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
卫子元没想到曹东郭嘴里会吐出这三个字,就好像有一面鼓沉闷地击在了卫子元的心房。
活死人意味着什么,卫子元十分清楚,其父兄,也正是卫子元的二叔,就是这样一个好活死人。
岁月像停了一样,在活死人身上留不下一丝的痕迹,只要没有苏醒活死人会永远地停留在沉眠前的一刻。
风碧尘此前遇到的羊儿同样是一个活死人。
“曹师你是不是再看看,他怎么可能成为活死人,要是百年后他才醒来,岂不是又会立马死去。”
卫子元一想到此,神色都暗淡了。
他没有兄弟,可在这里他又有了一个兄弟。
卫子元这个时候才算明白其父卫上青的那种心境。
每年之中,卫上青会有一天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卫子元问过很多次,可一次答案也没有得到。
看着榻上的风碧尘,卫子元凉凉的心,终于体会到了一丝,也有了一些明悟。
“他的脉象很像,可是?”
就连曹东郭也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明确到底是或不是。
卫子元像是抓到了黑暗中的一撮火苗,满怀希望
“您说很像,对不对,那就是不是了。”
“不是像,几乎就是活死人的脉象,只是我有些想不通,为何他的身体还能够吸收裕气。”
世人皆知,任何一个活死人的身体都不会吸收裕气的,这一点卫子元也十分清楚,他的那位二叔便是如此。
“曹师,那他一定不是活死人,活死人怎么可能吸收裕气呢!”
曹东郭眼睛若老林中的深潭,古净无波
“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到底是不是。”
“绿毛,快睁开眼睛啊,本少爷还没带你去逍遥呢!你看,你的臭屁狗本少也给你找回来了。”
“汪,汪”
毛毛蹲在榻下,不满地对着卫光头吠了吠,作为已经通灵的灵宠,毛毛当然知道卫子元没说什么好话。
“你在此看着他,期间若是有什么变化都要一一记下来,我要去找一个人。”
显然曹东郭要去找那个知道答案的人,卫子元不由捏紧了拳头,心头却不停地在说:
“绿毛你可一定不要是好活死人啊!”
“师父”
曹东郭立在一座宅门前,竟然是南萍口中的一处寻常宅院,虽地处偏位,可离南萍口中心处的莺歌燕燕之地不过两个拐口。
曹东郭叫了句师父后,站了很久。
宅门上面的黑漆已经干了,甚至冒起了小泡,就好像这座宅门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了,可曹东郭却始终在门前保持着那副恭敬的模样。
若是卫子元等人见到这样的曹东郭一定会惊诧,曹东郭从来就不是会恭敬的人,哪怕是伏山衍海两位长老也只是寻常的礼数罢了。
这样的恭敬,除了迦南院长关大白也就只有这扇门受到了。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门始终紧紧闭着。
这时候,曹东郭挪动了下身子,对着门的右侧施了个礼数,头向下,眼睛看到的是自己脚。
“师父。”
“小子,你烦不烦,谁是你师父,跟你说,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徒弟,你怎么和癞皮狗一样,劳资回来谁都不怕,就怕你。”
门右侧的墙上,一个人蹲在那里,像一阵风一样,凭空的出现了。
这人有一双蓝茵茵的眼睛,就像一对蓝色的宝石镶嵌在了眼睛的位置,十分耀眼,只是身上的袍子却又破又烂,显得有些怪异。
曹东郭笑了笑,显得有些高兴,
“今天已经很好了,等的时间少了半个时辰。”
正当曹东郭要开口的时候,黑漆门把打开了,开门的人有一双细白的小手,显然开门也费了不少劲,手都有些发红。
“难道师父真的收了个弟子。”
曹东郭本以为自己这位师父只是为了敷衍自己,却不想真在这里见到了旁人,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令曹东郭更加意外的是,他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也就和自己带的几个小师弟差不多的年纪。
曹东郭如何也想不通的是,这疑似师父的弟子竟然体内没有一丝的裕气,赫然是一个凡俗。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曹东郭清楚,只要能从这间宅院中走出来,那就定不简单,因为曹东郭自己从来没有进去过。
“呀!”
