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这将是一次舒适之旅。你们说去十六阵星系，找到叶杈的概率是多少？”
“你能保证不再稀里哗啦地掉零件？”
克拉姆没有回答帕若莱的反问，面色凝重地驾驶着精心改造过的飞船。他注意力都被脖子上挂的小包裹牵挂着，因为里面装有玲珑哈特。他内心充满感激，他们本来要去小生物管理中心，为尽快拯救出郦蓓卡，才改变航向。
大家心满意得地坐在驾驶室外椭圆形会议厅内，谈笑风生，仍沉浸在回到黄绿星球的美好记忆里。二次光顾，首领威廉·毛姆和族长们还是那么热情款待，为他们的惊险经历和彻底消灭爬头和它们的主子赞叹不已。首领本想给他们每一位授勋章，但是老国师廉颇驾鹤西游，没有其他德沃芙能制作勋章，只好许诺以后补授。克拉姆自从会晤过郦蓓卡的母亲后，一直闷闷不乐，躲在一边，埋头改造战船。
抚摩紫电青霜剑鞘上纹饰的文藕紫陶醉地说：“那菊兰圆叶布丁，真清心爽口，和紫紫森林夏天盛开的纤灵草味道相似。”她无意中弹掉纹饰凹内一粒沙。
“这么久，它还是没变，真不需要淋上几滴水吗？”唐英俑掏出紫色小花，它仍然盛色如初，惬意地香着，他仿佛回到过往的快乐时光。
“大木瓜呵，紫紫不是说过，只要你心中想着神树紫紫，它就永远不会枯萎。”阿霁莱娜把靠垫扔在他头上。
“送别宴会太奢华太隆重，我禁不住琼浆诱惑，只抿一小口就浑身红涨，还是溪地的怡情露华适合我，仿佛春雨后山泉。”海皮液态身子泛起微红，好似水上倒映着晚霞。
“我有生以来，参加过的最盛大的晚宴，莎士亚族长醉得看见我以为机器爬头又回来，因为当时我穿着在集市上买的流行恶搞服装，哈哈，笑死我了。”马硬啃腾空而起，想摸摸飞船顶棚的饰板材质。
“他们心里的怪物很难靠几次歼灭战消灭掉。”智多星品着橡木茶，故作高深，“－－即使森林全恢复，沙漠都恢复平静。”
“他们很快好了伤疤忘却疼。这样无级别生物，早晚还会被侵略和奴役。”帕若莱一身笔挺双排扣服装（马硬啃纳闷他从哪里买的），阴郁着蓝色的脸。
“你以为自己很高级吗？瞧你选择的舞伴、炊具等物品，都是纯色。”
“那是我的自由，就喜欢纯色，跟你有什么关系？”
勋章上的勋爷诽笑几声。
“紫妹，你这一趟收获很大。我要欣赏欣赏你的紫电青霜剑，来路真奇特呀。”
紫紫把宝剑递给她。阿霁莱娜仔细端详、抚摸它的每个部位，“好剑啊，不亚与我父亲的闪电飞豪。平时，你拿着它太笨重，不如也像他的拓光刀，不用时缩小到兜内。”
“太好了，不能破坏它的锐气吧？”
“不会。技艺只能改变它的大小或外形，改变不了它的内质和品性。”
“真的感谢那些沙漠之灵，引导我找到这把宝剑。”她把一寸长的剑小心地放入兜内，还是有点担心它不愿意被改变。
“还消灭掉沙漠里面的怪兽，救了我们。他们还在吗？”
“走了。他们对我耳语，我们这些小生物帮了大忙，这个星球又恢复往昔的和平宁静。”
那边，金耐思拿出一个黑球掂量掂量，并自言己语：“这个没多重哦，怎么变出那么威猛的家伙。”
“好啊，你怎么带这个上飞船，它可以孵化出爬头怪物。”帕若莱六神无主，“想把我害死，快扔到外面！”
克拉姆在控制室说：“别担心，它离开孕育池跟一个实心铁球无异。”
“你能肯定？可以打保票？”他尽量远离铁球，不时盯视它，目光中带着凶狠。
“我猜，你想把它驯化成宠物，带它外出一定挺张扬个性。”海皮把自己的身子盘在沙发上，很舒服地躺着。
马硬啃从高处下来：“好主意，再从福埃斯肚皮里挖出个头，给它嫁接上，一定酷毙了。哈哈，大嫁接人领着个小嫁接人，肯定被围观，豆丫姐妹屁颠屁颠会赶来采访。”
“你根本不知道头被切下来血淋淋摁在冰冷的铁爪子上死去活来的痛苦，”克拉姆打断他信口开河，声音嘶哑，“你更不了解失去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后心灵深处遭受的折磨。”
