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彭雪枫：战地图书馆戎马生涯

彭雪枫能征惯战，是一个军事活动家。

名将多爱读书，热衷于战地图书馆建设，这在彭雪枫后期戎马生涯里是非常突出的。

自己挑着书籍，随大部队行军

彭雪枫出身于河南镇平的一个贫农家庭，自幼进入军事学校，靠刻苦自学，并从各家图书馆广泛涉猎古今中外很多书籍。

彭雪枫爱书。但是由于部队作战的流动性使他不可能也不可只囿于一地，好在他能抓紧时间，当行军作战稍有休整或空隙，他就设法找到当地图书馆，寻求要读的书。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途中攻占西康天全县，时为团政委的彭雪枫就和团长张爱萍进城，首先要找的就是县图书馆和它的所藏书刊。异曲同奏，当年苏联卫国战争年代的基辅军区司令员瓦杜丁大将也是这样的。据说有一次，他竟然在被毁了的图书馆废墟上，找到了一部梦寐以求的列夫·托尔斯泰的代表作《战争与和平》。

在战争年代，彭雪枫生活艰苦，和士兵患难与共，装备穿戴几乎都一样；所不同的是身为高级指挥员的新四军第四师师长彭雪枫，随身行李比他们多了几箱书籍；这几箱书籍，是他一本本从书店设法买来的或者是从战场上捡来的。在休息时，他打开书箱，让战友们前来借阅、传读；在行军中由坐骑驮着，有时马让给病残人员骑了，他就自己用扁担肩挑着书箱，跟随队伍前进。

这几箱子书，就是一个随军的小图书馆。他对警卫员说：“我革命半生，两袖清风，就是爱读点书，这几箱子书是我惟一的财产。你要给我管好。同志们来借阅，要告诉他们爱护书籍，不能丢，不要弄脏了。”①在他带动下，部队读书之风越来越浓。这些盖有“雪枫藏书”、“书有未曾经我读”和“有书大家看”图章的书，成为指战员宝贵的精神食粮。

山西图书馆座上客

现存的彭雪枫日记，记述了作者在1937年国共第二次合作初期出任八路军驻晋办事处处长时的生活和学习。当时彭雪枫在太原除了与国民党当局阎锡山作马拉松的商谈外，别无多事，他称这是“自入党以来之最清闲阶段”。②

因此，得有机缘阅读古今中外诸家战史、史地、诗词和文学名著等书籍。每天，他从清晨到深夜，见缝插针，有计划有目的地进行自学。在太原，年轻的将军有兴趣的是两个地方：图书馆和书店。

彭雪枫是山西图书馆座上客，他经常步行到那里查阅报刊，借用书籍。他阅读了戚继光《纪效新书》，深感作者治军“有魄力，有胆略，且富创始力”。另外也读了《徐霞客游记》、《履痕处处》（郁达夫著）等描绘祖国大好河山的书籍，又增添了爱国的深厚感情；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小说《父与子》、《处女地》对于社会百态的描述，尤感兴味盎然；在爆竹声中的春节，还几度光顾图书馆，查阅屠格涅夫的作品，并打算在近期间把这些作品包括列夫·托尔斯泰的几部名著读上一遍，以“增长学问，兴奋心情，”整理了屠格涅夫的创作书目和生平年表，准备一一读完。在此期间，他基于图书馆开架的杂志缺乏，或者因战时误时而陈旧，就用自己很少的津贴向书店多次购买新来的《世界知识》、《中苏文化》、《宇宙风》和《申报周刊》等刊物，仔细认真地阅读，时刻关注时局的骤然变化。

