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轻风从树林到窗际,又至灯影下。今日的启幕集月色依然很好,月光树海的景致仍旧娇美。
风碧尘看着灯影下的一个身影,面色未改,似乎早已知晓其存在。
明扬有些自嘲的笑笑:“没想到你一个新子居然都发现了我。”
风碧尘道:“我并没有发现你,只是你出现了而已。”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明扬虚淡的身影看着是那般真实。
“你有什么想说的?”风碧尘心中很淡很沉,故而很伤,哪怕这似乎不应该出现之人出现了,也依然无法在他这里惊起一丝波澜。
“有意思,那我就坦言,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明扬走到窗前,就如刚才风碧尘一样,看着窗外,不同的是眼前的景致。
看着窗外的月光树海,明扬不知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
“或许你现在对我的话已经丝毫不信,但我仍会将一切告知你,你会如何选择,我也无法左右。”
风碧尘抬起头淡淡看了眼明扬,又垂下头看灯影下重叠的人影。
明扬仍旧站在窗前道:“吾名明扬,这个名字或许鲜有人知,但若是青阳道真这四个字可能在百文阁或许会有记载,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我死后成为旧灵,便遇到了石宗天,也就是你的养父。”
“我和石宗天相遇之时,也是你的养父发现你之时,你的养父看到你时,说了句‘天意’”
“然后承诺将我复活,当然,我别无选择,因为每一个念者心中都会有执念,你有,我也有,所以我与虎谋皮。”
“虽然最后我没能够谋得虎皮。”
“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他已经成功了。”风碧尘不知道该称呼他老爹还是石宗天。
明扬摇了摇头:“你的这个养父所谋甚大,这一切只是开始,而你便是他的开始,虽然你现在对其似乎已经无用,可他并不知道,你将会是让他谋划落空的关键。”
“谋划?”
明扬淡淡笑道:“与其说是谋划,不如说其是疯子。”
风碧尘抬起头有些不悦的看着明扬,明扬第一次转身过来“怎么,还以为他是你心中那个慈眉善目的父亲。”
风碧尘长出一口气,“你走吧,我什么也不想听。”
“走?你以为我在骗你”明扬举起了右手,灯影下的人影在右手处似乎齐齐断了一截,风碧尘终于注意到明扬的身体似乎如蒸汽一般正在消散。
“现在信我了?”
“信你又如何,我如今裕气全失,以我现在的凡俗之身,你以为,我能够做什么?”
明扬没有回答风碧尘,正逐渐消散的身体没有传来一丝疼痛,继续着自己的话道:“你可知晓黄纸谣?”
风碧尘点了点头“那不是传说中的天预吗?”
“没错,你说的没错,可你并不知晓,石宗天的谋划便是以黄纸谣为引而开始的,为何你们一个新子大比,各大势的领首之人几乎都来了,这些问题你可能没想过,也没在意过。”
随即明扬坐在了风碧尘对面的桌椅上,道:“定天珠,长生墓,风雨莫相,遥指乌江,则徐一杯好酒,而图今方天地。这是石宗天抛出的黄纸谣,这些人都以为是事关长生秘,却不知道这只是那个疯子的宏愿。”
风碧尘此刻并没有想到自己曾拾得的黄纸。
“那定天珠里面自成天地,却是少了一样东西,无法成为真正的天地,所以他要令定天珠成为一方真正的天地,成为他口中的长生墓。”
风碧尘不免有些不解道:“什么?”
“灵!神灵,仙灵,妖魔灵,人灵,终究逃不过一个灵,他是要猎天下之灵造就长生墓的灵,也就是定天珠的灵。到时,他便是长生主,要让谁生谁便生,甚至复活其亡妻亦是可能。”
明扬似乎知道其想法,摇了摇头,“什么也别说,这秘密,你知,我知,石宗天知,其他人不能知。”
“为何?”
