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扰扰,微风轻抚。
莲生嚷着,“我就是想去你那边休养!”
“不可!”浮耳站起来,“正因我是佛家子弟,更是不可!有言曰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岂能共处一室!”
“我可是你的莲!亏别人还尊称你一声浮耳大师,怎么对自家莲是这般残忍!”莲生一气,她身上青色褪去,染上了淡淡红色。浮耳没发觉,他低头转珠念佛名。“可…可你是雌的。”
“和尚!你怎么这么磨叽!”莲生大叫起来,一下响彻了整个七宝池,引得众莲一僧纷纷侧目。她心里想着,是不是写话本的人都跟他这般磨磨叽叽才使得那故事那么长,一句话说一次就好了,非要让她重复那么几遍。莲生适当的降低音量,“管它什么男的女的、雌的雄的、公的母的,想那么多作甚!”
“不可不可!”浮耳转身就走。
莲生大眼睛溜溜一转,突然和那红莲挨得近近的,小声与莲离嘀咕着。但见一红衣女子抱着一朵白莲从池里冒出,飞快奔向岸边,一转手,把手里的小白莲塞进浮耳手中。
他本想甩开,可转念一想,莲生这几日确实有好好听经,而他看再她时,明显感觉她修为增了许多,心中动了恻隐之心,便把她放在了手里。
从未有过异色的极乐世界,突然从天边升起一道暖粉色,把浮耳映得是那么不真实。浮耳嘴角极小弧度的上扬,她有些恍惚,再看浮耳时,浮耳的嘴角没有了弧度,但她分明是见到他笑了的。浮耳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水,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明媚一如花都开好了的春,她就那样迷失在他眼神的海。
“浮耳,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浮耳不作声,莲生看着自己还是跟他走在了去他家的路上,满意的笑道,:“浮耳,你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浮耳低头,把莲生捏的更紧,“告诉我,是谁在谁的手心?”
莲生闻言,狡黠一笑,极温柔的应着,:“我,我在你的手掌心。”莲生明显感觉浮耳一阵冷抽,她往上一看,果然,他脸色大变,表情起伏不定,她赶忙岔开话题,“和尚,你为何要出家?”
只有在佛教的话题下,浮耳的表情才会有所‘温度’,:“断七情、灭六欲,为吾所愿。”
莲生不解,怎么和尚竟会这样想?情,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有了情便会觉得这世间很美好,于她来说,见到浮耳,她就会忘掉那缠人的梦魇。“为何?没有情,那活着多没意思?”
浮耳望着西方,徐徐道,:“这世上的苦难难以让人忍受,可众生偏偏执着不舍,我悟了,也出来了。”
莲生啧啧感叹,“那你就甘愿这样到老,做个没情感的老头?”她想,怪不得浮耳总是没表情,原来是没有情的缘故,既然他没有情,那她便要他从此生出情来。
“第一,”浮耳严肃的看着莲生,:“我并非没有情感,第二,我不会变老。”
“那你…”莲生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见浮耳嘴角一抽,把她单握在一只手上,然后悬在空中,先是松开小指,接着松开无名指,中指…仅是留了两只指头夹住她。莲生咽了口口水,心瞬间被提上去,但她转念一想,胸有成竹的开口,:“和尚,你不会松手的!”
浮耳漠然的看着莲生,:“我会。”
“胡说!出家人是不会伤害众生的!”莲生看着笃定的浮耳,颤悠悠的又说了一句,:“何况,何况你是浮耳大师!”
“哦?”浮耳挑起眉毛,食指慢慢松开,莲生大脑飞速的转着,她可不想被浮耳丢下,“我佛慈悲!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莲生此时的话毫不起作用,“话虽如此。”他一顿,“可你是我的莲,不存在。”浮耳彻底的松开了手掌。
“你!你这和尚!”在落地前的一瞬间,她被人猛地抓起,一下子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浮耳的温度从他胸口传入她的心里,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一颗热烈的心剧烈跳动着。她猛地一颤,霎那间,一朵白莲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粉莲。
“难不成你真是七彩莲?”浮耳又是一笑,跟上次一样,莲生还未能看得真切,他就又匆匆收了回去,他脸上一阵青白。
“和尚,你为何不多笑笑?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
“我不能笑。”他狠狠的按住自己的胸口,神色有些许慌张。
“为何?”