飞船穿行在彩色小行星群岛，外视屏上文字说明：现在进入活体矮星生命集团中，他们绝大多时间聚成一个大行星，在银河系内任意畅游，很少分散开来，肯定有什么重大活动－－隆重热烈的活动，不然，不会同意我们穿过他们。
金耐思根本没抬头看外视屏，端倪好久才低沉地说：“我只想打开，看看里面构造。怎么也弄不开，有什么办法呢？我拿来一个黑球，还想找机器爬头制作者狼狈的帮凶，把黑脚爪嫁接在那颗装满卑鄙无耻、邪恶凶残的脑袋下面，让他们也感受感受。”
唐英俑走入控制室，拍拍克拉姆的头，“我有过那种经历，自己的身体突然破碎而去，精神、意识、灵魂，凄苦无依，四处飘零，像迷途在无边无际的暗夜中。”
“躯壳对于我们等同生命，造物主更应该珍惜、理解我们的感受。”阿霁莱娜直眉怒目，“等以后找到小生物管理中心，一定控诉他们。”
“在高级生命眼里，我们小生物的存在价值、感受可以忽略不计，唯一的存在理由是装饰他们的生活，顶多充当他们赚钱的低成本廉价工具。”智多星补充道。
“这肯定非法，我相信这宇宙存在着公理正义，一定有某个机构管理此事。”文藕紫满怀希冀。
“你俩说得对。我们的造物主肯定明白，正义和文明相辅相成，野蛮多半不与科技沾边。”唐英俑目光游移在两位女子脸上，正如他的心，“既然文明推进到机器时代、意识时代，他们的慈善心也应该达到相匹配的水平。”
“你们不要寄予太多希望，因为宇宙大得超出想象。我们处在银河系边缘，管理者鞭长莫及，爱莫能助，有的还怂恿、支持这么做，他们是即得利益者。”
“小马，你一直是乐天派，不是有许多议员支持我们申诉。在银河环游巴士上，曾自愿发起过捐助我们意识的行动，有很多响应，要知道意识可是他们的命根子。”阿霁莱娜反驳，“我坚信这宇宙存在着公平正义，不然没有秩序，处于混沌状态。”
他举起八只手：“我赞同你的观点。”奖章上的勋爷尖声尖气地喊，“主子敢于坚持真理，永远支持他，是我崇拜的偶像。”
帕若莱指着他说：“我早晚偷偷摘下你，把你善于捧臭脚的头安在那个小铁球伸出的爪子上。”勋爷缩缩小脖子，翻翻小眼球。
克拉姆打断他们的话题：“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对，因为飞船显示，重量有问题。各位，还多携带啥沉的东西吗？”
阿霁莱娜摸一下小锦袋。帕若莱现出惊慌表情，随即又拍拍肚皮：“确实，晚宴真丰盛，又回味无穷。”
大家哄堂大笑。
“这很重要，别当玩笑。”克拉姆一本正经地说，过半晌，他悟出，“对，难道船上有隐形乘客，请显形。”笑声嘎然而止，代之以惊恐，阿霁莱娜快速拿出微型九龙杖，还没有让它变大。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笑呵呵：“公主，现在掏武器肯定来不及。”
两个身影渐显，是俳徳特和呀诺达。他们全穿着可以隐形的轻便躯壳，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声音没有变化，还是在聂玛山洞内第一次见面的腔调。呀诺达激情似火，玩皮活泼；俳徳特官腔十足，律师一样滴水不漏。
“这是我们的副壳，偶尔穿戴一次。不然它们会生气，甚至自我销毁，因为失宠。”呀诺达与大家热情拥抱、问候、逗哏。俳徳特则对克拉姆的外形十分感冒，还仔细查看嫁接处，一字一顿地说：“不是银河系这个2级星系的技艺，代表本宇宙水平，至少来自5级星系。”
“星系怎么划分级别？”
“一颗恒星和围绕它的行星、卫星等的组合是1级星系。特殊情况，行星围绕几颗恒星旋转，组成一个1级变种星系。或恒星围绕一颗或多颗行星旋转，也是一个1级变种星系。有的不旋转，并行也有。几个或多个1级星系，靠引力紧凑地组合在一起，共同围绕一个中心或几个中心旋转或平行，叫2级星系，银河系就是典型的2级星系。以此类推，本宇宙现有60级星系。”
