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天的身形虽慢了些,但却还是能勉强咬住对方。无奈上官玉杰的挪移技巧虽高,可却偏偏不是使剑的行家。可若论总体而言,却还是上官玉杰占了上风。天地之大任其遨游,再看霸天就被动的多了。
钱再多也有花尽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是无尽的。上官玉杰的花粉当然也一样,何况对付霸天这样的人任何节省都是致命的,所以上官玉杰一点都没有节省,尽管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并没有拉开多远。上官玉杰实在很佩服霸天,不论他如何加速,对方都稳稳地咬在后面,被人追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尤其是被霸天这样的人追究更糟糕。上官玉杰并不傻,他不喜欢被一个拿着剑的男人到处追。这种滋味既然不好受,他当然也就不会再委屈自己。他向来都很懂得享受,即使是逃亡时也一样。所以他忽然停了下来,停在了玉棠树下的解剑桥边。
他停下来,霸天也跟着停了下来。上官玉杰在拱桥的一端,霸天在另一端。霸天不仅有些傻,甚至还有些多疑。对付像上官玉杰这样的敌人他当然更加不敢大意。因为他太了解上官玉杰了,上官玉杰的智谋虽不能算作天下第一,但在修真界却也绝对数一数二,如若不是,他又怎么可能让狂傲的海神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自己?霸天承认不如他聪明,但有一点,霸天能拼命!一个人如果能拼命的话,那就能发挥出高于自己两倍的实力,这样的爆发性实力或许根本不是语言能描绘的。霸天曾经拼过许多次命,无泪城外自爆元婴就是一次。他不仅能拼命,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去拼命,所以直到今日他还没有死。这无疑才是霸天的真正可怕之处。
上官玉杰先开口道:“我能不能再说最后一句话?”
霸天没有说话,他不想再被人当作猪。
上官玉杰亮出他的箫和剑,道:“只凭我这一根箫一把剑是绝对没有办法胜你的,这你应该知道。”
霸天还是不说话,不说话那当然就是默认。
上官玉杰突然叹了口气,道:“何况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知道我不论逃到哪里你都能追得到的。”上官玉杰说这话当然是有原因的。想当年有一次,霸天为了追杀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最后竟然追到了无泪城,而且还在无泪城内斩杀了那个人。若不是林俊峰及时赶到,霸天这两个字恐怕早已成了传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追杀那个人,即便是林俊峰也不知道。可上官玉杰却猜得到,只因为那个人背信弃义杀了自己的朋友。霸天身为三贤剑仙之一,擎天一诺,最讲的便是诚信。一个不讲诚信的人当然要由一个最讲诚信的人来杀,霸天身为擎天剑仙就有这个义务,因为他绝不允许这个世上有人敢玷污诚信二字。上官玉杰似乎就已经玷污了这两个字,所以他已非死不可。
但上官玉杰毕竟曾经是霸天的朋友,所以霸天只说了两个字:“你说。”
上官玉杰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道:“你未免太仁慈了,只有猪才会这么仁慈。”
霸天不动声色。上官玉杰这次也并没有逃。他居然不依不挠地挑衅道:“你为什么不来杀了我,就用你那把擎天巨剑。死在你那把剑下的人已不少,多我一个不算多。”他虽那么说可却是笑着在说。
霸天突然叹了口气,他从不轻易叹气。
上官玉杰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霸天解释道:“因为我还不想死。”
上官玉杰居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霸天道:“如果我连这么大的结界都看不到,那我早就够死一万次的了。”
上官玉杰大笑,笑毕朗声道:“看来你并不是猪。”
就在这时冰夷已经赶了过来,霸天一把拉住她,道:“小心,水火结界已经开启了,不能再向前走了。”
冰夷细一看,果然!以那拱桥为界已经有一层淡淡的火光。可此时的冰夷却已露出了笑容。她笑着道:“上官玉杰,你把自己关在水火结界里总不会是想一辈子不出来吧。”
这次上官玉杰没有说话,但却是悄悄走向了玉棠仙树,那树还是那么伟岸。
看着这树,上官玉杰此刻渐渐有些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自古有那么多人要选择在这棵下自杀。如此伟岸的树给你的视觉感官是如此冲击,相对而言自己就显得如此渺小。视觉过于宽广,反过来便会拉远你与世界的距离,比起能亲自感觉到的狭窄空间,眼前伟岸的玉棠仙树却又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理论而言,这一认识本是正确的。可是另一方面,人却始终无法切身体会到自己所处世界的伟岸。与此同时,由知识而产生的理性和由经验而产生的感性发生了摩擦,终有一方会有所消磨,意识开始产生混乱。然后就!他渐渐相信这便是玉棠月夜血横流的秘密。所谓视野,并不过是眼睛所捕捉到的景象,而是取决于自己思想的理解。我们的视野被我们的意识所保护着,人永远无法走出自己生存的箱子。对于上官玉杰而言,玉棠园便是他的箱子,外面的天地尽管很宽广,但他却无法接受。相对于飞鸟,他更愿意当游鱼。因为飞鸟如果受伤或许会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可若是在水里不论掉到哪里都是一样会浮起来的。
冰夷看着上官玉杰一脸迷茫的样子,于是对霸天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像猪一样在这里等他一辈子?”
