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好像都只剩青色,躺在地上的风碧尘蓦地抬头,看着四周,有些不确定江边所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因为那场梦里,他自己已经死去,风碧尘所记得的最后的画面豁然是那濒临死亡的一剑,当然在风碧尘眼中看到的并不是剑,只是取代所有的青色。
风碧尘已然还在大江之边,可相比起始之时,江中逆流的新子似乎更多了,风碧尘有些不确定自己躺了多久。
此时的红荼南最富盛名的茶庄后,那座最富盛名的玫府,那个在凡俗眼中的玫老爷,此时依然坐在中堂之中,虽是白日,可中堂的门紧紧的闭着,就像是在严防死守的士兵。
灯烛还剩贴着灯座的一小片蜡,一股青烟溜的消散去了。玫南生的双眼不再那样冷漠,充满了血丝,满是疲惫,一头本是乌黑光洁的头发却好像一夜闯过了很多岁月,已然半白,他现在终是有了一个老爷的模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
风碧尘看着那辆马车留下的辙印,看着倒碎了一地的红荼,看着自己狼狈的身形,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梦。风碧尘咳嗽了一番,极为艰难的站了起来,用袖袍挡了挡现在有点刺目的日头。
风碧尘现在要找个地方修养,当然,他不能够回到集镇上去。他要是回去,或许就真的会成为一场梦了,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梦。
感觉就是像在拖着自己的身体在走,风碧尘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风碧尘便准备摘了些红荼放在百空袋中,可才将手伸到红荼上便“嗖”的收了一下,“什么东西”风碧尘疑惑。
风碧尘看了眼自己的指头,上面居然有血开始慢慢冒出来。
风碧尘又仔细看了看身前的红荼,看到这一块的红荼似乎和其他地方的红荼不太一样。红的不太一样,是血一般的红,更为奇怪的是,茎干上居然莫名多了许多小刺,风碧尘正是被这小刺给扎到了手指。
风碧尘小心的避过小刺,将其摘起来,拿到鼻前闻了闻,有血味。
这会是谁的血?不是自己的血,还有谁流血了,当然是玫瑰,当玫瑰倒在风碧尘身上时,玫瑰就有血染上了风碧尘的衣袍,滴答在这一片红荼上。
风碧尘想了想,“好吧,虽然我不是你的爱人,可终究和你爱的人一模一样,我还是应该为你做点什么。”风碧尘已然明白这片红荼因为玫瑰的血,发生了他人难知的变化。
风碧尘将那只摘起来的红荼放进百空袋后,费了好一番劲后,堪堪将这一小片带刺的红荼连带下面的泥土移进了百空袋,百空袋因为这片红荼,几乎在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在大江边稍稍洗了洗,风碧尘便一路向北而去,向着那可以看到整个红荼南的小北山而去。
此后,小北山上多了一种颜色,那是一种红色,带着血的红。风碧尘在这片红的边上放了快小碑,小碑只有两个字“玫瑰”。风碧尘低语道:“此后,你便不叫红荼,你就叫玫瑰。”
不知道在几年前,那时候还有一个在大江东与玫瑰一起奔跑的少年,那个少年叫洪图。有一天,红荼躲在长得最欢的那片红荼里,对着躺在红荼中的玫瑰道:“玫瑰,玫瑰,叫红荼。”玫瑰可不会理他,而是娇气道:“红荼,红荼,叫玫瑰。”
风碧尘并没有立刻离开小北山,小北山除了杂木乱草外几乎再无其他,满是荒芜杂乱,所以这里常年没有人踏足,也就是在今日,有了风碧尘这么个不速之客。
此时,风碧尘慢慢盘膝坐下,脑中回旋的不是【春风】,而是【落凡尘】这部奇怪的念法。为什么奇怪,风碧尘现在才发现这部念法根本就没有相应的念印,给风碧尘的感觉是这是一部不完整念法。
不过这部念法似乎对受伤之人有奇效,风碧尘仅仅依照此法运转了一个时辰,风碧尘就感觉自己从死的边缘活过来了。
若是被其他念修知道有这般神奇的念法,风碧尘怕是真得尸骨无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疗伤的念法,只有能疗伤的念修,这种念修又被称为念医,一般而言战力不强,可却在整个乾坤墟备受尊崇。
..
风碧尘掸了掸新换的衣袍上的尘土,看着小北山上新来的一片红,叹了叹。
“前辈,前辈。”
“怎么了。”
“您可知道在大江上发生的事?”
