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无语极了：“那你也不能让玄姨试啊，这万一出了事，谁来负责？”
潇湘说：“华叔叔啊。”
唐晚：“……我……”
“我来试试吧。”伊祁月说着，从树上跳下来，脚掌拍在松软的泥土地上，她向二人走来，唐晚一个箭步冲到伊祁月和潇湘之间，警惕地看着伊祁月。
她藏在斗篷里，唐晚看不见她的脸。
“拿来。”伊祁月说。
唐晚冷冷地说：“你是什么人？”
伊祁月说：“我的师父告诉我，他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此刻就在你身后的女孩子身上。”
潇湘探出个脑袋问：“你想要我的小虫吗？”
伊祁月说：“是的。”
潇湘说：“那你说，我从良叔那偷来的丹药是什么？”
伊祁月回头去问飘着的神：“是什么？”
神微笑着。
『八珍丸。』
伊祁月说：“八珍丸。”
潇湘凶巴巴地说：“不是！”
唐晚也跟着凶巴巴地说：“你说慌，你是坏人，你若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伊祁月没再回头去向神确认，她笃定：“就是八珍丸。”
潇湘这才拍拍唐晚的肩膀说：“她……说对了……”
唐晚大惊：“咦？你不是说不对吗？”
潇湘说：“我是诈她的啦，不过既然她知道我用了什么……我就信她啦……”
『我建议你吃下去之后立刻进入鬼域，那东西很猛的。』
伊祁月说：“我又不知道怎么进去。”
『想着鬼域就能进入。』
“哦。”
见伊祁月自言自语状若疯癫，潇湘往后缩了一小下。但潇湘又不敢触怒她，只好咬着牙，将一种粉末倒在她的手心上，教了她如何引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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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痛是她受不了的。
伊祁月一直这样以为。
三天的时间里，那种痛仿佛是把自己浑身的骨头敲碎重组，捱过来了之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随着痛苦减轻，困意汹涌袭来，可眼闭上没有多久，梦中便出现了一张又一张虚幻的人脸向她扑来，她隐约觉得，那都是死在她手里的人。
她一下子醒来，她的脸不断变化着，好几息之后才变回她自己的样子，喘息着，冷汗直流。
神不在她身旁，她觉得有点慌。
她又试着入睡，还是会被鬼魂缠醒，她捧着脑袋退出鬼域又试了一次，仍是不行。
她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忽听一声询问：“你怎么了？”
她抬头，来的是子辰。
“不过是……冤魂索命罢了。”
子辰在她身边坐下来，笑道：“我一直在找你——听说你成为九重天的新掌柜了，可不可以——”
伊祁月说：“不可以，再不睡一会我会疯的。”
子辰一拍胸脯，豪气干云：“我在呢，鬼神莫近。”
他这话音还没落下，神就飘悠悠地来了。
伊祁月瞟了神一眼，突然说：“我不喜欢九重天这个名字，你去告诉良叔他们，再想一个新的名字，对外还是说良叔掌管，等我睡饱了就接手。”
子辰小愣了一下，径自笑笑，落寞地走了。
『你倒是很任性。』神挂着一脸欠揍的笑容，同样是笑，子辰就顺眼多了。
“我改掉了你组织的名字，你都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它已经是你的了，你想即刻让它解散、让所有人投入圣域去我都不会生气。』
“……真是无情啊。”
『你做噩梦了？』
“是啊，一闭上眼就是我杀过的人，都向我来，赶都赶不走。”
『你做噩梦的时候没有再杀人。』
伊祁月惊住，她只想着自己因休息不好而头痛欲裂，却没注意到自己睡时什么样醒来就什么样，想到这，她略微有了一些安慰。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神的衣摆——可是不行的，没了绿绮琴作为中介，他们再也无法触碰到彼此。她低下头，轻轻问：“之前我见你不在，你去哪了？”
『看了一眼彦青。我不会再离开了，你睡吧，为师会一直在。』
她点点头，闭上眼。
迷糊中，她听见神说：
『子辰那家伙，你可以把他当成朋友，但寻常时候他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她笑笑，睡意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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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
『我……』
“你闭嘴。”
『你这是对待师父的态……』
“是。”
『你就不怕……』
“不怕。”
『你会遭天谴的。』
“是么？”
玄兮坐在一旁满眼慈爱地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就听见跟空气自言自语的伊祁月突然转脸问她：“玄兮，我师父说我会遭天谴，你会发雷打我吗？”
