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见于礼乐,红座独留长屏
观南得几繁锦,蓝桥碧海谁春
日照因迦南得缘乾坤众修,观南便因迦南隐于众生。
观南在迦南之北,又与迦南相隔一条天河,此河难渡,唯用余命。
可即便如此,此河的存在也被迦南的前贤隐于世人眼中。
整个迦南都鲜有人知晓此地的存在。
观南在天河之北,迦南在河之南。观南高于迦南,站在观南便可以观尽迦南。
无论是小迦南的六集,还是迦南内苑,都在观南的眼下。岁月以来,观南都用她的眼睛看着迦南。
在天下人眼中,迦南是无懈可击的,可有那么极少的迦南人才知道,迦南同样可破,迦南的结界同样有惧怕的东西。
关大白便是这极少的人之一。
观南就是那个可能破去迦南上万载结界的破绽,因他在迦南之上,因他是伏龙煞地,因他的格局变动能引起天河之异。
观南与迦南虽只相隔一条天河,可到两处的路却是截然相反。观南隐于世人眼中数千年,从未被揭开过面目。
今日,一个清瘦的身影,不过少年模样,却是生得极为俊俏,犹胜天上人,竟走近了观南。
绝壁像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将世上的一切都拒绝在外。
蒙修看着眼前,却是没有路了,只是一面难以逾越的绝壁,甚至看不到任何出奇的地方。
“按白鹤的指引,应当是此处了。”
自与卫子元、关菲菲分别后,蒙修按照白鹤此前的指引,去了好几处地方,可都没有任何发现,更别说风雨莫相山的棱角了。
蒙修也不知这里是何处,可这算是最后一处地方了,若是再无发现,也就只有无功而返。
白鹤身上的裕力能够支撑到如今,已经极为难得了,在来到此地前,蒙修身边的白鹤便消散了。
蒙修将猪苓血、鹿楼古之心以及从自己身上剥离出的那一丝真雷取了出来。
猪苓血极红,红得发黑,鹿楼古之心却是白得透亮,独有真雷泛着银光。
当蒙修取出这三物时,风雨莫相山中,被困之人,无不感到一股震动。
关大白无喜无悲,喃喃道
“来了么。”
曹东郭坐于迦南众人之中,并不为这股震动而出奇,只是淡淡看了眼远处的关大白。
曹东郭从被困的那一天便能感觉到,自家院长似乎有应对之法,未曾慌乱过。
“这是怎么了”
指沙殿一名城主慌乱道。
京凉的眼中似有秋风凉意,那城主一迎上京凉的眼神,便闭上了嘴。
墓中,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呼吸声与这振动没有停止。
柳雪荼人老成精,早已从关大白身上看出了些许端倪,凝望了眼天上的天水云,慢吞吞走到关大白身侧。
“当年,那场大战前,你也是什么都未曾说清楚,那是因为你牺牲的是你自己的儿子和最疼爱的儿媳。我们无法去说,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可今日,却又和当年不同,你总得向我们说清楚一些东西吧。”
关大白面向柳雪荼,看着她,看着她旁边的京凉、桐笑吟。
“且看过,也请放过。”
关大白说了一句三人感到一头雾水的话。
“墓中的人,我自会与你们一个安心,只是,你们也当与我一个安心,莫因一些事,犯了糊涂。”
“山海静,山海在。”
关大白说了此话后,便轻轻地闭目,养裕去了,也没有待三人回答。
四人,谁都清楚,关大白担忧的事不需回答,因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答复,而是做到了那份安心。
定天珠,长生墓,风雨莫相,遥指乌江,则徐一杯好酒,而图今方天地。
世间谁能长生,谁能不渴望长生。若是一人长生,又有多少人只得了残生。
关大白不是担忧,是害怕,害怕人心。
就如当年一样,那般害怕。
可无论是柳雪荼,还是京凉亦或桐笑吟自然都无法懂关大白心中那份害怕,因为他们在乎的是一方,可关大白是迦南的院长,秉承古训,在乎的是这个天下,这方乾坤。
唐丫丫自从身为傀灵后,便日夜在天石上,发着愣,呆了,傻了,痴了一般,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偶。
无论风雨如何,唐丫丫始终立身在猎灵阵中。
白石林中的雨如何,黑石林中的风是否烈了,到了唐丫丫的眼中,总也看不到生趣。
今日的雨和风都显得不同了,像发着抖一样,随整个风雨莫相山不平静的震颤着。
这股震动的源处便是唐丫丫的身下,这块天石,这个猎灵阵。
死魂游弋,悲血交鸣。
唐丫丫此时不像一个偶,更像一个王。
猎灵阵中无数的死魂匍匐在唐丫丫的脚下,呜呜咽鸣,无数悲血在唐丫丫脚下铺展成一张血毯,在身后凝成一叶叶华扇。
唐丫丫呆滞的眼神,似有无数寒光,结出一茬茬的煞气,煞气之外,死魂不停地颤抖,嘶叫也就更甚了。
寒光中映出一个身影,似在千重万重山之外,又像只隔着一个轻轻的步伐。
猪苓血、真雷、鹿楼古之心悬于蒙修身前,构成了一个环。
透过环,蒙修看到了一双眼,那双眼里面没有生气,却蓬勃着无尽的杀意,纯粹的杀意,杀意之中裹着煞气。
蒙修募地觉得身心一寒,随即眼中似有雷光闪动,这股寒意便尽数被拂去。
“终于感应到了。”
蒙修面无表情地道
“看来此处无疑了,只是那又是谁?竟然不是那人?”
