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队长,扫描显示,星球表面平坦,覆盖着绿色植被。降落点周围可能是水,马上固定自己。”
一阵急剧下沉。减速,减缓,平稳着陆。外边景色不错,平静而安详。
“放出侦察器。”唐英俑下达第二个命令,“小瓶子的事要保密。”
“队长,没有侦察器。”
“你们等着,我先出去侦察。”他试探着走出舱门。
“队长,你应该该安排队员去。”
“我必须带头。”
“好出风头。”
“我看你是好说风凉话,不要为没当上队长纠结,已经过去。有本事,好好表现,下一届争取。”
帕若莱看她手里的九龙杖没敢反驳,只暗暗地流淌冷淡的目光。
队长查看一圈,回来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只有植物、水源,表面一团和气。”克拉姆和金耐思守飞船,其他队员走出飞船。脚下是个小岛,周围是河水,河水外边是草地,草地外边是森林,森林外边是山脉。这与其他星球别无二致。
“如果没有智慧生物居住,不如我们占领。”马硬啃在草丛中寻找药草,举着小铁铲,怕窜出什么猛兽。
“好主意,开发以后,可以卖个好价格。”
阿霁莱娜断然道:“你可以当个房地产开发商,不悖你性格。”
“我有那么见利忘义,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腐化堕落吗?”
“这么整齐规范的自然环境,可不是自然生长。”唐英俑提醒道,“大家小心,说不定在窗户后面注视我们。”
马硬啃故意吓唬:“也可能瞄准我们。”
有一个生物发出心意语:“说得对,两边确实有无数武器瞒准你们。”帕若莱立时停住脚步,毛骨悚然,警觉地东张西望。什么都没有,无论眼前还是远处。
唐英俑用心意语回答:“你好,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在宇宙流浪,想在这个星球歇歇脚。”(气态生物均用心意语,唐英俑早掌握它。后来,他教队员使用这种语言。)
“你们来的可不是时候,更不是恰当地点。”
“请赐教。”
“细说需要一年才能说清楚,一言以敝之,你们正好降落在交战双方对垒的中间。双方正要决一死战,你们兀地出现,双方登时驻足观望。”过了好一会儿。大家四处眺望,开始屏息感觉周围。
“感谢你们使无辜生灵免于涂炭,双方都撤退,暂时罢兵。”
“我们看不见啥?”帕若莱抓紧梅花邪,往飞船撤。
“我略微感觉到周围有无数生命迹象。”
“我也是。”
“因为我们是气态生物,交战双方都选择透明色,敬爱的固体生物们,欢迎光临祥阁星球。”一团黄色气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文藕紫匝舌攒眉:“你可变色?啊,我感觉到你,成熟、幽默、勇敢、快乐的气息。”
黄色气体消失,又出现一团蓝色气体。阿霁莱娜也惊讶:“真奇妙啊。好像一位老者的气息。”
“谢谢。我确实是……”
“臭老头,让开。我们上带国大王擎擎,命我来请天外来客。”一团浓浓的红色气体,撞开蓝色气体。
“且慢,”另一边,出现一团浓浓的绿色气体发出心意语,“我们下带国大王禹禹,命我请天外来客。”
“时刻想到,我们在战场上。战场如屠宰场,稍有不慎,身手异处。战时不讲情理和逻辑,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战后才分析孰对孰错。”智多星怯怯地说,“明显是交战双方都想与我们套近乎。可别站错队伍,否则后患无穷。队长定夺吧。”
帕若莱站在飞船门口说:“问问哪一边强大?再定夺。干脆,上来,飞走,别再介入小生物战乱。”
“不要当逃兵,任务没完成。”阿霁莱娜握着九龙杖,“问问哪一边正义?”
“强大才有资格、有机会谈正义,强大即正义。”
“你骨子里装满污七八糟的歪理,所以你们纯色失败。”
“你骨子里装满光明磊落的正理,所以你们杂色惨败。”
马硬啃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玩了,这一对怨家,无论什么场合,都要掐个你死我活才罢休。继续斗,看谁厉害。”
他上前略施一礼:“我是队长唐英佣,谢谢各位邀请,我们还有要事,以后再拜访。”两团气体先后打起旋风,飘走。
“老人家还在吗?”
