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看着自己手中的红烛,眼神有些飘离,红光映在老李眼中成了星光。
那是一条浩大的河流,看不到源处也不知流向何方。
暴君的愤怒还在,可秋白山脉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给压住了一样,恢复了日光斜照浅痕时的平静。
牙牛的那一对牛眼即使血红,可天空中仍旧没有它的位置。
所有的一切都在星光中,那根红烛便是星光的起处。
暴君抬起了头,牙牛抬起了头,风碧尘、蒙修...无论是谁都抬起了头,仰望着那条星河。
“星光聚散时,一切都将回来。”
似一句天音可却更如一席凡语,天音来自星河,凡语出于老李。
“回不来了,你这个老混蛋。”
君熊对着星河做了一个风碧尘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动作。
一大口唾沫划出一个滑稽的弧线,冲向星河却又落向大地,摔得四分五裂。
牙牛红色的眼睛渐渐消去了颜色,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迷茫的神色,一股令牙牛感到有些害怕的迷茫。
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可自己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星河落入风碧尘眼中却又失去了星河的耀光,风碧尘看到了一颗颗起起伏伏的尘粒,就像此时自己脚下所踩的泥土一样,不起眼。
那些尘粒中似乎有一个人影,人影十分模糊甚至只有一个轮廓。
可风碧尘却觉得那个人影在微笑,没错是对着自己微笑。
然后风碧尘看到了人影中的那只手似乎向着自己摇了摇,像初识又像惜别。
星河的出现仅仅是一个短暂的时间,可在众人眼中却像是走过了几个轮回。
老李看着冲向自己的大熊,老腿不停地颤,君熊还没有到老李身前,老李便一下瘫坐在溪水中,喘着气,
“我的奶奶呀!”
暴君轻轻一提,老李这身板子便似栗子皮一样飘了起来。
老李知道自己的奶奶是如何也救不了自己,
“老君啊,老君啊,老君啊”
连呼了三声,可自己仍旧悬在半空中。
暴君的眼睛不再滚圆,似被什么向下挤了挤,挤出一个斜三角。
老李看着暴君露出的凶光,嘴唇有些发青,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说,那个老混蛋在哪?”
“那个..老混蛋是..哪个?”
暴君将眼睛簇到老李眼前,熊鼻中的臭气不停地熏着老李。
可老李有不敢用手将鼻子捂住,只怕这只能口吐人言的大熊一口把自己吞了。
“老君”
老李一听这熊的口气心中不停地想:完了完了,这熊和老君有旧怨啊!
老李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重新落回溪水中的红烛。
“说人话!”
“没了,就这样闪着光没了,消失了。”
“那你又是谁?你说那句话什么意思。”老李作出一副苦瓜脸
“我是老李,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老李急忙解释:
“我只是来托句话的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君熊,他只是一个凡俗人。”
牙牛开口道
“对对,我只是一个凡俗人。”
“闭嘴”
却不知道暴君这话是对谁说的。
暴君忽然将老李扔回了溪水中,瞬息间冲到了羊儿身旁,可羊儿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暴君刚才明明听到了羊儿的呼唤声。
木珍儿的眼睫毛轻轻动了动,似乎要努力睁开眼,可又好像被什么阻挠着一样。
“小君”
暴君又听到了羊儿的声音,声音却是从一旁的木珍儿口中传出。
风碧尘等人便看见一个虚幻的身影出现在木珍儿的头顶。
“小君,以后她便是我了,你可得照顾好我哦!”
暴君伸出厚厚的熊爪,想要抚摸那个虚幻的身影,可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哪怕一丝冰凉也没有,只是空空一片。
暴君的眼睛变得通红,已经快要赶上牙牛的眼睛了。
“我不要”
暴君此时不再是暴君,只是小君,像个孩子一样。
老李吃惊地发现,脚下的溪水突然变得更深了,起处仅仅到其脚踝处,可此时,这短短的一瞬间,便已经快要到膝盖了。
“你以后也可以听到歌声了,我的歌声。”
轻轻的吟唱,似乎来自秋白深处,随着溪水又流向远处。
白秋月
古桥凝霜紫
渡去几分消愁
如晓红烛纷纷
故知千叶摇光
...
溪流过经,淌在地上,歌声动人,却唱进心里。
小君将头埋在羊儿的怀中,发出呜呜的咽声,不震山河可动了人心。
关菲菲十分低沉地道:
“我们是不是有些太坏了!”