“痛,我心痛。”话语间,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脸颊。他闭眼念到,:“阿弥陀佛。”
有没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就像浮耳一笑突然觉得从嘴角裂到脑子般的痛,就像莲生一听到浮耳的话就犯困一样。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原来,大家都是这样,无主的人。
浮耳没有驾云,而是捧着莲生,一步一缓的走着。极乐世界是那么大,他却走的不嫌累,他嘴里念念有词算着自己究竟到极乐世界有多少个年头了,可他算来算去,记忆就像停留了一刹那,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他在极乐世界呆了多长时间。追寻记忆无果后,他又想起莲生问他的问题,情为何物?为什么要出家。
他向往极乐世界吗?
这里广大庄严,万物皆由金做,无数宝石堆砌装饰着,香洁光明,微妙奇丽。
这就是他想要呆的地方吗?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猛然摇头,自己在瞎想什么!怎么一,遇到了莲生,自己也和她一样开始胡思乱想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有一切身心忧苦,唯有无量清净喜乐。
莲生见浮耳脸上时而阴云时而晴天,便哈哈大笑,:“和尚,你可是在锻炼表情?”
浮耳闻言,眼睛微眯,∶“我还可以松手。”他一语命中莲生要害,莲生只好乖乖呆在他手里。
浮耳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小型佛堂,依旧是一派富丽堂皇,佛堂旁边坐立一小型宫殿,没有任何珠宝雕饰,与之相比少了几分华丽却隐隐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气派。宫殿前是暗金色的金石阶道,阶道四周,有行行香气芬馥的宝树,树上弥覆着众宝罗网。微风吹拂,浮耳的面色柔了几分,宝树及宝网发出微妙之音,如百千天乐同时演奏,浮耳念起佛名。
莲生看着认真念佛名的浮耳,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许多。她对他的情,也许是始于言,却浓于他的内心。她就是欢喜,欢喜这样认真、虔诚的浮耳。她看着浮耳,不打扰他,给了他一安静的时刻让他好好的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她悄声跟着浮耳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做完顶礼,浮耳才回去。他随手把莲生放入一金光颖颖的花盆,简单交待几句让她安静呆着,自己去佛堂念经。
莲生语气是出奇的温柔,“和尚你就在此好好呆着吧,我不出声。”
“此话当真?”他怀疑的看着安静呆在花盆里的莲生,把刚迈出门槛的脚伸了回来。莲生看见黑色的布鞋一步步迈向她,心中心中欣喜不可言语。
“那是自然,我说话算数!”
他语调微微升高,“那我便信你一次。”他就近找了个垫子,盘坐在莲生面前。浮耳心中想着怎么莲生突然间性情大变,开始认真听他话了。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金色木鱼,轻轻敲打着,口中念念有词:“弥陀身色如金山,相好光明照十方。”她低声紧紧跟着。“唯有念佛蒙光摄,当知本愿最为强…”浮耳每说一句就能听到一个软糯的女声在紧紧跟着他念,他手指悬在空中,朝莲生瞥了一眼,隐隐有笑意从嘴角渗出。
莲生这边可是忙坏了,一边与睡魔斗争,一边仔细听着浮耳的话,跟着他念经,没有察觉浮耳刚刚对她的注视,只是在一旁傻笑着,她觉得自己对浮耳就是情。因为浮耳,她现在竟在好好听经书,并且还跟着他念,若放在以前,她连一个关于经书的字都不想多说,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他的全部,莲生现在,慢慢学着念经。
她试着要进入浮耳的世界,去了解经书,去了解这个极乐世界。释迦牟尼佛因普渡众生,不忍他们受苦才成了佛,浮耳因为什么呢?她努力揣摩着浮耳的想法,想要慢慢进入他的心里。
浮耳好久没这样安安静静的打坐了,他估摸着到了未时,便想着去外面走走,打一些饭回来。“你且在此呆着,我去去就回。”
莲生闻言,“为何!我做的不好吗?”莲生可是强忍住精神听了下去,虽然她中间睡了好几次可她的的确确是进步了啊。
浮耳摇头,“非也,非也”他尴尬的看着窗外,“我…肚子有些饿了…”
见不是自己的原因她便任由浮耳去了。
她心想还可趁此在偷偷睡上一会,可浮耳前脚刚走后脚就跟来了一黑衣人。那人全身是黑,但身上却带着熠熠金光,光甚亮,莲生看得不清楚。那人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莲生身上,莲生在他身上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谁?”
那人没有回话,径直走向莲生,一瞬间,天携着地转,莲生迷得看不清方向,她,被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