一团透明气体眇眇忽忽:“我住在岛上树林子里,黑夜时,有事可以来找我,我是岛上园丁,叫黄幽烟。”
他们回飞船,闭门不出,查看动静。不敢轻举妄动,两边肯定弩张剑拔,如果双方泯灭恩仇联手,可要腹背受敌。他们在会议室计议很久,基本上一直听智多星谋划策略。后来,大家听腻烦,都进入休息室。
贝利多纳从房顶飘下,穿过海皮,建议:“来一场骑彗星决出输赢,多带劲。”海皮模拟成运动员,“我提醒多次,不要穿过我身体,我吃海鲜过敏。”他真骑上一颗彗星,“我躯壳是陆地运动员,不是冲浪运动员。跟海没关系。”
夜幕降临,有两个月亮在空中朗照,亮如白昼,四处物体清晰可见。唐英俑决定带海皮去树林赴约,一旦遭不测,由阿霁莱娜负责大家撤离。海皮要不是为了品尝夜露,才不想冒这个险,要是他们开船逃跑怎么办?他自己飞不出这个星球的大气层。唐英俑手握拓光刀,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握着小泰格瑞恩,警觉地走向树林。海皮将整个身体拖曳在草地上,尽情享受柔草爱抚和清露滋润,反而忘记害怕。
树木高低错落,稀疏有致。他们选择草丛低矮的林中间隙穿行,唐英俑感觉像撞在蜘蛛网一样,差点被弹倒在地,手刚好向后触在海皮滑腻腻的身上。
“噢,看来你真看不见我们无色气态身体,不是有意装。”黄幽烟袅成人的形状,“欢迎光临我的家。”树林不大,抬头可以看到全貌,根本没有小木屋或挂在树上的睡袋之类的东西。
“对,这里不适合你们固体生物生活。平时,我任意飘浮在树上、草上、石块上等处,安息生存。”
“你以什么为食?”
“与你这位同伴差不多,露水、蒸汽、雾霭等等,不喜欢强光,会使我干渴。”他停顿下来,好像在观察周围动静。“你们被跟踪了,对不起,你们先回去。就像在夜晚散步一样,千万别提遇到我。”
“好,我可以摘朵花吗?”
“对不起,她们是可爱的生命,在我家生存,是我的荣幸,这里一切都是我的孩子。不过,你可以捡拾飘落的花瓣。”
“谢谢,再见。”
海皮有些不愿意回去,他本想吮遍这片小树林。
“你们真悠闲自在,月夜风景不错啊。”帕若莱看到他们回来,心情复杂地说。
“我们被跟踪,为了不影响黄幽烟的安全,只得无功而返。”他把一片很大的白色花瓣,放到阿霁莱娜手上,“这里的一颗草、一束花都不能碰。”
“这么美,上面还有笑脸、波纹、露痕。”
“这白色的,里面还透着很多颜色,有活动的影子在动。”
帕若莱酸溜溜地说:“仔细瞧,上面还有情话呢。”
金耐思伸出手:“海皮,没给我带回什么?”
“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夜露,比旋风大厅里的晚宴好过百倍千倍,送你点尝尝。”海皮打着嗝,说完,抖抖身子,甩出沾带的露华浓。
大家纷纷躲避,只有金耐思用小手托住一滴:“快看,里面也有影子在动。”
智多星善于总结:“这里植物能记忆周围环境。”
“对,这就解释通了。要不这白色花叶上怎么会有唐英俑的影像。”
“那你可得珍藏起来。”他还是酸溜溜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
“嫉妒,可不是好品质,会使人做出傻事。”他又总结出道理,“《性格战争》上,专门针对嫉妒对战争的影响作过剖析……”
“你装腔作势也不是好作派,会使头脑变得更弱智。”
克拉姆突然插话:“有东西在飞船周围转悠,小心。”
“看看,有没有黄色的。”
前舱处,果真有团气体,脸部变黄一下,又消失。唐英俑指舱门。门只有一道小缝,一团气体挤入。
克拉姆薄唇轻言:“看来得百分之二百封闭。”
金耐思轻声细语:“你改造不十分成功,零件又丢失。”
“百分之二百,怎么封闭?医学秘籍上,从没提过这样的术语。”
“傻瓜,全封闭两次。”
“如此说来,就是要加大一倍药量。”
“请关闭光源,我要到百分之二百完全不透明的地方。”黄幽烟的声音缥缈,“你们突然到来,会改变这个星球现状,我坚信。因此愿冒生命危险,冒失去家园危险,前来提供帮助。”
这间休息室没有运动明星全息图象,女队员居住,很整洁。桌子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盛开着榴莲苜蓿,顶棚一棵紫色树木很茂盛。紫紫示意他坐下。
