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花王国边缘,天羅林内部。
来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但却让老比尔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
左边那人很明显是个僧人,头顶锃光瓦亮,眉毛也被剔除了,一身苦行僧的打扮,看不出具体的年龄,甚至都看不出具体的性别。
站在中间的是个老太婆,戴着个破旧的法师帽,满脸的褶皱不比老比尔少多少,干瘪的皮肤,丑陋的嘴脸,略尖的下巴,完美地契合大陆对于老巫婆的长相认知。
与其余两位相比,右边的中年男人就显得很普通了,没有特立独行的衣着或是外貌,大陆最常见的法师服,普通的寸头,放在人群中回头率为零的长相,唯一有点儿与众不同的大概是他的嘴里叼着根不知哪儿捡的树枝,好吧,这点和地蛇雷雷很像。
三个人很快站成了一个三角形,把老比尔和塞德围在了正中央。
“老比尔,多大的人了,入土为安不好吗?”老巫婆率先开腔,声音艰涩难听,说的话更是隔应人。
“阿歌莉,算下来我们也认识有上百年了吧,和第一次见你时相比,你变老了好多啊。”老比尔不紧不慢地回应着眼前的这个老巫婆,话语中无不显露着讽刺。
塞德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丑陋老女人的真实身份,阿歌莉,上百年来紫荆花王国唯一的护国法师,帝道直封“百年巫女”。每一年都有无数挑战者挑战她护国法师的地位,而她近百年来无一战败,并且用时均在三分钟以里,只在去年,有了一场平局。塞德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他认识那个最近打平了阿歌莉的少女,那个少女名为艾薇沃特,是地蛇雷雷唯一的徒弟。
“人老了,嘴巴倒还够毒。”阿歌莉一脸怨毒地盯着老比尔。
“小歌莉,小九戒,小木秩,不知道三位小朋友找老夫有何贵干呢。”老比尔忽然摆出了一副老者的姿态,还真是令塞德有点不适应。
不过也亏了老比尔叫了遍名字,塞德才知道眼前的几人都是谁。
小九戒,指的是九戒僧人,传闻他在做到八戒之后,又想到了第九戒,戒人,于是他不再把自己当做人类看待,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异类。而因为他舍弃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帝岛也没有给他直封的身份。
小木秩,全名守木秩,帝岛直封“植杀”,据说能与大陆之上的任一植株沟通,然而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魔法是什么,因为看见过他魔法的人都已经消失于世了。作为紫荆花王国国王的第一侍从法师,他拥有着在紫荆花境内完全合法的杀人执照。
“我们奉帝岛的命令抓捕你们,比尔前辈,抱歉了。”守木秩吐掉嘴里的树枝,率先出招。
万千树木的枝干开始移动,盘根错节,一条十几人粗的木蛇围着老比尔和塞德盘绕起来。不过不论这条巨蛇怎样靠近老比尔,就是不敢触碰到老比尔的身体。
“靠近我些,”这句话是老比尔对塞德说的,“倒要看看它们还认不认我这个枯木朽株。”
守木秩不断用魔力催动着木蛇缠绕老比尔两人,但是木蛇却至始至终对守木秩的命令无动于衷。少顷,木蛇崩裂开来,树林再次恢复了平静。
“榆枋之见,蚍蜉撼树。”老比尔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咳得快吐血了才停了下来,笑着对满脸震惊的守木秩说道。
“还是我来吧。”九戒僧人向前走了两步。
他的第三步还没迈出,一根突然窜出的树干就洞穿了他的脑袋。血液喷涌四射,可是九戒僧人并没有就此倒下。他把双手放在光秃秃的头顶上,手指发力捅进了脑中,用力向两侧一掰,扯开了自己的脑袋,一个新的脑袋又重新长了出来。
塞德暗自咂舌,这还真是个非人类。
九戒僧人没有到此为止,而是又用嘴撕咬下来自己的十个手指。十个手指带着鲜血喷射出去,直接射向才刚刚举起拐杖的老比尔。
来不及了,眼瞅着十根手指就要戳进老比尔那孱弱的身体,塞德及时地出现在了老比尔的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前进的十根手指。十根手指穿体而过,老比尔的拐杖也落到了地上,手指在老比尔身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化为了灰烬。
塞德这才把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嘎巴一拧,扭断了自己的脖子。看那熟练的动作,怕是至少这么做过不下百次才能如此流畅。
九戒僧人看着再次重生、完好如初的塞德还想感慨,老比尔的拐杖已经第二次抬起又落下。不过预想中九戒僧人迅速衰老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衰老的,比如时间,比如空气,比如水,比如我。”九戒僧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八戒当中,一戒杀生,你刚刚那般杀意也算戒了?”塞德问道。
“先八戒,再戒八戒,方为第九戒。”九戒僧人说完这话,啃下了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咽到了肚子里,伸出了不知为何变成黑色的舌头。黑色舌头不断变长,像根利箭一样刺向了塞德二人。
无数的树枝树干移动着去阻挡九戒僧人的黑色舌头,不过黑色舌头并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塞德的身体直接被洞穿,黑色舌头紧接着又奔向老比尔。
老比尔落下的拐杖没有使得黑色舌头发生一点儿变化,看来刚才的手指只是因为离开了九戒僧人的本体才会衰老,而现在的舌头还连接在九戒的身体上。举起拐杖的老比尔纯凭感觉将拐杖的底部捅在了舌尖上,二者相撞,黑色舌头还在不断变长,老比尔在可怕的怪力作用下倒飞出去,被一堆树枝编织而成的树网给接住。
黑色舌头还在继续刺向老比尔,被几支充满韧性的树枝给缠绕着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像是漫无目的的蝶,在树林阴翳中穿梭上下。
没人注意到这时偷偷从怀里拿出一根黑金魔杖的阿歌莉。她悄悄走到还沉浸在观战气氛中的守木秩,用魔杖在他脖子的正后方点了一下,又来到九戒僧人身后点了一下。
战斗结束的很突然,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守木秩和九戒僧人,塞德还没有缓过神来,有点儿懵。
“老不死的,快走吧,别到时候真死在这了。”阿歌莉丑陋的嘴脸在塞德看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谢谢你了,咳咳,你回去……”老比尔撑着拐杖费力地说着。
“我知道回去要怎么交差,你就别管了,”阿歌莉用魔杖在木秩和九戒身上又是一点,两人竟然消失不见了,“行了,快走吧。”
说完,她向虚空一握,一根很有历史年代感的扫帚出现在了她手中,阿歌莉看了一眼老比尔,坐上扫帚离开了。塞德用心眼能感知到,那一眼里盛满了不舍。
“她年轻时很漂亮,”老比尔拍了下塞德的肩膀,“我们俩曾经是一对。”
“哦……啊!啊?”塞德不但睁开了双眼,还叫出了声。
“咳,枯木尚能逢春,咳,况且我那时又不老,”老比尔又拍了下塞德的肩膀,“走吧。”
“那……”
“咳,给老人家留点隐私吧。”
“那……扫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