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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梅

第十章

想到双胞胎二人竟然下毒害他,整个下午李蛟腾的脸色都是阴沉沉的。用过午饭,他独自一人来到长庆医馆,将中毒之事给他说了。诊治拿药之后,郭大夫相当严厉地叮嘱了他注意事项,他这才诺诺连声,相当悻悻地离开医馆。

走上青石街道,李蛟腾只觉今日的街头气氛有些压抑,城中百姓大都眉头深锁,难见笑颜。他见城墙根处贴示布告的地方围聚了大群百姓,心知发生了大事,便挤了进去。细细将通告读完,李蛟腾暗暗佩服起罗沁儿的分析来。

那通告上说,由于前方战事失利,青壮锐减,七连环将大力提倡婚育,能自行婚配者必须尽快婚配,无条件者则由罗生门官方保媒拉纤;五年之内若是男女双方皆出于自愿,男子可娶妻两人;此外,每个家庭每添有一个男丁便可免赋两年,并可前往罗生门领取扶持物资。

难道七连环真的会失败吗?李蛟腾挤出人群,心情颇为沉重。来到惯常购买材料的铺子上,李蛟腾意外地发现铺子里的伙计正忙里忙外大包小包地整理物品。他诧异地问道:“老板,你们这是?”

“听说无穷域的军队快打进来啦,我这是准备逃出望月城呢。”

“有这等事?从来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啊!”李蛟腾闻言大惊。

“等你听见风声之时,早已身处乱军之中啦。我这是未雨绸缪。你要买些什么?”

将相关材料购买齐备,想到罗生门的通告以及城中突然涌起的流言蜚语,李蛟腾着实有些放心不下母亲,当即匆匆赶回家中。

“大嫂子,您可听我说了。陈家那二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那个富态哟,肯定能生养哩。人还说了,你家公子若是娶了她,人不要任何彩礼,还备上一份大大的嫁妆哩。多好的事哩!”此时在周边地域大有名气的张媒婆正坐在李家草房外,滔滔不绝地跟李大娘数落着当地的暴发户陈员外家的胖丫头的好处。

李大娘对突然上门的张媒婆很是有些诧异,但还是清楚陈家的丫头看上了自家儿子,遣张媒婆前来说项。她心中高兴,说道:“我家小子能被陈家看上那是他的福气,只是我家小子才刚刚十六,现在便谈婚娶是不是早了点?”

“哎哟,我的大嫂子,您可不知这其中的状况。”张媒婆一进门就是笑,此刻她的一张圆脸都几乎要笑烂了。她一边笑一边喜滋滋地将通告之事说了。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行,我家小子回来我跟他说说,我尽快回您的信儿。”李大娘爽快地说道。

“大嫂子可得早些给我回话,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想做陈家女婿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咱得赶早了不是。”

“您说的是,他一回来我便跟他说道。到时立马给您回信儿。”

张大媒婆大感满意,心知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此事断无不成之理,一时志得意满心满意足地去了。打发走了张媒婆,李大娘陷入了沉思。

张媒婆出了李家草棚,不久便遇到迎面走来的李蛟腾,她面带神秘笑意,大大地将李蛟腾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带着更加神秘的笑意走了。李蛟腾被她瞧得莫名其妙。

李大娘见儿子回来十分高兴,拉着他便说道:“好儿子正想着你,你便回来了。我来问你,上次来咱这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你可不能瞒着你妈。”

听了母亲的话,联想到张媒婆,李蛟腾已知母亲的心意,便说道:“必须尽快婚配的通告刚贴出来,张媒婆便活泛了。她给我说的是哪家姑娘?”

“你都知道啦?就是陈员外家的二丫头。”

“不行。他们家殷实富裕素来仗势欺人惯了的,你儿子白丁一枚,成了亲,我母子两个少不了要受闲气。”一听说是陈员外家,李蛟腾断然拒绝。

“我也是这个考虑,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肯定是不成的。我就觉得上次那姑娘不错。”李大娘还想着那个身着紫色长裙举止彬彬有礼大方得体的姑娘。

李蛟腾握着母亲的手叹口气说道:“妈,咱得认清现实。罗沁儿是个好姑娘,但是当真不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那才是真的门不当户不对。如果没有合适的,咱就交给官媒来处理,您也别操那份闲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成亲是你的终身大事。娶进来的女人影响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的下一辈。李家虽然如今没落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跟我的孙子能够光大门楣光宗耀祖。你妈倒也不是想攀高枝,只是觉着那姑娘好,我看着着实喜欢。若由官媒出面,这男女双方只怕都不知底细,我这心底着实放心不下。”李大娘说到此处竟是眉头深锁。

李蛟腾没想到母亲思虑得如此深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痛惜,安慰道:“妈,你就不要操这些心,这些事情交给儿子来处理,儿子保证尽快给你带个好媳妇儿回来。”