“谢谢,我习惯浮着。”他打开话匣子,“我已活得够久,足够了,享受这世界的滋润和同胞的爱,也该付出。从哪儿谈起,对,从这星球地理分布开始。祥阁星球非常圆,早得到证实,它的中间带直接被恒星照射,特别热,寸草不生,到处戈壁、黄沙。星球上面的顶端更热,下面的顶端更冷,都不适合我们这种生命形式居住,只能定居在上下两端和中间无人区形成的两个宽带区,气温适宜,风调雨顺,植被丰茂。自然而然,形成上带国和下带国。两个国家基本不相往来,因为任何精锐之师都不能穿越无人区。这样生息繁衍,也无可原非。但是在我们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剑,即星球上端有炽、下端有寒这两个魔鬼。他们是我们国王的国王,使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两个国家所有家庭,包括王宫贵胄,生育的女子只能留下一个,其他的必须到边疆,办理手续移民到其他星球。不然,火兽、冰怪就会从天而降,蒸发掉她全家或冻成固体块。“
”我有妙策!“智多星又开始自我广告,”哦,又是这样的故事。果然不出我所料。“
”闭嘴!“阿霁莱娜关心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远很久远,相伴我们种族而来。传说,六位祖先乘羽毛而来,环境恶劣,难以生存,炽与寒出现,他们可以帮助祖先们生存下来,唯一条件是一个家庭只留下一个女子,其他女子必须移居到别的星球生活,声称这么做可以控制总消耗,自然环境不超负荷。万般无奈,祖先们只得答应,并作为祖誓保留至今。“
”这场战争又是怎么回事?“唐英佣关切地问。
”唉,这是个悲剧,不忍猝说。现在的交战双方,就是两个王国军队,下带国不惜倾尽国力,向无人区凿渠引水,士兵沿水流飘荡前进,攻入上带国。本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都是上带国两个缥缈似仙的公主引起。
“大公主缥缥,小公主缈缈,貌美倾国。随着她们渐渐长大,上带国国王擎擎、王后姣姣愁眉更紧。王权和美貌也不能越过祖誓的藩蓠。相反,成了炎魔炽维护祖誓尊严的盾牌。到底移不移居、谁移居,成了举国关注的第一焦点,后来全体国民达成共识,同意国王给自己特赦、破例,只因两个公主深受爱戴,成为外表内心至善至美的典范,少一个都是国家缺憾。
”下带国国王禹禹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子尧尧,文滔武略兼备,仪容心地均佳,不仅国王视为掌上明珠,国民也拥戴。唯一遗憾的是多少名门佳丽,王子都不心仪。原来,他早已听说,上带国两个公主的事迹,神往已久。王后师师良苦用心,难拗王子执著,不忍见王子日渐消瘦、神情惚愰,只得选派精锐陪同,让王子以特使身份出使。他们一行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踏上上带国的土地,受到居民夹道欢迎,到都城时更是万民空巷。不仅想一睹王子风采,也想见证两个国家第一次交往难忘时刻。
“更激动不已的是两位公主,王子动身不久,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怎么飞入宫中。两个公主暗下决心,如果王子没选中自己,就主动移民,免得父王难以定夺,也成全对方。
”王子尧尧及有幸逃脱无人区的随从受到最高级别的欢迎,在国王广场上,举行万民舞会,那场面真是浩大、隆重、热烈。
“舞会上,王子出于礼貌分别邈请两位公主翩翩起舞。大家纷纷猜测,他到底倾慕谁,王子肯定犹豫难取舍。对此,众说纷纭。实际上,王子是一见钟情,早已心有所属。
”单说大公主缥缥在舞会后回到寝宫,主意已定,因为在告别时,她看到王子与妹妹说笑不止,似有难分难解之意。她乘夜色离开王宫到移民局办理手续,很简单,只需登记名字、年龄即可,没有签证那些麻烦事。随后,她走向指定地点,等待乘船。
