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占军二人来了，李少田忙领他们进了一间被称为密室的车间里。车间显然是在一间地下室，室内灯光亮如白昼，四周除安装许多日光灯外，工作台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手灯和雕刻工具。两位大师正坐在大玉石旁边的小木椅子上，手里拿着钻磨机“嚓哧哧、嚓哧哧”地在玉石上打磨着。他们见老板领客人进来，才忙关掉钻磨机的开关，嘴上说道：“李总来啦！”李少田指着图雅二人对他们说：“杨大师、黄大师，这位是团场建设指挥部的总指挥图雅和副总指挥马占军。”二人说：“图总、马总好！”图雅也说：“二位大师好！”几个人打过招呼，李少田开始向马、图两个人详细介绍这块玉石的雕刻进展情况，以及它的加工流程和最终成形后应该是什么样子。在李少田讲解的过程中，两位大师也不时插话，作进一步的解释。当他二人知道玉石的主人正是马占军后，便对他说了许多赞美的话，并说这块玉石是他们一生中见到过的最有价值的。因为真正高级的玉雕大师更喜欢加工上等的玉石原料，他们明白，要想加工出好作品，首先要有好原料为基础。从中能看得出来，杨、黄二人所说的话是发自他们内心的，两人还一再向马占军和李少田表示，一定要把这块玉石加工成一件稀世珍宝。李、马、图三人参观完玉石加工车间后，放心地走出来了。
一年后，两个玉雕高手终于把马占军的那块玉石雕磨成一件稀世之宝。完工的那天，李少田自己垫钱，先将上百万元的加工费如数付给两位师傅，并设宴款待了他们。
打发走玉雕师傅，李少田来到卡拉米兰河下游的团场建设工程指挥部，请马占军亲自去看看那件宝物。马占军一定要请图雅同去，于是二人随李少田来到他的玉雕厂。他们被领进一间不太大的房间，房间是经过刻意准备的；四周陈列着许多普通的青白玉工艺品，周围的墙壁均用黑色油漆涮过，显得油光黑亮；产品陈列柜却又是用的白漆漆过，这使得每个隔档里摆放的玉器清楚可见。墙面的正中间有一张木雕方柜，方柜立在地板砖上，那件经过长期精雕细琢的工艺品端放在方柜上面，李少田称它为“九龙戏珠”。“九龙戏珠”高约八十公分的，它的背面是漆黑发亮的墙壁，在明亮的日光灯照耀下，看上去棱角分明，纹理清晰，包括它上面的每一个细小的纹线或眼孔，都琢磨精细、纹丝不乱；镂空的九条玉龙洁白无瑕，龙头上面有一颗半白半红的大玉珠，珠子可转动自如；龙的外层是几片飘浮的红云，红云组成了一幅清晰的世界陆地图案；玉珠上面是旭日霞光，玉龙似在祥云瑞气中戏嬉；除九个龙头一齐向上望着珠子外，每条龙体形态各异，曲直不同；龙尾下面是赤浪溅起的白色水花。整个作品通体红白分明，色泽光润；红则红得色艳而有光彩，白则白得鲜亮而又无任何瑕疵；其雕刻技艺之高超、工艺设计之精美更是世所难见，显示出雕刻大师独到、精湛的手法和富有艺术色彩的想象力。
当时，图雅和马占军被眼前的艺术品完全吸引住了，尤其是马占军，不住地满口啧啧称赞。他说：“李厂长，你真伟大，果然把它整成了一件稀世之宝，太感谢你了！”图雅也说：“真是一件宝物！”李少田也显得爱不释手，说：“不说你们了，这样的工艺品连我老李也是迄今见过的最有价值的。这辈子我既是不能拥有它，但起码它也是由我负责完成的，它就是我的一个宝贝儿子，我希望它永远留在我身边。但是，如果外面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我祝愿它能远走高飞，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三个人看一阵、赞一阵，欣赏了大半天，李少田才请图、马二人到自己的客厅坐下，吩咐家人上茶、递水果。马占军问：“李厂长，加工费是多少？我付给你！”李少田说：“将近一百万，我已经付给两个师傅，并打发他们回去了，有收条在。”图雅一听，惊问道：“光加工费就上百万？就这么一个小东西？”“是的，这是我和小马事先说好的。”“这东西总共能值多少钱嘛！光加工一下就花那么多！”“现在连我也说不准，不过至少能卖个几百万人民币不成问题。如果不上五百万的话，我要定啦，再多我没有那个能力。”“不说五百万，超过一百万，我就弃权。”“等拍卖时再看，图总到时候一定要参加竞拍，啊？”“我参加可以，只是凑凑热闹，但我不会花大价钱买这种东西的。”
接着，他们三个人开始商量如何进行拍卖。马占军说：“李厂长，拍卖的事情也交给你办吧，你办事我放心，真的，通过这次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真的感谢你，并十分相信你。再说，你是个内行，组织拍卖的程序也熟悉，我就全权委托你了！所需的前期费用我先给你。”李少田说：“你不用给，我先垫上，票据都留下，完了咱们俩亲兄弟明算账嘛。况且，咱俩之间定过君之协议，你不是答应给我百分之多少的提成，对吧？”马占军说：“这个君子协议继续有效，办得好了，我还会给你奖金的。”李少田说：“那好，证人就是图总，到时候你可不能赖账的？”马占军说：“绝不赖账！”
