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日,气温极高,天干物燥,这火头一起,很快就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奔腾的火龙迅速蔓延向整个东城,数以千计的民宅店铺都被连了起来,东营就象一个爆炸了的火药桶,窜出的火星崩到那,那就是火光一片,浓烟滚滚,附近十条街便快就全部陷于一片火海之中,夜色中连绵起伏的火场远远看来甚是壮观,犹如地火岩浆喷发,又象是流星坠落,跳跃闪动的火舌将整个天空都染得红通通的。
火光冲天,浓烟翻滚!火场中,数以万计的衣衫不整的辎重军卒大声嚎叫着四处奔逃,象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想起来救火的倒是没几个,至于营中睡得正熟的士兵,此时已经魂归地府,再也呼喊不出声来了。
东大营中近十万军卒,除少数精壮之卒或是睡觉惊醒的士兵,在营中骚乱起火之初,便飞快的起身穿衣,溜出了营帐,其余六七万士兵直接就在睡梦中死于非命,不是被潜入营中的黑甲军悄悄摸进营帐杀鸡般抹脖子,就是无声无息地葬身火海浓烟之中。
担任护卫大营的五千近卫军早已与崔无中率领的三千黑甲军战成一团,崔远中却并不和迎战的近卫军硬碰,稍一与敌军接触便四散而去,三千黑甲军分成数十个小队,在混乱的营中到处乱窜,牵着近卫军的鼻子走,这放一把火,那放一把火。
若是遇到成群结队逃出营中的士兵,也不客气,冲上前去就是一通大砍大杀,真是痛快无比,营中的士兵除了防卫的五千精锐,其余皆是老弱之辈,此时又是衣衫不整,手无寸铁,惊慌失措,见到如狼似虎的黑甲军兵,犹如老鼠见了猫,抱头逃窜都恐来不及,又岂敢轻摅虎须,奋起反抗呢?
成群结队逃跑的士兵多是背后中刀中枪,如温顺的绵羊般一个个被宰杀殆尽,有些吓破了胆的士兵竟直接逃进了熊熊燃烧地营帐中,宁哥被火烧死也不愿再出来被凶狠如野兽的黑甲军屠杀。
崔远中感觉今天的战斗实在是非常顺利,敌人的警觉性简直是低的有点儿戏,几队百人的巡逻队,无声无息的便被已军斩杀一空,轻轻松松的便潜入了三千黑甲军,这偌大的东营占地足有上千倾的方圆,数以千计的营帐,十数万士兵,再加上数以十万计的粮草榴重,多大的战略迂回空间,守军又如此的松懈,如此的弱小,对强悍的黑甲军来说,简直是龙入大海,任你翻江倒海,为所欲为!
这诺大的后军大营中,隐入三千军兵就如同在大海中投入一颗石头,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队队黑衣士兵悄悄潜入一个个营帐,将犹自在做着美梦的士兵,一个个地抹了脖子,崔远中暗中估算过,死在梦中的敌军士兵此战绝对超过二万之数。
若不是一个士兵杀得有些手软,刀子颤了一下,将一名体魄精壮地士兵疼的惊醒过来,以至呼叫声惊动整个营帐,从而导至了这场杀鸡行动的过早结束的话,恐怕今日就不需要再作战了,直接等着给敌人收拢尸体集体焚烧就行了。
不过有一点很可惜,担任警戒的五千近卫军由于宿营离辎重粮草营较远,因此兵员倒是没什么伤亡,一方面是距离太远,分兵前去袭营的话,人数太少怕没什么把握,人数太多又怕发出声响,惊动了守卫。另一方面是崔远中考虑到这五千士兵皆是近卫军中的精锐士卒,恐怕没那么容易无声无息的杀死,索性干脆不去惊动他们,待将营中榴重兵卒斩杀得差不多了再去收拾他们。
却没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一名士兵的失手,导致了整个完美袭杀行动的彻底暴露,不过,即然已经暴露,崔远中也毫不犹豫地下达全面攻击的命令,各个小队接到命令后,迅速在营中四处纵火,制造混乱火头的同时,斩杀四处逃窜的士卒,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大量的火折子、火石也终于派上用场。
很快,四散于营中的黑甲军便完美的执行了崔远中的命令,冲天的火光与熊熊的火焰接连窜起,半空中那翻滚升腾的一条条黑色烟龙、大营中四处充斥的震天哭喊惨叫声、空气中散发的那股越来越浓的人肉焦糊味道,都可以允分证明这一点。
偌大的粮草大营之中,顷刻间便炸开了锅,披头散发、衣甲不整的辎重兵卒四散奔逃,惊骇欲绝,连跑边大声喊叫着,“走水了……走水了……袭营……敌人杀过来了……”
带着彻骨地绝望和极端恐惧地哭喊嚎叫声回荡在被火光映得通红一片的夜空中分外凄厉悲凉……逃窜的士卒身后则是一队队黑甲士兵象撵兔子般紧紧追赶着,轻轻松松便将成百上千疯狂逃窜的近卫士兵一一斩杀……
被营中的骚乱与惨叫声惊醒的近卫军校尉,很快便披挂整齐,冲出营帐,骑上战马带着亲兵迅速地整顿属下五千兵马,准备将这一小股不知好歹的敌军彻底歼灭,不过很快他便感到脑袋越来越痛,原因无他,这帮敌人实在是太过可恶,太过狡猾。
来袭营的敌军,根本就不与自己的士兵正面交战,刚一接触,兵刃交错没几下,扔下几具尸体,便是四散而去,却绝不是溃逃,干吗去了?放火去了!这帮子天杀的土匪,那还有一点黑甲军昔日的气势与威名?就象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草寇,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黑甲军兵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鸡犬不留,彻底的实行双光政策,杀光烧光!而且这些黑甲士卒,无论军官还是士兵,杀人与放火一样的双眼通红,而且专捡软柿子捏,不停地屠杀营中四处奔逃的老弱榴重士卒,一片一片地犹如割麦了般的屠杀,但却是死活不与前来迎战的近卫军精锐接战!
大营接连被无情焚烧,辎重兵卒成批被残忍屠杀,那凄惨悲凉的景象令负责领军守营的校尉双眼通火,一股热气直冲天灵,心中猫抓似的痛恨,发狂似的率领部下兵马,四处围追堵截,想要一举歼灭这群没有人性的野兽!
但是成果就是微乎其微,不但没有杀伤多少敌人,反而经常被逃窜的一群群已方辎重兵卒堵住去路,而后被逃窜的人流挤散掉队的部下,就会被那些隐匿在四处的黑甲兵卒围起来快速剿杀,很快校尉身后的五千兵马,便越来越少,五千变四千,四千变三千,三千变二千。
等到大营完全陷入一片冲天火海之中,空气中皆是一股浓浓呛鼻的烟尘味与烤烹地人肉焦臭味之时,近卫校尉很不幸地发现身后依然紧紧跟随的士兵竟是不足千人了,不知其余的士兵是跑散了,还是逃跑了,又或是被杀了。
不过此时整个营中到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浓烟滚滚的营帐,随着一声声轰然响声处,骨架哗啦啦地堕落一地,依然辟啪地烧得不停,整片营区此时即使不点火把也是亮如白昼,映得手下士兵个个都是红光满面,不过除了自己和数十名骑马的亲兵外,其余士卒个个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不止是累的,更多是被火势散发的高温给熏烤的。
毫无疑问,士兵们的体力全都耗在来回奔跑的路上了,抬眼望去此时不仅是营区,就连挨着营区的城东地大片民宅和街道也是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声,凄厉地惨叫声、求救声、男女老少撕心裂肺地哀嚎哭泣声回荡在空中,响彻整片艳红的夜空中。
该何去何从?派出去府衙求救的亲兵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再望向西城方向,似乎也是一片红光,喊杀声愈渐激烈,这是怎么了?敌军攻城了吗?还是士兵哗变?已近中年的近卫参领,此时却是愈来愈迷糊,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打不定主意,这还打不打了?追不追了?
粮草大营被烧,士卒被斩杀殆尽,粮****重也被焚得七七八八了,即使能将烧营的贼兵全数擒拿或是全部斩首,又能如何?等待自己的最好结果也是斩首挂于榱门之上示众而已!
“校尉大人……校尉大人……不好了!……”正当近卫校尉愣愣的坐于马上,左思右想也打不定主意之时,远远一名近卫骑兵纵马自火光熊熊的营帐处冲了过来,猛地一把勒住缰绳,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叫起来。
“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大帅处现在情形如何?有无援兵前来?”近卫参领连珠炮似地追问着。
“回校尉大人!……大帅已经不见了!……府衙现在乱成一团!……进攻的黑甲军已经攻陷了府衙,正在四处追杀逃窜的士兵……没……没援兵了!……”传讯的骑兵脸色惨白一片,绝望的回答道。
一听这话,近卫校尉险些栽下马来,脸色煞时青白一片,逃了?大帅一定是逃了!那还等什么,咱也跑吧!想到这,心里居然刹那间平静了下来!立刻想起了自己的退路,回天京是不可能了,死路一条!不如干脆遁入乡间,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吧,反正自己也是光棍一条,银子这几年倒还搂了不少!