“乖徒儿,你怎么出来了,师父一会就处理好了。”
路苍舔着老脸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看得曹东郭愣了神。
唐丫丫将曹东郭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见曹东郭礼数倒是周到,始终没有放下。
只是这一身大红袍却令唐丫丫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很厌烦,一看到红色,她眼前就有血色浮现。
唐丫丫的眉很细很弯,生得秀美,此时却打了个结
“你们吵到我了,还有你说的那个东西太丑了,我不想学。”
唐丫丫没有看路苍,仍然看着曹东郭。
从迦南内苑出来后,唐丫丫一直与路苍在这座宅院中,学一些奇怪的东西。
期间还没有人来拜访过,所以唐丫丫虽然不高兴,可还是有些好奇第一个扣这门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路苍一下跳了下来,
“乖徒儿,那个东西可是为师找的最好看的蚁了,孔雀蚁,大成之后可就是明王,对付那个人绰绰有余。”
“小子,快滚,没看到我乖徒儿不高兴。”
路苍转头瞪了眼曹东郭
“师父,徒儿确实有要紧事。”
路苍看见唐丫丫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对着曹东郭一阵痛骂,
“马拉个把子,谁是你师父,混蛋东西,还讹上我了。”
唐丫丫的眼中像是摸了一层寒霜,秀眉一挤:
“你骗我!”
“哈哈,哈哈,乖徒儿,师父怎么会骗你。”
“我不学了!”
“你,你”路苍指着曹东郭,
“你叫什么啊,快,快向我徒儿解释,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徒弟。”
曹东郭觉得这天或许已经不是昨日的天了,自己苦苦认的师父,堂堂迦南广恩门长老,居然会在一个凡俗小女孩前这副模样。
路苍一面哄着唐丫丫,却在传音,
“小子,你要是今天把这事情摆平了,劳资破例指点你两下,不然,有你好看。”
曹东郭很认真地看着唐丫丫道
“师父虽从未认我这个弟子,可我却曾受教被指点过,至此之后我心中,路长老便是我的师父。”
“正所谓,一日受教,终身为师。”
唐丫丫鼻头一皱,转过身又走回府门,曹东郭倒有些捉摸不定了。
如莲花般的小脚已经跨过了门沿,唐丫丫只留给曹东郭和路苍一个背影,曹东郭看着这个背影,一咬牙,恭敬道
:“师姐。”
这一声师姐喊出来,过墙风都停住了,从墙内探出来的一截树枝猛然间止歇。
不仅仅唐丫丫愣住了,路苍也有些蒙了。
“我虽一直称长老为师父,可未正式入过门,师姐既然入门在前,那今日师弟也正式拜在师父门下,师姐觉得如何?”
曹东郭着实不笨,明明是拜路苍为师,可询的是唐丫丫。
唐丫丫回头,看着曹东郭,意外早已掩去,神色变得恬淡。
曹东郭抬头看着唐丫丫,极为认真,路苍竟然直接被两人忽视了。
路苍忍不住在心里怪叫:
“马拉个把子,今天什么日子!”
唐丫丫微微颔首,眼睛转了一圈,道
“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曹东郭听到这句师弟,心中一喜,“曹东郭。”
路苍刚要出口反驳,唐丫丫便一眼瞪了过去,令路苍有苦说不出。
路苍不知为何,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了这个认了没多久的小祖宗,硬是咽了一口口水进肚。
曹东郭面露喜色,
“谢师姐!”
“师父,我受命成引师,如今遇到所引的师弟似乎成了活死人,希望师父能够去看看。”
“滚,我没空,没看到你师姐现在需要照料?”
“可碧尘和石宗天是?”
路苍蓝茵茵的眼睛一寒,怒道:
“闭嘴!”
路苍自然担忧唐丫丫被这个名字刺激到。
唐丫丫娇小的身子一抖,“躲了这么久,还是听到了这个名字。”
唐丫丫自然知道风碧尘在迦南,可从未想过要主动去找他,这也是为何她愿意一直待在这座宅院之中的缘由。
她不愿听到石宗天的名字,也不愿面对风碧尘,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碧尘怎么了?”
卫子元在房间中不停地走动,丝毫不觉得烟炉中的檀香可以安神定心,反而越来越焦急,引师出去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嗯?”卫子元看着房门,有些紧张。
门外的唐丫丫停住而来脚步,对着路苍和曹东郭道:
“我不进去了。”
卫子元看着曹东郭相随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那双眼睛一下就吸引了其视线,不过随后又注意到了门口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卫子元,快见礼,这是路长老。”
卫子元立马施了个重礼,路苍摆了摆手,走到风碧尘的身前,破烂的袖袍一挥,一片白色的花瓣贴在了风碧尘的脑门上。
半响后,路苍道:
“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