“笫二天,王子求见国王擎擎,要娶大公主为妻,双手捧着气态花枝液态叶子固态兰花作为见面礼,因为他在舞会后告别时向小公主打听到大公主最喜欢这样的花。王后娇娇派身边仆役请大公主缥缥来,问问同意否,仆役慌张回来,向王后耳语,王后惊恐。国王立即派士兵去移民局要回大公主,结果只带回大公主跳入火堆****前的话: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国王、王后及所有闻听的都痛心疾首,王子更是几欲昏厥,瘫倒在地。国王见状,忙扶起他,安慰到:小公主也会喜欢这样的兰花。但是,王子是个死心眼,他一夜未眠,满脑子是大公主的倩影,不肯移情别恋。他像出离悲痛,傻呆呆离去。
“听说,他到大公主缥缥****处也想点燃枯枝****,移民局管理者怕再发生类似悲剧,早把易燃物收走。王子随从赶到,连劝带架离去。很久以后,那兰花还盛开不败。从此,王子蒸发一样,杳无音信。
”悲剧并没有结束。炎魔炽早听说国王有两个公主,关注良久,这****派官员向国王索要。国王泪眼迷离:大公主已自愿移民,手续办完。炽听到这消息,说没收到大公主,她****不算,速派小公主来。
“这引起全国愤怒,掀起一场关于祖誓的大讨论,国民自愿组建许多自由军,驱逐监督者,引来残暴镇压。炽亲率军队杀入王宫,与国王擎擎争夺小公主,使她身首断裂,炽抢走身躯,国王抱着女儿头老泪纵横。国师姜姜拿来一个小瓶子,把公主头装入,施法封好,并缩小,等找回身子,再让她复活。
”姜姜自愿去找炽。学凤雏献计说,先用法瓶装上缈缈的身子,等抢回她的头,再想办法让完整的小公主复苏。上带国另一个国师周周建言:凤凰山上华盖树顶的大鸾能飞到卫星上,卫星里的智慧生物可以复制出身体任何部位。因为打败炽根本不可能,夺回装身子的法瓶可能性为零。过一百个行星公转周,瓶子法力消失,里面小公主身体将失去活力。何况,炽不会放弃夺她头部的念头,所以上带国危如累卵。
“国王擎擎思忖许久,派国师周周带着小瓶子上凤凰山寻找大鸾,这个过程千辛万苦。终于,在炽派来火兵围山,烧到华盖树身时,才说服大鸾赴卫星。后来,听说大鸾中途遭到伏击,国师和法瓶的命运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悲剧还没有结束。炽不来骚扰,下带国却愤怒不已。原来,王子尧尧郁郁寡欢,心有千千结,至今没有回国,还不知所踪。那国王禹禹可能悲恸过头,竟然认定上带国耍手腕,用诡计间接害死王子,举全国军兵,要报仇血恨。真是哀兵必胜,他们掘大运河,依之进兵,一直攻入离上带国京城百里的钓狗岛。上带国迫于无奈,不得已聚合所有兵力抵挡。
“正当双方在嫩江流域决一死战,真是谢天谢地,你们神奇出现。如能够为化干戈成玉帛尽力,我死而无憾。所以,冒险来向你们说明前因后果,恳请出手相救。”
阿霁莱娜和紫紫早已泪痕绞绡透,似有同病相怜之意。她们自己身世凄凉,听到这样的悲剧,自然怜情难抑。两个勋爷在抽泣,继而痛苦失声。声音虽小,尖而细,如锥剜心肺。
唐英俑抹抹眼睛,彬彬有礼地说:“请节哀,保重身体。”
“故事感人,很能搧情。情节曲折,麻烦愈大。”帕若莱语气结霜,“替人忧伤,自己命运难料。还是考虑我们的……”
“你是铁石心肠。”
“你为什么总跟我作对?”
“你自找。”
“就因为我实话实说,不像伪君子,装模作样,虚情假意。”
“自纯色、杂色交战,你变了,可以理解,各为其主吗。自离开尼蒂娅,四处游荡,你蜕变了。我真诚劝慰你,不要被灰尘、病毒污染良心。”
“以什么身份指责我?同乡、同为逃亡者,还是念旧……”
“我觉得你可怜。”
“走开,最憎恨谁可怜我。还可怜我,可怜自己吧。你的家呢,你的国呢,心上牵挂的呢,都已经或要远离你而去。”
唐英俑向不明就里的黄幽烟说:“我们虽然是小生物,一定会尽全力。不仅受感动,也因为机缘。看,我得到这个。”他掏出小瓶。
立即,大家围拢过来,好像真的小公主出现。他俩也停止争吵。
“我看到里面的眼神。”
“我也看到。”
“小公主好像听到我们谈话。”
黄幽烟肘行膝步围绕小瓶:“可怜可敬的公主缈缈,那么美丽可心,我该怎么办?”
“我有妙策!”智多星不动声色,在一旁观察许久,“现在关键一点,见下带国国王,让他退兵。帮助上带国打败炽,夺回另一个小瓶。”
“劝说他们退兵很难,因为我们国王派无数著名使者,都无功而返,运气不好的,被扣押。”
海皮试图变换成黄幽烟的外形:“那王子到底去哪里?”
“据说多半死在无人区。”
唐英俑急切吩咐:“事不宜迟。智多星、阿霁莱娜、马硬啃,坐飞船快见下带囯国王,说服他乘我们的船能找到王子,即使不退兵也可推迟交战时间。其他队员,连同黄幽烟随我乘坐海皮鸟去见上带国王。立即出发!”