打定主意,近卫校尉正准备支开手下士兵,自己单身独骑逃跑之时,却冷不丁发现从四周火势烧得正旺的废墟里很快的冒出了大批的黑甲军兵,正快速地向自己这边逼了过来……
崔远中此时也是稳稳坐在一匹抢来的战马之上,威风凛凛地指挥着近二千黑甲士兵,将这最后的不足千人筋疲力尽的近卫士兵团团围了起来,没有上官指挥的近卫军傻乎乎的望着一步步逼近的黑甲军,却是毫无应变的动作,还有许多坐在地上歇气的士兵甚至头都不抬犹自呼呼喘着粗气,毕竟刚才这一路奔跑也太过耗费体力了,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劲来呢!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妈的,当我瞎了!我早看到了,近卫校尉暗骂一声,心却狠狠地沉了下去,这下好,也别逃了!营中四处传来的奔逃呼喊声越来越小,看来活着的人也不多了,余下的只是犹自熊熊燃烧的粮草辎重发出的辟啪声和营帐栅栏骨架倒地发出的哗啦轰然巨响声。
此时场中近三千余敌我士兵,个个都是缄口不言,默默面对着对方,只是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近卫军除了满脸疲色之外更多的惊恐骇然之色,而黑甲军则是气势汹汹,如同即将扑出捕杀猎物的猛兽般,身上脸上染满了敌人的鲜血,熊熊火光地映射下更是狰狞凶恶无比。
西城城门处,现在也是杀得正欢,一万余敌我双方士兵砍杀的是难分难解,血流成河。丑时初刻,石从虎便率领四千步兵悄悄摸至西门内城廓角下,而后兵分两路,各派两千黑甲军卒借着乌云遮月天色漆黑一片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自内城两侧通向城墙的马道摸了上去。
直到已有近二百余黑甲士兵绕过女墙,进入城墙,沿着墙角,猫着腰,借着城头昏黄的火把悄悄地砍杀了近百名抱着兵器靠坐在城垛口上睡觉的士兵后,担任巡城的近卫小队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潜上城墙的不速之客,稍愣了愣这才敲响手中的铜锣,大声地呼喝着敌袭!……敌袭!……
城门楼、箭楼两侧数十个藏兵洞中,半响才响起了穿衣披甲之声,呼喝声、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一阵阵慌乱不堪地从藏兵洞里传了出来,迅速划破了沉静的夜空,箭楼外角台上的几面战鼓也猛地响起,咚咚咚……沉闷的牛皮鼓声夜色中传得好远好远……
整个西门转眼间便沸腾起来,城廓下正快速向城墙开进的黑甲军闻得震天的锣声和战鼓声,更是加快了步伐,快速地一批批冲上城墙,而早先摸上城墙的二百余名黑甲士兵第一时间已与城上守军杀成一团,至于那队最先发现并及时示警地巡逻队的士兵已经被愤怒的黑甲军斩杀一空,全部扔下了城墙。
石从虎依然是身先士卒,带着百多名士兵,充做开路先锋,一路怪叫着砍杀着直朝着西门楼冲锋而去,所过之处,铺满一地守军尸体,气势一时强劲无比!
石从虎手上依然是使青川城外一战时捡来的两把大锤,招式大开大劂,抡得呼呼生风,一下一个,碰者是非死即伤,数十斤的大锤砸在脑袋上还有不开花的,个个是脑浆迸裂,血花四溅,杀得好不痛快!
红白之物很快便崩得石从虎满脸全身皆是稀花花的一片,锤身上也是沾满了各种粘稠地液体,火光中分外惊心触目,即使身上的伤口迸裂渗出血水,他也丝毫不在乎,身后带领的士兵见主将如此勇猛,也是个个奋勇向前,悍不畏死,凛然不惧地向前拼命冲杀!
刚刚组织起来的近卫士兵面对如此凶猛地进攻,只有极其被动的抵挡着,那一波波微弱稀拉的箭雨毫无力道,也全无章法,进攻的黑甲军从容地挡开射来的羽箭,齐齐前逼,刀枪齐上,迅速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笔直如刃似的直插城门的指挥中心……主城楼。
此时西门城楼上,却根本是群龙无首,城门守军主将是崔呈斌的心腹,左夜在府衙饮宴未能尽兴,回来后,又召集部下将佐小酌了几杯,直喝得酩酊大醉,此时宿醉未醒,正在床塌上呼呼大睡,酣声如雷呢。
外面传的嘶杀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响亮,身边的亲兵不停的摇晃呼喊着守门主将,但后者也是始终无动于衷,依然沉睡如猪,其余的低级将领倒是很干练地披甲整齐,一部分聚到城门楼中等待主将差遣,一部分迅速组织兵力抵挡冲上城来的敌军,虽说有些慌乱,不过勉强还能撑上一撑。
唯一让人头痛的是,军中主将却是迟迟也不见苏醒,震天的呼噜声竟险险可以将城上两军交兵的巨大嘶杀声给盖了下去,再闻一闻弥漫于整个城楼中醺人欲呕的酒臭之气,就可以预料这位将军恐怕不到明日掌灯时分是不会起来的。
“这该怎么办?……将军他怎么叫也不醒!……”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先指挥属下士兵抵挡一阵!……再派人去禀报大帅,请大帅定夺吧!”
“不错!……大帅定会另派一员主将来主持大局!大家不必忧心了!”
“好吧!……眼下只有这么办了!……”
城门楼中几名佐尉围在酣声震天的主将床边,仔细合计了一下,终于商量出对策,一方面派人冲下城墙,快马赶到府衙示警请示从帅,顺便请求援兵!另一方面各人纷纷出得城楼,各司其职,指挥各自辖下的士兵抵抗敌军!最后,留下一名佐尉负责领军守卫城楼,毕竟保护军中主将和城楼不失才是最重要的。
稍顷之后,经过短暂混乱的守军在几名佐尉的指挥下慢慢稳定下来,城墙上越来越多的近卫士兵在上官的大声喝令下,渐渐组织起阵形,一步步向两侧涌入的黑甲军逼了上去,倒也是似模似样,颇有章法,弓箭居后,刀枪在前,步步为营,允分显示出城上的近卫军也算是有一定的战力,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杀得正起劲的石从虎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城墙两面射来的箭驽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甚至还有一些士兵直接调整城楼和箭楼以及边沿上角台上的床驽,径直对着两面的黑甲军,呼呼呼……一根根带着强劲破空声的长枪似的驽箭给黑甲军带来了很大的伤亡。
由于城墙上的迂回空间实在太过狭小,数以万计的士兵拥挤在上面,往往一根床驽就可以串起五六名士兵,当然两军混战在一起,误伤也是在所难免,黑甲士兵和近卫士兵一样躲不过穿透力惊人的驽箭,一个个肉串似的被穿起来,而后余势未减,被狠狠地钉入城墙的地面上。
“冲啊……兄弟们!……攻下城门……老子放你们的假!……酒肉管饱……娘们管够!……”任石从虎一介莽夫粗汉,此时也知道必须用重赏鼓舞士气,他一边挥动着铁锤,左右开弓击杀守兵,一边大声吼叫着,粗犷响亮地声音瞬间响彻整个西门城墙之上。
正陷入两面围攻之中的黑甲军闻得主将吼叫重赏,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放假?好啊!又可以好好爽爽了!所谓放假,可是好事情!到时,什么王法军纪通通管不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无所不可为,一切都是合法的,犯什么事也不用担心挨军棍、砍脑袋!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刹那间,城头上的陷入苦战的黑甲军个个犹如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勇猛无比,口中疯狂的嚎叫着,悍不畏死的猛烈地冲击着两面的近卫军,惊涛拍岸似的一波接一波,前仆后继,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个个都是双目通红,大声嚎叫着冲上前来,刀枪齐进,手足并用,牙咬手撕,犹如野兽般的凶狠顿时将城头上的近卫军逼得节节后退!
攻城的黑甲军简直不是人,连中了两三箭,胳膊都断了一条,仍是勇猛地挥动着手中的战刀,猛砍猛杀,似乎身上如注喷射的血液并不是从他身上流出似的,真是骇人已极,不时有黑甲士兵中箭中刀倒地后直接拖住一两名近卫士兵,翻滚在地上,猛抓猛咬,咬不断喉咙,也要撕下两块肉。
撕不下肉来,直接就抱着冲下城头,同归于尽,疯狂的气氛允斥着整个城墙,骇然惊绝的心悸却渐渐弥散在人数众多的近卫军的心头,原本结实浑厚的阵形,渐渐开始松散,一步步一步步,被越来越凶狠狰狞的黑甲军一尺尺压得不住的后退,双方伤亡的比例也开始迅速逆转。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近卫军的伤亡已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之数,而进攻的黑甲军伤亡不过千人而已,城楼的守将佐尉见势不妙,命令亲兵疯狂地擂击着战鼓,通通通……激昂壮阔地战鼓声一阵高似一阵,不断地激励守军士气,摧动他们胸中的血性,奋起余勇,迎上那群不似人类的黑甲军卒,惨烈嘶杀起来。
正所谓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几轮战鼓擂过之后,近卫军的阵势和队形却更加散乱不堪,仅有的一点勇气和血性,很快便消耗一空,面对黑甲军亡命的进攻,恐惧和绝望开始迅速蔓延,许多胆小的士兵竟自顾自的向后跑去,虽然很快便被上官斩杀,不过依然给整个城墙上的守军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士气渐渐越来越低,石从虎率领黑甲军很快便冲开围得死死的近卫军阵,强行杀开一条血路,直冲向主城楼……
此时,整个西门城头都陷入一片冲天的火光和震天的嘶杀声中,城攻守双方将士都正是杀得难分难解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城下护城河方向却隐隐传来一阵越来越近地地急促的马蹄声。
这支骑兵小队正是云峰所率领的自金沙滩一役死战余生的百余名豪气冲天的百战勇士,从金沙河至青川城足有五十余里之遥,但云峰却率领一众伤痕累累、人疲马乏的士兵们在短短二个时辰内便赶到了青川城外,距护城河仅有不足两里之距。
云峰等人老远就听到自青川城方向传来的喊杀吼叫声,一勒马缰,云峰稳稳夹住马身,仔细地仰头眺望远处的青川城头,借着城头越来越多的火把发出的光芒,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双方正在嘶杀拼斗地士兵泾渭分明的衣甲,没错!真的是这样!王爷果然在青川留了伏兵!
