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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地位与权势(2)

卡尼安加跟他哥哥不一样,他没有傲慢霸气,也没有肤浅的言行。他可怜那位老人,老人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如果说他也感到恶心,但他的同情心却更强烈。为一位差不多瞎眼的老太太舔干净发炎的眼睛是一个极鲜明的形象,表示对他人的痛苦与绝望给予慷慨的安慰。因此,卡尼安加就得到了警告,要他不要小看那几个小人物,因此没有错误地拿他们当孩子看。可是,他不仅仅停留于接受别人本着好意的劝告,而且还对康宁哥人报以慷慨,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他们。这个行为并不是为了获取报答而精确计算出来的,而是他本着自己的好意奉献出来的。因此,他就以牲口的形式把财富成功地带回了家。这里的消息是相当明确的。

斐森与太阳神的战车

走得太快,太远

关于斐森的可悲的希腊神话,反映了许多年轻人在人生沉浮中怀有的渴望和遇到的困难。它给予我们的是一个惊人的警告,让我们不要走得太快、太远。也许更重要的是,它还告诉我们说,虽然我们对父辈抱有崇拜,但照搬他们的方法并非聪明之举,也不一定总能够找到自己的天职。

太阳神阿波罗的宫殿立在闪闪发光的几根巨型圆柱上,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天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阿波罗与人间的妇女生下一个儿子叫斐森,在这座漂亮的宫殿里,斐森看到身为神灵的父亲坐在极宽大的金制御座上,周围是他的随员:白昼、月亮、年代、世纪、季节。缪司们唱着动听的歌儿来回跑动,身影动人。阿波罗惊讶地注意到,这个漂亮的青年默不出声地站在一边,惊讶地观察着周围繁华的生活。

“你为何来此啊,我的儿子?”阿波罗问。

“在大地上,人们都拿我开玩笑,还诽谤母亲克莉门尼,”斐森答道,“他们说,我只是在假扮自己有神灵的出身,而实际上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和没有名气的男人的儿子。因此,我就来请求你给我一个标记,我好用这个标记向世人说明,我父亲的确是太阳神阿波罗。”

阿波罗站起身来,温情地抱住儿子。“我永远也不会在世人面前说你不是我的儿子,可是,如果你所需要的不止我所说的这句话,那我可以当着冥河起誓,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愿望,都会得到满足。”

“那就请您让我最荒诞的梦想成真吧!”斐森说,“让我有整整一天的时间跑在带翅膀的太阳神战车前面!”

一丝担忧和悲伤的阴影浮过太阳神闪闪发光的颜面。“你哄骗我匆匆说话,”他悲伤地说,“但愿我能收回自己的诺言!你从我这里要去的,是你自己的力量无法驾驭的东西。你还年轻,你是凡人,但你索要的东西只能属于神灵,而且还不是属于所有神灵的,因为只有我才得允做你那么急于想去尝试的事情。我的战车必须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这样的山路马都难行,哪怕是早晨刚刚牵出来的。路程的中间正在天空的最高点。在这样的高度,连我自己有时候都颤颤巍巍,在战车里站得笔直。朝下看极遥远的地球时,我的头会眩晕。行程的最后一段快速下降,必须牢牢抓住缰绳才行。哪怕我把战车交给你,你又如何控制得了呢?别坚持让我信守诺言,现在还有时间,你来得及重新提出一个要求。别请求干这样危险的事情!”

但是,斐森反复不断地恳求,而阿波罗毕竟已经许过诺了,就只好牵着儿子的手走到战车旁。战车的辕杆、车轴和轮缘全都是金制的,轮辐是银制的,马轭上镶嵌的宝石闪闪发光。斐森站在那里惊奇得发呆,东方的黎明已经悄悄到来了。阿波罗命令白昼把马套好,他在儿子的脸上涂上一层有魔力的神油,让他抵挡得住炽热的火焰。

“我的儿啊,少赶马,多用缰绳,因为这些马儿都会自己跑路的,”他说,“你主要的工作是要让它们慢下来。要远离南极和北极。不要走得太慢,否则大地会着火,也不能太高,否则你会在天上烧死。”

这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听父亲的劝告。他纵身跳上战车,马儿奔跑上路,穿行在早晨的薄雾里。可不久,马儿就感觉到身上的负担没有平时重了,战车摇摇晃晃,在早晨的空气里颠簸,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这同时,马儿离开了平时行走的路线,彼此挤撞,乱成一团。斐森开始害怕了,他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拉缰绳,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几匹马也控制不住了。他朝下看大地,双膝吓得抖动起来。他想喊住马儿,但又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因为绝望,他浑身发冷,一下子扔掉了缰绳,马儿立刻奔往平日不曾走过的地方。它们冲到云层里面,结果点燃了云层,冒出浓烟来。马儿冲向恒星,大地变得冰冷起来,河流开始结冰。