抗日军兴，彭雪枫奉命渡河南下，率部转战豫东皖北敌后地区。在他指挥下，部队打了很多漂亮仗，但在戎马倥偬间，他仍挤出时间读书，盛暑严冬，从不稍懈，常常把工作安排妥善后，就挟着书本，找个安静地方，一读就是半天。1942年深秋，在反击日寇对淮北扫荡期间，彭雪枫一面要指挥全边区军民作战，一面又要亲率师部机关与敌周旋，情况紧急，军务繁忙，但仍每天挤出了四个钟头的时间读书，思考问题。有时把工作安排好后，挟着书本，找个安静地方，一读就是半天。这时他随身所带的“小图书馆”可派用处了。在此期间，他看完了毛泽东《农村调查》、鲁迅《译丛补》、《柏林回忆录》、《尼赫鲁自传》、《法兰西痛史》、《苏联红军内战史研究》以及《西厢记》、《燕子笺》、《战争与和平》、《母亲》等作品，认为“名家作品是不应不读的。”彭雪枫求知欲之旺盛，还表现在常查索县志、药典。有时候，为了弄清某个问题，还找来《金刚经》阅读。即使读了很多的书，却还产生“书到用时方恨少”之感，他说：“我恨不得将最著名作品于最短时间一齐装进头脑里去，越读书越感到自己的贫乏。”这种虚心学习，刻苦自励，正说明他可贵的地方。

读岳飞集，启发建立骑兵团

彭雪枫知识渊博，在于他有极旺盛的求知欲。读书，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他对中国文学很感兴趣，诸如唐诗宋词，很多能背诵如流，在战争空隙时，就是他背诗词的好机会。有时还引用它，恰如其分表白自己的情感，他借用秦观《鹊桥仙》里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赠与新婚的妻子；用杜甫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表示收到家信的欣慰；元稹悼念亡妻的《遗悲怀》三首，尤使他感触万分，还特地抄与妻子共勉之，对待历史，彭雪枫尤感兴趣。他自幼最敬仰的楷模人物就是岳飞，岳飞作为宋代民族英雄的典范，时时鼓舞他为国尽忠，为民族解放而奋斗。1939年，新四军六支队挺进淮北，在驻地涡阳新兴集附近建造礼堂，他即以岳飞“精忠报国”为题，命名为“精忠堂”，并要《拂晓报》设法把传说的岳飞“还我河山”手迹，放大写成横匾，挂在堂中间。对于岳飞著作，这位新四军将军，更是爱不释手，随身携带，甚至在行军中马背上翻阅。有天，他驰骋在淮北平原上，忽然从津浦路西三个月的反顽斗争回忆，联系新四军指战员往往因步行追赶不上败敌而错过战机，突然浮想起读过的《岳忠武全集》的一句话，“步行险阻，骑利平地”，顿时开窍，觉得要彻底打垮敌人，必须建立一支骄健的骑兵部队；几个月后，骑兵团建制了，彭雪枫精心地培育这支年轻的部队，为此，读了不少有关骑兵战术的书，甚至像苏联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也读了一遍，还做了笔记。在与战士讲话时，也常引用肖洛霍夫小说的情节，维妙维肖地讲解书中双方都采用大队骑兵搏斗，要人们重视骑兵在大平原作战的重要。

他爱读鲁迅的作品，说“鲁迅的文章简洁尖刻，极有骨气，多读不仅在文字之技巧上有益处，更可以加强自己之修养”（《彭雪枫家业》），到新四军后，1932年前的鲁迅著作几乎都读遍了，但仍不断寻求着。一次张茜送给他两部书：鲁迅的《三十年集》；《两地书》，他非常高兴，认为“一代文豪如鲁迅，殊多值得我辈所效法者”（《给林颖的信》）。对于自己身边的几部鲁迅著作，视为至宝，他说，“鲁迅的书均是珍本和孤本”。对于其它现代作家的名著，他也很爱读，曾请人赴上海采购，像茅盾《子夜》、巴金《家》、《春》、《秋》以及郁达夫小说等；他很有兴趣的是《家》，认为这部书至今仍有“时间性”，并对其中主要人物作了解剖、评述。对于刊物，读得更多了，有如柯灵主编的《万象》，虽然系上海沦陷后出版，但富有政治敏锐眼力的彭雪枫，却能洞悉，此杂志里“杂文及短篇小说，颇有风趣，不少进步内容，在上海能如此已经可贵了”。