云峰一望之下,兴奋地险些叫出声来!
回过头望望身后的百余名伤痕累累疲乏不堪的士兵,发现大家脸上也尽是兴奋雀跃之色,士气可用!
当下云峰也不耽隔,迅速下令众人下马,将马匹牵入官道旁的小树林中拴好,而后分组砍伐树木,制成一根简单的撞城木,由于这里的树林非常稀少,树木也是又细又矮,无奈之下,只得数十根树干用藤条扎紧勒固,允做撞城木,当真是简陋非常。
准备妥当之后,云峰便带领这百余名勇士扛着撞城木,快速地借着越来越黑的夜色向护城河摸去。
云峰率众到达护城河时,城上的战斗已经更加惨烈,城中更是火光冲天,喧嚣嚎叫声震天动地,到处都是震天地喊杀与哭泣声,城墙上的近卫军似乎抵挡不住黑甲军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疯狂的攻势,不住的后退,离城楼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当下,云峰抓紧时间,指挥手下士兵跳入河中,合力托着撞城木,慢慢朝对岸游去……
“大人……不好了……城中敌军已经攻占了府衙,东城大营也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多半是粮草大营被焚了!大帅与连监军他们也是不知去向,城中到处都是黑甲军,城破了!”
派入城中示警求援的士兵趴在城楼内堂中,失心落魄地禀报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么快……城破了?……”负责守卫城楼的佐尉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半响扭头望了望偏厅的方向,那里仍在不停地传出一阵阵震天的酣声。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大帅都跑了?城也破了?还能怎么办?我们也走吧!”佐尉有些颓然地泄气道。
片刻之后,城门楼中悄悄地溜出了数十名身穿小卒服饰的近卫士兵,很快地穿过左侧正战得激烈无比的城墙,沿着马道飞快地逃入城中,眨眼间便消失在愈见骚乱沸腾的街道中,而城楼中仍如死猪般沉睡的主将,混然不觉自己的直属亲兵和部下将佐已无情地将自己给遗弃了。
莫名其妙便失去了指挥的城楼守军,很快便成为一团散沙,再也没有传令兵从城楼中跑来下达命令,唯有靠求生的本能支持下去,进行着无谓又无力地抵抗。
除了被杀死或者是不停地后退之外,守城军兵唯一的一条路似乎就是逃跑了,反正看着眼前如狼似虎的黑甲军,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投降,一个士兵扔掉了兵器,转身向后逃去,却意外的发现并没有督战队砍掉他的头颅。
其余的禁卫士兵一瞧,嘿!有门!赶紧有样学样,扔掉兵刃就跑,石从虎可是毫不客气,带着手下士兵丝毫也不松口,紧紧追赶着前面奔逃的近卫士兵,很快便冲到了城门楼旁,前面逃跑的近卫军此时也很不幸地撞在了自左侧冲杀而来的黑甲军的枪口刀锋上,一阵剧烈碰撞之后,又倒下了上百名失去一战勇气的近卫士兵。
前后左右都是一脸凶狞的黑甲军,手中也没了兵器,唯一的活路只有跪地哀声救饶,但向这些如野兽般凶狠残忍的敌人投降有用吗?
果不出预料,迎接他们的是明晃晃的大刀长枪,咕噜噜地人头滚满整个城墙的青石地面上,城墙上的排水沟此时已是黑乎乎的一片,尽是流淌的血液,应该改名叫排血沟才对!
突然间,城下的门洞处又传来一阵阵轰隆隆……巨烈地撞击声,突出城墙的箭楼和各个角台的守军探头一望,哇!啥时候冒出来一队黑甲军跳城下去了,现在估摸着有百多人抬着一具粗大的黑乎乎的东西正撞城门呢!
城下之人不用说,正是云峰等人,百多人悄悄地渡过护城河,来到城门前,城上两军战得正酣,竟丝毫也没有发现这支奇兵,白折让云峰等人捡了个大便宜,未损一人便轻松的到了城门下方,开始猛烈的撞击城门。
箭楼和角台上的守军看清撞门的人马之后,稍一停顿,便迅速张弓搭箭,向城下射去,无奈城下撞门的士兵们人手一面一人高的长枪兵竖盾,将整个身体护得是结结实实,滴水不入,箭矢根本射不进去,就象刺猥似的摸不着空隙,偏偏这些士兵还不安分,更加起劲地推动着撞城木,不断地凶狠撞击着城门。
原本在蓝宇退出青川之际就派人暗中在城门上动了点手脚,这会三撞两撞之下,原本应该牢不可破的城门竟然忽地轰然断裂,连带着半截城墙都轰隆隆塌了下来,令城上守军目瞪口呆,嘴长得好圆,半响也合不拢!
城下的云峰也是大或不解,不过此时也不容多想,迅即率领手下士兵冲入城中,口中大声吼着“城破了!……城破了!……王爷入城了!……王爷入城了!……。”
石从虎派一队士兵冲入城楼中擒杀敌军守将,自己则带人继续向城楼对面的箭楼和突出城墙的角台上冲杀过去,还没冲几步,就猛不丁听到城下轰然一声巨响,连脚下的城墙都剧烈晃动了一下,旋即耳中便传来了云峰众人的呼喊声,百余人的齐齐呼喊音量可是不小,整个城墙上下两军士兵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石从虎一愣之下旋尔大喜,还以为是蓝宇真的又率军杀回来了,也不多想,更加迅速的率着士气大振的部下朝箭楼冲了过去,不过令人有些气闷的是,他们瞬间激砺积蓄的杀敌勇气和无穷力量,最终却无处发汇!
似乎城楼和箭楼以及各处角台上的守军早有默契似的,一见黑甲军攻入城楼,城门也垮了,再听到城下的呼喊声,心中皆是一片惨然,完了,城破了!唐王那杀神又回来了!
再抬眼一瞧成片成片黑压压的目露凶光的黑甲军兵正在一员身材高壮如山,手持两把血里胡拉的大锤的将领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朝自己冲了过来,心里一惊,腿一弱,竟不约而同地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高喊投降、饶命之类的,就连指挥的佐尉之类的低级军官也是毫不例外。
这种意外情况的出现,令石从虎又是不解又是不爽,有心将他们全部杀掉,又觉得一点反抗都没有太过无趣,二来投降的人也实在多了点,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也仅余不足二千人,倘若拒不受降,斩尽杀绝的话,万一激起降军的必死反抗之心,恐怕到时候即使能将这些人全部屠干净,自己这二千来人也剩不了多少!
气闷的石从虎转念又一想,反正已经占了城门了,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不如将他们收降关押了事,连番血战之后,兄弟们实在是太累了,正好可以省下不少气力!
于是,石从虎命令手下士卒上前收缴敌人兵刃,而后将一队队降军驱赶下城围成一团坐在地上看守,其余士兵则分散城门四处,接管城楼、箭楼和各处角台,虽然人数很少,但胜在守军斗志已无,根本不敢有一丝异心,于是攻城的黑甲军很快就将将整个西门接管了!
一直揣在石从虎怀中的那面黑龙旗也很快的飘扬在城楼上,随后一道响箭带着刺耳尖锐的破空声直入天际,绽开一朵鲜艳绚丽地花朵,沐浴在火光冲天,浓烟翻滚的青川城上空,如涂墨的夜空中分外娇艳夺目……
红彤彤地夜空中那片美艳的花瓣尚未消散,城东上空又是一朵同样绚丽凄美的花朵接着炸响绽放,石从虎瞧着夜空中的悄悄消散的烟花,嘿嘿一笑,暗道,老崔你终是慢我一步,重夺青川的头功,可稳稳是咱老石的了,哈哈!
城中府衙,赵康云正伫立在前衙大堂外,仰首望着亮堂堂的夜空,瞧见那一前一后两朵烟花绽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进攻东门的兵马可有回报?”身后一名亲兵还未答话,已有一名传令兵自府外快步奔来,“禀大将军,东门已经攻陷!”
“崔呈斌和连全可被擒获?!”赵康云闻得攻陷东门,虽然面露喜色,仍紧紧追问道,毕竟若能一举抓住崔呈斌或者连全二者之一,这可都是天大的功劳,比起夺城之功更胜一筹。
“回大将军,崔呈斌和连全在我军刚刚攻打府衙不久,便率领一部亲兵快马逃出了青川城,估计这会儿已是在数十里之外了!”
“……罢!……算他跑得快!”赵康云闻听被二人逃走,心中暗叹可惜,不过转一想,今夜战果也算浩大,足以告尉平生!
不仅一举夺回青川城,兼之火烧连营,更以少胜多,击溃剿杀敌军近十三万兵马,如此丰功伟绩纵遍古今战史,也是寥寥可数,此战日后必可载入史册,而自己作为亲自指挥的主将也会名垂青史。
虽说今夜之战之所以如此顺利,多半原因是因为敌军主帅太过无能,完全不通兵略,分兵防守,主次不分,守军又懈怠防卫,再加上榴重营全是老弱之军,护军甚少,这才使得已方偷营可以大获全胜,得立此奇功,不过即使如此,自己也是坐定了黑甲军第一名将的交椅!“想到这里,赵康云严峻地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现在就看王爷的了,不知王爷大军此时身在何方呢?是否已与张天顺交上手?想到这,赵康云刚刚舒展地眉头又轻皱了起来,抬头眺望着西城的方向……
高挂在中天的一轮月牙儿悄悄地向西滑落,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此时已呈一片青白之色,东方天地一线处隐隐露出一丝浅白色,犹如鱼儿翻起的肚皮。
晨风渐起,卷起片片落叶,飘散在空中,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犹挂在草木叶梢上,颠颤颤地随着微风摆动,早起的鸟儿已是欢快的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在唤醒仍然沉睡中的大地……
落日峡外二里之处,此时却是一片酣声如雷,震天动地!
