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每天凌晨的时候杨去塞才能歪在办公室里睡上一会儿,天亮后又开始东跑西颠。今早醒来脸还没洗,有人喊他出现场,“快点儿!马处长先走了,让你撵上她!”
杨去塞小跑着赶上前面疾走的马缨花。马缨花瞥了一眼杨去塞,心里有话,嘴上没说。案子频发,一个比一个大,她有点儿吃不消了,心里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压力,过去打小鬼子的时候也没这么忐忑不安过,有劲使不上,案子不破,对不起党和人民,哪还有心情儿女情长?
凶杀案现场就是拆除长安左门的现场。长安左门像一个人被斩去了上半身,只剩下两条残腿站在晨阳下。早上来干活的工人们惊恐地站在远处,看着警察们在废墟上忙碌。
尸体躺在长安左门两条腿中间,以前的门洞里。知情的人介绍说,死者是夜里看护拆除工地的打更人。
“打更的?”杨去塞心里一紧,不会是黄四儿吧?
杨去塞戴好手套近前查看。以前这活儿是刘荫侯的,现在师傅住院,只能他干了。他弯腰先看死者的脸。怕什么来什么,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四儿。 “这是怎么回事?”杨去塞脱口说。
“怎么了?”马樱花一旁问。
“是黄四儿!偷你怀表的那个。”杨去塞说。
“怎么会是他?”马樱花也感到吃惊。
杨去塞后悔极了,“黄四儿啊黄四儿,我找得你好苦,你却死在了这里!早知道你死,我还不如昨天就找你呢!如果我昨天找到你,也许你还死不了了呢!”
“赶快检查吧!”马樱花催促。
杨去塞蹲下去,仔细查看黄四儿的伤。这一查,杨去塞又吃了一惊,黄四儿的伤和老张的一样,都是抹脖子和割手腕儿。
“奇了怪了!又是自杀的特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马樱花叉着腰说。
黄四儿的上身已经僵硬,但小腿还有点儿软。杨去塞推断,黄四儿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
死了人,长安左门的拆除工程不得不暂时停止。提前到了工地的工人们听说出了命案,不肯离开,站在远处观看。
弄走黄四儿的尸体后,马缨花当场分派任务,一组人去访问黄四儿的亲朋好友,另一组去调查黄四儿和老张之间有没有什么瓜葛,她亲自带人去建筑公司调查访问。
黄四儿所在建筑公司的一名领导很沮丧,说黄四儿是个丧门星,头一天上班,小命儿就交代了,还影响拆门工程进行。黄四儿是夜里零点上的班。接班后,白天干活儿的工人们都回去休息了,工地上只留下他,还有路边房顶上的一盏大探照灯。大探照灯的光像大扫把一样,在夜空中扫来扫去给他照亮。
干活儿的工人回忆,黄四儿第一天上班特高兴,还说呢。“嗨!这活儿不错!比拉车轻省多了!”第二天早上六点,休息了一个晚上的工人们到了工地,见大探照灯还扫着,埋怨黄四儿不会给国家节省电,找黄四儿想让他关上探照灯,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多时了。工人们都说不了解黄四儿这人,他刚来,谁也没和他接触过。不过,看上去,黄四儿是个爽快人,也乐观,说话不会小声儿,这样的大嗓门儿当更夫合适,夜里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一张嘴就像打开大喇叭,准把坏人给吓跑。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让人给抹了脖子。
谁会跟一个拉过车的打更人有仇呢?有工人想起来,昨天天黑前,看见梁思成先生从中山公园里出来,站在远处往拆除现场望了一会儿,就走了。
从黄四儿亲朋好友那里也没发现什么线索。曾和黄四儿一起上阜成门的那几个朋友说,黄四儿准是让阜成门上的鬼给缠上了,那鬼先杀了老张,然后又弄死了黄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