为娃娃演员开必读书目

彭雪枫懂得图书传媒的功能，他经常向干部和战士介绍、推荐好书。

少年时代的彭雪枫并未染上对文艺作品的兴味，但在新四军里他逐渐感染到中外优秀文学的魅力。他认为读小说可以提高文化水平，还可以增加社会经验和修心养性。就此常将自己读后的心得予以介绍。有一次他读了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向他人说：这部书不愧为名著，描写手腕高超，故事生动细腻，对话漂亮俏皮，落笔流利通畅。还说，读了曹禺《日出》中的陈白露，就觉得妇女要解放，就得要革命。在读了美国总统《罗斯福传》，还对妻子说：罗斯福是主张新闻自由的，总是认真阅读反对派的报纸。因为罗斯福认为，可以从反对派抨击他的言论中学到不少它处不能学到的东西。

彭雪枫就自己学习的得益，曾经要抗大四分校的教员深化马列和毛泽东著作的学习，还提出军事干部都要研究《孙子兵法》，政治干部都要学一学《三国演义》。说：“《孙子兵法》里有游击战；《三国演义》里有统战工作。”还向干部和战士推荐，说中国小说有几部是必须一观的，那就是《三国》、《水浒》、《红楼梦》、《儿女英雄传》、《镜花缘》、《儒林外史》和《老残游记》，此中特别提倡大家读《三国》，表示很同意陈毅说的，不读《三国》、《红楼》的，就不是中国人。“《三国演义》也是一本必读的书”，“那里有战术，有策略，有统战，有世故人情”。③在向他人推荐文康写的《儿女英雄传》时，他说这部书“十分对味，不仅文笔生动活泼，而且故事亦引人入胜”，“特别谈到十三妹能仁寺动武，施恩不望报的侠女气概，深为感人”。“这是一部好书，只是道学气太重了些”。在推荐读《东周列国志》时说：“这对了解祖国的历史以及用兵打仗，均有裨益。”为了诱导他们能产生兴味，还针对这部书的写作特点说：“后面的头绪少，可以先从后往前看，然后再从前往后看。这样反复看几遍，你一定会觉得这本书有意思的。”

众所知悉，彭雪枫师长有心爱的“三宝”：《拂晓报》、骑兵团和拂晓剧团。他对剧团的娃娃演员们非常关切，为他们的课外阅读开出必读书目，指定要阅读苏联小说《团的儿子》、《铁流》、《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科普读物伊林的《人是怎样变成巨人的》和鲁迅、郭沫若、茅盾、张天翼等小说。还要他们认真读后能讲出或写出中心大意。彭雪枫常说：“要多看好小说，从小说里可以学到许多知识。”他还注意阅读倾向，予以辅导和纠正。有次，有个娃娃演员读法国小仲马《茶花女》，边看边哭，对书中女主角十分同情，彭雪枫开导她：“爱看小说是好事，但是要有选择地看。你年纪还小，看《茶花女》，看《红楼梦》就没有好处。你以后可不要乱看书呀！”

①《忆彭雪枫同志》，河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10月版。

②《彭雪枫书信日记选·驻晋办事处日记》，河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6月版。

③《鼓雪枫书信日记选·彭雪枫家书》，河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6月版。

（上海市徐汇区政协盛仰文）

链接1939年拂晓剧团推出《萌芽》壁报旬刊，彭雪枫题词，乃以米开朗基罗诗句相勉：“我诞生了，但我是作为一个人的雏型而出现的，其目的，是要在再生中形成更完美的造物”。

余思你认为中华文化典籍（经、史、子、集、说）有哪20部作品是可作为传世之作、常人必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