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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步失足,成千古恨(7)

斩草要除根,对于和珅的党羽,嘉庆帝也不会放过。在宣布和珅罪状的同时,嘉庆帝在谕旨中还严厉斥责福长安与和珅狼狈为奸,指出:“福长安祖、父、叔、侄、兄弟世受厚恩,尤非他人可比。在军机处行走,与和珅朝夕聚处,凡和珅贪黩营私,种种不法罪款,知之最悉。伊受皇考重恩,常有独对之时,若果将和珅纵瓷藐玩各款,据实直陈,较之他人举劾,尤为确凿有据,皇考必早将和珅从重治罪正法,如从前办理讷亲之案,何尝稍有宽纵,岂尚任其贻误军国重务,一至如此。”退一步说,如果福长安看到太上皇帝年高体衰,“不敢仰烦圣虑”,也应在皇帝面前“据实直陈”,但三年的时间过去了,福长安对和珅的罪恶只字未提,说明二人通同作弊,本属一丘之貉,必须严惩。随后,嘉庆帝下令革去福长安的职务,并派人前往他家查抄产。他的家业虽不及和珅富有,“金银珠宝数逾千万,但已非伊家之所应有。其贪黩昧良,仅居和珅之次。嘉庆帝恨和珅、福长安,尤其恨和珅。他恨和珅,当然主要恨他仰仗太上皇的宠信飞扬跋扈,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其次恨他贪污中饱,家业富逾皇室。不惩治和珅,封建专制皇权就会受到动摇,同时也就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的库存金银流入和家。嘉庆帝恨福长安,自然主要由于他是和王申的同伙和帮凶。他以为和珅受乾隆帝宠信,势力大,就死心塌地地紧跟和珅,也不把皇帝嘉庆帝放在眼里,嘉庆帝曾有心争取他,在他单独值班、应对之时,再三启发他,希望其与和珅划清界限。例如,有一次嘉庆帝去易县祭祖父雍正帝陵(昌陵)时,福长安同行,一路上嘉庆帝曾多次启发他主动揭发和珅的不法行为,但他顾左右而言它,佯作不知,这使嘉庆帝非常恼火。所以嘉庆帝一亲政,立即拿福长安是问。

但和珅毕竟不是寻常人,对他的处理必须谨慎,否则,就会引起大乱。嘉庆帝当机立断,一锤定音。在嘉庆帝的直接指挥下,负责审理和珅案的亲王、郡王及刑部、三法司几次向皇帝提出处理方案。最后,嘉庆帝在一道谕旨中宣布了处理结果。他说:“内阁、大学士、九卿文武大员、翰詹科道等定拟和珅、福长安罪名,请将和珅照大逆律凌迟处死,福长安照朋党律拟斩,请即行正等因一折。和珅种种悖妄专擅,罪大恶极,于法实无丝毫可贷”,但考虑到皇妹和孝公主多次人宫求情,请全和珅肢体;又思索再三,联想到康熙帝除鳌拜、雍正帝诛年羹尧、乾隆帝诛讷亲的作法,决定对和珅赐死。他在谕旨中接着说:“此三人(指鳌拜等)分位与和珅相等,而和珅之罪尤为过之。从前办理鳌拜、年羹尧皆蒙恩赐令自尽,讷亲则因贻误军机,于军前正法。今就和珅罪状而论,其压搁军报,有心欺隐,各路军营听其意旨,虚报首级,坐冒军粮,以致军务日久未竣,贻误军国,情罪尤为重大,即不照大逆凌迟,亦应照讷亲之例,立正典刑此事若于一年后办理,断难宽其一线。惟现当皇考大事之时,即将和珅处决,在伊固为情真罪当,而朕心究有所不忍。且伊虽浮于讷亲,究未身在军营,与讷亲稍异。国家本有议亲议贵之条,以和珅之丧心昧良,不齿人类,原难援以议量从末减,姑念其曾任首辅大臣,于万无可贷之中,免其肆市。和王申著加恩赐令自尽,此朕为国体起见,非为和珅也。至福长安受皇考厚恩,即居和珅之次,且与和珅朝夕聚处,于和珅状知之最悉,且常有独对之时,如果据实举劾,罪绩照著,皇考必将和珅即正刑诛,断不肯偏护和珅,转坐福长安以讦发之罪。即谓皇考春秋已高,恐触圣怒,藉小忠小信为辞,不改举发,自朕立为皇太子,及受宝后,已及四年。此数年中,伊常有在朝内值宿,不与和珅同值之时,何难自请独对,或将和珅罪状胪列,具密折奏陈。如先前曾有片纸只字,则此时朕不但不肯将伊与和珅一同治罪,并不肯夺伊官爵,乃始终并无一语,是其有心扶同循隐,百喙难辞。现在查抄伊家内财产,已非伊分内之所应有,若非平日肆意贪婪,何从得此饶裕?即照大学士所请按例办理,实罪所应也不对和珅的“十分之一二”,“和珅现已从宽赐令自尽,福长安亦著从宽改为应斩监候秋后处决,并著监提福长安前往和珅监所,跪视和珅自尽后,再押回本狱监禁。”福长安子锡麟云骑尉一职原是承袭傅灵安的世职,因福长安之罪与“傅灵安无涉”,所以嘉庆帝下令“著仍加恩准锡麟承袭云骑尉,亦斥退侍卫,不准在乾清门行瞳,回本旗当闲散差使”。可见,嘉庆帝虽然把福长安看作和珅的同伙,但在处理方式上有所区别。最后只削去了他的侯爵,同时,又退还了他的部分财产,派他到东陵(在今河北遵化)中裕陵(乾隆的陵寝)当守坟的敬茶拜唐阿,他的儿子锡麟也被一同发遣此地。嘉庆帝对此还解释说,福长安之父傅恒的坟茔也在东陵附近,故派他父子守坟,以尽人子之责。

