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山虽然久久处于黑暗之中,可依然像山外一样,有着白日黑夜之分。
在石宗还鼎盛之时,石宗的弟子往往会在白日出界渊,于石林的大庙或小庙之中修行念法,而于黑夜回到山中山坐观裕气。
当然,同样会有一些弟子,会常日驻守山中山,而他们对于白日黑夜都是依靠天柱石灯来进行分辨。
天柱石灯在宫阁群靠背后若绝壁的巨门旁,抬眼望去,与巨门一般似无尽头。其上有无数小槽一般的内凹,而每一个内凹中都有一粒圆润的珠子。
此珠有名,晨晚虫。正如其名,这珠子便不是死物,而是以天柱之中的微物为食的一种奇物。
每当山外晨光耀起之时,晨晚便会闪烁着淡淡的幽白之光。若是一只晨晚虫,其光是撑不破这无穷的黑暗的。可整个天柱石上,无数的晨晚虫一起发光之时,便足以在这久久如夜的黑暗中放出一片光明。
此时,距离风碧尘这些新子第二轮部战结束之日已有三日之久。
期间,像风碧尘等进入最后一轮的四个部的新子,在三日间不是坐观裕气,便是向各自的引师讨教念法,甚至有引师亲自出手与新子练战。
风碧尘四人除了坐观裕气外,只是偶有时间见到曹东郭,曹东郭并不像其他引师一样在这期间对他们的念法指导。
风碧尘四人都是相互讨教、演战,除了不时来看几人时偶有点语,曹东郭这个引师就如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一般。
“曹师,那晨晚虫,可以带走不。”风碧尘看着在无数幽白之光包裹下的天柱石,突地生出这么个想法。
蒙修身侧的曹东郭,本以为是卫子元说出此话,可转头看去,风碧尘正看着他,不由有些愣。
“哦,带走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晨晚虫离了天柱石便会死去,到时在你手中也就只是一粒圆珠,不会再有闪光之时。”
风碧尘点了点头,可看着天柱石的眸光就如那幽白之光一样,曹东郭见此笑了笑。
“等院长将门打开后,进去时,或等从里面出来时,走到天柱石灯旁时,你取一些晨晚虫便可了。”被看穿了心思的风碧尘,不由攥紧了手,心里默默数着,应该拿几颗,表妹、丫丫、焖黄、头菇白、李霄儿,嗯,还有姜妹妹。”
风碧尘已经尽力模糊了自己对那个梦的记忆,想着那帮小子是如何期盼自己再次回到石村,而自己同样期盼着。“嗯,大比完了,就回去。”风碧尘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打开巨门似乎不是一件易事,不仅仅关大白出手,聂琳、京凉与桐笑吟占据着四位中的三个方位与关大白同时出手。
若浪潮下的暗涌,白雾翻滚,如若化质的裕气,念法似天雨,密密麻麻的注进巨门之中,一个巨大的字纹在门上一点一点的亮起,亮光犹胜天柱石灯。
巨门数百米外的众人,无论是上贤,还是新子,或是曹东郭、刑白狮之流的引师,全都被刺目的亮光夺去了视线。
祁连山望着巨门上的亮光,亮光都已经刺入了其双目之中,满眼都是炽烈的光芒,可祁连山似乎并不受影响,只是看着形迹渐渐清晰的“墓”字,露出深藏了无数年都已经快发霉的怪笑,怪笑无声,畅快又似一种嘲弄。
在笑声下,其面庞甚至都隐隐扭曲有所变化,似乎马上就会蹦出一个新的面孔。
白光渐渐弱去,祁连山转眼间恢复得和众人一般,毫无出奇之处。
巨门上发出石块掉落的响声,就似在落在耳畔一样,紧接着,风碧尘等人便看见巨门上一个巨大的“墓”子印刻在门之上。
聂琳、京凉与桐笑吟收了念法后,关大白掌面向上,对着巨门吐出一个字“开”,“吱吱”,“吱呀呀”,“轰隆隆”。
巨门在从地面开始,缓缓上移,露出数十米的高度便停了下来。
一股完全不一样的空气,携着风息,扑在面庞,打在衣袍,掠过耳畔。怎么说呢,有点湿,还有些咸,就像来自海面的呼吸,可却和海面又有所不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和村口的野菊一样,风碧尘想着。
最前方,关大白与京凉、桐笑吟、聂琳先行而入,随后一众上贤与新子紧随着向巨门走去。
穿过巨门后,风碧尘没有看到海面,甚至湖面也没有见到,只是看到一座座石塔,塔下身具是或圆或方的整石,毫无雕琢的痕迹,而塔腰身以上便是层层而起越往上越小的雕楼。
一只脚踏入门内时,风碧尘和所有人一样,察觉到了地面传来不同寻常的感觉,明明是厚实的土地,可却松松软软,落下一步便是一个脚印,走过后,脚印又不复存在。
可这并没有太过引起风碧尘的注意,因为在每座石塔旁都有一丛丛的野花,和村口一模一样的野花。来到风雨莫相山后,风碧尘总能够在这里找到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这让风碧尘在心底埋下了无数个疑问。
“这野花到处都有,我怎么这么敏感?”
