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缨花怒气冲冲进了解剖室,“冯德俊,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冯德俊正饶有兴致地摆弄尸体,听见声音,一哆嗦,下意识地看着马缨花腰上的枪,“你好像说,如果因为尸体检验影响中苏友好关系,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后果自负,你付得起吗?!”马缨花怒不可遏,“你坑人哪你!坑我和他们不算,” 马缨花的胳膊向刘荫侯和杨去塞这边一挥,“还让罗部长在苏联老大哥面前不好交代!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呀你?你……”
“马处长,究竟怎么了?”冯德俊问。
“你再好好看看苏联专家!看看他的头,他的头上是不是有伤口?” 马缨花说。
冯德俊在阿历山德拉栗色的发丛中仔细检查一遍后说,“怪我!怪我!我上次检查的不细致。”冯德俊理亏地看着马缨花。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把头发剃了,好好查查!”马缨花说。
头发被剃了去,阿历山德的头顶露出了一个豆芽大小的伤痕。“好像是被人的指甲抓的。”杨去塞说。
“不太像,四周没有血肿,也不是打击造成的,”冯德俊把探针伸进伤口,“只伤了一层表皮,骨头没事儿。像是碰撞留下的。”
马缨花让冯德俊跟着她回现场去做复原实验。一路上,杨去塞留意观察冯德俊,冯德俊身上的可疑点很多,但又哪一点好像都不实打实的,并且疑点总是在下降,可是杨去塞还是不肯放过冯德俊。
冯德俊的表现果然让杨去塞再次看出了破绽。他远远见到专家招待所的建筑,手舞足蹈地惊叫,“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杨去塞心想,装得倒像!无非是告诉别人他没到过现场。
“漂亮吗?有咱老祖宗留下的城楼好看吗?”刘荫侯的话里透着对冯德俊的少见多怪的讥讽。
马缨花让杨去塞和刘荫侯跟着冯德俊进入现场,她留在外边等待。杨去塞有意让冯德俊走在前边,并说,“尸体是在卧室里发现的!”
见冯德俊径直走进卧室,杨去塞对刘荫侯耳语,“他好像对房间格局很熟悉。”
刘荫侯对徒弟的话没做反映,他拄着拐杖停在卧室门外,对杨去塞说,“我的腿不方便,就在这儿看着你们,你去帮冯德俊吧!”
地毯上画出尸体躺卧的轮廓,头部距离沙发不足一尺远。刘荫侯说,“阿历山德拉头的头可能是碰到沙发腿了。”
杨去塞和冯德俊蹲在沙发前仔细看。
“就是这儿!” 冯德俊手指着沙发一条腿说。
“在哪儿?”杨去塞凑近问。
“这儿!” 冯德俊指着沙发腿,“这上边儿沾着附着物,不太明显,得仔细看。”
杨去塞看见沙发腿上隐约有一片油腻腻的东西。他抬头对刘荫侯说:“师傅,一定是阿历山德拉流血过多,支持不住的时候倒下,头顶碰上了沙发腿。”
“嗯,从位置和血迹看,他倒地后因为挣扎,死后头就与沙发腿拉开了一点儿距离。”刘荫侯说。
冯德俊小心地从沙发腿上刮下附着物,准备拿回去化验。
蹲在沙发前的杨去塞没有马上站起来,他又前后左右细细察看。就在他的眼睛投向沙发套的裙边时,他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宽大的单人沙发,套着褐色的沙发套,沙发套正面的裙边上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杨去塞蹲着,眼睛离裙边很近,阳光又正好透过窗户照过来,他清晰地看见裙边上挂着一层白粉末,那粉末是一些又小又白的颗粒,尽管稀疏,尽管隐约,但是,裙边是褐色的,白粉末在上面很显眼。
杨去塞眨眨眼,又细看沙发座位上,很干净,白粉末只留在沙发裙边靠右的位置,下面的地毯上也遗落有同样的白粉末。如果这白粉末是坐沙发的人留下的话,那么,一定来自于那人的右小腿部位。这白粉末他见过,在医院,护士责怪师傅不小心摔碎了石膏绷带,粉末散落在病床上,又被打扫到地上,而师傅的石膏绷带恰好是在右小腿上。并且,师傅的石膏绷带被摔碎那天的凌晨,黄四儿和阿历山德拉相继被发现死了,护士还当着他的面数落师傅。还有,案发后,师傅没进过这卧室,如果这白粉末是师傅右小腿的石膏绷带留下的……
杨去塞下意识地向卧室门口望去,与也正看着他的刘荫侯目光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