多行不义必自毙,千古若斯。和珅的下场当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嘉庆帝于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十八日派大臣前往和珅囚禁处所,“赏赐”他白练一条,令其自尽。此时和珅一看到白练,知道死期已至。他对自己惨淡经营一生,家业富比皇室,到头到落得个如此悲惨下场,不禁万分慨叹。这一次自己锒铛入狱,身陷囹圄,尝到了凄凉、孤单、冷清、饥饿、刑罚和身心痛苦等苦辣滋味。特别是正月十五日,正值元宵佳节,和珅自然而然想到往年家中欢欢喜喜,自己在众人侍奉下悠然自得、尽情享乐的情景,提笔作了题名为《上元夜狱中对月两首》的诗:

夜色明如许,嗟令困不伸。

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

室暗难挨晓,墙高不见眷。

星辰环冷月。缧绁泣孤臣。

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

余生料无几,空负九重仁。

今夕是何夕,元宵又一眷。

可怜此月夜,分外照愁人。

思与更俱永,恩随节共新。

圣明幽隐烛,缧绁有孤臣。

从上述两首诗中可以得知,和珅已经预感到自己的余生时间不会太长了,末日即将来临,伤感前事,发出几声悲呜。他至死执迷不悟,觉得自己满身是才,“怀才误此身”,表现出一种“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无可奈何的心情。

和珅看到白练后,又提笔写下了一首诗:

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

他时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赋诗完毕,和珅拿起白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悬梁自尽,黯然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终年五十岁。

嘉庆帝办理此案,以诛除巨蠹为宗旨,不求在枝节上纠缠不休,因此在把和珅的罪状梳理成文、弄清家产后,即急忙宣布处死和珅。嘉庆帝此举的目的有二:一是以此为转机,重修内政,整肃朝纲,严明法纪,以挽救清统治的危急局势。二是平息如火如荼的农民起义。嘉庆帝在上谕中指出:白莲教“聚众滋事。皆以官逼民反为词……朕闻之殊为恻然”。嘉庆帝认为,只要杀了和珅,就可以“平息民情”,以安民心,为他迅速镇压白莲教大起义创造有利的条件。也就是说他幻想抛出一个和珅,以平息民怨,以换取百姓对他的信任,从而达到长治久安。

和珅死后,嘉庆帝允许其子丰绅殷德料理后事。这时,和珅在蓟州营造的陵墓已被拆除、变卖,看坟的奴仆也奉命迁回北京,等待发落。于是,丰绅殷德在其堂兄丰绅宜绵的帮助下,只得草草埋葬了和珅。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玩火者必自焚”,和珅的下场正应了中国的这句古话。

9.大树跌倒,小枝遭殃

城门失火,尚且殃及池鱼,和珅这根树被拔掉后,其党徒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平日借他的势力,甘当他忠实鹰犬的一伙家人、太监也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特别是平日贪财好货、惟利是图、无恶不做的忠实走狗,如刘全(外刘)及其子刘印、刘陔等,此外还有呼什图(内刘)、马八十三(又名马瑞麟)、胡六(又名都萨阿)、方二(又名存儿)、王平等人,一个个也被抄家,被判罪,落得了可悲的下场。

刘全是和珅家事的代理人,也是他同舟共济的心腹和头号大管家。他从年轻时就在和珅家作家人(即奴仆),并且经常跟着和珅东奔西跑,充当车夫,或四出为和家办事。他自己也承认。“为和王申素所信任,所有银钱出入一切皆经手,并由伊子刘印、刘陔分办”。

刘全在和珅的羽翼庇护下到处招摇,广为搜刮,贪赃受贿,无所不为,积聚大量钱财,抄其家时共值白银二十万两,在清代家人中他也可谓首屈一指了。他不但修建了逾制的深宅大院,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而且纵容其子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例如,他有一个儿子名叫刘三儿,平日吃喝嫖赌,“甚不肖,致有南郊私毙人命事”。