“不,如此特殊的地方怎么会有野花?这才是问题?”风碧尘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风碧尘听到一声惊呼:“哇哇。天上那一团团的东西怎么如此奇妙。”若是换了以前,说这话的人定会被一众新子白眼:“哪里来的土货,天水云不知道?”
转头见到正是那名叫猪儿的新子正指着天上像水一样透明可却形如云朵的天水云发出惊叹。
这时,朱儿旁一人颇有心气的人耐心解释道:“小师弟,此乃天水云,常现于书简中而久闻却难见的妙观。
“哇,师兄,你可当真是博闻。”
“师弟过谦了,道引中其实有写过,想来是师弟忙于念法而忽略了。”朱儿当然不明白他的师兄如今会这般耐心和他讲如此简单的事,只因那一句猪儿山,便足以引起在场之人的重视。若是换了以往,朱儿可又会被骂得只有将头深埋在胸口。
风碧尘看着名叫朱儿的少年,又想到子憨,这子憨被袁冰梅叫做憨子可真是委屈,这猪儿才是真有点憨憨的,不过此人虽憨憨的,为什么我看到他就会觉得很顺心意。难道我也是因为他来自猪儿山?
猪儿山,风碧尘也是这两天才知晓是何地。
猪儿山并不是什么奇骏险地,也没有任何稀宝珍才。只因为,那里有一个乾坤墟独一无二之人。
所有人都称其猪先生,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全名是什么。但你只要向人说及猪先生,那么人们便知道说的是谁了。这也是为何朱儿一说自己叫朱儿,人们便很自然的想到他应该叫猪儿,就像所有人都称朱先生为猪先生一样。
若说朱先生只是独一无二之人,而这世上谁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可朱先生独一无二在于其一身不同于念法的医道。
朱先生的医道,无论是凡俗还是念修界,都被广传宣颂,甚至有先贤认为朱先生的医道或许是不同于念法的另一种修行。朱先生是有求必医,只要能够找到他,那么无论你是任何难治之症便都可以转安。
所以,当朱儿说他来自猪儿山时,那么在所有人心中,他会是下一个猪先生,也会是能够找到猪先生的一个极好的方式。
走到关大白身旁的京凉,看着被无数石根连在一起的石塔,眉头轻蹙“这便是墓?”
关大白当然知道京凉说的墓是什么墓。咳嗽了几声“殿主,走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风碧尘等人走在连接石塔的石根上,越过第一座石塔后,又是另一番光景,一座通天之梯若从天上来,看不到尽头,穿过一片又一片天水云,若是风碧尘等人不知道自己在山中,定然会以为这就是通天之梯。
不少人心有疑惑?难道是要上这天梯。关大白走到天梯旁,轻轻拍了拍裤腿,然后踢了踢天梯。“好了,别装了。”
画面似被撕开了一层淡淡的面皮,天梯消失的无影无终,一柄青杖出现在众人眼前,关大白用手持青杖,向前一点,“啵”的轻响。
又是一扇门出现在关大白身前,门呈拱圆,其上繁纹无数,若是退到远处便会发现,这豁然是一扇可通数人的墓门。
风碧尘等人在墓门前并没有发现此事,可当所有人都进入门后,看到四个见方数千米的石墓各有所思。墓门后是一条常常的走廊,走廊又连接着四条青石路,而青石路的另一头便是四座不同的石墓。
走到走廊上时,风碧尘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一般的寒意,似可冻裂神魂。
关大白看着走廊上的众人,用手指了指四座石墓,“想必你们也清楚,这就是最后一轮大比的擂台。”
所有人都清楚,最后一轮战则,守擂与攻擂。
风碧尘轻轻踩在青石路上,向着其中一座石墓缓缓而去。
进墓便入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