“为何?你以为天下之人有几个你,又有多少石宗天?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成为下一个石宗天,你以为长生是怎样一种诱惑,你没见到那些大势之人一听长生,是如何的热切以至于被冲昏了头脑。石宗天如此拙劣的手法都成功了。”
风碧尘道:“你不是即将消散了吗?又关心起即将与你无关的世界。让我如何信你。这是不是只是你的编造。”
明扬在此走到窗前,看了眼月光树海,沉默了许久道:“她与我说过,一眼既见美丽,故望生美丽。”
此时一抹月辉突然从窗中跃了进来,风碧尘望着那闪着银光的画面。看到了他口中的她,当然也看到了他。
满头银发的男孩,红发如血就和玫瑰一般的女孩,在一棵大树下起舞,舞姿翩翩若萤火跳跃,大树是和启幕集中一样的大树,月光似乎也如此时的月光。
风碧尘似乎明白点什么,只是问了句:“你是不是想过取而代之。”风碧尘的眼睛没有看明扬,而是看着月辉中的红发女孩。
明扬也没有看着风碧尘,同样看着红发女孩,眼中若柔水碧天。
明扬自嘲的笑了笑:“没错,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
“且不说我现在没了裕气,就算我以后做到了,你就不担心我成为下一个他。”
明扬笑了笑:“我的眼便是我的念。”风碧尘明白了明扬的意思。
“那我倒是好奇了,我凭什么去阻止,就算我裕气尽复,我也只是一个新子。”
“没错,你只是一个新子,可你也是灵子,只要你存在一天,那么定天珠便不会真正属于石宗天,只不过前提是你的裕气尽复。”
“那为何我还活着,又是这般活着。”
“按照石宗天的计划,你是不应该活着,可那白仙也是决断之人,所以你活着了。”
...
当风碧尘在启幕集的竹楼中进行这场谈话时,蒙修的居所也进行了一场谈话,只不过与蒙修相谈的是一只白鹤。
蒙修虽然惊异于院长的白鹤为何会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在关菲菲身边,却始终表现的沉稳。
白鹤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赞赏,轻轻道:“你也不用奇怪,此时的我并不是真身,仅仅算是一个灵身。”
白鹤没有理会蒙修惊诧的眼神,淡淡道:“虽然此时你们已经回到了迦南,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蒙修不太明白,如今迦南还有三位长老,为何还有事情交代自己。
“大白让我告诉你,务必护好风碧尘的周全,还有就是需要让其恢复裕气。”蒙修没想到,自己想提的问题让白鹤先一步提出来了。
蒙修知道白鹤的存在,所以相信,一定有办法令风碧尘裕气尽复。
“如何。”蒙修直接了当的问道。
白鹤带红的尖嘴吐言道:“猪儿山,朱先生。”
白鹤顿了顿道:“你们还得带上那名叫朱儿的新子。”
“猪儿?”蒙修转念一想,猪儿不正是出自猪儿山么。
“那猪先生的医道当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白鹤看着蒙修点了点头。
“可如果传言是真的,我们就算到了猪儿山也没有办法找到猪先生。”
“所以我让你带着朱儿。”
“另外,你们一个部的人都得去,对旁人不能有一丝的泄漏。”
“那就算碧尘师弟的裕气归复了,我们又当如何?”白鹤的身影开始渐变模糊,道:“到时你便知晓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做好这件事。”
白鹤语毕后又消失了,只留下一截白羽留在蒙修手中。
在蒙修握住白羽的同时,耳边最后响着“此刻”。
蒙修略微犹疑了一下,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件事极为重要。
..
朱儿不知今日为何迟迟没有睡意,“难道是因为修行念法的缘故?以前在猪儿山可不会,不、不我在想什么,这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我应该赶紧回猪儿山,不会失眠,也不会有危险。”
正当朱儿胡思乱想之时,门外响起了师兄的声音。
自从知晓自己来自猪儿山后,师兄们再也没嘲笑过自己了。朱儿打开了门,却看见师兄旁边另外又站了一人。
“蒙师兄,这便是猪儿师弟,那我便先走了。”蒙修对着朱儿的师兄点了点头。
蒙修进屋后便把房门扣上,将朱儿拉到桌前道:“猪儿师弟,我是启幕集的蒙修。”....
朱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跟着蒙修走了,当来到启幕集,看到月光树海时,不由张大了嘴巴。
卫子元吃惊的看着蒙修和朱儿,还有一旁的关菲菲。
“师兄,这是?”
“你把风师弟叫下来。”在蒙修三人来到竹楼时,风碧尘便从窗中看见了,而明扬也如月光一般没了踪影。
风碧尘走下楼看着四人,卫子元正要跨步,看见风碧尘便道:“你下来了正好,师兄有事找你。”
蒙修对着风碧尘道:“现在跟我走。”
卫子元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蒙修,风碧尘静静地看着蒙修,道:“何处?”
“猪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