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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文人山水——《鹊华秋色图》

一位吴兴才子,生于宋元鼎革之际,在半推半就中入元廷做官,却遭到皇室的猜忌与防范,而又无法摆脱朝廷的笼络与利用,心情十分矛盾和痛苦,于是将精力倾注于对艺术的追求,以复兴传统文化为己任,诗书画印、音乐文学无所不精,多伤时悯乱之作,情调感伤沉痛,风格却清丽典雅,所绘《鹊华秋色图》有唐人之致而去其纤,有宋人之雄而去其犷,正是他幽昧曲折心境的体现……

书画大家赵孟頫

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水精宫道人等,南宋理宗宝祐二年(公元1254年)生于风光如画的浙江吴兴(令属湖州),系宋太祖赵匡胤次子秦王赵德芳之后,为宋太祖十一世孙。他的一生经历宋元之变,仕隐两兼。赵孟頫的青少年时期是在坎坷忧忠中度过的。他虽为贵胄,但生不逢时,南宋王朝其时已如大厦将倾,朝不保夕。更不幸的是,他11岁时,父亲便去世了,家境每况愈下,度日维艰。在母亲的教导下,赵孟頫向当地名儒放继学习经史,向钱选学习画法,10年之后,学问大进,成为“吴兴八俊”之一,声闻朝廷。他是元代最显赫的画家之一,也是最卓著的书法家之一,在中国书画史上具有广泛影响。

元朝政府为了缓和民族矛盾,在江南搜访有名望的知识分子,委以官职,借以稳定民心。赵孟頫这个有学问的宋室后裔自然成为元廷笼络的重点对象。虽曾多次拒绝征召,甚至避地他乡,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入仕。

到京城后,元世祖赞赏他的才貌,惊呼为“神仙中人”,礼遇甚隆。赵孟頫虽受宠遇,也只担任兵部郎中、集贤直学士一类的闲职。因此,他常为自己不守气节、有负祖先而感到内疚,更为当时进退身不由己的境况而惆怅。元世祖渐趋年迈后,皇室政局更是莫测变幻,赵孟兆页深知宦海险恶,为躲避是非,免遭奇祸,他于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下至山东,任济南路总管府事。

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赵孟颊被元成宗召回京城修《世祖实录》。

由于厌倦元廷内部的重重矛盾,赵孟頫借病乞归,返回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吴兴。赵孟颊在江南闲居四年,闲情逸致寄干山水、诗文、书画,颇感自在。他时常与鲜于枢、仇远、戴表元、邓文原等四方才士聚于西子湖畔,谈艺论道,挥毫造兴。有时则隐居于夫人的老家,静心欣赏文物古画,阅读前人佳篇,朝起听鸟鸣,日落观暮霭,过着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这几年,是赵孟頫艺术修养、书画技艺都与日俱增的几年。他以唐人、北宋古画为准绳,为友人写山水、绘人物、作花乌、画鞍马,抒发胸中纵横逸气,妙趣蔼然。他为佛寺道观书写了篆、隶、楷、行、草等各体书法作品,作品多有王羲之笔意,如花舞风中,云生眼底,潇洒遒劲。

元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赵孟頫被任命为江浙等处儒学提举,统领各路府的教育事业,与文化界联系密切,相对儒雅而闲适,比较适合他本人的旨趣。在此任上,他一直干了11年。这段时间,他利用公务之暇,广交文人学士、书画家和文物收藏家,遍游江浙佳山秀水,心追手摹,创作进入旺盛时期。四方文士来浙者,无不以能登门造访、结识赵孟頫为荣。

其后,在当时的皇太子爱育黎拔力八达的举荐下,他又被征召到大都,为翰林侍读学士,侍从于皇太子左右。爱育黎拔力八达叩位为仁宗后,赵孟頫的地位与待遇又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由于仁宗的青睐和赵氏艺术的出类拔萃,赵孟頫晚年名声显赫,外国使臣、僧人,都以能求得赵氏墨宝为荣。赵孟兆頫对其官宦身份似乎并不满意,幸运的是,他有一位能诗善画的妻子管道界与他彼此唱和。管道异也出生在贵族家庭,她的画风与赵相似,后世评论其作品“绝无妇人画之纤弱风”。她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女书画家。传世名作尚有《墨竹图卷》、《烟雨丛竹图》,分别为北京、台北两处故宫博物院所收藏。他夫妻二人爱好相似,相处甚欢。当赵得宠时,管道异也曾被封为“魏国夫人”,还经常出入内廷,成为皇后的座上客。但是,她深深体会到赵日日忙碌、受人使役的处境,因此,她填写《渔父词》劝赵归隐。其中一首写道:“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名浮利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吟风弄月归去休!”