话说,上带国国王擎擎见液体飞鸟从天而降,不知何方神圣。先退兵观望,让大司令宗宗驻扎下军队,整装待命,自己骑飘鹤返回首都,召集文武智者,聚商对策。正当他们狐疑不定,传令官传来消息,固体生物求见。
埃西兰,上带囯首都,飘浮在上空,云蒸霞蔚,雄伟绮丽。其下是纵横无尽的山川谷壑、河湖坝原,到处繁荣着氤氲植物,袅袅升腾着雾气,历经荏苒光阴,润滋出风俗世情、奇谭怪行。透过层层缥缈霭霰,依稀城墙宫檐虚幻实显,各种颜色,不同形状烟气,或速闪疾风,或迤逦轻曳--肯定是居民出行。
街道地面竟然是固体的放倒的树木,原来是国王擎擎特意派气态飞兽从地面托上来的,专为迎接固体贵宾准备。他们受到市民攒头观看,像在看稀奇古怪生物一般,因首都从未出现过固体生物。他们飘上浮下,抢前尾后,品头论足,拂衣卷服,骚发痒肤,觉得固态生物暴露无余,憝态可掬。
王宫自不必赘述,仙境怎及。国王、王后也是神仙一般仪态,这只凭猜测,因他们见到的只有一团团雾气端坐。
黄幽烟先上前回答国王问话。唐英俑才向上施觐见之礼,简述自己和同伴来历,并讲述下一步计划。
王后娇娇捧小瓶泣不成声,感激再三。国王擎擎同意唐英俑的计划。先后派三批风行者潜入炽地盘,察看境况。国王欲款待各位,唐英俑说时间紧迫,要立即动身寻找炽。王后亲下后座将小瓶交还,并赠予一小团气体给他,连连颤音感谢。那气体从此后时隐时现在他周围,不知何故。囯后派王家卫队护送前往,这些卫队只是一团团红雾飘在黑色气态飞兽上。
非止一日,天气渐热,气态生命已不适,接近炽地界更是艰难困苦。卫队实在不能再进兵,只好驻扎休憩。他们乘海皮继续北飞,恒星光线并不直射,温度越来越热的原因何在,看着下面黑乎乎的地表,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天近暮色,帕若莱报怨道,孤军深入,兵法大忌。
海皮侧转身,原路折回,已然不及。地表面涌动,红色岩浆猛然翻腾。海皮猛蹿向高空,温度骤然也升高,仿佛热浪扑面而来。海皮几乎眩晕,坚持不住,缓缓滑落。
下面,岩浆喷涌红色火焰,如怪物长舌凶狠地朝他们卷来。唐英俑已无力唤泰格瑞恩,帕若莱也难施古老技艺,金耐思抱紧积木徒劳地抛出最长的手。
危机时刻,有一片无形力托起他们,向上,直送到及时赶来的飞船舱门。他们焦头烂额,无缚鸡之力,阿霁莱娜拿水浇到淹淹一息的海皮身上,金耐思干脆把他卷成一卷,塞到水罐内。马硬啃把清水倒在紫紫、唐英俑额头。
“我想起聂玛山洞内的岩浆,”帕若莱享受着智多星的淋浴,似乎奄奄止息:“你,你,队长,典型的拍脑袋瞎指挥,我投反对票是英明的抉择。”
“我们去找王子还算及时,王子被无人区内的骨犬围困,他的随从所剩无几。我们救了他,交还给他的父王禹禹。但是,这老国王太顽固,还是按兵不动,不肯撤退。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可怕的寒魔,以后再跟你们说。”
“他们终于见到我智谋的神功,不战而屈敌妙策。当大家黔驴技尽,我走近国王,悄悄仅仅一句话就大功告成。国王二话没算,立即承诺神速退兵回国。”
帕若莱来了兴致:“你少卖关子,到底说一句什么话?”
“所谓擒敌擒王、掷靶中央,我又多一个经典战例。”
从水罐内爬出一部分,海皮反对别人掉他胃口:“废话连篇,以为你是谁?”噗,原来他浸水太多,喷出一股水,正中智多星吹嘘不止的嘴,成了真正的口若悬河。
“你到底向国王驴耳朵胡浸什么话?”
“对我不礼貌,不尊敬。我,我就是不说,不对牛弹琴。”
“我也不想听混话。”
阿霁莱娜解围:“那国王听他说完,确实退军。”
“公子哥,别听他胡诌八咧。这对我马硬啃来说,小菜一碟。你想,他们气态生物最怕啥?”
“火!”
“还怕啥?”
“风!”
