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样看着她,陌生的地方还有这个陌生的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或许那时候的我就像是个迷途的孩子,天都黑了,可依然找不到回来的路,彷徨,失望中攫住了一张精致的脸,我确定那是我平生仅见最为精致的面孔,眉如柳叶,倾国倾城。
“王子,你……”
她轻咳,看了我,又急匆匆的低下头,可脸红了,我看的分明。
那笑,那脸,很近,很真实。
我问她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想出去走走,她犹豫了,可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渔村北依青山,南临一条小河,东边跟我的梦境一模一样是一片稻田,苍黄,悠远,漫无边际,西边是一片森林,黑暗,隐秘,不可捉摸。
抬头,天很高,云淡淡地。
拂面的微风混着夏日的青草味儿划过整齐的草坪,绿油油的一片泛出些许嫩黄的颜色。草很短,也就是刚没过脚面而已,四周是高高的树,它们长得很茂盛,像是巨大的伞一样遮在草坪的四周,齐膝的木板做成的护栏被漆成乳白色。
再远一点儿,男人们摇着小船出海捕鱼,女人们在家里种田插秧。
风光旖旎,一派祥和。
再回头,雪宜依着门廊,看着我,欲言又止。
风轻轻的吹,云悠悠荡,撩动她如雪的长裙,冷却我心中战火的同时也抚慰了我整个的灵魂,也是她的呼唤,让我穿越了生命的奇迹,从生到死,她就像是上天派给我的使者一样,不仅拯救了我的生命而且让我认识到我虽贵为所谓的皇子,可总是失去太多,过得也不快乐,一点儿都不!
一生飘零,谁堪过往,不知是想要的太多,还是上天给我的本来就不够?
雪宜,记得我的母后曾说过,每个人的心底都封印着属于自己的珍藏,或许欢乐,或许忧伤,或许会是一些平淡无奇的记忆,可无论如何这些被封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只属他一个人,别人无论力量多强,修为多高都不可能进入他的内心,除非他愿意敞开心扉,愿意让另外一个人介入他的世界,如果是,那我的心只为她一个人而封印!
是的,我会这么这做。
记得我曾问过他们人要什么活下去,有了雪宜,我明白箫逝错了,赤心也错了,人不是要忠诚或者责任活下去,而是爱,原来人可以远离战争,远离族仇的活着,原来人可以追逐梦想,原来人可以有爱,可以为了爱,放弃一切。
我爱雪宜,为了她,我愿意就此隐姓埋名,袖手天下!
等到春天的时候,我的伤好了,能够上山打猎,也可以下海捕鱼,简约,平淡,不用担心昨天的过错,也不用为明天的事情而发愁,日复一日,俯仰就是一个春天。
春天之后就是夏天,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块儿看日出,看日落,心意如水,潮起潮落,我知道我在为什么而不安,她知道她在为什么而游移不定,我们明明知道,可还是隐忍一个夏天的苦恼,直到最后一天,我才说出了潜藏在心底的那份爱,我问她是不是愿意陪着我就这样过下去,粗茶淡饭,一辈子。
她答应了我,从此以后我常带她去看日出,日落,让她的泪水落到我的肩膀。
秋天来了。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更应该是一个成熟的季节,富足,金黄,一切的生物都在漫长的日子中长大,比如我,比如我的心,再比如我们的爱,我懂,她也懂,牵手的时候,她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满足与淡然,我们欢笑就像是秋天的天空一样的明净,纤尘不染。
她总是那么的乖巧,那么的为我考虑,可凡事过分在意的时候会让人产生畏惧,我甚至有过离开她的念头,我不知道这样想是不是对,或许对,因为雪落的时候,所有关心在乎我的人都一个个离去,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孤独还有伤痛,我那么爱她,怎么忍心伤害她?
或许不对,可是我不在乎,也不想在乎,因为爱,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看着远处的山岗,我失神,泪落心扉。
“离,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说完我又强调,“什么都没想”。
可是她看穿了我的谎言,不仅没有说破,而且替我转移了话题,告诉我,“那是落日峰!”
“落日峰?”
“是的!”她告诉我在落日峰上面总是最先看到日出,所以落日峰上面的日出才是最美的,“离,我的爱人,当初升的朝阳染红蓝天的时候,离人泪就会全部开放,你见过那种美吗?”
“没有”。
我笑了笑,这是实话,在我心中离人泪总是最为忧伤的花,它给人的总是凋零还有失去,我从没有见过它的开放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惊天美丽,从来都没有,可就是这离人泪让我飘零江湖的时候活了下来,而且长大,所以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缘分。
离人泪,我伸手想要折一枝给雪宜,可她阻止了我伸出的手,然后闭眼,倾听,“离,你听,花瓣在哭泣!”
花瓣在哭泣?
……
我侧耳,花瓣,哭泣,我听到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
“离,你听见了吗?”