下午，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李少田说要清图雅和马占军两人吃晚饭。图雅开玩笑说：“李厂长，晚饭你不用破费，该请客的是马占军，你帮他多大的忙？前前后后为他奔波忙碌不说，还为他先垫支那么多钱，你说他该不该请客？”马占军笑着说：“该我请，该我请，今天就请！”
三个人便来到一家小餐饭，先点了一份啤酒鸭，又要了三个素菜和一份汤。不一会儿，菜都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马占军问李少田：“李厂长，准备在什么地方拍卖我的‘九龙戏珠’？”他答道：“最好放在楼兰市。”“在楼兰有人来吗？”“有，楼兰的和田玉这几年名气越来越大了。”“楼兰的拍卖行在哪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现在楼兰已经有好几家拍卖行了。不过，咱们这个宝物必须在楼兰玉石城的拍卖大厅进行拍卖。”图雅插话问：“把它拿到南方进行拍卖，是不是更能卖上好价钱？”李少田说：“那不一定，我的意见还是把它放在楼兰好，一可避免长途运输中的许多繁琐环节，少一个环节，就多一份安全；二是拍卖成功的话可起到极大地宣传作用，增加楼兰和楼兰玉雕产品的知名度，这实际上具有广告效果；三是在本地拍卖咱们操作起来既放心又方便。”
图、李、马三人在一张小桌子吃着小菜，喝着啤酒，听李少田讲他准备如何拍卖“九龙戏珠”的计划。原来，李少田是全国宝玉石协会的会员，他可以向协会申请，以协会的名义在楼兰进行拍卖，同时也以协会的名义向全世界发布“九龙戏珠”的有关信息及拍卖办法、拍卖的时间和地点。如此以来，可以吸引到全球有名的珠宝玉石艺术品收藏家和鉴赏家，保证这一玉雕作品拍卖上最好的价钱。图、马二人并不在行，却都认为他的计划很好，内心里自然很高兴。
不久，李少田竞把拍卖的事情促成了。他先是邀请一名全国宝玉石协会副会长前来且末对要拍卖的“九龙戏珠”进行考察和仔细鉴定。副会长和他带来的几个专家对这件艺术品都大加赞赏，并给予很高的评价，他们说在国内近几年来拍卖这样一件现代高档艺术品还是第一次。李少田把自己欲在楼兰市拍卖“九龙戏珠”的想法给副会长讲过后，副会长说：“可以，楼兰本身就是个国际品牌，在楼兰市拍卖楼兰的玉雕工艺品则更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和轰动效应，所以我认为，把拍卖的地点设在楼兰很好。至于怎么搞，我想是这样的，李厂长，我提出个办法，你看是否可行。第一，要按程序走，根据有关规章和拍卖规则进行，不要走其他歪门邪道；第二，以协会的名义进行拍卖，由协会派人与李厂长共同组织有关具体的拍卖事宜；第三，从运作拍卖到拍卖结束，期间所发生的费用按规定该谁出谁就出，规定中没有的，要按照双方合同中的条款执行；第四，就是届时我本人代表协会一定要来参加现场拍卖。你看，这样行不行，李厂长？”李少田说：“您已经安排这么详细周到了，我老李还有啥说的？”副会长表示，他一定要协助把这次拍卖活动搞成最成功的一次。届时，全国宝玉石协会将向全球珠宝行业发布几条有关“九龙戏珠”的信息，同时邀请许多对此有兴趣的大收藏家、大珠宝商都来参加。李少田听了副会长的话自然高兴。他们随后又把拍卖的时间、拍卖品的低价及有关费用商定好以后，双方签了一份合同，副会长和几个专家才离开且末，经楼兰回北京去了。
几天后，李少田将“九龙戏珠”拍卖活动的组织情况向马占军和图雅详细讲了一遍，两人都很满意。图雅问：“李厂长，它的低价是多少？”他答道：“副会长和那些专家都认为，邀请的国际人士都是按美元定价的，所以经过商量后决定给出九十九万美元的低价。”图、马二人听罢，顿时吃惊得不知说什么好。马占军问：“那么高？”李少田说：“我早就对你们说过，这件东西不是一般的宝物。我真的想要，但他们给出这个低价后，我就知道了，我没有实力同别人竞争。”图雅说：“看来我是参加不成了。”李少田问：“你不能不参加，你那么有钱，最好还是参加一下。”她说：“我总觉得花几百万买回来这么一块石头，太不值得了！有那些钱，我还不如把它们用在搞实体上。”马占军说：“图雅，你这就不懂喜欢石头和收藏石头人的心了。像我这样喜欢收藏奇石的人，见到一块好石头，绞尽脑汁都想得到它。”李少田说：“是这样。”图雅问：“那你们干嘛不把它留下来呢？”