近七万近卫军在张天顺的率领下未至卯时便已抵达落日峡,但出乎王超预料的是,张天顺并未轻易挥军进入落日峡,而是命令大军远离峡外二里外,就地宿营。
所谓宿营,也不过是风餐露宿,天为被地为床,除了中军张天顺勉强有一顶大帐遮身之外,其余士兵皆是胡乱地啃了几口士粮便抱着兵器,背靠着背,席地而眠。
饶是如此仓促宿营,大营四周依然一丝不苛地设置了简易的栅栏以及各种防御工事,五队各五百人的步兵,轮番巡视着营区,整个宿营过程,虽有一点点喧闹,却并无混乱之象,丝毫也无半点可乘之机,令王超趴在峡顶恨得牙痒痒,直捶地也是毫无办法,暗骂这张天顺当真是老奸巨滑,滴水不漏,深得兵法之道。
七月三十,清晨卯时末刻,近卫军休息了已近二个时辰,中军唯一的一顶灰白色的军帐之内,张天顺已经从简陋地地铺上坐了起来,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却是衣甲未卸,合衣而眠。
简单的梳洗之后,张天顺立刻传来季信,命令全军吃过干粮后,迅速起拔穿过落日峡,继续追击蓝宇大军。
起床的号角声迅速地划破寂静的天空,回响在空旷幽遂地落日峡中,震荡地回音久久也未能消散,天边一轮红日却似被召唤般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渐渐弥漫于整个天边,空气中的潮湿也慢慢被驱赶逝去,一群群鸟儿扑腾腾地振翅高飞,很快消失在金色的天边……
睡得正香的近卫军被起床地号角声惊醒,虽是百般不情愿,不过在上官马鞭的威胁下,大声喝斥咒骂声中,还是很敏捷地爬起身来,整理甲胃,随便的啃了几口硬邦邦的面饼,就着凉水咕噜噜咽下肚去,整顿队形后,清除营区栅栏防御,一队队排列整齐,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全军出动。
“派一营骑兵入峡开路!后军缓行!”张天顺依然非常严谨地下达军令,一夜的安然无事,并不能丝毫降低他的警觉性,毕竟落日峡的地势太过险要!
峡内崖势陡峭,岩石嶙峋,地形狭窄,且易攻难守,一旦全军进入落日峡后,只需一支不足万人的伏兵隐藏于此,便可轻而易举的将大军一分为二,各个击破,又或者可以将峡的两端以巨石封死,那就更方便了,瓮中捉鳖可以,来个烤全羊也可以!
军鼓声中,一队五千人的近卫骑兵应着中军的令旗和嘹亮地号角声,沐着温暖如春地朝阳,缓缓打马驰进落日峡。
进入峡中的骑兵大队小心翼翼地前进着,马蹄踩在还算厚实的落叶上,发出突突地声音,一众骑兵边行边扭头左右仰望着两侧倾斜而上,几乎是呈九十度直角的峡壁,峡壁陡峭,峥石林立,巨岩遍布,似可直插入云,穿峡而过的阴风低声嘶啸着,呼呼而过,就象厉鬼在耳边凄鸣般,令人毛骨慑然。
一众骑兵越看心中越怵,深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即使是此时如春的阳光洒在脸上,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暗付,倘若此时自峡顶两侧推下滚木擂石,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骨头渣都剩不下来,想到这骑兵们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狠狠夹着马腹,提升速度,只想快点穿过这条阴森森地峡谷……
眼看着峡谷中地骑兵大队渐渐消失在落日峡出口处,率军潜伏在峡顶的王超心中却是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和矛盾中,打还是不打?一双大手紧紧抓住手中盛满菜油的木桶上,用力的紧扣着,似要将其抓个粉碎!
周围隐藏在草丛中的黑甲士兵也是个个手中抓着东西,不过却不是兵器,而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家什,有的是装满菜油、松脂、硝璜地木桶、有的是浸透松油的木棍,有的则是圆木和大石头,个个皆全神贯注地向下窥视着谷中的骑兵……
“将军,敌人前军哨骑已经出峡了,后面的步军开始入谷,是否现在发动攻击?”
王超扭头看了看问话的校尉,却没回答,回头继续向谷中凝望着,目光闪烁不停,良久方开口道:“传令全军就地潜伏,没本将的命令,谁也不准妄动,违令者斩!”
“……是!……将军,可是王爷他……”旁边的校尉似有些愕然,有些疑虑道。
“没有可是!王爷赐本将随机专断之权,一切由我作主!日后我自会向王爷解释今日之事,执行军令吧!”王超有些不悦地瞄了一眼质疑的校尉,眼中杀气一闪而逝,冷冷道。
今日之事,很明显,敌军主帅头脑非常清醒,行军配置更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根本无一丝破绽!即使现在发动攻击,也起不到奇兵伏击之效,反而很容易暴露自己!
由于双方兵力比例太过悬殊,一旦伏兵位置暴露,恐怕不等已方给予入谷敌军迎头痛击,反而很容易让敌军自峡外两侧攻上峡顶。
两面夹击之下,自已这八千军卒就算战力再高,最后也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这样一来,不但不能完成王爷交付的重任,反而会无谓地折损本就不多的步军精锐!界时爷不仅不会奖赏自己,反而很可能会一怒之下将自己军法处置!
左思右想之下,王超终于下定决心,放弃这次伏击,继续潜伏在峡顶,等待适当的战机再行出击。
几声凄厉布谷鸟地鸣叫声自峡顶两侧交相而起,转而即逝,峡内的近卫步军却混然不知死神的镰刀已和自己擦颈而过,依然非常谨慎小心的向前行进,几乎是步步为营,一营一营的兵马成梯队配置依次进入峡谷,张天顺地谨慎老练再一次挽救了近卫军的命运。
足足一个时辰,七万近卫军才全部通过了峡谷,张天顺率亲军最后行出谷外,勒马止步,扭首后望,沐浴在一片金黄色的阳光下的落日峡犹如两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张着血盆大口,虽然一片安祥沉静,却似隐藏匿着无穷的杀机,张于顺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暗叹道,总算是有惊无险!
行出落日峡,眼前便是一片宽阔笔直的官道,两侧皆是一片片如海洋般的麦田,金黄色的麦浪随风摇摆起伏,阵阵麦香沁人心脾,隐约间仍可见到不时有一些小黑点在远处麦田中起伏着,即使在战乱时期,也有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收割庄稼,张天顺长叹了口气,天下争战不休,烽烟四起,到最后苦的还是这些纯朴善良的芸芸百姓呀……
禁卫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进在官道上,行军序列依然是二万五千骑军任先锋开路,张天顺率二千亲军居中指挥,其后四万步军断后而行,一路上浩浩荡荡,前后绵延数里,刀枪如林,旌旗如炽,迎着红彤彤地朝阳,犹如一道扭动地银蛇快速地向黑风岭地方向挺进……
张天顺率领大军行出落日峡后不到一个时辰,又有一队十人的黑甲轻骑快速地冲入落日峡,不停的打马扬鞭,迅捷无比地穿峡而过,却不走官道,而是径直自官道右侧的麦田中穿行而去,王超有些疑惑地望着远去的那一蓬蓬溅起的烟尘,暗付,看这队骑兵领头的伍领背上插的两面小旗,一面绣黑龙,一面绣赵字。
这应该是赵康云直属的亲军传令兵,如此急冲冲地赶去黑风岭,肯定是向王爷禀报紧急军情,只是……赵将军现在在何处?……也许在青川,也许在别处……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唉,越想头越大,王爷自从半月前大病一场后,就似变了个人似的,言行举止,行军布阵,兵策谋略,甚至是待人处事,皆大异于往常,真让人捉摸不透呀……
烈日当空,秋阳似火,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蓝天一碧如洗,空气中热浪袭人,炎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树梢上的知了似是已知秋天即将到来,而自己也将命不久矣似的疯狂地鸣叫着……
已是午时三刻,正是杀人砍头的好时候!黑风岭一个小山丘上的树林中,蓝宇与谢晋及海熊灿席地而坐,四周皆是一脸疲色,混身尘土的黑甲骑兵,横七竖八地倚坐在树下,啃着干粮,而战马则被四散到周围的小树林中觅食着野草……
“王爷,喝点水吧!”谢晋递过来一袋已经有些干瘪的牛皮水囊,两眼虽然依然有神,但神情却是很疲倦,嘴唇也有些干裂。
“不用了,你喝吧!……辛苦你们了,在这里潜伏了三天三夜,风餐露宿,又饱受蚊虫叮咬,连水都得省着点喝!”蓝宇此时却依然是精神弈弈,双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丝毫也不见半分疲色,唯一不同的,只是那双锐利地眼睛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王爷,现在天气炎热,马车上两位姑娘的……会不会?……”海熊灿喝了口水,擦了擦嘴目光扫到不远处地马车,有些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处理过了!”蓝宇眼神一黯,口中却淡淡道。
春、夏二女已经被置放于纯银打造的棺椁之中,二人口中也含有水银,而且棺中放了许多防腐的香料,蓝宇又用真元力将棺椁内的空气抽干,使其内部处于半真空状态,又将棺盖与棺身结合处地四周边缘皆溶化粘合,绝对不会有一丝空气入内,因此至少二个月内,尸体绝对不会腐败。
“王爷,现在也不知青川情形如何?”谢晋自蓝宇率二万十分疲惫的骑兵风尘仆仆地赶到黑风岭,观其一直冰冷严峻地脸色,再看到马车内的两具棺椁,心中便知情况不妙。
海熊灿飞快地瞪了一眼谢晋,暗骂一声,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倒不担心赵将军那边,只是金沙河云峰所部任务险重,以少敌寡,真让人忧心不已!”