卫子元默不作声,蒙修、朱儿也同样静静地看着暴君默不作声。
牙牛一步一步地走到溪水旁,低下头,饮了一口溪水。
“混蛋,这溪水怎么这么咸,老子的眼睛都咸出水了。”
老李看着和狗一般大的牙牛,有些愣神。
风碧尘绿色的长发在肩头有些凌乱,又被一股山间的风吹起遮住了眼睛。
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风碧尘走到暴君面前,伸出手,
“要不,你再试一次吧!”
暴君猛地抬起头,看着风碧尘的眼睛,就似看到了刚才的星河,十分耀眼。
暴君的眼睛也十分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可随后又暗淡了下来。
“没用的,我知道的。”
“羊儿早就已经离开了。”
暴君看了眼似乎睡熟的木珍儿,
“但羊儿仍旧能够陪着我。”
暴君将羊儿和木珍儿一左一右,轻轻抱起,脚下的泥土似水波一样向着远处涌去。
风碧尘看着暴君踏浪一般的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直到秋白深处,好像明白了暴君的意思,可又觉得心中十分憋气,就如同有什么堵着一样。
“那个,等等我啊,熊大人,老混蛋说让我跟着你。”
老李对着远去的暴君大喊,脚下的泥土募地腾起一块,包裹着老李随暴君的方向而去。
牙牛从溪水中看着被裹挟走的老李,从牛眼中流出可还未流至牛鼻处的牛泪却是已经干了
“可算走了。”
朱儿有些愣愣的,不明白那只熊为何突然离去了。
“木珍儿被抓走了,不会有事吧!”
牙牛走过来看着朱儿,
“啧啧”
“你家那头大猪何等狡猾,怎么你这头小猪却是如此蠢笨。”
“放心吧,那个小姑娘的福气到了,有那一头熊,她需要担心的事可还真不多。”
“那秋白尸呢?”蒙修道
“呵呵,放心吧,光头,去把那没有叶的秋白树拿过来。”
卫子元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将摔在远处的秋白树捡了过来。
“你们谁将树干划开,注意,只能入木分豪。”
蒙修用幕刃将秋白树轻轻划开后,秋白树中便流出透明的液体,待整个秋白树都被划开后。
在牙牛的示意下,树干被轻轻的剥开。
拨开后的秋白树中,一个白色的小人,红唇白须眉,身体微微鼓起,用手轻轻一触凹下去后又向外弹。
“这便是秋白尸”
卫子元不由啧啧称奇。
牙牛看着红唇白须眉的秋白尸眼睛扑闪扑闪,
“快了,哈哈,终于快了!”
这时,牙牛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蠢牛,你可要记得你的承诺,否则,就算你夺回了真身,我要把你从这世间除名。”
“嘿嘿!”
牙牛对着暴君离去的方向笑了笑。
不知在哪个山头的暴君回身看了看,眼中似乎有一座木房子,还有一座桥,而桥下是潺潺溪水,低声喃喃:
“老混蛋,希望你没有骗我,不然,就算把这天地拆了,也要找出你。”
小君看了看木珍儿和羊儿低喃道
“星光聚散时,一切都将回来吗?”
...
别天洞,九山之方寸山的山主其名便是尺幽。
若是细算下来,秋白山脉便应属辖方寸山,可却因为暴君的存在,秋白山脉虽然地处方寸山的地界,可却从来都与方寸山没有任何干系。
尺幽仍旧记着桐笑吟给他说的话:“秋白,观即可。”
可在尺幽心中,却是从来都对桐笑吟的话嗤之以鼻,认为当代洞主比之前代实在是蚍蜉与之皓月。
如今桐笑吟被困风雨莫相山,而风雨莫相山的地坐更是消失,尺幽那颗早已没有燃烧过的心,又腾腾冒起了青烟,开始炽烈起来,就像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
“禀山主,秋白山脉有了异动。”
“但我们没敢靠近,只是发现秋白山脉暴君居处曾有星河般的奇景隐现,具体实情却是不知。”
“哦,有异动便够了。”
“令廖文廖武来见我。不,不,还是由你领人去将那几个入了秋白山脉的小娃娃请来方寸山做客。”
跪在尺幽身前的人退去后,尺幽在大殿中自语道:
“我这是要捅一个大娄子啊,蒙族天才,玉虚府坞主之子,石宗天的弃养子,关院长的孙女,呵呵,这可没有一个身份简单的。”
随即尺幽眼中露出厉色
“哼,无毒不丈夫,我尺幽既是要出掌别天,又何惧树敌。”
方寸殿,就似被一片片阴影所吞没,透着阴寒,尺幽不停地摩擦着掌下的木椅,露出了哂笑。
“这天下终将会有我一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