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临近,冷空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我和杜莎萌在宿舍里边吃零食边抄作业,除了小学老师和初中老师会认真辨认字迹是否系本人亲手写的之外,还有我们的灭绝师太喜欢研究每个人的字体,因此语文作业只能杜莎萌自己抄,偏偏语文作业又是最多的,其它科目的作业只有交给我了。
“哇塞,我手快抽筋了,萌萌,我要去阳台上透透气了,快闷死了。”我晃晃发酸的后颈走到了阳台上,看了看空荡荡的校园和远处的风景,正准备转身进屋的时候我听见了楼下有篮球碰击地面的声音,谁在打篮球?我下意识地冲到栏杆前往下看,三个男生正从篮球场过来,由于篮球场左边的门在放假期间是锁上的,所以大家只能从女生宿舍楼下的小道绕过来。
三个男生,没有什么稀奇的,打篮球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有些好笑自己一惊一乍的举止。就在这时,后面追上来一个高个子男生,深蓝色的运动裤格外显眼,但是还有什么比他的那张我深爱的脸更刺眼呢?我抓着栏杆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眼前模糊了,心疼得不行。
“李倩,这个是什么字,我看不清楚呃……”
我从迷梦中蓦地醒过来,揉揉眼睛转身进了屋子。
“你怎么了?看你眼神乖乖的。“杜莎萌关切地问道。
“哪有啊,估计是抄了半天抄得人有些呆滞了吧,没事,我们继续。”我笑了笑,拿起一块薯片扔进嘴巴抓起笔开工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个跟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变成了见到他是件奢侈的事情之后,会有种面临世界末日的感觉。
开学一个星期了,除了读书和做题,就连周日我也独自坐在足球场上听歌不愿出去走走,我的生活真的失去了自转,日出有多美,夜晚有多黑,我好像已经忘记了。
开学第十个夜晚,我实在忍受不了心疼的折磨,放下自尊和骄傲给白祖岑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不爱这件事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愿相信,我宁肯执迷不悟下去,一直一直……我们还能再爱一次吗?
白祖岑过了很久才回复给我:我想你会遇到更好的,对不起。
看了短信我就哭了,哭得死去活来,我还是厚着脸皮回了一句:不会,再也没有人能伤我如你,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妈的,爱情面前再神气的人也会瞬间变得很卑微,“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是曾经他对我说的,中国爱情史上男生的专属台词,现在被我毫无人格地挪用了,就为了乞求一个男生的爱,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短信回复得很慢,也是,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回那得看人家什么时候无聊了。
“别傻了,我们不会再在一起的。”
谁能给我心窝一刀,让我一了百了。
是的,一具行尸走肉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上课听不进去,下课玩不起来,吃饭如同嚼蜡,夜里睡不着。这样的生活还不如长眠于地下,至少可以每时每刻跟随着自己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出去散散心,跟别人说我生病回家去了,拜托了亲爱的你们。”我说的“别人”是白祖岑,真正的别人问起来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他问的话只能这么说,不不,我又自作多情了,他不会再关心我的,对于他来说我活着与死去已经不再是回事了。活着,他不会高兴,死了,出于同学的情意他会送我一个大大的花圈,仅此而已。
跟金恩孝请假很容易,但是很愧疚,欺骗好人是件不好的事情,可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待在全中一秒我会想出一万个自杀的理由。
背着我的贝蒂包,手提袋里装着睡衣拖鞋和洗漱工具,我徒步走到了城西。
摸了冰凉的河水,吹了腥腥的河风,想起了难过的往事,过期的情话还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在我眼前。
黄昏的时候,在城西柳条巷里,我找到了一幢老房子,用80块租了顶楼阁楼7天。
阁楼不到10平米,地板和墙壁都是木头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哒哒”的声音,沉闷的感觉正是我喜欢的,可是安静的生活是我想要却一直得不到的。阁楼左侧堆满了旧家具,右侧靠窗户放了一张老旧的写字桌,写字桌左边是一张木头单人床,房东老奶奶还特意为我换上了干净的碎花床单,铺上了软和的棉被。我特别喜欢写字桌上那台老式录音机,还有它肚子里那盘旧时候的歌曲磁带。
每天清晨,我走出阁楼去到转角处的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穿着睡衣到隔壁早点铺买粥或者豆浆油条。推开窗户吃着早餐看晨间的景色,听行人踩着青石板的路面发出的“吧嗒”声。然后翻开素描本画画,一直画到黄昏的时候才换了衣服下楼找间小吃店吃东西,吃完了便沿着街道散步,夜幕降临的时候回到阁楼,坐在窗户前放着录音机里的老旧歌曲,流着泪想心事。
一天,两天,三天……阁楼里与世隔绝的生活慢慢治疗着我的灵魂,能一辈子躲在这里多好,什么也见不到,什么也伤不到我。数着日子过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心里还有意思侥幸,幻想着白祖岑会找到我,说他好想我,不想再跟我分开。
五天过去了,我都望穿秋水了,还是看不到那个突然出现在晨雾中或者夜色里的身影。干嘛干嘛,我又开始神经发作了。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我给小阁楼画张相吧,就算将来再没有机会来见它,我还有个回忆。
“咚咚咚”,谁敲门?我欣喜地跳下床,白祖岑,你来找我了吗?门开了,我吃惊的是来者居然是蔡俊。
蔡俊提着一袋子水果和零食傻傻地对我笑,“进来啊,站在外面干什么?”
“哦,进来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泡泡告诉我的。”
“泡泡?”我皱着眉头根本不信,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她怎么会知道。
“她说那天你上街吃东西被她朋友看见了,她朋友昨天刚刚跟她说,今天她就让我过来看你了。”蔡俊傻笑着,将袋子放在写字桌上。
“她怎么不来?奇怪。”我还是不肯相信。
“她今天本来要来的,生理期到了,肚子很不舒服,我来不可以吗?”蔡俊坐在床上,环顾着四周。
“不是不是,你和她谁来都行。”我生怕蔡俊多心,赶紧解释道。
“你这还挺幽静的嘛,休息得怎么样呢?”
“还不错,这几天画了好几幅神作,改天拿给你鉴赏鉴赏。”我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素描本道。
“这么浮夸自己画的也只有你了,呵呵。”
“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不是。”
蔡俊笑了笑,停顿了一秒,问了个严肃的问题,“你还是放不开?”
我低下头看着地板,点点头。
“我……也不会说话,就说句别人说过无数回的口水话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慢慢的你会走出来的。”
“知道是老掉牙的话就别跟我说,不知道我文采好么?时间会让我忘记他,那么这个时间的期限是多久,一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谁能给我个准信,我实在扛不住了。”
“慢慢的,会忘记的……”
我拍了他一巴掌,“浪费口水,难怪你语文经常游走在及格的边缘。”
“我说了我嘴笨嘛,你就饶了我吧!”
“是啦是啦,你早点回去吧,告诉泡泡我没事,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学校跟她团聚了。”
蔡俊走后,我又开始了深不见底的自嘲,别相信最后一秒会发生奇迹,世界上最大的奇迹就是有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存在,还害死了那么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