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要你走,脚下的路一直都在,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谁为我让步?有谁?随着心,我一直走,一直走,穿过气势恢宏的宫殿,直到我认为可以暂停的地方,我就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不大,其实也不小,只是在凤凰城偌大的宫殿群之中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四周是密密匝匝全是离人泪,那一株株伟岸的树枝给了我太多的忧伤,可我还是在此停留,或许我真的已经喜欢上这种了孤独吧!
离人极美,花朵圣洁得像雪一样,微风飘过,那片片雪花真的就在空中飘摇,呻吟,一个个独自惆怅,哀伤。
那种淡淡的忧伤仿佛就是美人在花下独舞,风华散尽,如怨如幕,如涕更如诉,静静的诉说着一个人的悲哀,还有那天下的苦难纠结出命运的轮回错位。
再见离人泪,我不知道这是有人特意的安排还是真的是天意,不过我宁愿把它理解成是一种缘分,仅存与我跟花之间的缘分。
我看着如雪的离人泪,感慨。
月明星稀,天地暗淡。
悠长的夜给我安全的同时又让我彷徨不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感到不安,可事实如此有的时候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感觉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或许真的是下意识吧,天知道!
只是这种感觉像极了多少年前,究竟是多少年前呢,我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这只是一种感觉,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心伤透就像是雪花凋零的痛。
或许,或许吧!
只是这真的只不过是一种感觉让我留恋不舍了。
天地黑暗,百鸟归巢,唯独凤凰惶惶不知所栖!
凤凰的傲世让我断肠,跟他们一样的还有那些固执的离人泪也孤零零的立在天地之间,站立,不动摇。
“王子离人,到底在为什么而忧伤?”
回头寻声而去,我看见一个男子,他衣衫褴褛,头发也有点儿蓬乱,赤着脚就站在冰冷的石阶。
“你是谁?”
他俯身,给我磕头,“守夜的!”
“你叫什么?”
“夜奴!”他的头更低了,“一个守夜的奴隶!”
我“哦”了声,算是对他的答应,一个精壮的奴隶,不是战俘就应该是有罪之人了。
有罪的人就是奴隶,可奴隶也不都是有罪的人。
“夜已然是深了,你在此做什么?”
“我奉王的政命在此为我的父亲赎罪,已经八年了……”
“八年?”
“确切的说是八年零一个春天”,他俯身,下拜。
“你的罪应该被赦免”。
“不!”他说,“王说等到我把王宫所有石阶上的所有的苔藓扫掉就给我自由”。
“那你扫完了吗?”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他,黑暗里只有他一个人。
“或许王再也不可能给你自由了!”
“我知道”他说,“这就像是苔藓,我扫了前面,后面还没完,等我转到后面的时候,前面又一次已经长满了,永远扫不完是一样的”。
“明知会是这个结果,你到底是为什么而坚持?”
“希望!”
“希望?”
“是的,王说过等我扫完所有的苔藓后就给我自由”。
“你的父犯了什么罪过?”
他低头,“我是名剑的后人!”
名剑,传言他曾是凤凰城最正直的人,因为中正直言被我的爷爷赏识,命他执掌司法。
凤凰氏人皇七年因为在王宫变动中言辞激烈,得罪了我的爷爷人皇,被枭首,于此同时,名氏家族受到株连,十五岁以上男丁充军,剩余的发配西南,算来他也是受冤枉的,直到凤凰氏惊三年才得以平反。
“我是名氏家族最小的一个孩子,我的父获罪那年因为我未满十五,跟名氏家族所有的人被流放,我的母亲死于饥荒,我的三个姑姑,两个叔叔均死于瘟疫,十年后,也就是我二十二岁,新王继位,大赦天下,我作为名氏家族的唯一男丁蒙王的恩典得返回王宫!”
“那你就是名臣了”。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又低头,“他们好像是这样叫我的,好多年了吧!”
他的父,名剑,我未曾亲见,不好说什么,当年他在圣殿对我见死不救也是吓怕了,他不想跟他的父一样因为言辞而累及全家,其情可悯,也可理解,我知道,其实在我当着父王的面为未央撒谎的时候,我自己就知道这个结果,无论是未央还是所有的臣子,包括他的父,他自己都逃脱不了被王决定的命运,所以他今天有这样的下场其实不过是父王的安排,早在意料之中。
那时候我就明白,只是看得太明白让我失望了。
失望后我就不想去努力了,有时候真的不敢直面真正的自己。
喜欢孤单但也最怕孤单,每天梦想着一觉醒来之后就能得到父王的喜欢,每个人都会喜欢我,都会说离,你是王的儿子,跟所有的王子是一样的,你们是平等的,可事实证明无论是我还是面前的再祭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平等了。这一切我应该早就想到,在王权面前有太多的牺牲,他是对的,至少站在他的角度,没什么不对。
“如果王子是来杀我的,那你可以动手了”名臣似乎对我有些误解。
“杀你?”我有点儿惊讶。
他说,“死,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今晚有几个问题问你”。
“我不知道我能告诉王子一些什么?”