“是的,我听见了”。
我没有听见,可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爱她,我对她撒了谎,是那种善意的谎言。
她看着我,很久,“王子,我们会在一起么?”
“会!”
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我们会在一起,这一点我从未质疑。
“王子,你心,我的心”。
我的心,在跳,可是,可是……
可是我感觉不到她的心,我居然感觉不到她的心,我感觉不到她的心,我惶恐万分。
很久,很久,直到秋风吹过的时候,我亲眼看着秋天的风跟她所有的往事一块儿在无声无息中被我一点一滴的遗忘的,也许分开不容易,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多年后的我只能捧着她残存的记忆,一个人,等待冬天,还有冬天之后的春暖花开,她说过冬天之后会很美,她说的,每一句话,我永远记得。
这么多年秋天过去始终都是冬天,冬天是个让我心痛的季节。
心痛,可我还是喜欢,义无反顾。
或许,或许……
或许真的是因为雪,真的是因为她,让我真正的喜欢上了这个季节。
在这个季节,每当我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都会想起我这一生的挚爱,可惜当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居然感觉不到她的心,那伤痛,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体会,故事到这儿,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或许,或许,或许我应该跳过这一段,然后继续。
后来,如你所料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小村子的宁静,这些我早就想到我的父王不会让我就这样平凡的过完我这平淡的一生,因为只要我活一天,皇室的光环上就会蒙上阴影,这一切我都能理解,而我更能理解的是随军出征的一百武夫全部战死沙场,无一生还,可身为最高统帅的十五皇子离人却独自苟活,简直是奇耻大辱,因为这耻辱,我可能还没有见到父王就已经死在半路,所以无论是凤凰城的那些想致我死地的人还是枭氏一族都不会让我苟活,至于别的城邦,部落也绝对不敢收留我,还有那些想要踩着我的鲜血成就他们自己的江湖浪人也处心积虑的想要我的命,这些我都想过,可是我没想到会是那么的快。
其实凤凰城的战争,我也想过自刎,以谢天下,可是如果我死了,我的王朝怎么办,我的臣民怎么办,玉容怎么办还有雪宜,怎么办?
想死很容易,活下去才是最难的,被愚弄的永远是下等的人民,他们只知道王派我们去镇守南边的驿道,最终的结果却是据点失守,外族入侵,祖宗的土地受到敌人铁骑的侵袭,蹂躏,而身为将军的十五皇子离临阵脱逃,带出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然后奸佞细作蒙蔽圣聪,我的父王必然会大发雷霆。
父子反目,国将不国,亲者痛,仇者快。
当这些奸佞小人暗笑我父王愚鲁、昏聩的同时外族也会乘机入侵,这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结果,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我父王给我解释清楚,我想要得只是一个解释。
我们一千将士在斜阳古道直面敌人的铁桶一般的围困,殊死抵抗,他们跟凤凰城最英勇的战士一样,面临敌人如蝗的箭雨没有丝毫的退缩,面对必输的战斗越挫越勇,视死如归,最后因为寡不敌众而命丧黄泉,为了凤凰城万里锦绣河山流尽了他们的最后一滴血,一个一个无怨无悔。
这一点离愿意用火凤凰的名义为他们起誓,他们每一个人,每一滴血都是为了凤凰城的基业而流,他们是凤凰城的骄傲,每一个人都应该受到凤凰城的尊重。
这不是我个人的荣辱,而是对死者的尊严的扞卫。
身为凤凰城的男人,我们可以死,怎么死都可以,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我们不能让一些黑手抹杀那血写的事实,有人做错事情,他们忘记了上天的盟约,坏了这个国家的法典,他的灵魂是低下的,他的血液是肮脏的,出卖了人性的同时也背叛了自己的良心,玷污了忠臣猛志的碧血丹心的同时也动摇了这个国家的根基。
生者无聊,死者伟大。
为了他们的光荣,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这也是我自己苟活至今的唯一理由,我一直在等,在等父王给我的答案,这个答案将是我们一千将士死去的价值所在,至于我自己的荣辱,为了国家,为了臣民,为了我的父王,兄弟姐妹,还有我死去的母后我都可以忍受,甚至于可以打碎的牙我混着血往肚子里吞,可是我需要一个答案,因为一千将士不能白死,做错事情的人必须为他错误的决定付出代价,说错话的人必须为他的食言而承担相应的责任!
他们应该按照凤来古国的法典上面一一处死,躯体应该被弃之荒野,让虎豹豺狼撕扯,骨骼应该被抛入深渊,任凭风霜雨雪的侵蚀,长满层次斑驳的苔藓,让他们身上的每一滴血来洗净他们肮脏的灵魂,还有他们那肮脏的灵魂都应该被钉在罪城的耻辱柱上,受到万世的唾弃。
所以我必须活下来,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