霸天叹息道:“能打开这个结界的开关在结界内,所以现在能打开这个结界的只有上官玉杰自己,还有便是去找水行和火行两个家族的人。否则就算是海神来了也休想闯入这冰火两重天的结界。”
冰夷突然问道:“你那个徒弟不是把水结界给破了吗?”
霸天解释道:“那是他运气,水结界那时刚被破过,还没有完全开启,否则他早已被冻成冰人了。”
冰夷叹息道:“难道就真的只有等下去?”
霸天道:“他总不可能在里面呆一辈子吧,我看他这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冰夷点头道:“不错,他一定是在等待魔门的援兵!”
而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吹来了一阵风。水火结界是借自然力量而造,所以无法阻止同属自然力量的风通过。玉棠树的无数枝叶随着那风微微摇荡,现在虽是春天但却是有落叶的,只有在早春时老叶落光,新叶才会发芽。落叶如扁舟,落叶如鹅毛。风还在不停地吹。没人知道大地究竟在吹颂着什么。
在上官玉杰看来,这些落叶却不是落到了地上,而是落到了天上!是不是因为他的心已经掉到了天上呢?他的肉体虽在,可灵魂却渴望着升华。他突然回头看着二人道:“规矩不能坏,一旦坏了就无法服众了。”
霸天听过这句话,当初他在这座桥上解剑时上官玉杰就说过同样的话。可他此刻却自己带着剑进去了。不论是谁都不能坏的规矩,他自己却先坏了,这是不是一种讽刺呢?立规矩的第一准则便是以身作则,可他却没有做到。即便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已经完了,因为他一旦出去就只有死。
上官玉杰突然叹了口气,轻轻抚着那木质的剑锋。霸天与冰夷都已下定决心要等了,就算上官玉杰一辈子不出来,他们也迟早会进去。不论是从公正还是诚信的角度,这个世界都再也容不下他,他此刻就好像已经死了。人到法场就已经不是人了。水火结界虽不是法场,可却绝对是上官玉杰的葬身之地。就算魔门的援兵来了,霸天也一样要拼命。他不是为别人去拼命,而是为自己。因为他实在瞎了眼。不论是谁交了个这样的朋友,都早晚要被出卖的。
可就在这一刹那,任何人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木质的剑锋并不冷,可上官玉杰的血却在一点一点地变冷。不论是多么热的血一旦顺着剑锋流下,都会变冷的。本来不是很冷的剑锋,一旦插在了一个人的心口,多少都会变得有些发冷。因为流出的血带走的不仅是温度,更是生命。这一剑实在是干净利落,甚至比玄英断臂时更利落。这一剑也很准,正好不偏不倚地刺在心口。也只有当剑刺入心脏时,血才会如注般地喷出来。
霸天与冰夷都已怔住,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用剑刺穿敌人的心,也难免有些不忍,何况上官玉杰这一剑是刺在自己的要害之上,可他这一剑偏偏毫不留情,就好像他刺的不是自己一般。玄英断臂后,断了的臂能够再生,可上官玉杰呢?他流出的血难道还会再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