“知道啊。”
“那您说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您刚不还说知道吗?”
“是知道啊,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为什么?”“因为你昏迷后,我也昏迷了啊,你想想,你都昏迷了,我还能清醒吗?我不就是你吗?”
“可不对啊,你怎么能是我?”
“我就在你的右眼里,你没了神觉,我也就无法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虽然我并不是真的昏迷了,可也和昏迷了是一样的。就好像我在屋内,可门关上了,我就自然不知道门外的事了。”
风碧尘半信半疑道:“好吧!”
风碧尘此时伤势几乎尽去,若是玫南生知道情况会是这样,说什么怕是也得和那神秘人斗上一斗,将风碧尘的尸骨留在大江之中。
风碧尘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在这小北山住了下来。风碧尘知道自己的手段还太少,现如今又已经破境到后期,【春风】中又可以习得新的印式,此印式名为“春寻”。这个印法,共有三种变境,第一种问大江,然后是问青天,最后则是灯火阑珊。
“小子,你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你扔床被子,要练这问大江就离大江不远。你挑晚上去那大江边,习你那第一种变境岂不是正好。”
风碧尘看着南边的大江,又看着那座名动的巨山,“是啊,岂不正好。”
这小北山,其他东西不多,可枯柴倒是真的不少。随便走几步,风碧尘就拾到一大片柴火。生火,淘米,煮水,下锅...不一会后,这小北山就飘着一股特别的香味,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野狐,似乎是寻着这股珍米味而来。
这野狐也是大胆,隔着老远对着风碧尘一阵嘶叫,似乎在喧嚣和警告。风碧尘看着这只野狐很是好笑,“小家伙,怎么,还想抢我的饭,你一只吃肉的野狐也好素?”
“哪里远哪里待着去。”
“小子,你是不是孤独疯了,一只没有开灵智的狐狸都要说道一下。”
“狐狸,狐狸,啊,毛毛那条死狗呢?”
“你说你那只除了会放屁和吃草什么都不会的死狗,额,我想这我可能知道,等到夜深你不是要回去习那‘春寻’中的‘问大江’吗?我估计你那死狗还在祸害那里的红荼,说不定现在都被那死狗啃缺了一块。那死狗可是从你开始在江中逆流修行时就开始在祸害红荼。这一天都快过去了。”
“可我刚刚醒来时并没有看到毛毛。”
风碧尘担忧道:“那群人不会连狗不放过吧。”
“小子,我怎么感觉你很期待一样。”
“怎么会,我绝不是那种人。”
“你要是不说,我可能觉得你真不是那种人。”
那只野狐见风碧尘不为所动,绕着风碧尘跑了两圈,随后你在旁边一颗树边撒了泡尿,然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风碧尘。
风碧尘看着这只狐狸,好笑道:“你是在用一泡尿宣示这是你的地盘?”
随即就看到风碧尘手指掌尖转动,那狐狸旁边的小树就在形印下“咔咔”的断去,那野狐向旁边一跳就躲开了,然后盯了一眼风碧尘,似要把风碧尘记住一样,就跑开了。
再次来到这大江边,风碧尘不由感慨,和此地当真缘分不浅,想来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风碧尘才到江边,一条黑影就从一处很是茂密的红荼中窜了出来,直冲冲向着风碧尘而来,黑影还没窜到眼前,风碧尘就闻道一股狗臭味。“死狗,还不停下来。”
“你怎么没被炖了狗肉,那群人如此穷凶极恶,你居然活下来了。”
“汪汪,汪汪。”
“行了,一边去,我还忙正事。离我远点,不准放屁。”
毛毛拽了拽屁股,跑一旁去又开始祸害红荼,星辉洒在红荼上,红荼却在狗嘴里,风碧尘摇摇头,面朝着大江。背后是被星辉铺满光华的红荼,【春风】中关于问大江的念法在心间真若这大江一般缓缓流过,手中不停扭转变换着。
起始,只是风碧尘周围的裕气有了变化,开始波动,若活过来了一样,紧接看着很平静的大江上方,有气流翻滚,不一会就传到了岸边。红荼都被吹倒了一大片,毛毛也被吹着翻了个转,风碧尘的衣袍更是猎猎作响。可这股变化仅仅持续了一会,好像被一个巨大的重锤袭来,风势突然就消殆无一。
风碧尘手中的印式还未结完,便自行的散去,一个趔趄,半跪在江边,眼睛垂在自始自终都没有变化的江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