蒙修心中有些疑虑,那双眼的主人竟然只是与自己相仿的小女孩,根本就没有见到菩蛮石宗天。
“难怪,院长会让我做此事,看来不仅仅是因为知道我出桥后便可炼出一丝真雷,同样知晓,那菩蛮定不会守在此地。”
三种奇物慢慢向前,可到了绝壁上,便被阻隔着无法前进。
蒙修锁着眉,如同锁了一个悲秋。
蒙修当然不知道,这是一扇门,一扇已经锁死了的门,而门后便是观南。
风雨莫相山藏在了观南,关大白在风雨莫相山中,就像一个轮回,又如巧到令人生疑的安排。
风雨莫相山没有如石宗天对王行天所言的那样随时在改变地坐。
自那日之后,便从迦南的那处密地藏落到了观南,可见观南之大。只是不知石宗天又是如何做到的。
墓中的关大白,睁开了闭上的眼,裕气在身前凝出一团雾气,雾气渐渐又散去,关大白方才悠悠长出一口气。
蒙修看着周身突然出现的雾气,想要远离这团雾气,可却来不及做任何事,便被雾气裹挟着,融入了绝壁之中。
蒙修在前往另外几处地方时,并不轻松,都遇到了不少麻烦,到了观南之时,已然和风碧尘一样,成为了一个出桥中期的修者。
如此看来,关大白一开始便知晓石宗天的选择,才会有了此番刻意的安排。
蒙修跨过绝壁之后,方才明白那团雾气的用处,只是心底却生了疑,雾气是不会凭空而生的。
蒙修踏在地上之前,便有一阵阵馨馨的磬音,从远方而来,落在衣前,礼入耳中,似钟击如琴风。
地上有些软,像海砂浸着水一样,可蒙修也没有深陷下去。
一座蓝色的桥在蒙修的脚下,向着远处,伸到影影绰绰的深处。
蒙修看不到太多,除了这座蓝色的桥,就连这座桥也看不完。
绝壁之后的世界,像隐藏在暗影之中,模糊不清。
礼乐声正是从蓝桥的深处传来,自然也是从暗影深处传来。
哪怕犹疑,蒙修仍是踏上了蓝桥,毕竟此处也再无其他的路可走。
踏上蓝桥的一刹,蒙修便听到了水声,看了眼蓝桥下面,同样是暗乎乎一片,什么也没有。
蓝桥并不长,没有花去太多时间,蒙修便看到了桥的另一头。
一座阁楼,静立在蒙修面前。桥的另一头不是岸,是一座阁楼,阁楼上净净的立着画堂春。
阁楼之下是一片海,一片碧色的海,海中有无数桥石浮在海面,阁楼也像桥石一样浮在海面。
可细细看去,这海又不像海,太过浅了,蒙修甚至能够看到一些桥石斜插在水底,然后冒出一小截。
蒙修再看去时,这里倒像是一座城,一座被碧水淹了的城,而唯一没有被淹掉的便是这画堂春。
画堂春中的事物极为简单,挂了一排画像,每一幅画像都是一个人,每一个人下都是一张椅,椅没在画中,而是画挂在了椅子上方。
礼乐声来自于那扇屏风,屏风十分素净,没有一点尘埃在上面。
倒是有一副春色跃在屏风上面,春色下是一座城,城中有春光,城还有一个名,叫观南。
屏风中的观南极为繁锦,甚至不失此时的迦南。
三奇物的指引,赫然是屏风之后。
蒙修每走过一副画,那画中的人便如活了,看着蒙修一步步向前,一步步靠近屏风。
临了屏风,礼乐声也止了,绕过后,没有钟,也无琴,只有一个红色的蒲团,孤孤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