“本王丝毫也不担心青川以及金沙河的战况!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谢晋和海熊灿闻言皆疑惑地望向蓝宇,后者此时已靠在身后一棵大腿粗细的榆树干上,闭目养神似的轻声道,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自信。
“近卫军中除了张天顺还有些本事外,崔呈斌和连全根本就是废物一堆,胆小懦弱,贪生怕死之辈!这二人,武事不具,战法不通,根本就不知兵事,不足为虑!城内又有十万老弱之兵拖累,试问他们又如何守得住青川?
至于云峰,我相信海将军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一定可以完成本王交托的任务,虽然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张天顺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也许会让近卫军伤筋动骨也说不定!”
“多谢谢王爷夸赞!……不过王爷所言甚是,崔、连二人,一文一宦,皆与张天顺不合,素有隙怨,又如何能配合默契!可笑的是崔连二人竟不知死活的排挤张天顺,还一意孤行将其遂出青川,如此糊涂,早晚也得兵败身死!”海熊灿恨恨地骂道,魏朝自立国以来,文武之争由来已久,勿论现在双方处于敌对状态,即是同朝为官,一殿为臣,武将对于文官宦官的痛恨也是同样的刻骨。
谢晋点了点头,深表赞同,蓝宇微微一笑,刚待开口,却见刘海外大步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禀王爷,青川赵将军有信使至!”
“噢?……信使?……传!”蓝宇闻言剑眉一皱,为何不是军报而是信使?莫非青川有变?
“小人参见王爷……”很快一名满身尘土,一脸疲色的士兵在刘海的引领下,来到蓝宇身前俯身叩拜,将青川之事一一道来。
良久,信使讲完之后,蓝宇令刘海带其下去休息,而后却坐在那闭目养神起来,谢、海二人却是面色不佳,似忧似虑,也是默然不语。
原来自赵康云部重夺青川之后,立得大功的黑甲军内部却又发生了一件不是很愉快地事情,令赵康云处理起来也是颇感为难。
悍不畏死阻击张天顺大军,并获得极大战果,而后又置死地而后生重回青川,一举夺下城门的云峰及其部下一百勇士自不必多说,被赵康云嘉奖后妥善安置在府衙中,并派医官好生诊治疗养!
但崔远中和石从虎二人却莫名的闹将起来,原因则是崔远中状告石从虎御兵不严,放任手下军卒成群结队的在青川府城中,四处抢掠****,不止如此,无军纪约束的士兵甚至还纵火焚烧民居,百姓死伤无数,其凶恶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此等丑恶行径简直有如马贼恶匪,严重损害黑甲军的声誉,破坏了唐王殿下的威名,崔远中上书弹劾石从虎纵兵为患,要求赵康云予以严惩。
而另一方面,石从虎也是振振有词,全力反击,言及手下儿郎拼死冲杀,浴血奋战,这才得以重夺青川,并立下破城之首功,理应奖赏,一时放纵下杀几个人、玩几个娘们也是情有可原,又何必如此认真?!
况且攻城之时自己已有言在先,只要攻下西门,所有军卒放假一天,可轮流入城随意轻松消遣,又怎能自食其言?说了不算,如此岂不是尽失军心,以后如何统军!
而且此地也不是唐王所辖州府,如何算得上是辱没王爷威名!此事纯粹是崔远中嫉妒自己率先攻陷西门,夺得头功,心中不忿之下,这才借机发难,鸡蛋里挑骨头!
就这样,两员大将各执一词,争吵不休,赵康云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决断,左右思量一番,最后干脆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远在黑风岭的蓝宇,由其决断处置。
蓝宇靠在树干上,心中也是有些举棋不定,毕竟在前世时,英勇的解放军可是出了名的正义之师、仁义之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举世闻名。
自己当兵时,也曾出外拉练宿营,那种军民鱼水之情,自己也是亲身体会过的,不仅是不拿一针一线、秋毫不犯,就连野外行军中无意间挂落一个苹果、一个西瓜,也要压上双倍的现金,当作赔偿。
现在可好,自己率领的军队,却犯下如此禽兽不如的滔天罪行,不仅奸淫掳掠不说,还纵火杀人,权不当回事情!就连带兵的将领也是坦然处之,丝毫无半分羞愧之意,这……这真是无话可说……汗颜……,蓝宇有心杀一儆百,整肃军纪,却又担心会影响士气,造成将帅不和,从而影响整个战局,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现在张天顺率领七万大军正紧紧追赶而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大战将至,危机四伏,稍有不慎,黑甲军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覆之地。
而青川城中,现在仅有不足七千的士兵守卫,兵力本就严重不足,万一执行军法,严惩犯事的士兵,造成士兵心生不满,以至军心不稳,进尔引起哗变,界时即便及时弹压平定,也必然会士气尽丧折损兵员,更重要的是会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使血战得来的青川城得而复失。
思前想后,蓝宇终下定决心,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传谕赵康云,青川城即已夺回,应迅速加强城防,征召城中民壮助军守城,以防敌军反攻!大战当前,此等小事,稍加训斥即可,不必严惩!令石从虎约束部下,不可再犯,否则定严惩不饶!”
“是,王爷英明!”刘海高声应道,谢晋和海熊灿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二人对石从虎向来便有好感,再说这种事情,以前进剿古勒草原时也时有发生,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因此深恐王爷因为心情不悦,一怒之下将石从虎斩首明正典纪,那就太过冤枉了!
刘海自去拟谕令封漆交由信使送达青川不提,蓝宇把对面的谢、海二人神色变化瞧个真切,略一思量,心中已是了然其中缘故,也不点破,开口道:“张天顺所部兵马何时可至黑风岭?”
“回王爷,据斥候回报,张天顺前军最晚今日申时可以抵达黑风岭!”海熊灿开口道。
“赵苏呢?赵苏押运的新式军械何时可心赶到!”蓝宇有些担心地问道,左日大军至落日峡小驻之时,蓝宇便派一队骑兵,持自己的金牌和令谕率先脱离大军快马赶回开定,命孙传宗将已造好的新式军械以及大批粮草补给由赵苏率一万骑军火速押抵黑风岭,此时已是午时,却仍未见传令兵返回交令。
说曹操,曹操到,蓝宇话音未落,刘海就象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声道:“王爷,派去开定的传令兵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
“情况如何?”蓝宇未及传令兵行礼,便挥手示意其起身,开口问道。
“回王爷,孙大人命小人禀报王爷,五千套新式军械已全部造好装箱,由赵将军率一万骑军押送运来,小人先行一步回报王爷,赵将军大队人马随后便至,请王爷勿忧!”传令兵有些气喘吁吁道,额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深一道浅一道的,象花脸猫似的,可想而知几个时辰的快马急驰可把他给累坏了。
“好!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蓝宇闻言,面露喜色道。
“谢王爷!”传令兵施礼退出树林。
刘海三人闻得新式军械已由后军押至,而且还有大批粮草给养,个个喜出望外,纷纷站了起来,连日来的颓废和疲惫似乎顿时一扫而空,不见踪影,稍稍整理一下有些凌乱地甲胃便连袂冲出树林,登高远望。
蓝宇却依然喜形不露于色,静静地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心中却在思量着如何最好的使用这批新式军械,使之发挥出最大的功用,取得最大的战果,黑风岭一战可是决定了这次东征的成败与否,十分关键,绝对容不得半点马虎,否则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出传令兵所言,不到半个时辰,站在山丘高处观望的刘海三人便看见一条卷起漫天烟尘的骑兵长龙滚滚而来,轰隆隆地马蹄声响彻大地,慑人的强大威势迅速席卷而来,刘海三人感到这股冲天弥漫的杀气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脸上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骑步混编的辎重大队很快便到达黑风岭,散布于四处休息的黑甲骑兵纷纷上前,帮助抬卸车队所载的军械粮草补给,数万人齐齐动手,片刻功夫便已是抬卸完毕,一排排摞置整齐的木箱,一堆堆粮草补给、军械箭驽如小山般挤满了几座小山丘。
黑甲骑兵们个个满头大汗的望着眼前的东西嘿嘿直笑,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呀,除了从未见过的新式军械外,还有令人垂涎三尺的牛羊肉干,火烧地美酒……
蓝宇坐在树下,轻轻地擦试着手中的赤血剑,剑身亮闪如镜,寒若秋水,道道杀气盈然,他温柔的摩挲着冰凉的剑刃,默默感受着自剑身中透出那股越来越浓烈的亲切的气息,一双星目如一池寒潭,深不可测却又清彻闪亮,丈二屠龙银枪斜靠在一旁,枪头向上,丝丝透叶而入的光线反射其上,迸出道道闪亮的寒芒。
“末将赵苏参见王爷!奉王爷令谕,现已将所有军械物资押运至黑风岭,特向王爷交令!”赵苏圆滚滚的身子却是灵敏无比,飞快地进了树林,几步跨至蓝宇身前,跪地禀报道,手中同时奉上金牌和令谕。
蓝宇随手接过金牌和令谕,微一查看便揣入怀中,抬手示意赵苏起身,“辛苦你了!”
“刘海!传令全军集结,本王有话要说!”
“是,王爷!”
激昂的号角声随后响起,三万黑甲骑兵和五千步兵,飞快地在各自将官的指挥下,成建制组成队形向指定位置快速移动!