“是你说的啊,”李大娘笑了起来,眼中尽是怜爱,“好儿子,咱不挑,只要人品好,对我儿子好,她就是个无盐女也是我李家的好媳妇儿,我亏待不了她。”

母子二人闲聊一阵,李蛟腾便将打猎所得的几个银币交给母亲,叮嘱道:“再有几****便回家了。目下时局紧张,你可不要随意出门,警醒着点儿,望月城中的一些商贾都在准备跑路了,我有些担心。”

“这你就是瞎操心了,无穷域跟我们七连环打了这么多年,哪次能打到我们望月城?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母亲的话不错,望月城是七连环的中心地带,若是望月城不保,七连环就危险了。李蛟腾点点头,叮嘱再三,这才离去。

走在大街之上,李蛟腾心中紊乱,成亲的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他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处大院前。此时已经万家灯火,院前两展朦胧的灯笼发出朦胧的光芒,看起来竟有些孤清的味道。

李蛟腾心中泛起一些别样的滋味,伫立一阵,正要转身离去,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仆妇一般的中年妇人。那妇人面目悲戚,左臂上缠了一根黒巾,她瞧了李蛟腾一眼,怔了一怔,迟疑着说道:“你,你是李家少爷?”

李蛟腾指着她手上黒巾,说道:“王妈,好些年没见了。您这是?”

王妈说道:“既然来了,你先进去,我还要去办点事。”

“王妈,我就不进去了。”李蛟腾犹豫着。

“你先进去,现在小姐很需要你。”王妈语气坚决,不容李蛟腾拒绝,说完闪身进入了边上的巷子,连门也没关。

她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我总是要见她一面的。想到此处,李蛟腾打消了心中顾虑,进入了院子。三进的院子没有掌灯,黑漆漆一片,竟连一个看家护院之人也没有,看到偏院传出昏黄的灯光,李蛟腾便来到偏院。一间屋子的窗下印出一个女子略显单薄的倩影,李蛟腾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门帘。

那女子侧坐在灯下,听见动静头也没回,轻轻说道:“王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的声音异常轻柔,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疲倦。

“瑶儿,是我。”李蛟腾轻轻地说道。

“是李大哥么?”那女子身子微微一震,转过头来。这女子容貌清秀,只是面容清瘦憔悴,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悲恸,令她少了几分灵气,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瑶儿,这是怎么回事?”见她手臂上也挂了黒巾,李蛟腾连忙问道。

两滴清泪划过雪白的面颊,杨瑶别过头,轻轻道:“我父母走啦。”

亲口听她说出这个噩耗,虽然早有预料,李蛟腾还是震惊不已。他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怜惜,走上前,轻抚她的肩头,温柔地说道:“你不要伤心太过,当心自己的身体。”

“我父母死了,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杨瑶侧过身子摆脱李蛟腾的手。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我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杨瑶尤有泪光的清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很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只是心疼你。”李蛟腾无比温柔地说道。

听了此话,杨瑶装出来的冷淡登时化为踪影,满腔悲伤登时化作汹汹的泪水,她猛地扑进李蛟腾的怀中大哭:“李大哥,我再没有亲人啦!再没有亲人啦!”

李蛟腾柔肠百转,轻轻抚着她的秀发,竟是不知如何安慰。

“好呀!难怪不接受本少爷,原来早就姘上了这个小白脸!”一声阵冷笑发出,帘外冷不丁跳进一个人来。

一听此人声音,杨瑶骇得瑟瑟发抖,直往李蛟腾怀里钻。她原本不是如此怯懦之人,只是这几日大喜大悲交替,她早已心力交瘁,此刻伏在李蛟腾的怀中,她当真是什么也不想多想,就想这样安安稳稳地被他抱着,任他去给自己遮风挡雨。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李蛟腾声音十分不客气,一想到此人竟对杨瑶无礼,他便有种揍扁他的冲动。

来人是这地面有名的恶少,素来横行惯了的,听了李蛟腾的话,气得哇哇大叫,骂了一句便朝李蛟腾扑来。李蛟腾哪里将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放在眼中,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那人的小腹。那人只觉小腹一阵剧痛,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登时如虾米般缩在了地上。

“滚!再让我撞见,打折你的狗腿!”李蛟腾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给老子等着!”那恶少吓得屁滚尿流,临了还不忘出言恫吓。

“对这种人一定不能客气。没事了。”李蛟腾转过头安慰道。

杨瑶定定地瞧着他,双眸已蓄满了泪光,将头伏在李蛟腾胸口,幸福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蛟腾原本有许多话要问,见杨瑶如此状态,心知她此时情绪极不稳定,便也不好开口详询,只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城中的通告你看了吗?”

“王妈给我说了。”

“我们成亲吧,瑶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此时的李蛟腾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伯母,她能接受我吗?”杨瑶有些迟疑。

“怎么不能接受?你跟我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她一向是喜欢你的啊。”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你放心,她的工作我来做。”李蛟腾紧紧地抱着这个从小便钟情的女子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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