“啊呀，本宇宙得有多大，我以为飞过了很广阔的空间。”
“克拉姆，我说的只是3维世界，还有其他很多维度世界，每个纬度世界尽管大小不一，肯定更离奇。我们3维世界的意识根本理解不了其他维度的思想和空间事件。你顶多是在一颗行星上的一粒尘土内飞行。”
“那么大的空间需要多少级的意识才能够理解？”
“这个问题本身就难以考据。还是说说你身体的嫁接技艺吧，的确很高超。”
“哈哈，只是一个蜘蛛爬虫的手艺。”马硬啃蹦过来，对俳徳特说，“法律先生，说话不严密。”同时悄悄把一株有毒的爪根草放在他的后背上。
“他肯定得到高级星系的生命点化。”
“他偷了蛇蚣族技艺？”
“泓壑啊，蛇蚣族，在哪里？我一直想拜访他们。这也是很多生命的梦想，特别是研究员，都想学到技艺，快速提高自己。”
“噢，他们整体神秘迁移，法律先生。”
“他们说什么？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马硬啃绘声绘色地一字不落地讲一遍。看到他俩如醉如痴，开始添油加醋，増添一些情节，多半是他自己爬蛇蚣梯、乘坐多足号飞蛇蚣的观感。
“他们没留下什么吗？”
“没有。因为我不想要人家东西，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喜欢无牵无挂，理直气壮，不想被捏着、拽着。”
一时间，两位因失望而隐形，但是能看到轮廓的虚线。呀诺达抖动白头：“只能说，你太傻，也许一生才遇见他们一次。你肯定后悔，你们会后悔。”
“我从来不后悔。”帕若莱看着他俩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很反感。
唐英俑怕又引发不必要的议论，忙问：“从你们表情看，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有线索。”
“当然，要不就不会偷偷跟踪你们。”微笑从呀诺达的脸上消失。
帕若莱惊恐万状：“你们看出什么跷蹊？”
“首先必须道歉，你们第二次在黄绿星球参加告别宴会，我们已悄悄进入战船。”说完，他拉着呀诺达向克拉姆鞠躬。“我也承认你的机械技艺大大超出你的同类，完全出乎想象。刚才，以为受到蛇蚣族指点。”
“确实受到帮助，他们把丈量宇宙号飞船速度提升百倍，我们的寿命也延长百倍。”
“是吗？”俳德特跑到控制室仔细查看每一个零件，“你的飞船，我必须买下，请出价格。”
“不卖。我唯一交通工具。除非你们能够解救出她。”他拿出玲珑哈特－－它在光线中晶莹华丽。
他俩接过来，研究半天，摇摇头，“奇妙啊！小困境，特殊的小困境，必须找到制作者。不要随便硬打开，会伤害里面精致的小女子。”俳德特还给他，“我们留意尼古拉斯或其他什么线索。你先给一个零件也行。”
克拉姆随手抓下一个金属：“免费赠送。”
呀诺达打量每一位：“寿命延长百倍，怎么可能？还不要报酬。”
“买我们？”马硬啃抓抓自己后脑壳，“概不出售，更不赠送一小块。”
“对你这垃圾躯壳不感兴趣。”
阿霁莱娜不满地说：“你们意识中严格等级观念如此根深蒂固。”
“哦，我必须承认，通过暗中跟踪，你们自身蕴藏着勃勃生机、深不可测的智慧和难能可贵的勇气。”
“我与呀诺达所见略同，你们行为处事确合法规，不合法规的地方却能吻合情理。”
“撼动了你们僵化的等级观念？”
“还不足以改变我们的成见，等你们做出让我欣赏且不逾规矩的事情。必须承认你们是族类中非常优秀分子，否则不会发挥意识中原力。”
“赞同你的观点。瞧，她们的几件兵器，非同一般。”
“你俩一唱一和，葫芦里装满什么药？”阿霁莱娜烦他们东拉西扯。
马硬啃快速反应：“药。什么药？我看看。”
“不是药，这是一句俗话。”
“阿姐，来自唐哥德词汇里？”
“对，你最好也叫他糖哥哥，多甜蜜。”
“他们说的对，我和我的同胞勤劳，都是精工巧匠，建造很多著名工程。还有这位积木战士，每一块是一位小国王。”
