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恒却在耐心地听着。“令尊是?”
桦天冷哼一声,傲慢地道:“林俊峰!”
此话一出,陆恒的眼中立即放出了光,另外两位蓬莱的弟子已惊得站了起来。
厉玄的笑容还是那么慈祥。“让师侄们见笑了,贱徒的确是我师弟俊峰的子嗣。俊峰连年闭关,没有时间指导他修真,于是他便拜托我照顾他。”
陆恒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林掌门的儿子,果然是一表人材啊!刚才多有失礼了!”另外两位蓬莱弟子也立即拱手作揖。
可桦天却连正眼也没看他们,只是冷冷地自语道:“你们崇拜我爹就想见我爹,你们难道以为到了蓬莱,你们就真的成了不死的神仙?”
坐在最外面的一位蓬莱弟子已跳了起来,指着桦天道:“我们只是想一睹林掌门风采,你为何出言侮辱我蓬莱?”
厉玄还没说什么,只听陆恒大喝一声:“云岫!你给我闭嘴!”
云岫一惊,他只好勉强再次坐下。
陆恒赔笑道:“我师弟他不懂礼节,还望师伯及林公子见谅。”
厉玄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年轻人嘛,就应该有点火气的。我也是年轻过的!”
桦天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陆恒拱手对桦天道:“林公子,那不知令尊何时才有时间见我们?”
桦天冷笑道:“想见我爹,其实并不难。”
陆恒的眼睛已在放光。“还望林公子指教!”
桦天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爹闭关向来是在血劫洞中,无人看守,所以也无人通报。你们这帮蓬莱的神仙如若真的那么崇拜我爹,不妨由我领路,你们可以亲自进去瞧个够。”
陆恒与另外两人对望一眼,问道:“就那么简单?”
桦天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道:“就那么简单。可有一点我却还是要提醒的!”
陆恒恭敬地道:“请教。”
桦天抚着自己的血冥剑笑道:“神仙是不会死的,但人可是肉长的!”
陆恒皱了皱眉。
桦天讥笑道:“风华剑杀不死神仙,杀三个人还是戳戳有余的!魔门的人没胆量来我蜀山,所以我只希望三位不要莫名其妙地当了魔门的替罪羊。我爹虽是讲理的,但风华剑可是不长眼睛的。”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简直是致命的邀请,没人想当替罪羊,更没有人想死!
陆恒只有苦笑,他当然也不想死。但他也是有他的苦衷的,蓬莱岛主之前特意交待过,如若他们见不到林掌门,就要门规论处。
桦天没有再理会他们,带着讽刺的微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砰”但还没等桦天走出两步,他便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什么。他诧异地缓缓抬头,但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整个人便像触电了一般,他的瞳孔在收缩,他的人在倒退。一个不小心,他便被厅堂的门槛绊倒了,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但他久久都没有站起来,四肢已在颤抖。
这人的出现着实令人吃惊,他就好像幽灵一般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但当他的人已在这里时,天地间顿时增添了一股肃杀的剑气。他的整个人就如一柄出鞘的剑,带着无形的锋芒,最锋利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
厉玄看到这人时,眼睛已经在微笑了。
那三位蓬莱来的弟子被这股莫名的剑气压迫得大口喘着粗气,最后不得以地站了起来运功抵抗,他们都不明所以地互相对视着。
而那人却是不慌不忙,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入了厅堂,走到了桦天身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温柔对桦天道:“桦天,你又在说为父的坏话,是不是?”
桦天没有伸出手,他的眼神已经呆滞。
那人索性搀扶起桦天,笑道:“怎么了,几年不见你便认不出我了吗?”
桦天实在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明明如月的白衣,如流星一般灿烂的双瞳,那无比温柔的面庞。
林俊峰!
无论是相貌、衣着,还是声音都与林俊峰一模一样。
桦天真的想相信,相信这人真的是他爹林俊峰,相信之前的种种都是恶梦。但血冥剑上的丝丝寒气却又在时刻提醒着自己林俊峰早就死了。而那股莫名的剑气,桦天更是永世难忘,所以他已明白了真相。桦天非但感受过这股剑气,甚至还差点死在这股杀的剑气下。而据桦天所知,蜀山派上下能释放如此剑气的也只有一个人老不死的!
玄英在笑,他这一笑,肃杀的剑气缓缓消散于无形!