一队队步兵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向中军山丘方向迅速地集结而来,看来援军和粮草的及时到达,给这支连番血战后又长途跋涉的疲惫之军重新注入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士气大幅上涨。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三万骑兵和五千步兵已整齐的列阵于蓝宇所在树林的山丘下,骑兵居左,步兵居右,而一万由青川降军组成的骑兵却被团团围在中间,全部在战马旁席地而坐,谢晋、赵苏、海熊灿三人勒马于军前,挺立在各自部军的前方。
附近的山丘此时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战甲所覆盖,烈日下闪烁着一片片耀眼的光芒,些许的兵马喧嚣声片刻即止,整个骑兵大队此时已是鸦雀无声,空气中仅余已有些稀疏零散的知了鸣叫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战马偶尔喷出的呼呼响鼻声……
现在正当中午,秋阳似火,猛烈地阳光照在士兵黑色的甲胃上,当真是如烟熏火烤般炙热难耐,不一会功夫,神色凛然地士兵们地脸上便已开始汗如雨下,黄豆大小的汗珠不停地滚落,自胸巾的空隙处堕入胸甲,很快便渗入内袍中。
只片刻时间,汗水已经将内袍浸得如同水洗般湿漉漉地,紧紧地粘贴在皮肤上,格外的难受,但整齐的队列中却没有一人或敢轻动,依然全神贯注地仰视着前方……他们心中威武无敌的统帅所在的方向。
一柱香地时间很快过去了,蓝宇才在刘海及数十名亲卫的护翼下,自林中策马而出,到达半山丘处,勒马止步,抬眼望去,周围数个山丘上下,入目之处漫山遍野皆是黑色的海洋,却无半点嘈杂之声,昔日刘秀治军之严,便可见一斑。
蓝宇满意地点头,如此钢铁雄师在手,区区张天顺又何俱之有!顷刻间,已是豪情满怀,当下催动丹田真元,束气成声,沉声说道:“众将士,听本王号令!步军原地不动,骑兵军阵中,有家中独子者、家中长子者、家有妻儿老少者,出列至步兵阵侧列队待命!“
厚重深遂地声音响彻整个黑风岭,声线哄亮幽远却不刺耳,就象在每个士兵耳边所说一样,清晰入耳,不过对于这道有些奇怪的命令,士兵们非常的茫然,浑然不解王爷此令究竟是何用意,不过虽然心有疑惑,令行禁止的惯性思维却催动他们迅速执行军令,在谢晋三人的呼喝指挥下,很快一队队骑兵便飞快地向右侧步兵阵中驰去,而后依然列成整齐的阵形。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山丘下的大军阵营重新恢复平静。
左侧骑兵大队仅余不足一半,其余的都归入了右侧步兵营中,很明显的一边倒。
刘海对蓝宇此举也是大惑不解,忍不住轻催战马,正想上前低声询问,却听蓝宇接着扬声道,“好了,现在身有伤病者出列,入步军营。”
又是一阵轻微的骚乱之后,骑兵大队又少了好大一部分人,现在只有不足万人,原本阵前的谢晋三人此时已是有些形单影孤了,三人互相对望着,目光中皆是疑惑和不解,不知道蓝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现在骑兵队每二人为一组,互以刀鞘对攻,落马者出列入步军阵营,切记点到为止,不可重击!”蓝宇一脸严肃地下达命令。
莫名其妙的骑兵大队,虽然不解王爷此举所图为何,不过依然严格的执行军令,一双双捉对嘶杀起来,即便是以刀鞘为兵器,对攻起来也是似模似样,虎虎生风,很快便有中招的士兵从马上堕下,而后又快速地翻上马背,闷闷不乐地驰入右侧步兵营中。
就这样来来回回嘶杀了半个时辰,直到场中骑兵队伍刚刚达到五千之数,蓝宇方下令停止这场在众将士眼中有些荒唐儿戏的对攻行动。
挑选出的五千骑兵很快在刘海的率领下,依次列队领取刚拆箱的新式军械,而其余的骑兵和步兵则在海熊灿的指挥下在岭中空旷处集中扎营,分驻三处,互为犄角,以便相互呼应,五千步军和一万青川骑兵居中,骑兵于两翼,而后开始扎结营帐,设置营栏、防御,埋锅造饭。
末时三刻,驻守的大军扎营已毕,诱人的饭菜香味已飘满整个黑风岭,领取军械的五千骑兵也已装备完毕,清一色暂新黑亮的唐刀、马鞍、马蹬、马掌!
换装的骑兵们个个喜形于色,精神抖擞,扶着跨下的马鞍,摸着腰间的唐刀,真是爱不释手,百看不厌,就连那些在钉马掌时,被不安分的战马踢伤的骑兵此时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个个笑不拢嘴,不时的抽动雪亮的唐刀,仔细地欣赏,仿佛是在赏鉴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专注而温柔。
不过也勿怪这些士兵如此喜爱新式的军械,唐刀、马鞍、马蹬、马掌就不必说了,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骑兵的认知范围,轻便快捷,简洁实用,有了这批装备的助力,黑甲骑军的战力绝对可以呈几何状飞升。
尤其是那刀身朴实无华,而又锋芒毕露的唐刀,更是深得一众骑军将士的喜爱。唐刀刀身长而直,顶端微弧尖锐,刀背后而刀刃锋,刀柄刀楞长而利于抓握,最是适合砍劈,和快速冲击,无论骑兵步兵皆是最佳杀人的利器,反观魏朝的战刀或者说是马刀,皆是类似于朴刀或是绣春刀一类的刀具,刀身薄,刀顶尖。
刀身上端呈圆弧形,虽然锋利,但刀身过短,刀背又薄,不利于砍劈,太过易折,损耗过大,而且根本不能与长枪、斩马刀之类的重型兵刃对抗,外形看起来也是不佳,远不如唐刀那般流畅华美的外形。
现在将唐刀与旧式马刀相比,两者高下立判,视优良的兵器为自己的第二生命的骑兵们,自然是爱不释手,而扎营的将士,不论骑兵步兵望向他们的眼光都是允满了羡慕和妒忌,试问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们又如何不沾沾自喜呢?!
待精挑细选出的五千精锐骑兵装备完新式军械后,蓝宇便命刘海安排他们抓紧时间用饭休息,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填入肚中,五千骑兵更是个个龙精虎猛,如初生的牛犊般跃跃欲试,精神抖擞,个个摩拳擦掌,允满了昂扬的斗志,士气大振!
蓝宇仔细观察之后,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精兵政策完全是正确的,有了这批超时代的精锐军械相助,再加上黑甲军的超卓战力,他对即将到来的大决战充满了信心。
蓝宇刚吃完亲兵送上的饭菜,还未及喝上口热水,海熊灿三人便冲了过来,“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挑选五千骑兵出来?”
“很简单!精兵之策!本王要的是全无半点后顾之忧,无畏生死,士气高昂的精兵悍将!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他们最大的潜能,以少击多,一举将敌军击溃!”
“那我们……其他的士兵怎么办?”海熊灿稍一思虑,便悟出其中精妙,心中暗自称赞王爷英明之时,却又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
“你们三人率其余军队,留守大营!若本王可一举将敌军击溃或歼灭,自会派人传令于你!如果明日此时,仍无军令传达,你们要迅速撤回开定,坚守不出!”
“那怎么行!怎可让王爷轻犯险境,而我等却退缩不出!”赵苏突地冒了一句,泛着油光的脸上却尽是激奋之色。
“没错!不如让末将领军迎战敌军,王爷镇守大营!”海熊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眼睛却瞄向刘海腰间那把乌黑锃亮的新式唐刀,眼神也是闪闪发光。
“你们不必担心!就算真的不幸言中,此战大败,本王也自有实力自乱军之中全身而退!张天顺区区一介武夫,又能奈我何?!”蓝宇轻拍了拍腰间的赤血剑,心中允满了强大的信心,深身散发着一股强盛无匹的威势,巨大的压力迅速将谢晋三人笼罩,一惊一下,三人也不敢再作规劝。
“对了,谢将军好象是使枪的,是吧?”蓝宇见三人似被自己无意中散发的杀气镇慑,忙转移话题,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是,王爷!末将所用兵器正是一杆铁枪!”
“铁枪?不如将本王的屠龙枪赠于将军如何?”
“末将不敢!王爷所用之屠龙枪乃是先皇御赐之物,尊贵无比,末将何德何能,岂有资格用此神枪!”谢晋颇是惶恐地躬身推辞道。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这杆银枪随本王征战多年,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王也有些舍不得!不过现在本王有了赤血剑此等神兵利器,恐怕以后这银枪便少有用武之地了!倒不如赠于将军,持它继续征战沙场,杀敌饮血,岂不更好!别推辞了,收下吧!”
说着,蓝宇便将一旁斜靠在树干上的屠龙银枪递给给谢晋,后者见推无可推,双手接过银枪,高举过头,跪地叩谢道,“多谢王爷厚赐!末将必誓死追随王爷,破军杀敌,万死不辞,以报王爷厚恩!”
“嗯!……起来吧!”蓝宇上前将谢晋扶起,心中暗道,莫怪乎人言古人最是忠厚,极易被蒙骗,只不过一枝银枪而已,就让一员统兵大将如此感激涕零。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留下海熊灿三人驻守大营,蓝宇率领五千吃饱喝足、精力旺盛无比的精锐骑兵驰出黑风岭,一路卷起漫天的烟尘,当头一杆黑龙帅旗迎风逆扬,猎猎作响,全军挟一股势不可挡的冲天杀气,急速向前奔袭。
出发之时,蓝宇已讲明此次出战,实是绝地反击,不成功则必成仁,正所谓军破身死,绝无幸免。
众军士须报必死决心,置诸死地而后生之勇气,方可有望逆转战局,反败为胜,其中凶险之巨自不必提,五千骑兵皆精挑细选而出,家无老小,无妻无子,可以说是了无牵挂,个个是弓马娴熟,武力不凡,再加上都是久经杀场的老兵,如今即已清楚实情,凶性更甚,不但无一人露怯,反而个个慷慨激昂,士气更盛,将士们感激蓝宇坦诚直率之余,心中更是升起誓死报效之心。
此刻,这群虎狼之师,装备了这个时代最精良选进的军械兵刃,唐刀、硬弓或强驽各一,投枪十根(长约三尺,皆竹木所削,尖端锐利),腰间的水袋中皆是装满烈酒,背上斜垮着五支箭壶(每壶五十支驽箭),兵悍将勇,刃锋箭利,无异于与虎添翼,狼爪开锋,端得是杀气腾腾,士气如虹!