玄兮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伊祁月说：“师父你看，她不敢的。”
『……』
风良与子辰两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一屋子人憋着笑，风良微皱了一下眉头，子辰抢着坐到唐晚身边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这是怎么了？”
唐晚正襟危坐，道：“我师父又在欺负她师父了。”
子辰一听，笑道：“若我有幸，能一睹神吃瘪的表情就好了。”
『徒儿，他对为师不敬。』
“哦？师父曾说，子辰的话一个标点都不要信，怎么你自己倒信了？”
『……算我教出个白眼狼。』
伊祁月没有理会神的话，她环视一周，风良、玄兮、郁寂华、子辰、唐晚五人都在了，她开口道：“今日召唤各位来，是为彦青。唐晚，你把潇湘调查到的事说一下。”
唐晚说：“是，师父。前段时间我与潇湘一同攻破圣域主域，旁的人抓了一堆，却未见彦青和他的三个直系手下，潇湘前日回万兽峡，打算联合凤凰族、龙族、金乌族、蛟人族等一同搜查，但到了那里才发现，万兽峡已经遭了毒手。”
“什么？”玄兮吓了一跳，手臂更是护紧了肚子。
“蛟人族几乎全军覆灭，族长战死，长老带着剩下的一小部分人逃脱了；龙族有十三圣龙坐镇，金乌族有四皇，其他妖族也有实力不凡的长老，所以我猜他们的下一个进攻对象是麒麟族。”
哪怕是与彦青摩擦多年的风良，此刻也有些吃不准这位老对手葫芦里空间卖的什么药。
一屋子人静了片刻，子辰第一个提出问题：“如果有大量蛟人死亡，为何我没有感应？”
唐晚犹豫着说“会不会……他们连死去的妖的鬼魂也都收了去。他们可能创出了新的功法，这种功法要依靠鬼魂才能进阶。”
“是这样吗？”伊祁月扭头看神。
『为师一直跟着你，旁的一概不知。』神笑答。
“……”伊祁月觉得自己认识了假的神。
“唐晚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久不言语的风良发声道，“他们一直在培养褚心空，兴许是有了进展，以至于可以放弃圣域主域而转战万兽峡。”
褚心空……
伊祁月的眼睑遮下去，神抿了抿嘴。
“月主，我们怎么办？”问话的是郁寂华，“万兽峡的物种更替我们不在我们的管理范围内。”
“十八楼的确是维持秩序就够了。”伊祁月冷哼一声，又道：“但我不喜欢彦青和阖百燕。”
子辰轻轻一笑：“十八楼……”
这一声嘲笑让玄兮陷入薄怒，她一甩长裙扫倒了子辰，道：“有什么可笑的？十八楼这名字都用了几百年了，你再笑也不会改的。”
子辰拍拍屁股站起来，仍是不易动怒的样子，说道：“我不敢笑你想的名字，这很符合你的审美。我只是在想，美人竟会同意。”
伊祁月道：“当年是谁说这名字好，说十八是九的倍数的？”
子辰一窒，赶忙说：“我只是看气氛尴尬，说一句话来缓和。”
这一句落下，大家有默契地噤了声，只留下子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并眯着眼睛巡视一周，可惜他的眼神透过空间，落在了时间上。
片刻后，郁寂华打破沉寂：“请不要让玄兮去。”
这二人伉俪情深必不是一日两日了，伊祁月突然很好奇，当年玄兮明明孕，神为什么还是派玄兮亲自深入圣域找她的麻烦？郁寂华也没有如这般明明白白地拦过吗？
『她说无妨，自告奋勇要去的。』神读了她的心，给了她回答。
伊祁月心说：那还真是虎啊。
唐晚是小辈，不明白当年的事，只是看着自己的师父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发笑，子辰却猜到了，对玄兮说：“当年也不知是谁，鼓着肚子出征，平着肚子回来。”
这话对他俩小夫妻来说很重了，郁寂华脸色难看，玄兮更是面色霜白，风良赶紧说：“莫要提了，为了如今这只小古凰，郁兄可是吃光了潇湘的鹿茸，再出什么闪失都对不起那鹿茸。”
子辰自知言失，赔道：“猜着玄兮大人胎象是稳固的，如果郁寂华想要再行周公之礼却身子疲乏，我可以把我那儿的曼珠沙华都割了，给你种上淫羊藿，你看如何？”
说得玄兮面红如霞。
伊祁月道：“子辰。”
子辰立刻正身垂礼：“是。”
“带上你的人，在万兽峡布上眼线，着重打探麒麟族一带。”
“是。”
“你的战斗力太弱，不要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美人啊……你都唠叨了几百年了……”
“我听说当年良叔也是这样说的。”
风良道：“没错。”
伊祁月又说：“唐晚，你与潇湘带一些人去万兽峡，守在蛟人族，如果遇到彦青他们，或者子辰打探到他们的去向，灭掉。”
“是，师父。”唐晚领命。
伊祁月又说：“等这一仗打完，我们给你和潇湘办个像样的婚礼。”
唐晚脸一红，道：“那我可有干劲了。”
伊祁月说：“我说完了。”
其他人听此言都陆续散去，唯有子辰端正地坐着，也不动地方。
“何事？”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子辰踌躇道，“总之，这次不会很太平。”
伊祁月走到他的面前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吧，看到谁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