“对。”
他生怕马硬啃与帕若莱再推论下去,猜中他的那句话:“你们俩智商不太低,对,我威吓国王说,我能呼风唤火。”
马硬啃至今还不解,老国王不知怎么竟然相信这个粗壮身子小脑袋的傻瓜真能刮起飓风狂飙吹散国家全体居民气体构成的身子、财物和宫殿。
“我们在陌生地孤入太远,确实不明智,我指挥有误。”
“没什么,新队长吗,小错难免。”
“就是吗,你非圣贤,孰能无过?”
帕若莱脑羞成怒:“瞧,你俩女子,不要护短。这不是小错,我几乎送命。刚上任就被烧了一把火,也是典型战败案例。”
唐英俑怏怏地说:“岩浆里有什么?我没看清楚。”
“是火兽,只有后背为黑色,白天并排伏在岩浆上取暖,晚上互相呑吃为食。看来传说是真的。我从《战场上的异兽》一书上,看过这方面的介绍。”
“天,火--兽。”马硬啃累瘫坐在地。
“别感慨,我们去哪儿?”
唐英俑对克拉姆说:“马上找到国师姜姜。”
他们降落在御林军驻地,问询关于国师可能的去处。队长是一团高大的红色形象:“传说火岩上方有一个烈焰城,移民其他星球女子在那里等候。”唐英俑让他带队回都城,士兵兴奋,恨不得立刻离开这炎热地。雾气飕飕而逝,队伍一定乱了。
在星斗闪烁下,隐隐约约着一片片云雾。没等靠近,有一股雾状甩来把飞船抓过去,扔在一个很大固体平台上。零件噼里啪啦地掉下很多,克拉姆十分生气,金耐思安慰他,不用着急,他下去一个不落地捡回来。
浑身冒火的士兵,看不清面目--火焰兵围上来,唐英俑命令大家亮出兵器迎敌。雪麟、泰格瑞恩威风八面,箭兵、剑兵列阵以待。火焰兵把他们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热浪灼面。
一场火战开始。帕若莱和阿霁莱娜施放出冷却技艺,效果奇好。很多火焰兵冻僵一般,被马硬啃扔出的铁棍打倒,跌成冰块似的。金耐思甩出长手抓回铁棍,“这是飞船的零件。”
又围上来几层火焰兵,把先前的同伴拖回去。这次他俩的冷却能量明显减少,只熄灭部分火焰。帕若莱举起梅花邪,“该他们上,射箭、挥剑。”他现在还指挥不了箭兵、剑兵。箭和剑根本无用,刚接触火焰兵身体,就被熔化成铁水。
唐英佣和紫紫刀剑并举,不敢靠近火焰兵,借助武器的余威和力道逼退对方。其他队员更是干着急帮不上忙。火焰兵步步近逼,包围圈在缩小,热气烤灼难耐。把他们跟飞船分开,帕若莱喊飞过来,克拉姆回答飞船动力装置故障。海皮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帕若莱非常痛苦、无限哀伤、特别失望地喟叹:“九老啊,我遭遇险境,救救我啊。有我族的剑兵就行。”
“孩子,我比剑兵管用。”包围圈内,猛然现身,聂玛山洞内的九老中的老九司迪纳,背着个更破口袋。
“你可来了,帮我?”
“没礼貌,什么叫可来了,意思是我迟到,谁稀罕管你的得罪人的事情。原来是公子喊我,还这么闷热,我不管。”
“九老爹,他热晕了,才浑话。”
“哦,是公主啊,这么周正,这么豪气,见到小公主,我气全消。怎么?跟我走吧。”
“不,不能,这些是我的队友。”
“哈,闹得越来越大,还成立了队伍。”
“我要晕倒。”
“好,好,我来料理他们。瞧,你们招惹的东西,浑身冒火。火气好大,弟兄们,来点暴风雪。”老九司迪纳说笑之间,周围、上空卷起鹅毛大雪,冰天雪地,火焰兵立刻成为冰块。
“冻死我,快弄出夏天。”
“公子,说话跟你父王一样,霸气十足。我可不想浪费功力。”
“谁这么大的胆子。”另一个四足高大生物--像长颈鹿矫健而来,低头打量着他们,“我帮你,回到夏天。”风雪消失,艳阳高照,酷热的夏季回归,周围景色变换成绿色。“谁这么大的胆子?到炽控制的地盘撒野。”
“我……我,”周围景色变换,鹅毛大雪卷起,下得紧。
“我是这里的总管庞贝,你们不请自来,有何贵干?”季节悄悄变化,艳阳又高照。
几次交手,庞贝颤抖不止,功力耗尽,季节停留在冬天。
“我要感冒。”
“公子,你应该学会感恩,感恩是最好的美德。”
突然,几乎一瞬间,他们喘不过气来。原来,更加炎热的夏天出现,空中全是鲜红的烈焰。