之后,马儿一头冲向地面。植物的汁液烤干了,树叶耷拉下来,燃烧起火苗。全世界都着火了,斐森热得难受。火焰在他身上舔着,大地燃烧过后的灰烬喷在他的身上。黑如沥青的烟尘包围着他。之后,他的头发也烧着了,他从战车上摔下来,像流星一样从空中旋转而下,最后,海洋举起的胳膊将他吞没。

他父亲阿波罗一直在担心,他看到这个毁灭场面,就盖上自己闪光的头颅,在悲伤中沉思。据说这一天全世界都没有光明,只有极远处的宇宙大火闪出来的火光。

评论

斐森想在这个世界上出人头地,这跟许多朝气蓬勃和行事草率的年轻人是一样的。因为别人嘲笑,他就觉得受到伤害。别人说他是凡夫俗子,而不是什么光芒万丈的太阳神的儿子。我们时常听到一些年轻人吹嘘,说自己是某某的儿子,希望借父辈的名声和地位炫耀自己,而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别人的尊重。还有一些人一辈子庸碌无为,没有获得物质上的成功,因此而以自己贫寒的出身为耻,他们就通过想像力吹嘘自己有某一种血统,以此骗身边的人对自己另眼相看。斐森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也不是什么傻瓜,但他不够成熟,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获得成功的硕果和别人的确认。他在世界上寻找自己的地位,寻找一种真正的天职或召唤。但是,他没有耐心,想在明白自己的能力和局限之前就获取回报。

在这个故事里,阿波罗是一位疼爱儿子和关怀备至的父亲,他希望尽自己一切努力帮助这个年轻人找到立足之地。因此他匆匆答应这个年轻人,保证他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一部分可能是出于平时对儿子关怀较少。这个神话里的故事,等同于我们平时允许儿子还没有拿到驾照就去借保时捷汽车,或者在孩子还没有展示出任何知识或才能之前就让他成为家族企业的股东。许多父亲因为长时期不在家里,就对家人抱有很深的歉意,面对儿子受到伤害的情形,往往会用物质补偿的方式弥补缺憾,结果往往是孩子消受不起的物质利益。斐森要太阳战车,司远见和预言的神灵阿波罗早早就看到了悲剧后果。他警告斐森,说他还没有强壮到可以完成这样一件事情的程度,而且周行大地的任务也不是任何一个凡人能够完成的。可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不能不兑现。他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很大代价了,而这个错误之所以犯下来,一方面是因为爱,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希望平息自己的内疚。

跟希腊神话里面的许多人物一样,斐森也有狂妄自大的一面,并且因此受苦。他希望自己像个神灵,不愿意接受自己身为凡人的局限。我们也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渴望,我们希望成为大人物,成为名人,希望有钱,有权势,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作为普通人的局限,我们会执著地拒绝冷静和现实地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强项,也不思考我们也许不适合去做哪些事情。找到天职的困难会在许多方面考验我们,无论我们是在年轻时代还是在中年时遇到这样的挑战,此时,我们会想办法改变人生轨迹,转向更能满足自我愿望的新方向。在这些考验当中,最严峻的一种是确认自己的天赋在哪里,并且明白哪些陡坡是自己肯定爬不上去的,这是相当让人焦虑的一个问题。有些人没有足够高远的志向,因此没有能够开发出自己真正的潜力,有时候这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或者是由于超出自己控制能力的不利环境。有些人的目标太低是因为自己懒惰。而另外一些人却像斐森一样,他们模仿别人,因为他们希望自己像名人那样抛头露面,处处被人特别看待。可是,他们也许并不具备达到这些目标所必备的种种素质的组合。如果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也许就会自取其辱,悲伤难过。

我们被外表上看起来光鲜的名人生活方式所引诱,想到无意义的平淡生活就害怕,也不想给后人留下什么值得记住的业绩。我们希望在这个世界上雕刻出一个独特的地位,这股冲动很大的一部分源自一种深层的,然而又是无意识的思想,即人生苦短,我们必须抓住来到身边的一切机会,因为这样的机会可能千载难逢,时不再来。斐森那个无法满足的梦想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现代社会,我们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人生的无意义和无聊。然而,尽管无意义的威胁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我们还是要找到勇气和自谦去确认,不经训练的自负的野心、基于真正天赋的技能或真正天职感,都有可能成为一条危险的道路。无论斐森的毁灭是作为由于妄自尊大的梦想而引起的财务上的灾难形象,还是作为由于眼高手低、追求超出个人才气的目标而导致的职业上的羞辱形象,这个神话故事要确切告诉我们的就是,太阳神的战车远非人类所能企及。在人生的舞台上,我们也许都有资格渴望和希望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富于人性的自我,在神灵之下,但也在百兽之上。