陆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的头上已出了汗,他这一生从未感受过如此凌厉的剑气,他的内心已被强烈的震撼。他虽已听出了些眉目,而且已十分肯定,但却又不得不肯定一下。所以他疑惑地对厉玄道:“师伯,这位难道就是?”
显然,厉玄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厉玄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从容地走到玄英身边,单手重重拍在了玄英的肩上。他的声音既欢喜又愤怒:“二弟,你提前出关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也好带领全部弟子去迎接你啊!”
桦天莫名地道:“老不死的,怎么是你?”
玄英只有苦笑。
一句“老不死的”已经足够了!他们不用再说什么了,因为他们是朋友!
玄英亲切地抚着桦天的头发,就好像桦天真的是他的儿子一般。
良久桦天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玄英已坐了下来,坐在了掌门的位子上。他依然那么爱笑,即使他换了衣装,换了面容也依然那么爱笑。而桦天当然知道他这样子这是幻化出来的。
玄英笑着对陆恒三人道:“老岛主可好些?”
陆恒连忙迎声道:“家师的身子向来不错。”
玄英大笑着摆手道:“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他的身子,而是他的脾气。他的脾气还那么倔吗?”
陆恒苦笑不已。蓬莱岛主萧震天的海神之名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的脾气就如变幻莫测的大海一般,时而平静安详,时而波涛汹涌。玄英的这话真可谓说到了陆恒的心里。
玄英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索性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我也是知道他很小气的!”
人家明明在拐着弯地说自己师傅坏话,但陆恒却偏偏无法反驳,因为这实在都是实话,而且是大实话。
陆恒既然已见到了林俊峰当然已没有继续逗留的原因了,而且再聊下去天知道会聊出什么乱子来。所以陆恒带着另外二人立即起身告辞。
玄英还特意地挽留了一番,他倒真是很希望能对方能留下来,对他说说这一千年来蓬莱的变化。
送走了蓬莱的使者,厉玄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但随即厉玄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不对,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算是蜀山,都未曾有过这传言,他们又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厉玄转念又一想。(难道是她?故意放出消息吗?!不应该啊!!哼!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计划绝不能容下一丝沙子!)
厉玄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位假神仙,但反倒请来了位真神仙,而且是不死的神仙。请神容易送神难。厉玄当然懂得这道理,所以他也没打算送这神回去。他躬身对玄英道:“玄英师祖,既然您假扮了一次掌门,那以后就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
玄英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放心吧,我这人一向有始有终,所以一定会送佛送到西的。大不了陪你们这些小辈玩上了几百年,反正我是个老不死的!只不过!”
厉玄皱眉问道:“只不过?”
“只不过我有几个条件!”玄英自顾自地说道,“第一,我不喜欢现在这副样子,所以在没人的时候我要恢复原样!第二,既然你们要我当掌门,我的话你们当然要无条件的服从。第三,派中大小事务都要请示我的意见,你们不得擅自主张。”
厉玄面色犹豫地道:“这!这第二、第三恐怕不妥吧!”
玄英立即面色一变,立即变回了他那副美丽的容颜,冷笑道:“不妥?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就另请高明吧!”说罢,玄英便起身向外走去。
厉玄立即拉住他,连连点头道:“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嘛!”
玄英其实早就算好了他会答应,蜀山派上下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模仿出林俊峰的那渡劫期的实力?但玄英却偏偏绷着脸道:“商量?这还用商量?那你自己商量去吧!”
厉玄实在没辙,只好答应。
桦天此时的面容已经呆滞,他实在不敢相信,厉玄居然称这人为始祖?而且这人即将成为自己的爹?(他不是老不死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做师祖啦?)
厉玄看到桦天困惑的表情后,道:“桦天,从今天起玄英师祖就是你名义上的爹了,所以你以后在人前千万莫要说漏了嘴!”
桦天尴尬地眨着眼。
玄英见状,问道:“小子,你难道不服?”
桦天当然不服。
玄英思索了良久,突然一拍手道:“那这样好不好,当着人前你叫我爹,在人后你我兄弟相称!”
桦天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已讨得了多大的便宜,竟还不满地道:“谁要和你这个老不死的做兄弟,万一你哪天心血来潮要又要杀人怎么办?”
厉玄听后吓得汗都下来了,立即厉声道:“孽徒!有你这样和师祖说话的吗?师祖那么说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啊?你给我跪下!”
桦天只好苦笑着跪下。而这今后的日子恐怕也轻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