延祜五年,管夫人病发,逝世于南归的舟船中。这给了赵孟頫很大的打击,他对官场的虚名,也因此彻底看破。之后,赵孟颊的健康状况急剧下降。他倾心于佛、道之旨,在平淡中度过光阴。元英宗至治二年(公元1322年)六月,他逝于吴兴。据说,他临死还观书作字,谈笑如常。一代书画大家经历了矛盾复杂而荣华尴尬的一生,终于安息了。赵孟頫死后,其子赵雍等将他与管夫人合葬于德清县千秋乡东衡山“阳林堂”别业东南侧。

在中国美术史,乃至中国文化史上,赵孟颊都是一位博学多才的杰出人物。他的绘画,山水、人物、竹石、鸟兽,均享有盛名,此外,赵孟颊善于诗文、考据学,精通音乐,并在篆刻艺术、鉴定古器物上皆有一定的成就。他对篆、隶,楷、行、草等各体书法,无所不精,堪称一代之冠。后人评他的书法汲取了钟繇的质朴沉稳、王羲之的蕴藉潇洒、王献之的流丽恣肆,李邕的崛傲欹侧,形成了华美而不乏骨力、流丽而不落俗套、潇洒中见高雅、秀逸中吐消气的独特风格,称他为“唐以后集书法之大成者”,明人王世贞更是赞他为“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复二王之古,开一代风气”,这些都并非虚言。

《鹊华秋色图》

《鹊华秋色图》,纸本设色,作于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是赵氏在追求古朴画风的基础上.向温润清雅艺风发展的代表作,也是赵氏青绿山水趋于成熟的标志。

元贞元年冬天,他携家带口,罢官归乡,清风两袖,那些宋朝的遗老遗少们难免睨视。但是,诗人兼收藏家周密对他一往情深,令他感激不已。周密的先辈是山东历城(在今济南城东约15公里)人,宋室南渡后随宋高宗南迁。周密从未回过原籍去。而赵曾在济南路任“总管府事”三年,对济南周围一带的山川比较熟悉,还曾写过不少描写济南山水的诗篇。他于是向这位祖籍山东的遗民讲述济南山川的旷逸秀美,并为他绘制了著名的《鹊华秋色图》。

这幅画描绘的是济南北郊鹊山、华不注山的秋天风景。全画采取平远法构图,凭记忆而成。画中林木村舍掩映,平原上两山突起,遥遥相对。一山高耸,一山低伏,其间千畴如坻,古木成林。作者用写意笔法画诸岸树木,树干简略双勾,树叶用墨随意点成,笔法灵活,观者看来,各种林木,种类颇多,红绿相间,枯润相杂,书法意趣浓厚;树姿高低直曲,变化丰富,布置得宜,聚散自然,故多而不繁,疏朗有致。

在树林的掩映下,长汀层叠,湖港纵横,村舍散处;高草芦苇,疏朗于湖岸;渔舟出没,渔夫村翁,劳作于其间;人们或举网,或撑篙,萧散平和,与世无争。画面的左方,还有羊群在自由地觅食,呈现出安详宁静的气氛。赵孟頫的这幅画,虽然画的是北方,却有江南水乡情趣。他画山峦,独创“荷叶皴”,使东面的山峰更见峻拔;房舍人畜、芦荻舟网则精描细点,再用青、赭、红、绿渲染,设色明丽清淡,风格古雅俊秀,创造性地将水墨山水与青绿山水融为一体。综观全图,水陆、林木、平原、两山、屋宇、人物,诸多景物都安排得错落有致,富有节奏感,显示了作者高度的概括能力。这幅画墨韵高古,画家将书法的技法带入画中,又博采晋、唐、北宋诸家之长,以气韵生动取胜,所以,获得了“有唐人之致而去其纤,有宋人之雄而去其犷”的盛誉。

这幅画以总体的写意代替了具体物象的写实,它除了保持一定物象特点外,还带有浓厚的文学意味和诗的情调,这显然与元代纷争的社会现实相去甚远,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赵氏心中的理想世界。此画达到的这种境界与赵氏精深的文学才艺是分不开的,可以说,它开辟了文人画的先河。

此画后来曾归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后又进入宫廷,深为乾隆皇帝所喜爱。乾隆喜欢各地周游,所到之处,往往会联想起相关的字画,然后根据现场情况题写诗词于字画之上。一次,他到山东济南巡视,看见鹊山与华不注山,马上想到赵盂頫的《鹊华秋色图》,立刻派快马数百里回紫禁城把图拿来实地研究,反复探讨,这才写下跋文。清帝逊位后,此画辗转流传,归于台湾。

赵孟頫不但精于绘画,并对绘画有自己的见解,他倡导“作画贵有古意”、提出“云山为师”、“书画本来同”等口号,希望画家们向古人学习,苦练写实基本功与实践技巧,以书法入画、以画寄意。在中国绘画史上,赵孟颊是一个不可绕开的关键人物。多才多艺使他的绘画艺术几臻完美,他的成就也可称得上是空前的。他是一代艺术大师。

在他的影响下,不仅他的友人高克恭、李仲宾,妻子管道昇,儿子赵雍都受到他的画艺影响。同时,赵孟烦的弟子唐棣、朱德润等,乃至元末黄公望、傀瓒等大画家都在不同程度上继承发扬了他的美学观点,使元代文人画久盛不衰,在中国绘画史上写下了绮丽的篇章。

鉴于赵孟頫在美术与文化史上的成就,1987年,国际天文学会以赵孟頫的名字命名了水星环形山,以纪念他对人类文化史的贡献。散藏在日本、美国等地的赵孟頫书画墨迹,都被人们视作珍品妥善保存。他与爱妻管道昇在浙江德清的合葬墓也得到修复,并被列为当地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代宗师已走出国门,迈入了世界,将中华文化艺术的魅力洒向了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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