“炽帝,帮我,他们把火焰兵全冻死。”
烈焰扑下,队员全倒地很快窒息。
“瞧,你们惹的乱子。以后,你们喊大老、二老,别喊我。我累了困了。”他说完,一抖长衣,悬身而上,挟风携雨,迎向烈焰。空中,立刻,冷热、雨雪、冰火、霹雳闪电对抗,逐渐离去。
他们复苏,爬起来。包围了四足的庞贝--他吃力地爬起来。外围又走来火焰兵,来反包围。
唐英俑没有丝毫怯意:“找国师姜姜。”
“国师?那个白色雾团,”庞贝峭冷地说,“他没那么重要。我知道他的诡计,想救小公主。他和那个破瓶子在牢里,估计他还没蒸发完。”
“我们只要国师和小瓶子。”
“凭什么?就你们几个小生物。”
“我知道你们的秘密,要不告诉每个气态生物。”
庞贝仔细揣摩他的话:“不可能,凭你的小智慧。敲诈、勒索、恐吓?我不吃这一套。”
“外星系高级生命可不会出高价,只为一个空花瓶。”
一丝惊讶掠过庞贝的长脸,他挪动四足,围绕他转圈,又环视他们几遍,“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对你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一点,这笔交易,你很划算。”
那四个大象似的脚围绕他们又慢慢踱了一大圈,停在唐英俑面前,弯下脖子:“我不知道救回小公主,国王擎擎会给你什么。你要把知道的泄露出去,我们大王就放出所有火兽和火焰兵,把这个星球的气态生物燃尽,重新开始。你听明白了?”
“我们守口如瓶,说到做到。”
庞贝思索半天,用嘴吹起一个火焰兵,烧向一个建筑物。从建筑物内滚过来一个固体球。他用嘴叼住,放在地上,用足摁裂。一团雾气缓缓飘起。
“你是国师姜姜吗?”
“是。”
唐英俑掏出小瓶举起来。国师半晌才悟出,颤抖地拿出一个稍大的瓶子,同时接过小瓶子。有气流拂掉瓶盖,两股青烟袅袅飘出,汇合一处。小公主缈缈浮至唐英俑面前、国师面前,模拟成人形状欠身致谢,又向飞船边的其余队员鞠躬。不知为何,国师姜姜正在抽搐、扭曲不止,在她哀伤呼唤中,一丝一缕蒸发消失。
唐英俑问:“庞贝,你怎么折磨他?”
“我们的交易里不包括国师的死活。我没有明白,你们能从国王擎擎那里得到什么?不如再做一笔交易,只要把小公主缈缈给我,能满足你任何一个要求。”
“这笔交易已结束,我不想谈其他交易。”他们警惕地上飞船。
“哼,那国王早晚还得乖乖把小公主送来。”
握紧九龙杖,阿霁莱娜跃身而出:“国王现在只剩一个女儿。”
“你没有读过祖誓,生下两个及以上女儿,只能留下一个。大公主****可是在国王土地上,永远留在本国。国王家里更不能例外,那些火兽可不喜欢总趴岩浆上,有时喜欢腾云驾雾。”
唐英俑最后一个走向舱门。
“国王到底给你们什么允诺,让你们甘愿赴汤蹈火。”说罢随意踢起一个火焰兵,踹一踹,团一团,火熄一些,扔进自己的大嘴里,来个圄囵呑枣。
“别以为英俊救美成功,要不是我担心你们还有同伙……”
小公主探出来一部分,应该是头部:“我不会回到父王那里,我要自己移民到外边星球,你们永远不会得逞。”
“快,起飞,克拉姆。”
庞贝把火焰兵摔在前舱透明船体上。
小公主缈缈浮在座位上,“直接飞到你们的星球。”
阿霁莱娜敬佩地回复:“你怕连累亲朋?跟我们走,可要三思,我们是无家可归的小生物,还受到各种敌对势力追杀。”
她好像十分坚定地点点头:“我在小瓶子里听到你们的谈话,身首合一后,感受到你们的情绪。你们救我,挽救我那些同类,却无任何索求,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缈缈到唐英俑面前:“尤其是你,头上有母后赐予的‘祥’。”
“对,”唐英俑忽然想起,“王后给了我一小团云气。”他摸摸头发,哦,该理发了。他看到阿霁莱娜手微微一动,自己的头发变短,成为她以前喜欢的发型。
“母后的‘祥’极少赐予,因为这是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你是第三个得到母后祝福的。”
“前两个是谁?”