两位勋爷鼓掌：“我俩也是同侪中佼佼者。”
“跟踪你们，不是来讨论这个沉重话题。尽管于法于情于理，允许继续讨论。我俩想与阿霁莱娜、帕若莱、唐英俑单独谈谈。”说完走出控制室，进入一个圆门休息室。
“我们不想偷听什么。”海皮变幻成柔软隐形状，“他俩隐形时，偷看偷听了大家，没有绅士风度。”
“兵法云，仁义之师无可阻挡，正义之师所向无敌。”智多星学究似的腔调，“俗谚曰，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飞船有两个狭窄休息室、一个会议室和能量补给间等。这个休息宝内顶棚有骑小彗星追逐的球星贝利多纳不时闪现挥手，再现第8970届10级星系联赛情景。呀诺达拍拍他：“当时，风光无限，打飞必进的9个小行星。火车头队没有蝉联冠军，成为新闻头条。为此，我还赌输了3个行星币。”贝利多纳躲开他冰凉的大手，“怪不得我，谁叫你不看好我。脚踩两只船，还关注巴乔斯滕那个倒霉蛋……”
俳德特讲述上次分手后，找老九司迪纳，结果邂逅正在寻找自己躯壳的老三苏克若。“他让我捎话给你们，要保护好自己，你们族可是有非常珍贵血统，九老云游宇宙，可不是有闲情逸致雅兴，他们在寻找你们的造物主和你们租期雇主。总之，如果他们几个老头能找出魔色族存在证据和渊源……”
“那又能怎样？”帕若莱没有任何兴趣。
呀诺达用教训的口吻：“小公子，能怎样？意义巨大。如果能证明你们血脉正宗，有资格申请为初级生命，可以注册，受到保护。想想吧，你们就不用四海为家，到处受追杀。”
正若有所思所想的阿霁莱娜突然问：“我可以回到过去，救回族胞。”
“在本宇宙，可不允许切断时间流。如果不是执行公务，决不允许回到过去。说实话，当时我们带你们三个出来，也是冒受降级惩罚。执政者格外开恩，不但没追究此事，还允许把三张船票转让给你们。这里面肯定有深意，至今，我俩也没参透。”俳德特声色俱厉。
“好了，转入正题。”呀诺达刚才隐身，现形，“我们被暂时派到萨尔图星系执行其他任务，意识嚢的事情耽搁了。九老中的老二、老三根本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城府威深，心有丘壑。我们只好等机缘。”
“还有一事，我们到控制室说。”
海皮摊在沙发上，慵懒地问：“悄悄话说完？”
“我们隐形跟踪，可不是为刺探隐私。”俳德特站在会议室中间，“你们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利害冲突。”
呀诺达模仿智多星腔调：“好事不背人，背人也可能是好事。”
“有道理，我保证，会从意识中分离出这段记忆，消毁。作为参谋，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没有背后说坏话的职业习惯。”
“不过你们的义举，倒不如说是壮举，还是有些叫我感动。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动了，这件躯壳富有情感，给我意识很大快乐。理性让意识纯净，情感让意识欢愉。”
阿霁莱娜闷闷不乐：“只是‘有些’感动？法律先生。离法律太近，与情感就太远。”
“一言难尽，我俩作为几亿年的生命，经历太多，你们根本无法理解。当然，你们作为小生物，与自己的命运抗争，自顾不暇，还能丝毫无要求帮助从未谋面的小生物，了不起。”
“你挺会搧情，我这个躯壳也很多愁善感。尽管颜色多一些，某些纯色族不屑一顾。”
克拉姆突然插话：“我早就为他们做的无私奉献，感激万分。”他鼓捣一些零件，一些变幻的硬质。
“没什么，你用小船救了我们，心甘情愿为族胞去献身。你才了不起，为了族胞、为了郦蓓卡，甘愿牺牲。值得这里的臭男子好好学学。”