五千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骑兵如同一群冲下山的恶狼猛虎,杀气冲天,个个奋勇向前,策马扬鞭,如脱弦地利箭般朝张天顺大军追来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天京皇城,永泰宫,无极殿内,香熏袅袅,沉重肃穆。
刘定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本八百里加急秦章,惊喜难耐地来回在殿中踱着方步,苍白无血的脸上布满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刘定如此欣喜难耐,以致于有些失态,皆因为那份奏章!崔呈斌与连全连折奏报,青川大捷!孝平元年七月二十八午时,近卫军与唐贼叛军于青川城外交战,两军激战数个时辰,最后以近卫军大胜而告终,逆军被一举击溃,唐逆连夜率残兵败将溃退并州,官军一举收复青川,如今兵锋正盛,士气正旺,张天顺正率一部官军星夜追击溃军,想不日便可全歼逆军,擒获逆首刘秀归朝献于圣上!
此役,官军共斩杀黑甲军卒八万有余,自损五万兵卒,实属前所未有的空前大胜,整场战役的谋略布署和兵阵实施当真是十分精典,其中可圈可点之处甚多,兵部或可以此为鉴,作为日后布征战之典范。
自接到奏报起,刘定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身边侍候的太监宫女也是喜出望外,长长松了口气,纷纷暗忖,终于可以少受点折磨了!要知道自打唐王起兵叛逆以来,刘定的火气是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心,便拿这些宫人奴才出气,动辙便乱棍打死,轻的也是扇得面如猪头,口鼻窜血,当真是苦不堪言,度日如年。
“启禀皇上,采风卫指挥使殿外求见!”一个小太监上前禀报道。
“皮连栎!……这个无能的废物!……他来干什么?……宣!”一听是采风卫指挥使,刘定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无踪,换上一脸的寒霜,怒冲冲骂道。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好啦!闭嘴吧!你来见朕有何事?”皮连栎入得殿来,刚刚伏首叩拜,还未唱完礼,刘定已一脸不耐烦的打断道。
“皇上……微臣无能!……有负皇上重托!……刺杀唐王一事已经失败,杀手被当场擒拿,采风卫并州镇抚使也已殉职,请皇上降罪!”皮连栎见斜靠在坐塌上的刘定,一脸不善地瞄着自己,心中一个激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断断续续地怯声道。
“无能?依朕看,你简直就是废物!该杀!你看看……崔爱卿简直比你强上百倍千倍,真不愧是朝廷栋梁,朕之肱股!……真不知道朕养着你们这班废物有什么用,尸位素餐?哼!……”刘定将手中的奏章狠狠地摔到皮连栋的头上,咬牙切齿地恨骂道。
“……微臣知罪!……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皮连栎磕头如捣蒜,咚咚作响,额头很快便青紫一片,手中捡起奏折,飞快地看了一遍,“……恭喜皇上,青川大捷!皇上天威浩荡,天军所至,逆军自然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个狗奴才……说!“刘定原本就心情不错,闻得马屁声响起心里已是舒畅起来,一见皮连栎似有难言之隐般的唯唯喏喏,心头又是火起,怒骂道。
“是!……微臣遵旨!回皇上,微臣刚刚接到密探回报,青川……青川似乎又被唐贼夺回去了!崔帅及连监军已率残兵连夜向神木方向退却!”皮连栎战战兢兢地说道,心里也摸不准此举到底是福是祸,不过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不借机抹黑崔呈斌,参他一本,那自己的官运肯定就此终结。
能混到采风卫总指挥使这个高位上,通常都是皇上最信任的心腹之臣,原本风光无限,前途无量,满朝文武,谁敢不给自己七分面子?!可如今,自己却成了风箱里的老鼠,朝不保夕!情势逆转的太快,如今的圣上,薄情寡恩,根本就不是念旧情的主,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当真是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
说起来,这一切也不能全怪皇上!谁让自己手下无能,不但没刺杀成功,反而损兵折将,镇抚使当场殉国,苦心载培的一名最顶尖的杀手也被擒获,生死不知,这次暗杀行动彻底失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接到加急密报之后,皮连栋压根就没敢来见刘定,在官衙里缩了一天,今个恰好自青川逃出的密谍飞鸽传书,说是青川城又被逆军连夜给夺回去了,官军大败,崔连二人猖狂逃窜!皮连栋这才心中大定,立刻进宫面圣,怎么说也要拖一个人下水,这样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固,项上的头颅也可以呆久一点。
“怎么可能?报捷的奏章左夜才至,今天就又失守了?你的情报准不准确?……嗯?……张将军呢?……朕的三十万大军呢?……都到那去了?……”刘定闻言腾的一声自坐塌上跳了起来,几步跨下玉阶,快步走到皮连栎身前,俯下身来,紧紧盯着他,眼中凶光四射,杀气腾腾,看来只要皮连栎回答稍有偏差便要将其腰斩弃市。
“……皇上圣明!……微臣怎敢欺瞒皇上,张将军自青川城外大败逆军,左日入城后便率十万精锐官军一路追杀溃退出城的黑甲残军,现在情势不明!左夜青川城中潜伏的黑甲逆军火焚粮草大营,十万辎重兵马全部溃散无踪,东、西门一个时辰内便告失守。
三万守军在激战中也伤亡殆尽,府衙失陷后,崔元帅连同连监军仅率千余骑连夜撤出青川,朝神木方向退却!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差池!微臣所辖采风卫负责的便是天下密谍之事,情报传送快捷无比,非军中快马加急所能比拟,自然是万无一失!请皇上明鉴!”
皮连栎这番话倒是一点没错,采风卫顾名思义,便是充当皇上之耳目,采集天下官风民情,将一切情报汇总报告皇帝,用于决策理政之依据,辖下的情报渠道也是四通八达,无孔不入,情报传递更是独树一帜,快捷无比。
只不过由于训养信鸽传送情报也是近二年才渐渐开始应用,所知之人并不多,再加上训养信鸽太过艰难,损耗造价又惊人地高昂,很难普及军队和官衙,因此,这种特殊的传讯方式,只有皇帝直辖的密谍机构可以使用,其传递情报地速度当然要比军中快马传报更加快捷有效。
“……这……”刘定自然知道采风卫的情报传输方式确实比普通官驿及军中探马要快许多,只是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接受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消息,一喜一悲,大起大落之下,眉毛都快皱成一团,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启禀皇上,殿外钦天监监正,灵宏法师求见!”
“……啊……快!……快宣!”刘定回过神来,忙连声催促禀报地小太监,说着快步行上玉阶,端正的坐在龙塌上,配着一身明黄的盘纹龙袍、紫珠金冠、丝绣登云靴,倒是颇有几分高贵庄严的天子之气。
“老衲参见皇上,皇上龙体金安!”身披红色袈裟,身材高大、白须飘飘的灵宏法师步法稳健地行进殿中,双手合什,微微躬身行礼道。
“……请起,法师不必多礼!”刘定和善地抬了抬手道。
“未知法师来见朕有何要事?”
“启禀皇上,老衲左夜夜观星象,发觉西北方新起的赤龙星先暗而后亮,光芒越来越盛,竟险险掩过帝星的光芒,此乃不详之兆!因此老衲特来禀报皇上,望皇上及早提防,妥善处置!”灵宏法师站于殿中,轻摅着长须,抑扬顿挫地缓缓道。
“这些朕也知道!……只是该如何处置?有何良策应对,还请法师指点!如果可以平定西北,隶清天下乱势!朕必封法师为大魏国师,且颁诏天下,与朕共治万民,绝不食言!”刘定一闻情势如此险峻,不由心神慌乱,看来皮连栎所言确实属实,这下该如何是好?病急乱求医,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江山,情急之下刘定那口不择言的老毛病又犯了。
“回皇上!老衲自当尽全力辅助皇上平定西北战乱,压制赤龙星为恶,回复天下安宁!国师之位,老衲无德无能,不敢窃居,只愿皇上日后大加推行佛教,宣扬佛理,普化天下万民,便心满意足!”
“那是自然!……大魏自立国以来,一向重佛轻道,朝廷和皇室屡次斥资兴建庙宇寺院,宏扬佛法普泽万民!如果这次法师可以将赤龙星压制住,保我万里江山无忧!朕即刻下旨册封法师为护国法师,佛教则为我朝唯一的无上国教,朕将举全国之力,将佛教法典推行天下,普渡万民,自此以后,佛宗将与朕共享天下,共受万民景仰膜拜!朕金口一开,一言九鼎!”
“如此,老衲便先行代天下的佛宗弟子及芸芸众生向皇上致谢了!皇上圣明,天必佑之!佛祖自当庇护,保佑皇上心想事成,江山永固!”灵宏听得刘定许下诺言,心中大喜,双手合什深深一礼,竟是堂而皇之接受了如此天大的恩赐。
“恭喜皇上,恭喜法师!”一旁跪的膝痛腿酸的皮边栎见刘定脸色由忧转喜,忙堆起笑脸献媚道。
“……嗯……起来吧!”果然,心情大好的刘定很大度地摆了摆手。
“谢皇上!”皮连栋谢恩后,小心翼翼地站到下首,俯首贴耳,细心恭听。
“法师,如今之际,朕应当如何行事为善?”
