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魅狐道:“我先找他要钱,他说不急,要我先脱衣服,陪他喝酒,我想还真是麻烦,但还是脱了,然后又找他要钱,他就给了我一锭银子,接着他居然要往我身上倒酒,我觉的这很不好,就像一个人在撒尿一样。我不同意,他就说,只要我照做,他还会给我银子。我说我有一锭银子够了,不要了,要走了。他却说这怎么成,就要来抓我,嘿嘿!抓我,这当然不行,给多少银子也不行,我由狐狸变人,就是不想被人追来抓去的,他居然还想这样啊。所以,我发脾气了,没想到那人这么怕受打,才几下就求饶,说银子全在他的衣兜里,要就拿去,只要不打他就成。我想啊,我只是照他的话脱了衣服,后面的事情我又没有照做,那我赚的钱也只是脱衣服的钱,后面的钱按规矩是不能拿了,要拿了那跟抢有什么区别了!而且我还打伤了他,看伤肯定要药费啊。想来,是我的错,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干嘛打人了——先打人是不对的啊,所以我又退了一点钱给他!很麻烦的事情,又要扯到算帐,一锭银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算,算来算去也不知道该怎么算。
我在他身只找到了一点儿散银,掂了重量,总比那一锭要轻,于是我就拿了散银,把整锭还给他了。本来要走的,我却看到他的胡须很意思,我就又退了我点散银换了他的胡须!然后我穿了衣服就去谢猫儿了。那猫儿到是不安心的家伙,说是我的谢不存心,要存心的话就跟她一起去黎元任家,揭老底去,我本来不同意,但随后一想,反正也要出去,师父对我的交托也跟闹着玩似的,很又不严肃,就跟着去了,没想到就碰着你了!”
苏莫听了魅狐的经历,只觉的荒唐不辑,就像是一个儿童在说孩子事,但奇怪的是,有时候机心重重的人听着这番话,又觉的格外的舒心。舒心之余,那本性的心豁的开通,竟然会随着魅狐的话而动,当魅狐说到打人,拿银,兑银时,脑子里仿佛自己也在打人,拿银,数银,兑银!
苏莫到底是清楚之人,一待魅狐说完话后立刻收回异动的表情,但夜蝙蝠却呆呆的看着魅狐的隆起的胸部——敞开了上衣,露出红色的肚兜,印在夜蝙蝠眼里,竟也是红色,仿佛像是夜间里动物的眼睛。苏莫暗暗一惊,夜蝙蝠这种神色,他曾见过一次。
那一次,死灵灵性失控,掀了数座坟陵,吸噬大量魂体,陷入痛苦中,苏莫用魔法锁的禁锢之力为死灵平息,夜蝙蝠在一边所看时,便露出了这样的神色。苏莫是何等敏觉之人,那时候,他就明白夜蝙蝠喜欢上了死灵,他欲试图搓合死灵和夜蝙蝠,可惜死灵对男女之情浑然不理,似乎不知与不感般!
这刻间,苏莫见夜蝙蝠露出这样的表情,自想起死灵,竟生伤感。他强行把这种伤感消除,却拍了拍夜蝙蝠的肩,给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夜蝙蝠被苏莫一拍,到是一个颤抖,了结了痴痴的表情,并立刻意识到什么,他不知所措的道:“别误会!”
“误会,指我吗?”苏莫反问。
“什么误会?”魅狐在床上转了半圈,便把头侧过,眯着眼睛看着苏莫问,这种神情,本是狐狸懒洋洋的睡眠表情,可用在一张美丽的女子面上,那便是一种十足的媚,
“不想给你银子!”苏莫随意道,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魅狐。
“确实需要休息了。”夜蝙蝠则道,他的蝠翼刮起,身体翻到屋梁上倒挂起,而后身体缩转,蝠翼收在两侧,正如一只蝙蝠一般。
“哇,那个角度真是好啊!”苏莫笑起,因为夜蝙蝠所悬挂起的地方正是床的正上方。
“先睡了,明早儿再打招呼吧!”夜蝙蝠没有理会苏莫的话,而如此把话一说完,就把头一埋,真的睡了过去。
魅狐看着头顶上的蝙蝠,虽说生起了一种好奇,可是她躺在软棉棉的床上,那身体也酥而暖了,觉的真有些累了,倒也并不愿意离开床了,只能放弃了好奇的心,把双手挽到头上道:“是好累了!喂!苏莫,你怎么睡了?”