李少田说：“这就是富有与欣赏的次层问题了，我把这件宝物养不住，同样马经理他也养不住，为什么呢？这就好像贫穷人家生了一个想当富商的儿子，他不甘贫穷，就要跑出去过好日子，只有永远满足的孩子才恋自己的穷家。就说现在吧，我和马总都喜欢收藏，但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把它留在自己跟前。”马占军笑着说：“李厂长，你比我强多啦！你收藏的那些怎么说也是玉器，叫艺术品，而我收藏的那些多半都是烂石头。你叫我把一件价值几百万的石头放在我的房子，我不但于心不安，而且也觉得太亏待它了。以后我既是成为百万富翁，收藏奇石还是我的爱好。”李少田同意他的观点，但他又说：“其实，咱们俩处在一个档次上，只是收藏的艺术品的不同而已，但欣赏的层次一样。”图雅说：“我能理解你们的意思，但我没有你们的那种艺术细胞和鉴赏能力。我是有条件收藏，却从心里不愿这么做。”李少田开玩笑说：“图总，这样吧，拍卖时你把‘九龙戏珠’买下来，等我有钱时再把它卖回来，怎么样？”图雅笑着说：“行呀，这样的话哪怕它就是上亿我也把它竞争到手，但你什么时候能赎回去呢？”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
这年金秋十月，“九龙戏珠”拍卖会暨全国宝玉石研讨会在楼兰市楼兰玉石城举行，一时间来自五大洲的富商巨贾云集楼兰各大宾馆，全市所有的房间都被预定一空。仅收到邀请前来的国内外客商达数百多人，那些闻讯而来的记者和旅客更是不计其数，让这个不大不小的中型城市很快热闹起来。这次会议名为全国宝玉石研讨会，实际上已经开成了一次国际宝玉石研讨会，仅国外客商就来了很多。他们中有经营非洲钻石的，也有收购泰国、缅甸宝石的；有倒卖云南翠玉的，也有收藏和田白玉的，这些靠石头发家的巨富们许多都是冲着“九龙戏珠”而来。
为期两天的研讨会准时在楼兰玉石城举行，会议主要有两大议题，一是就中国宝玉石发展方向进行研讨，二是拍卖“九龙戏珠”这一玉雕作品。前来参加研讨会的有中外客商、楼兰市党政主要领导，马占军作为被拍卖作品的主人自然要出席会议。会场设在玉石城四楼拍卖大厅，大厅内六百多个位子座无虚席。研讨会由中国宝玉石协会副会长主持，首先是市长代表楼兰市人民政府致欢迎辞，下来便是一个接一个的研讨论文宣读。在一天半的时间里，先后有三十多个专家学者就中国宝玉石的现状、发展趋势、与国际接轨、存在的问题，以及宝玉石的分类、采挖、加工、定级、鉴定等专题论文进行宣讲和广泛探讨。
第二天下午，研讨会进入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议程，拍卖活动开始了。这时，拍卖大厅经过重新布置，完全按照拍卖要求进行的，主席台上摆放了一张大桌子，桌前是那尊引人注目、无比耀眼的玉雕工艺品——九龙戏珠。桌子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执锤的主拍人，另一个是副拍卖人，旁边是两个公证员。这两个执锤人均由全国宝玉石协会推荐来的高级拍卖师。当副拍卖师宣读完有关竞拍注意事项后，主拍卖师便举起拍卖锤敲响第一锤，意味着拍卖会正式开始，他同时声明“九龙玉珠”的拍卖低价为九十九万美元。拍卖师的话音刚落，第一个竞标人就给出了一百五十万元的价格，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价格竞争战，二百万，三百万，三百八十万……很快，喊价直线上升到一千万美元。这时，拍卖大厅的气氛紧张起来，竞价的喊声明显放慢节奏，但叫卖声仍然没有停下来，直到有人喊出一千三百万美元时，所有竞标人都停止了叫喊声。随着主拍人拿起拍卖锤作最后一敲，就算一锤定音了，将“九龙戏珠”售价定格在一千三百万美元上。这个价格让马占军、图雅、李少田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当得知最后确定下来就是这个价时，马占军激动得跳了起来，他和图雅、李少田三人人拥抱在一起。他对二人说：“真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能卖一个亿的价格！”
最后确定，竞拍到这件艺术品的是一个加入中国国籍且长期居住在香港的泰国巨富。在把“九龙戏珠”竞争到手后，他对众人说：“这件宝贝是我们每个香港人掏两美元才把它买下来的，稀世之宝呀，值得！”
谁又能想到，就这一块普通的石头，先是变成一件玉雕工艺品，接着又将马占军变成了全楼兰最富有的人。
于2003年6月22日
2007年8月20日再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