“回皇上!以老衲来看,赤龙星近日光芒虽盛,但范围也仅限于西北五州之境!依老衲推测,星辉短期之内不可能蔓延至中州境内!请皇上暂且安心!当务之急,一动不如一静!老衲以为,皇上如今不如以静制动,且静观其变,待统览全局之后,再作定夺不迟!”
“噢?……果真如此?!……哈哈……法师佛法高深,又精通占卜星象,所言必有道理!就依法师之意,暂且静观其变!呼……这下朕总算可以安心了!……”刘定心中大定,哈哈大笑道,旋尔笑容忽敛,有些忧心道,“不过眼下青川再次失守,征计官军粮草辎重皆被焚烧一空,张将军又引大军孤军深入,追击乱军,但后方粮道已断,退路被封,情况实在是堪忧呀!”
“皇上,张将军乃老成持重之人,久经杀场,身经百战,又精通兵法战策,运筹帷幄,岂是唐逆小儿可以相比?!依微臣看,张将军必能一举击溃黑甲残军,活捉刘秀逆贼!
界时只需再派一部近卫军由青川城外,与张将军大军前后夹击,必可重新夺回青川,打通粮道,到时自可挥军长驱直入,尽收失地,平定西北乱势。”皮连栋见刘定面有忧色,忙上前劝慰,说的是振振有词,条理分明,确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实则纯粹是纸上谈兵,胡说八道一通!
“法师以为如何?”刘定显然甚是赞同皮边栎的观点和赁空的推断,非常爱用的点点头以示赞许,而后向灵宏法师问道。
“回皇上,依老衲看,首先应尽快联络到崔相和连公公!弄清楚青川一役的具体情况,以及张大将军大军现在的位置和情形,再做具体打算!”
“好吧,就依法师之言!”刘定现在看似清明澄空,气定神闲,实则脑中也是浆糊一团,一塌糊涂。
闻听灵宠之言,左右思量一下,发觉眼下的情形,也只有等崔呈斌和连全的奏折到了再作进一步筹谋。
同一时间,天京城内城太尉府,外堂之中!
太尉刘协、左相陈青浦、兵部尚书胡秀清、刑部尚书王平、工部尚书李远浩也是齐聚一堂,正在品茶聊天,但是气氛却不是很和谐,反而有些唇枪舌箭的火药味。
刘协挥退了堂中侍立的丫环下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诸位大人,今日本官请诸位过府一聚,一则是品茶叙旧!二则是商议前方战事!”
“太尉大人,不知前方战事情况究竟如何?”王平首先开口道。
“是呀!下官一直心忧前方战事,开战以来几夜都未曾睡好!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苦矣,苦矣!“李远浩丑陋不堪的脸上偏偏露出一副忧心国事不堪重负的深重表情,真是令人作呕!
“两位大人何出此言?!前方军情奏报,下官收到后第一时间便会令人抄送过府,二位又岂会不知情势如何?”胡秀清很是看不惯这两名同僚惺惺作态口是心非的丑陋嘴脸,当场出言揭穿道。
“胡大人此言差矣!军报奏折只是片面之词,官面上说法而已,大人在朝为官已及,又岂会不知道个中奥妙?试问这些官面上的说词又岂可全数尽信?以王某看来,前方战事的具体情况还是要张将军的密报才可作准!胡大人以为如何?”王平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有些不以为然道,言语却中却是含沙射影,用心是极为恶毒,。
“王大人此话何意?莫不是说本部与张将军私自结交,暗相授受不成!”胡秀清脸上已有怒色,恶狠狠地瞪着王平道。
王平的话可谓十分歹毒,倘若这番话真的落入有心人的耳中,而又不辛传进宫中,那胡秀清的仁途可就算玩完了,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魏朝自建国以来,自太祖太宗以至历代君皇,皆重文轻武,对武将的管治尤其严厉,严禁外将与内臣私自结交,纠结成党,一经发现即以谋逆论处,是要诛除九族的,当真是非同小可!
“嘿……胡大人请息怒!依本官看,王大人并无此意!不过胡大人素来与京中大将私交甚好!昔日大人这旧将部属,又遍布天下各州,即使是有普通的书信往来,叙旧谈心,也是人之常情,并无不妥之处,更无违反国法纲纪之嫌,胡大人实不必太过忧虑!”李远浩见胡秀清又有发怒之象,忙出来打打圆场,但却是同样不怀好意,言词更是比王平还要阴毒三分,意喻胡秀清昔日统兵征战,功勋卓着,其部将门生旧将又遍布天下,其实力之宠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有功高盖主之嫌,心肠真是歹毒无比!
“混帐!本官执掌兵部以来,克尽职守,兢兢业业,向无任何差错!本部代天子裳管调度天下城防兵马,辖下兵将何止百万,又如何能不识京中一二留驻将官?!李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陷我于不忠不义!”
胡秀清拍案而起,义正言辞地反驳,怒目瞪视李远浩,一股肃杀之气勃然而出,那种经历过杀场血战而生的森然威势,断不是文弱书生所能承受的,堂中诸人,除了刘协和左相陈青浦外,其余众人都是猛地一颤,暗道,这厮好大的杀气!
“呵……胡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掌管天下兵马,辖下百万兵将!呵呵……本官真是有些胆战心惊!李大人还是小心些好,快给胡大人磕头赔罪吧!否则惹怒了胡大人,一声令下,百万刀兵相向,可就要人头落地、满门皆除了!呵呵呵……”王平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节节巴巴地讥笑道。
“放肆!太尉大人座前,你们也敢如此吵闹无礼,成何体统!“左相陈青浦见堂中火药味越来越浓,就快要爆炸的迹象,虽然心中也是怒极,却也不得不出面调节,当下猛地扣下茶杯,长身而起大声喝斥道。
“下官失礼了!请太尉大人、左相大人见谅!下官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李远浩站起身来,朝陈青浦和刘协躬身一礼,面有忿然地退出了内堂。
王平倒是脸皮厚极,站起身来朝堂中四人环手一揖,“下官失言,望各位大人海涵见谅!”
胡秀清冷哼一声,重重地落坐,别过头去,也不看他,倒是太尉刘协和气地笑了笑道,“无妨!今日乃私下闲聊,即使有何不妥之言,相信也不会传将出去!坐吧!”
刘协看似随意地说着,眼神却紧盯着王平,那种独特地警告含义无声地刺入王平的心里,意思很明白,如果今日众人所说的话有只言片语传扬出去,那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任赁王平如何厚颜无耻,胆大包天,也是不敢对这位太尉大人的警告置若罔闻,要知道真正掌管天下兵马大权的,可是这位太尉大人,如果说他真的铁了心要收拾自己的话,就算是太师大人也是无可奈何!
刘协观察了一下王平的表情,满意地轻轻颌首,暗道,算你识相,否则……哼!继而又接着道,“据张将军以及崔相的军折奏报来看,前方战事目前应该非常顺利!青川一役朝廷的官军大获全胜,斩首五万之众,黑甲军伤亡惨重,元气大伤,现残部已朝并州溃退而去,张将军正率军追击!想必彻底歼灭叛军擒获刘秀之时已不远矣!”
“噢?如此就要恭喜太尉大人了!张将军可是太尉大人亲自请出来的老将,如今获此天大功勋,想必封候赏爵之时指日可待!太尉大人临阵举荐之功,圣上必会重重赏赐!”王平奸笑着朝刘协拱了拱手道,对于这位皇族出身的掌兵太尉,太师一系的文官可是又恨又敬又畏,却丝毫也不得轻易得罪!
“王大人此言不妥呀!本座何功之有?全靠皇上慧眼如炬,知人善用,运筹帷幄!崔相与连公公统帅督军指挥有方,全军士卒上下一心,拼死效力,方才有今日之胜!本官可不敢夺天之功!”刘协锐利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不动声色地拱手朝北拜了拜道。
“如此,那下官就试目以待了!等张将军凯旋归来,下官再登门拜会恭贺!下官府中仍有些刑部公文等待处理,先行告退了!”王平见陈青浦面无表情,如老僧入定,胡秀清则一脸寒霜,而刘协又老奸巨滑,滴水不漏,想必也探听不出什么消息,再拖延下去,深恐言词之中得罪太尉,那就大事不妙了,于是便起身向刘协告辞出府。
待王平走后,陈青浦方才出言提醒道,“王爷,王平与李远浩可是一丘之貉,来者不善呀!”
陈青浦如此称呼倒也并无不妥,太尉刘协原本就是一名亲王,而且还是刘定的皇叔,先皇唯一的一个弟弟,封地原在东北幽州之地,王号忠!
不过由于他品性忠勇刚正,又精通兵法战策,深受先皇信任,因此很少留在封地,而是一直居于京城中,担任太尉以及五军兵马府大都督之职,兼掌兵、工、刑三部,可谓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中众臣也只有太师张之从的声势和权位可以与之相抗衡,但若单论出身和威望的话,满朝文武勋贵无人能及。
平日里,文武官员,都一直都是以官职称呼刘协,唯有私下无人之时,陈青浦及胡秀清等一干刘协的心腹好友才会以王爷称之,原因嘛!不言而喻,魏朝自建国以来,亲王公候之类的皇亲国戚本就稀少,本朝更是少之又少,加上西北唐王和西南的安王,全天理也只有三位世袭亲王,再加上现在唐王正在起兵叛乱,正是最敏感的时期,刘协又岂会不知低调的好处!
“……哼……本王如何不知!这几日来,他二人有事没事总往府中跑,想必定是受太师所使,前来探听老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