“你都睡床上了,我又没有悬在房梁上睡的习惯,地上又没有铺盖,只能睡凳子喽!”苏莫轻松回答,但他对魅狐直呼自己的名字还是感到便扭。
“凳子多硬啊,难道会比床上舒服?我睡床上了,你为什么不能睡了!我不收你银子就是了。”魅狐道。
“这事情以后再给你解释!”苏莫只觉解释不清。
“什么解不解释——那几天,你没睁开眼时,不一直抱着我嘛!不要跟我说什么做人的礼仪,我懂!我们还不像夫妻嘛?再说,那个夜云,你都不管了,难道我跟着你就不成嘛?”魅狐轻轻拍着手,银环在光滑的手臂上串落,虽然烛光晕黄,可也掩不住奶乳一般的白。
“夫妻是什么——你可明白?”苏莫架了两条凳子,坐着躺了上去,一边留意房梁上的夜蝙蝠,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听,是否在笑。
“当然知道!”魅狐道:“人类的很多东西跟动物没什么样,就像是旧瓶子换了新酒!好像是这样说的吧!一些比较明白的东西弄的很复杂,其实上是一样!夫妻嘛,就是一起生活的,睡一张床,然后,女的帮男的生小孩,男的就是小孩的父亲,女的就是小孩的母亲!”魅狐说着,终于把衣服脱去,只有一件肚兜了,那白嫩的手与肩头露着,自有一种诱惑。
“说的没错,做为狐狸,你能说成这样,很不错了,但是,那只是狐狸的看法!”苏莫翻起身把油灯吹灭,便躺回凳子,睡了过去,他觉的解释还真是费力啊。
“我不是狐狸!”魅狐道,他最听不过这句话,一个气奋,从床头坐起,可是房间已经暗了,苏莫也不在应答她,仿佛急于入睡要休息一样。魅狐顿觉的委屈,也知道他们累了,不会在理会自己。她无奈的又躺下,也要学苏莫和夜蝙蝠安静的入睡,可是,她脑子总烦着一个场景,让她睡不得——苏莫面带着轻蔑对她道:“你只是一只狐狸!”
“你只是一只狐狸!一只狐狸!一只狐狸!”这话开始叠合成千层万层,只从她的脑子里涌来涌去!这弄的她焦躁异常,只睡不过去。有那么一刻,她受不过那种烦躁,就用手猛敲着床铺,让床发出“咚咚”的声音,可是这杂闹声,却一点儿也没影响到苏莫的平稳和安定的呼息。
“哼!”敲了几下后,魅狐忽的觉的分明是自己气自己,到有些翻悟了,她自我宽慰着:“他们分明是在嫉妒我,以小心眼故意来气我!我才不气了,不气!”
可是,魅狐终是个小气量的人,她越是自我安慰,那事情越是搁在心头——她的心本不是专注的人,此刻若有别的事情分一下她的心,她自然会转到别处去,可是四面漆黑,根本没有入眼的东西,而且也一片寂静,亦没有入耳的声音,当没有别的东西能分掉她的心时,她就只是一心的想着和念着那句话!渐渐的,一个邪念上了她的脑头来,她觉的她应该把苏莫吵起来,让他睡不得。
她这般想着,仿佛间看到苏莫惺惺松松着眼,一脸疲惫,欲哭不得,欲笑不能!魅狐见苏莫那么难堪的,到有要求饶的意思,不觉甚是解气,那心中又舒服下来。这一舒服下来,心情就转过来了,慢慢的,她反想起种种事来,竟觉的个个都在疏远自己似的!
