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张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航筹的声音。
张耀翻身跃出了树丛，瞧见航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面朝天空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还坐着许城。
张耀又好气又好笑，轻步走上前，突然大声道：“立正！”
两个人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回身见到是他，均很是兴奋。航筹得意道：“哈哈，我猜你肯定在，果然不假！”
许城指着愧然站在远处的彭辉钻，对张耀道：“他骗我们说你不在，想独吞炸鸡，他不是好人哦！”
张耀笑道：“他把炸鸡拿给我吃了。”
许城道：“好啊，那就是你不想见我们！”
“没有，我很想见你们。”
航筹道：“算你还有良心，那份炸鸡是许城亲手给你做的，三更天就起来做呢。”
听了这话，一向不羁的许城居然羞赧低下了头。
张耀望着许城红扑扑的脸，心头一动：“莫非这位女记者对我有意？”
“就是做了一份东西，有什么嘛！”许城忽然抬起头来道。
“不错，”张耀道，“那份就送给兄弟们吃吧，我和你们一起再做一份！”
“好啊，好啊！”许城、航筹大喜过望，不迭答应。
彭辉钻大急：“我和你们一道去做！”
张耀回头伸手指了一下他。彭辉钻当然明白什么意思，抱着炸鸡，灰溜溜走开。
三人并行了几步，许城低声道：“其实我们是向你来辞行的。”
“辞行？”有些诧异。
“我们顺利完成了采访，应该回去了。”
“这些日子，你们经常来采访，虽然嘴上说烦你们，然而你们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要好好感谢我们，现在国内外都知道你张将军好爱国，好英雄了。张大帅很快就会提升你的！”航筹道。
张耀摇头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军人的荣誉是在打败敌人。而且张大帅似乎也不喜欢你们这样宣传我。”
许城道：“我们听到来的秘密消息，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我就喜欢这些。”
“岛国人对你很感兴趣，南方政府都你也很有诚意。”许城低声道。
“一仆不侍二主，做人首先要忠诚。”
“在德国待了那么多年，还这么封建啊！”
“德国那段日子给了我更深刻的意识，”张耀道，“叛徒永远不会有好下场，即便他是‘弃暗投明’。”
“也许有道理。”
“东北是我的家乡，大帅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更加不能背叛！”
“不错。”
“这一段不许见报。”
“我们的采访早就结束了，不会再发回去的，放心好了，”许城道，“饿的发慌，还是不要做鸡了，张将军请我们吃饭好了。”
“好的，我带你们转转奉天城。”
“我们还有几天时间，不如带我们把东三省走一走。”许城道。
“好！”
且说吃罢中饭，张耀便驾驶了一辆吉普载着二人出了奉天城。此时已是深秋，天气渐寒，马路边一棵棵歪斜的树木上挂着零星的黄叶。
“停车，停车！”原来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许城透过车镜忽然看见身后的航筹仰倒在座椅上，面色潮红，转身摸了一下她滚热的额头，连忙喊道。
车子停在路边。许城下车来到航筹身旁，问道：“发烧了？”
航筹有气无力道：“我头痛得要命！”
张耀道：“那我们回去吧！”
许城坐在了航筹身边，关上车门。
迅速调转车头，向回行驶。刚行了一段路，忽然瞧见一队士兵在路上设卡。
张耀停下来，跳下车，道：“大帅府的，快点放行！”
带队的是一个上尉连长，虎着脸道：“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通过！”
“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
“要封锁到什么时候？”
“问我们长官！”
“你们长官在哪里？”
“不清楚！”
“他会来么？”
“应该不会。”
张耀坐进车里，握紧了方向盘。上尉连长估计他要硬闯，命令手下端枪对准了三个人。
许城在一旁着急问道：“没有别的路进城么？”
“如果有，鬼才和他们罗嗦！”掉转车头。
“刚才好象看见了一个小村子，那里应该有大夫。”
“有二三十里远，今晚恐怕就回不去了。”踏油门，绝尘而去。
乌云压满了半个天空，风刮进车内，打着肌肤，也不知道即将下雪还是下雨。许城紧紧抱住航筹，低声安慰着。
车子停在村口。村子不大，估计有四五十户人家。
一个汉子赶着一辆拉满秸秆的牛车从旁边经过，好奇地盯着吉普车。一头小牛跟在后面，跳跃着，很是灵活乖巧。
张耀下车问赶车汉子道：“附近有大夫么？”
汉子道：“没有，不过村东古老爷家有钱，从外面请了一个大夫，专门给古老太太看疯病，可以求他。”
“多谢。”便开车朝村东最大的宅子开去。
那所宅子依小丘而建，面朝一块偌大的田地，门前有一淙溪水流过，围墙用青石垒成，墙内的十几间房屋用青砖砌成。
车刚停在门口，便有几个长工推门出来观瞧，大概是生在乡村，没见过车辆，所以听见声音，便出来看个新鲜。
张耀下车，对长工道：“我们是从奉天城来的，车上有一个姑娘患了病，想请古老爷帮忙。”
一个长工连忙回去通传，边跑边喊：“老爷，老爷，一个长官开着车找您帮忙。”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绸衫的矮小老者和几个家人迎了出来，满面堆笑，很是客气的样子。
张耀扶出来航筹，对古老爷道：“我的一个朋友着了凉，希望能得到古老爷帮忙。”
古老爷点头哈腰道：“自当尽地主之谊！”引三人进去，来到靠近山丘的那间房，道：“这间房原是我三儿子住的地方，比较清净，差人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了！”
有两个妇人七手八脚打扫一番，接着又送来被子。许城一只手麻利铺好被子，一只手扶航筹躺下。张耀看在眼里，笑道：“真是一个好家庭主妇。”
许城嗔道：“胡说！”心中暗自欢喜。
古老爷请来了大夫为航筹诊治，开了药方。不多久，有人为航筹端来熬好的药。航筹喝罢，便沉沉睡着。
古老爷见病人已无大碍，放下心来，对二人道：“这栋房子还有一间，我已差人打扫干净，你们两位今晚就可以在隔壁休息。”
“多谢古老爷。”二人连忙道谢。
古老爷等人告辞离去，四周恢复了宁静。张耀和许城静坐在床前，互相对视着。
窗外很静，老鼠在窗下走动的声音也能偶尔听到，小丘上枯枝摇动，不是还传来几声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