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为何……”鬼厉口中低声凄然的问了一句，只是没有想到，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今日又一次重现，不过这一次竟是身着一袭如碧绿衣的她，是不是，她的心中根本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些，更是他的心中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一日，她竟会突然远离自己而去，而她在的时候，那幽幽十年，十年悠悠，默默陪伴，心灵守护，自己有没有注意一丝一毫，只是他的心间，始终存在着一个不能打开的心结，但是到了今日，还不曾打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想面对，可是将要面对之时，却如何也回不去了，只是因为逃避了太久，想回去的时候，却如何也回不去了。
鬼厉摇了摇头，道:“我为何要恨你？只是你现在不要说这么多，我们一定可以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有办法帮……”
这个“帮”字还没有说完，碧瑶摇了摇头，口中凄然低低笑了一声，道:“小凡，若是早知如此，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最初的相识，若是最初我们不曾相识，只怕十年之中，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磨难……这一生啊，我太倦了……也太乏了……”
“难道得偿心愿，也不会高兴一分？”凄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却已然出自他口，原来，他的心底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愿，只是此时，碧瑶又是口中凄然，眼中流下晶莹的泪，声音哽咽道:“不错，似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有时候死亡也是得偿心愿的一种形式，可是，到头来都是空的，小凡，要是我们不曾相识，那该有多好，也许我就不会身陷情网之中，又或者的，我们一同留守在鬼王宗多好，也许你就不会出现与我走散的时候，如果我们还像当年那般，在鬼王宗的小屋中，朝夕相对，日出而起、日暮而归，那该有多好……”
鬼厉听得，心中一阵酸楚，酸溜溜的，好似打翻的一坛陈年老醋，只是无论用清水冲洗多少遍，也不会冲洗掉那样的感觉与滋味，他口中深深叹息，心中暗想:“只怕这便是世事弄人，也许在遇到陆雪琪的那一刻之中，往日的情分就已经变化了吧？又或者在遇到田灵儿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便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样的变化，好似大江东去、一去不回了。”心里如此想着，但他如何能说的出口，也许深深明了，人知将死，却也不忍心将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说出口，但是面对着碧瑶，那种不曾言语的情感还是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但见他目光怔怔时，好似时刻出神一般，似乎灵魂也一同脱离了肉体，口中低声道:“不……你……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了结眼前所有的事情，等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便回来陪伴你……十年……幽幽十年……”
碧瑶又是口中轻轻呼吸了一下，口中低声道:“小凡……到了此时，你还要骗我做什么？是在安慰我么？”说话间，她的眼圈又一次红润如玉，眩然欲滴，那一刻之中，鬼厉与她那双幽怨哀伤的目光相互对撞间，禁不住心头升腾起无数愧疚与歉意，愧疚自己辜负了她十年情谊，歉意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只是之前，他从来没有对碧瑶说过谎话，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低沉着声音，道:“我为何要骗你？曾经我何时骗过……”
碧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角泪痕横溢间，她口中凄然道:“小凡，你心中万分纠结苦痛，十年光阴，我看在眼中，明白在心间，只是我从来不想提起，那是你心中的伤疤，那是你无法抹去的印记，只是你自己如何也遗忘不了，不然幽幽十年岁月，你又为何如此无奈苦楚？只是今日，我自知大限将至，我明白自己命不久矣，最后别无其他……我只盼望你能够依我几件事情……”
鬼厉眉头一紧，目光一凝，口中低声道；“怎么？难道你……”话也只是说了一般，他心中不解，难道是她早已知道了什么？想在生命最后时候，提醒他要注意？
只是此时，碧瑶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会心笑意，如同将要枯萎的花朵，盛放着最后动人一幕，倒是她就那样笑着，低声道:“事情还没有发生，虽然命运早已注定，但我相信事在人为，所以你要仔细听我说出的话，仔细听好每一句，不管我说出什么，你都要仔细听，耐心听……”
鬼厉看着她神情异样坚定，心中苦楚之余，那种说不出的愧疚之感愈发强烈，此时的他，不由觉得如果时间当真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但见他心中这般想着，更是努力的忍住眼中泪水，努力的点了点头，黑色衣襟飘起回落时，如同黑夜中的明亮星辰，又好似潮起潮落的湛蓝海洋，诉说着一曲曲不为人知的悠远岁月情仇！
碧瑶低声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应该说，我知道你真心所爱的人是那位陆姐姐，事情已经到了这番境地，而且现在的我，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真心想说，我真的愿意你们二人有一个好的结果，只是希望将来你们二人一同泛舟湖上，林间漫步，夜下望月时，能偶然想起我一些，想起当初时，你遇到的那个身着一袭水绿衣裳的女子，虽然最后你的生活中已经没有我，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在遥远的地方，始终有一个人同样牵挂你，惦念你……就算是肉体消散，灵魂不灭，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地狱幽冥还是阎罗鬼府，我都会守护着你……遥远凝望着你……只是你只要偶尔能够想起我……我就会高兴……喜悦……”
“不要说了……你的法术修为高深，只要我用尽全身真气，你会复活过来的……所以你不要在浪费你的精力和体力的，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
碧瑶目光一阵迷离，口中低沉苦笑一声道:“小凡，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了，你也不是十年前的呆头鹅……”
一句呆头鹅……自是让二人的眼中又一次红润湿滑起来，似乎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猛然想起，如同昨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