“我的母后因何而死?”
“这个问题……这个……”
“怎么,你不能告诉我么?”
“不是,如果王子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告诉我所知道的一切!”
“你是要我给你自由么?”
“不是”,他否定了我的猜测,“我留有一子名人,我希望你可以代我给王申诉让名人完成他父我的志向!”
志向?
“希望王给我们名氏家族一个机会,让我的儿子名人挽回我们名氏家族的荣誉!”
“难道荣誉在你们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胜过生命!”
名臣曲臂抱怀,用那个完美的姿势表达心中的志向。
我冷笑,“我为你难过,父王可能永远都不可能给你自由了”。
“什么?”他脸上划过一丝惶恐,又恢复如初,“王……他……他驾崩了!”
我点头,“是的,我的父王他已死了”。
“王……王……他真的……”
他似乎是有点儿不相信,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出卖了他,他的内心因为我的父王而变化了。我能理解他的这些变化,如果要说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能主宰所有人的悲喜。
“哦--”他仰天长叹,之后又喃喃道“怪不得昨天的离人泪在黄昏来临前就已凋尽……”
“这些花很漂亮,是你种的么?”
“不,是自己长出来的,我本来要砍,可王说他喜欢”。
“我父王也喜欢离人泪?”
“是啊,您不知道?”,名臣看了我一眼,或许是好奇,但我觉得他更多的是不解。
“不!”我撒谎,“我和我的父王不同,可注定都喜欢这忧伤的花朵,不知为何,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暗自感叹,“花落本无情,奈何凋零?”
“是啊,可是……”,他说,“花开花落不是为了凋零,而是为了结果”。
“结果?”
结果?
不会有结果的吧,离人花落,一季忧伤,可并不结果,再说凡事并不一定都有结果,包括很多,比如我,没错,也是我,除了我自己,我找不出还有谁能更好的诠释离人这一季枯荣,一季忧伤了吧,应该没有。
“谁说不是呢,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老是那么的不快乐”。
不快乐?
我不知道他是说离人泪还是我的父,假定是花,那却也如此,假定是我的父,那我确实是对他了解太少,在我心中他是凤凰城曾最快乐的孩子,最得意的皇子,最高贵的王,他的一生几乎没有任何的遗憾,可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好似我一个人在内心无语的狂欢,这么多年那寂寞的颜色始终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寄托,而且我想要在墓前栽种十里离人花,让我在凋零中安息,那片不快乐将会是我灵魂安息的圣地。
“王子?”
“哦”,我告诉他我一直在听他说话,只是刚才有点儿走神。
“你是不是也喜欢这花?”
“喜欢?”我没想过,但我确定我以前是不喜欢他们的,因为它们给我的只是凋零,落魄,还有失去,可也就是这样的感觉一次次感动了我,时间久了,或许真的是喜欢了吧,或许。
“那后来了?”
他说,“后来就有了我,时间久了,我也喜欢上了它们”。
“哦!”我长长点头,是“时间久了”并不是一种类似错爱的东西。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接受了我父王对我母后的那种爱。
其实他不是没有爱,只是没有真正的爱过。
我的父王他爱我的母后,只是太多的责任把他逼到了没有退路的边缘,他是我的父王,母后的夫君,更是凤凰城所有附属城池王,现在想起来我的爷爷他是何等的圣明,在那个时候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已在我生命里面一一得到了验证。
只是可惜年少的我总是希望有一些不同的意外,或许应该说这是一种幻想,年幼的心总是这么想,一定是这样的,我的爷爷自己,我的父王他也一定是这样,因为他们都是从我的年龄一天天变老,一天天积累了人生的智慧,这些智慧应该被记录下来,供千年之后的人参照,应该这样。
的我的母后也是,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不能在一起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我虽不知,可应该理解,人生而有情,可过分的专注就会成为一种奴役,奴役自己的同时也会伤害更多的人。
我的父王信守着承诺,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而我……
想想雪宜,等待一生,却仍旧在等待中离去,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接受。
等待日出,挽留日落,终究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