贪婪与野心

贪婪,无论贪求生理愉悦还是贪财,都是人类最基本的一个特点,我们希望出人头地的愿望也是如此。如果认为可以通过理性、法律就能够驱散这些东西,那是天真的想法,但是,我们可以把自己的贪婪控制在不伤害他人的水平上。我们可以用伦理道德约束自己的雄心,这样就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天赋,同时使周围的所有人因此受益。不幸的是,这件事情并非总是像听起来这样容易,神话里就有无数的例子,说明我们有很多人被盲目的贪婪所驱赶,为无法控制的野心所侵蚀,结果他们不仅仅伤害了他人,而且还毁灭了自己。下面的几个神话故事讲到了贪婪与野心的许多不同层面,告诫我们要提防这两种原始和强烈的人类需求有益和毁灭性的表达。

阿拉克尼

才高还需知谦让

天赋是人人都嫉羡的,同时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天赋随带着责任与挑战。我们要以最大可能尽展才气,但是,我们也需要保持为普通人,也就是说要懂得某种程度的谦让。希腊的阿拉克尼神话和阿拉克尼自负傲慢的故事生动地说明,不知谦让的天赋也许并非总能够带来成功。事实上,它也许会遭人嫉恨,甚至报复。

阿拉克尼很是幸运,天生就有罕见的编织才能。她很聪明,不仅仅普通的乡村人蜂拥而至,看她编织出来的绝活,而且林中仙子和河中小妖也赶来看她编织。只见她飞针走线,编出来的织物令人叫绝。这样,她的名声就传到千里之外,最后竟然传到雅典娜耳朵里。许多人说,阿拉克尼的天赋就来自这位司艺术的女神。雅典娜教人类纺织,掌握了这门艺术的所有人,他们的技艺都归功于这位女神。

可是,只要有人提到这一点,阿拉克尼的自尊心就受到了伤害,她会轻蔑地昂起头来。“雅典娜吗?我的技艺并不归功于除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人是我不敢与这比试的。如果雅典娜有这个雅兴,她不妨来跟我较量一回。”

她的朋友们听到她这么说话,都吓得发抖,有一个老妇人也跟其他人一样凑在跟前看她纺线,她走出来说,“我的孩子啊,你说话可得当心。年龄和经验总能够教人一些智慧的。你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然后去掌握女神的法力,因为女神对所有尊敬她的凡人报以恩惠。没有哪个人的编织品能够好到无法再好的程度。”

“你这个愚妇,我要是想听谁的劝告,自然会问谁的,无须你在这里多嘴!”阿枉克尼愤怒地反驳她,“如果雅典娜想来试一试,不妨让她来吧。”

“我来了!”这时就传来这么一个严厉的声音。原来站着那个老妪的地方,现在显现出容光焕发的伟大的雅典娜女神。“我们开始比赛吧。”

一开始,阿拉克尼有些慌乱,但她很快就稳住身子,大胆接受了挑战。架好了两架纺车,比赛开始了。

雅典娜选择的图案是众神在雅典的卫城上森然矗立的模样,有威严的宙斯,有手拿威猛钢叉的海神波塞冬,还有雅典娜本人,让人想起她送给人类的最佳赠品橄榄树。在这个中央图案的周围,是一些混乱中的愚蠢的凡人、变成了高山的叛乱巨人,还有最后变成了尖叫的鸟儿的一群唧唧喳喳的少女,暗示敢与她挑战的放肆的对手。周围是橄榄树叶围成的边界。

阿拉克尼决定在织品中嘲笑神灵,她选择了神灵们自取其辱的故事。宙斯以卑鄙手段追求凡间女人、阿波罗来到人间做低贱的牧羊人、狄俄尼索斯酒后搞的恶作剧,这一切故事的周围是用常春藤和鲜花织成的很细的一条线。可是,这些不敬的场景做工漂亮,艺术精湛,人们相信那些动物和树木真实得可以用手去摸一下。她的天赋是无可否认的,因此,雅典娜站起身来检查对手的作品时,并不能否认作品的优秀。她愤怒地指着阿拉克尼说:“你就这样永远纺下去吧,可是,你要记住,虽然你纺出来的东西的确漂亮、精美,但只会引起人类的担忧和厌恶,无论你纺出来的东西多么精美,最后都会被一扫而空!”

阿拉克尼惊恐地意识到,她的人形,她的四肢,她的身体,全都缩回去了,慢慢消失掉。不到一分钟,她就成为大地上的第一个蜘蛛,她会这样一直纺下去,永远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欣赏。

评论

跟许多神话故事一样,这个故事的寓意也是清楚明白的:越过边界就有可能造成不幸,因为任何人的聪明、智慧、天赋或技能都不能达到能够免除灾难的程度。谚语说得好,“人太傲,必摔跤。”这个故事把这个谚语说得很透彻。

阿拉克尼的确很有才干,但跟很多人一样,她开始相信自己的天赋会使她十分特别,到了没有人可以超越她的程度。的确,她的天赋是很特别,她与雅典娜的竞赛的确是她胜出,但是,就此吹嘘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她注定要变成蜘蛛永远纺下去,就好像是在嘲笑引起雅典娜嫉妒的那种技能。神灵本身也会吃醋的,有意招惹神灵的确是不明智的举动,这是阿拉克尼付出沉重代价才懂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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