“姐姐缥缥和我。”
文藕紫平静地坐着,抚弄紫电青霜剑鞘上的凸饰:“我怎么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只有我族类才能感受到,再说‘祥’并不总出现。”
唐英俑沉默良久,盯着变成一团蓝色的烟雾,“缈缈,你决定跟我们走。作为队长,欢迎加入,你要有充分心理准备,我们前路泥泞崎岖。”
“--甚至危机四伏,我也不怕。经历这一切以后,我已彻底改变,不再是闺阁务女工的……”
克拉姆这次没问队长去哪里,就输入坐标,飞船开始加速。当丈量宇宙号飞船直拔而上,那团蓝色贴到透明壳体处,向外张望她的家国,直到看到整个星球轮廓--星球变成一个亮点--亮点成为太空背景一部分。
船舱内,一片沉寂,大家纷纷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紫紫脸上泪水长流。
海皮问:“对,这次我们往哪飞?我不想再当飞鸟。”
“去哪儿还不是一样,到处是小生物受到谑杀、欺骗。我们这些号称宇宙大英雄们。”帕若莱哀声叹气。
“闭嘴!”阿霁莱娜不高兴,“你开始说丧志的话,都不如你阴沉的话好听,削弱队伍士气。我平生,最不愿意听到泄气的声音。”
“你不是队长,有什么资格指摘我?”
马硬啃蹦起:“有热闹看喽,两个怨家对头又开始舌战。”
她到嘴边的话硬咽下,转而建议:“对了,我们这支队伍应该有个名号。”
“我俩不谋而合,《战无不胜的军队》云,名不正则言不顺,不出无名之师。”
小公主浮起来:“唐队长,你认为我们会成为花瓶里的什么?什么话把四足物庞贝震慑住。”
紫紫替他回答:“花,活的花儿。你在小瓶里能听到?”
“当我意识清醒的时候,能感受到外边的声音。”
“和你一样的女子以移民借口被骗走,装入特制花瓶里,能根据购买者的需要长出各种鲜艳欲滴的花。”
“怎么可能?”
“根据我们这些伙伴身世来推断的。”
“那你能想到,海皮可以成为衣料,从我身体吸出精灵气、尸骨长出小天使吗?”
“怎么会这样?好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妹子,说起来话长,好在旅途也长。”
“还是到女子去休息室慢慢聊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怜的同胞姊妹们,成为花被欣赏,桃花薄命,为什么啊?”说完,她们走出会议室。
放下庞贝似的积木,金耐思站起来问:“我能跟她们一起去休息室吗?”
海皮戏谑道:“你好像不算女的,顶多是半个女子。”
好几只手摊摊,又撂下。低头拆开积木,缓慢移动的108个小国王都没逃脱那些手,被组装成一个美女战士。
“可怜的小国王,彻底失去自己。”A级勋爷使勋章晃动。
“曾雄霸一方,现为阶下囚,任人宰割。时也,运也,悲乎。”C级勋爷浮起来。
帕若莱冷酷地说:“小心,我乘他们睡觉,扯下你俩,扔到太空。”
“我什么时候与你结下梁子?”
“我也与你无怨无仇。”
“看来,主子睡觉,我可睁大眼睛。”
“幸运的是,我主子从来无眠。”
帕若莱发狠似地想着寒魔的模样:“英俊救美,看来一无所获,气态与我们固体的中间隔着泓壑。”
智多星摇头晃脑:“到底起个什么队名,我们这支幸运的、干大事的杂牌军。叫什么特工队、特战队、行动组、特务团、敢死队、野战队……”
大家说得七零八落,谈不拢一个主题。
“你说从下带国回来路上遇见寒魔……”唐英佣在走向休息室时问,阿霁莱娜还在过道上欣赏外边宇宙风光。
“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魔鬼,一切反抗都是徒劳,要不是遇到一个不肯说出名姓的星际飞侠,我们肯定不能再见面了。难以形容他的可怕,那种寒冷是深入骨髓,不,是刺入灵魂的……真不想再回忆这次经历,怕做噩梦,比你的噩梦可怕。”她脸色煞白,紧咬嘴唇,走入休息室。(从此后,没谁再提起此事,如果不是必须。)
“飞船要跳跃,拐入其他维度时空。请进入保护箱,我保证这次是舒适之族。”
“克拉姆,你保证飞船少掉几个零件就阿米陀佛。”马硬啃一跃而起,伸手扯下一段电缆状物件。
不知从哪儿传来低低的嘿嘿声。
“破飞船啥怪声都有,真担心半路出故障。”智多星还以为这是飞船本身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