刘全除帮着和珅经营家业外,自己也贪赃受贿并大做生意,开当铺、银号,放高利贷,开印房、药铺(伙开同仁堂)、旅店、古玩铺、粮店和酒店等。在经营生意时,他经常凭藉主人的权势和自己的特殊身份,欺行霸市,赚取了大量的不义之财。在短短的二十几年中,除了积聚二十万两家财外,还搜集了大量的珍珠手串、玉石珠宝以及各种珍贵皮毛(如黑狐皮、白狐皮和貂皮袍褂)等。刘全不但生活比一般官吏富裕、奢侈,而且社会地位很高。平日不单有一般巨商豪富与他来往频繁,而且还有许多品级很高的官员与他称兄道弟,拉拉扯扯。例如吏部有个郎中(正五品)名叫和德,他与刘全“素日通向往来,彼此有兄弟称呼,以致两家厮仆辄用市井干亲家之语为口实”。甚至社会上广为流传刘全与和德是儿女亲家,“刘全子拜认和德为义父,嗣于嘉庆二年(1797年)刘全次女即许配和德次子为媳,尚未过门”。虽然经过详细审讯,证实两家子女并没有走亲这件事,但他们两人关系密切是不能否认的。

刘全的儿子们也都在和珅家办事,其中刘印、刘陔除在崇文门税关办事外,自己也经营店铺、放高利贷等。他们两人都已独立门户,各有房产、土地,和珅事败时,他们也分别被抄家。

呼什图,原来也姓刘,人称“内刘”,直隶(今河北)大城县人,呼什图是他后来起的满族名字。他是和珅家一个得宠的太监,主要“在和珅宅内经营一切家事”。他与刘全两人一里一外,可说是和珅的左膀右臂,深得主子信任。和壬申在前海前街修建新宅第时,曾派他与皇宫总管太监串通,潜入皇宫,偷偷地仿照宁寿宫中乐寿堂建筑格局、式样做了烫样,回去后便建造了那座有名的楠木房屋(曾称“庆德堂”,今称“锡晋斋”)。

呼什图倚仗和珅的权势,“招摇受贿,婪索多赃,恣肆委行,目无法纪”。他平日“舞弊婪索”,多方收求财货,在老家大城县以及附近的静海、容城、青县、文安、新城、天津和交河等地购置了大量土地,收取地租。仅嘉庆四年(1799年)初他家被抄时,就查得他与和珅在该地区有米、麦、杂粮等11060余石,后来被赏给文安、大城二县受水患的灾民作口粮和籽种。呼什图家赀亦十分富足,估计共值白银10万两以上。

除此之外,呼什图还倚仗和珅的权势,先后为其弟刘宝榆捐官州守备衔、刘宝梧直隶州知州衔、刘宝杞州同衔。

刘全与呼什图同时被捕被抄,但他们在狱中并未老实受审,听候发落。他们曾幻想通过行贿,得到照顾,有朝一日出狱后,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刘全曾叫他的小儿子刘三儿偷偷地送给管他的番役曹七300两白银,以求得关照,并“代送饭食”;呼什图也把一个随身佩带的价值7000两白银的宝石扣带等物送给了一个名叫朱五(又名福旺)的副管领,以求关照。可是不久这些事被人揭发出来,两个受贿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刘全由于“僭用服物”、求索吓诈得财舞弊等罪,被判为绞刑监候;呼什图依“擅入御前者罪,拟绞监候,均秋后处决”。并判处刘全子刘印、刘陔、刘三儿,呼什图弟刘宝榆、刘宝梧和刘宝杞杖一百,流放3000里。

后来因为和珅没有被凌迟处死,而改赐自尽,所以嘉庆帝对刘全、呼什图也给予宽大处理。嘉庆帝认为,他们两人,不过是“家奴、太监,抵系狐假虎威,倚势营私,情同为从”,改判二人发配黑龙江地区,给索伦、达呼尔人为奴,“遇赦不赦”,终生为奴。同时将刘全子刘印、刘陔和刘三儿,呼什图弟刘宝榆、刘宝梧、刘宝杞以及和珅其他几名家人王平、方二、张五、胡大、胡六、方四和周七等人发往广东、福建等省,给“驻防兵丁为奴,并规定不许将他们“发往近畿腹地”。还强调:“自此定案后,此数人如有脱逃、顶替等项情弊,一经发觉即行正法。”

和珅的另一个宠信家人,名叫马八十三,又名马瑞麟。此人比和珅大18岁,老谋深算,虽然他不像刘全、呼什图等人那样张狂放肆,但很有心计。他借着替和珅管理家事的机会,暗地里结交官员,收取贿赂,经营生意。他在北京西郊门头沟地方就开设了一座煤窖,雇佣工人挖煤到城内贩卖。另据魁伦揭发,他把自己的长子过继给正红旗蒙古护军为子,改名为福成额,后在玉馆任笔帖式,“冒领钱粮”。马八十三想借与旗人官吏攀亲,抬高自己的身份。

和珅事败后,马八十三家亦被抄,由于目前还没找到他家财产清单,所以尚不知他家资产的准确数字。但从《清实录》和《清史槁》等官书中常把刘、马二家人并在一起书写,可见马八十三家财也一定很丰厚,这也可以证明他是和珅所依靠的一个重要家人。后来马八十三因年龄较大(当年68岁),又身患足疾,行走困难,被发配到山西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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