C级勋爷掠掠胡须：“我为主子的勇敢献身精神感到无限骄傲！这几个男子真该以之为榜样。”
A级勋爷挺直身子：“我主子是中性生物，不用学他。本身已经够优秀，无论学谁还是先做好自己。亦步亦趋，永远走不出一条坚实的路。”
“他俩说得真棒！”
“请肃静！”俳徳特拿出一个小瓶子，举在大家面前，“我有一事委托给你们，或者说是转告你们。”
“这又是一个小生物拯救小生物的壮举，能够登上《银河视讯》头条。”呀诺达肯定的语气。
“那应该是你们这样高级别生命办的事，不是吗？对于你们来说，只需举手之劳，对于我们卑微生物来说，随时彻底挂掉。”帕若莱郑重其事。
“对，你们死了躯壳，可以很随便再换一个，不用采药、熬药、治疗，多省事。”
“就像换一件衣服。”海皮摸摸自己光滑的缎面样柔软液体身子，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同胞吸干成为衣料，不知裹谁、暖谁、炫谁的身体，心底涌起酸楚。
“长久使用一个躯壳，也会产生感情，不舍得换。”俳德特平淡地说，“尽管这种感情法律上量刑时不给予考虑。”
“哦，跟我穿衣服一样感受。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换身体。”文藕紫抑郁地抚着纤细葱指，“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更换。每一个部位代表着很多经历。”
“这一点，我与他相距甚远。总用一个品牌的躯壳，打心底厌烦，感觉某一器官衰竭快。”
“哦，跟我穿鞋子一样。”
“你们杂色族女子都这样，”帕若莱看到她要发火，立刻捂住嘴巴站起来。
“好，好了，我们还有任务，快讲正事。”俳徳特举起那个白色小瓶，“偶然得到的，里面有个小生物的头。我们处理了一下，这头还能活一段时间。她的身子被另一个瓶子装着，必须把两个瓶子打开盖，瓶口对瓶口。如果能尽快这样做，你们又挽救一个小生物。我预感，她是不一般的小生物，才没把它扔掉，一直带在身上。”
帕若莱冷静地打断说：“我们正向十六阵星系飞赶，找多维世界的叶杈，拯救他的心上人。还是你们拯救小瓶子里的吧。”
“然后，我们去小生物管理中心，为我变成衣料的同胞、为变成小天使的姐妹讨回公道。”海皮模拟成唐英佣，“为了全宇宙的小生物……”
“在他们眼里，你们顶多算个细菌。不过，还是佩服你们的勇气和志向。”
“对，还会当成有毒细菌，拒之门外，甚至毁尸灭迹。”
“你们惹上大麻烦，不知道吗？黑暗卫士、幻影杀手、红毛兽、光明卫士，还有心怀叵测的议员绝不想让你们现身。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力量，都开始关注起小生物，你们成为各方角力的焦点。到小生物管理中心能讨回公道，让你们注册成为生命？不可能。”
“就像一只蚂蚁自以为在东奔西跑，闯入聚光灯下，而室内外坐着许多高级生命，开始注视这个小蚂蚁一举一动，当然包括它每个小想法，每个细胞组织的运动。”
“你俩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宣判我们死刑。”唐英俑推开海皮说，“我们信心满满，不会就此罢休。”
阿霁莱娜甩甩头发：“认为我们只能屈服，在命运网上停止挣扎，绝不会，至死不休，蜡炬成灰泪始干。”
“不，不是这样，不是给你们泄气。这里面有机缘，必须学一粒灰尘，当它跑进大生命躯壳的眼睛里，他才不得不停下来，重视这粒小灰尘。”
“你们是说别让我们爬到聚光灯下，那样大人物更无动于衷，要突然切中要害。正如《兵法精要》中说……”
“看来，这个头不弱智，像个小参谋。”
“对，在银河系边缘，特别是小生物生存的星球，如果不是执行公务，都唯恐避之不及。谁也不想惹麻烦，因为这里面牵涉太多种族的利益，因为都想借助小生物谋利。”
