家之精华。“大师”得意地说根据自己几十年来对道法的潜心钻研和修行,他感觉道家的精髓就是天人合一、阴阳合一,也就是男女****。只有通过男女****天地阴阳才能中和,人们才能男女双修强身健体,甚至还有机会得道成仙呢!
说到这里,“大师”愈发来了劲,****地目光在台下漂亮女生的身上放肆地打着转:
“其实据我研究,中国人的性爱次数不是多了,而是少了,远远达不到世界的平均水平。正因为性爱次数少,中国人的体质才差。性爱性爱,先性再爱,有性才有爱。”
“性爱要随时随地都能做,什么时候想做就做,随心随欲无拘无束才是最好。只有这样才符合道家天人合一、阴阳调和的最高境界。”
“在这里讲一点我的个人隐私。别看我已经五十多岁了,我性能力很强的,一晚上做十几次没有问题。我这人做爱能收放自如,能坚持不射。只有做爱时举而不射才合乎道家养生的精髓,只有这样才能采阴补阳。所以别看我五十多岁了但性能力比小伙子都强,而且我身体一直很好!”
……
扯了快两个小时后,“大师”对着门外一招手,两个壮小伙迅速地抬来了几大捆书。“大师”得意道:
“这是我的新作《性爱:想爱就爱》。这是中国第一本关于两性学的理论巨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在两性学历史上的功绩可以与《资本论》相媲美……”
两个小伙子迅速地将书发给了坐在前排的学生试看。徐正和戴芳因为都坐在前面,自然也都各得了一本。戴芳对此没什么兴趣,她只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陪着徐正,因此翻都没翻。徐正略略翻了一下,此书从动物扯到人类,从原始社会扯到共产主义,从西洋扯到中国,从古时扯到现代,又扯到了道教和佛教密宗之男女双修,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想爱就爱,只有这样才不违反自然的规律,才能顺天性、尽人寿。
时钟已经指向九点,而此时有意购买此“巨著”的学生却寥寥无几,大部分人只是对此书表示出了一些好奇。没得法子,“大师”只好悻悻地让自己的得意弟子收了书,临走时还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说什么男生就算了,女生尽可以打他的电话咨询性和文学,自己一定有问必答。徐正看出了“大师”此话的不怀好意,因为他两眼放射出了****的贼光。
讲演结束了。在离场时徐正发现很多女生的脸都是红红的。徐正觉得很恶心,像是吃饭时吞了一只苍蝇,自己的一腔求知欲遭到了无情的亵渎和蹂躏。徐正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的讲座自己可要认真筛选,绝对不能再被这种居心不良满口胡言不学无术借机卖书的文化骗子、文化流氓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