“好，这小瓶就放在这里，你们自己选择。”俳徳特说完，走向舱门，“我们的船到了，请开舱门。克拉姆，这次船很稳，只有侧翼掉两个窄窄的小叶片。”
两艘船对接，门打开成通道。他们招招手，走进另一艘飞船。
克拉姆忙问：“那星球坐标？”
俳德特把一串数字符号抛给控制室，操作盘上的坐标机吸入它们。大家感到符号温热地滑过皮肤，马硬啃至今记得－－银河系YYZ8，YZ88，YZ97，YYZZ；ZY97，XZY9，ZY98，YYX9；YZX2，ZY99，XZX8，XZ44；1亿零5轮回1黑时4混沌。
“这数字符号可靠吗？”帕若莱的担心又从冷色调中浮起，“他俩不负责任，肯定受谁托咐，又推诿掉。再说，你的郦蓓卡也不能等。”
“可以等一等。”他用手爪轻抚一下小包裹，“她毕竟还是完整的。请大家进入保护箱。”
唐英俑小心拿起放在桌子上盛食物盒里的小瓶，里面只有烟雾，但是突然有一双眼睛似的气团，冲他眨眨。“我们现在身单力薄，应该招集更多小生物。”
“说得有道理。”阿霁莱娜看着他，有所思。
帕若莱仍是零下几度的音调：“他不是我们的队长。”
“英俑，你也休息吧。这可能是机缘未成熟。”文藕紫说完，与阿霁莱娜一起走向休息室。
“什么机缘？”
“坐标，我早已设定好，享受真正的舒适之旅吧。”
大家钻入保护箱，安静地躺着，经历那么多打打杀杀，都希望有个舒适之旅。但唐英俑没睡着，一闭上眼睛头脑中就闪现哀艳、迷凄的眼神。他从口袋中拿出小瓶，怎么也看不到那双眼睛，又小心放回去。长叹一声，也许紫紫说的对，机缘还没成熟。他又做起那个噩梦，黑媚影追逐他，索要小黑匣里面的东西……
“我的紫电青霜呢？”她几乎尖叫地喊。
唐英俑第一个站起来：“你进入保护箱时，还轻轻拍拍它呢。”
“他可真细心！”帕若莱从保护箱钻出来，穿上服装，故意提高嗓门，“他对谁从没这么细心过。”
他们找遍角角落落，仍没有见到它影踪。阿霁莱娜开始怀疑缩小的古老技艺失灵，使之更小或消失。见到紫紫泪水涟涟，更着急，忙使用显形等技艺。
“不用太急，肯定能找到。”
“不用你三心二意假安慰。”阿霁莱娜以为唐英俑说自己，“现在，你快由一个可信赖的战士蜕变成狡辩虚妄的参谋家。”
“参谋是高尚的，军队取胜的灵魂，怎么这样诬蔑我们？”
“太好了！必须痛哭流涕，才对得起宝剑。多好的剑啊，大家应该拆掉丈量宇宙号。”马硬啃十分开心，“多好啊，刚醒来，就看到有的哭，有的闹，有的气，有的恼，有的笑。”
“如果让紫紫开心不哭，我愿意拆解飞船。她和我的郦蓓卡一样美丽善良。”
飞船激烈颤动，抗议主子的想法。
“你可别像英俑一样花心。”
“他以前肯定不这样，是重新制作躯壳引起的。还是你帮助他调整了参数。”
“我看不是她的责任，是他自己故意这样选择的多变情性。多刺激，总能够尝到新鲜美味。”
…………
“千万别因为我，发生误会。”忽然，一个沙粒组成的生物出现在会议厅内。
大家初始楞，继而抄出所有兵器，围住他。每粒沙都没有动，但能感受它们的情绪，由平静转为跃动，又转趋平静。它们是个体又是整体，思考着大家的思想和可能采取的行动。
他模拟成类人状：“我是沙漠老祖，请原谅让你们恐惧和怀疑，打乱了这里的静怡。”
“你一直追踪来，为了尝尝祭品。她俩可香甜呢，就是有些酸味。”
“闭上臭嘴，小马。”
“不，不是。我心肠慈善，早已不食用祭品。每次盛会的祭品都在我家里好好的。请原谅我偷偷潜入，”
“怎么潜入我的飞船？”
“以一粒沙子形式，隐藏在她的剑鞘上。”
“不可能！骗子，与智多星的话音类似。”
“闭上臭嘴！小马。”他模仿阿霁莱娜声调，阻拦他又插话，讽刺自己。
沙漠生物突地缩小成桌上一粒沙子，闪烁着夺目光芒灼热空间里面的气体。他想用梅花邪切碎它。
沙粒跳向一侧成为沙漠老祖：“公子，你的想法有点邪恶。邪念是一切罪恶的渊薮，它是品质的毒瘤，清除它非常难，也必须铲除。否则，它会使你走上另外一条看似舒适实则危险四伏的路。”
他捧出小巧的剑递给紫紫：“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到沙漠之灵。可是，抽不出剑，或者说不想用蛮，怕损伤它。”
她破涕为笑，抽出剑，紫气缭绕：“他们，那些神秘而亲近的沙粒，早就离开。”
“询问我了吗？”
“没有。怎么，你有要事？”
“实际上，萨迪国王是替罪羊，真正凶残者是……算了，唉，我们族私事，不便谈起。”他看看大家，低下头，“服了你们的勇敢。拦不住我，我可以把飞船穿越成筛子。沙漠之灵也奈何不了我，请打开一个沙粒一样小洞。再见！”
他们看着他缩为一粒沙，滑过匕首刃，飘向舱窗一个小缝隙，飞出去。在船外形成巨大龙卷风，就像在星期七上见到的恐怖形状，模拟马硬啃声音，“刚醒来，就能遇见有趣的事，真好玩。”
克拉姆的意识像飞船遇到引力磁云团开始颠簸起来。
丈量宇宙号：所有乘员请注意，目的地马上抵达。请做好准备。
大家很快来到会议室，通过大屏幕看到一个巨大蓝灰色行星，携带着两颗乳白色卫星，远处是亮晶晶的恒星。马硬啃急忙想用搜索仪，看周围有没有黑暗军棍、幻影傻士、光明蠢兵。
阿霁莱娜仔细查看外视屏：“是你傻、蠢，这不是十六阵星系。”
“什么？改了航线，唐英俑改的？”
“只要我不是在正常情况下授权，这飞船只认可我为合法驾驶者。”
唐英俑赞叹的语气：“他做得对，我们不应该爬到聚光灯下，十六阵星系是众目睽睽之地。他作出很大让步，那玲珑哈特……”
“为什么不马上刮进大生命眼里？”
“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大家坐下固定，好似气态星球，穿过大气层会因燃烧产生颠簸。空气含量适合我们呼吸，不用面罩。我要改成手动驾驶。”
飞船：目标抵达，停在它的大气层边缘。
“大家还有最后一次选择，如果我原先选错，还有机会选择回头去十六阵星系。”
“要选就先选个队长，我们队伍会越来越大。有头领，才能更好把握命运。”阿霁莱娜语气中肯而坚决，“我推荐唐英俑。”
“我同意！”文藕紫毫不犹豫。
“你俩有私心，事先串通。我不同意。”帕若莱的话如寒风侵肌。
“我自荐，我有能力，履历光荣，曾经……”智多星面色庄重，像在宣誓。
“闭嘴！我补充，唐英俑智能也许赶不上智多星，飞不过海皮，机巧比不过金耐思。但他关键时刻稳重，有担当，正直宽厚。”阿霁莱娜语气钢硬。
“不如说他是个圣人。他们人类什么底细，你是他肚子里回虫？自己躯壳都没保住。他的大脑解开封印，事关90％空间，什么意思？造物主留下的后门？他自己能把持住？通过他的大脑，遥控什么。”
“你想得真全面，考虑到骨头里。”
“必须的，队长是关键角色，关系到行动成败、使命完成和每一个队员的存亡，掌握着全队命运。必须有冷静头脑，不被情感左右，目标专一，不这山望那山高。”
“谢谢信任我，我愿意当队长，为大家服务、带领大家。对此，我有信心，同意的请举手。”
“金耐思，你就是把脚举起来，也算一票。”帕若莱看看大家，目光沉郁。
“六对二，唐英俑当选，众望所归。”
“托勒斯，还死睡，他什么意见？他是第一任队长，卸任了吗？”
“够了，他如果反对，票数远不够。智多星，你也失败。”面对阿霁莱娜有些愤怒的目光，他俩低下头。
“感谢信任，我会为完成使命而努力。同时，感谢反对我的两位，这会时时提醒我，决断前要听取更多意见。我保证，公平对待你俩。”他下达第一个命令，“克拉姆，立即选择登陆点。”
“是，队长。”
“决策太卤莽，独断专行，不民主。”
“大粗肚子，你念叨什么？”阿霁莱娜拿出短小九龙杖敲智多星的头，“对你必须实行专政。”
唐英俑对文藕紫微笑，紫紫心有灵犀，明白笑意：这次的机缘成熟得很快。她默念祈祷：但愿成功得也快。
“祈福情缘也快成熟？”阿霁莱娜感觉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