她回到师父那,发现师父身边凭空多了许多人,师父介绍说这些是她的师兄,她只能闷闷的点头。
师父给这些师兄们一一分配任务,甚至还给那猫儿分配任务——她觉的很奇怪,这猫儿怎么会那么的听师父的话。可是猫女确实接受了师父的任务,魅狐受不过于,也向师父讨要任务,师父支吾了半天,似乎并不想分任务给她,但缠她不过,到后来就寻了个让她去学赌的任务。魅狐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赌博算什么任务,但这终究是师父下达的任务,有了任务,理之所在的要完成。
但当苏莫把事情揭透时,她忽的觉的师父的任务原来也是大有分寸的,那个时候她既有一种满足,又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而后夜蝙蝠受到的毒伤以及夜蝙蝠和苏莫的所谈,又让她觉的师父是两个人一般。在她面前,师父绝非是一个恶人,因为师父带着她脱离了那个处处会受到欺凌的地方,并教导了她的变化之术,让她变化成人,且完美的消除掉人形下那狐狸的尾巴,又教她人之伦理道德!起初,她觉的人的繁文缛节还真是多,可是当她设身处地的进入这种环境时,她又像是一个孩童一样,无所不奇,她发现人类定了很多的规矩,使得许多事情变的有条有理。比如她走在路上,就不需要躲躲藏藏;她睡觉时,不需要担担心心;她吃饭时,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忽然间蹿出来抢走她所吃的东西!于是她安安分分的学了起来,反生怕自己有脱人的样儿,或者有失人的礼仪,因为那样的话,别的人就会讨厌她,指责她!
不知道为何,苏莫与夜蝙蝠的嘴里说出的师父,却是另一个人,仿佛间是个重重心计的、在预谋着一些不为人耻的事情。虽然魅狐并不愿意这样认为,可是事情的是与非,对与错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形成,如果师父确实如苏莫和夜蝙蝠所说的一样,那师父也着实是为恶之人。
魅狐又想起这段时间师父的反常,也感觉到师父开始偏颇和怪异起来,对自己也不同以前般有耐心,总是要寻找事情打发自己。自己失踪了好几天,他也不问原因。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夜蝙蝠明明是护送自己回家的人,师父却为难于他,虽说夜蝙蝠最终没事,但苏莫以夜蝙蝠的事情来指责师父,也是无可厚非的!
魅狐莫名其妙的想着,念头儿就有些模糊了,她隐约觉的自己处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她在穴洞里冻的麻木过去了,但一种温暖却让她醒来,她睁开眼,便见得自己正躺在苏莫的怀里。她的身体酥酥暖暖的,舒服不得了,于是她紧贴着身,不理会别的事情。
“小狐狸!”苏莫见魅狐醒来,立刻叫起道,那面上的笑,就若春风一般。
“不要叫我小狐狸!”魅狐气奋的道,可是她竟叫不出,一看自己,果然是一只狐狸的形状,她想变化,却无能为力,仿佛在苏莫面前,自己只能是一只小狐狸一样。这让她慌张,她发现自己的变化之术已经失去,不复存在!
魅狐紧张一挣,从苏莫的怀里跳出,可不想,苏莫竟是站在高山之颠,她这么一跳出,就直接往涯下摔去!那无尽的不知底的涯。
她拼命挣杂着手脚,可是这空荡荡的天地间,根本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受力,就连身上的银环也死沉一样,一点儿声响也发不出!她开始绝望,而把那救命的眼神投向苏莫!在她眼里,苏莫永远是神奇,他永远会有让人把捏不定的本事。可是苏莫只是眼盯盯的看着她摔落,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与举动,就连他的表情也仅是有一丝常人的惊讶,而非有一种悲伤和绝望,且那种表情渐渐的恢复正常,仿佛不以为然是的!是啊,只是一只狐狸而矣,只是一只需要被宠的狐狸!仅是一只宠物。
魅狐惊醒了过来,她惴惴着心,想这一切只是梦而矣,她听到公鸡的打鸣声,恹恹的,好像极不情愿似的。房间依然是黑的,但魅狐知道,很快,天就要亮了。刚才梦里的东西惊到了她,梦里的东西不免让她有些失落,空荡荡的,仿佛间遗失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这种感觉让她迫切的希望天迅速亮起来。
她悄悄的看向苏莫,可是太黑了,她只能看到一团黑色,微微的黑色,约莫着是他吧。于是间,她又感觉到稳定一些,然后又想起一些该想的事,她想起苏莫说自己的念头只是狐狸的念头,又想起他那不禁意的样子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我真的不像人类嘛?”魅狐的倔强终于软了下来,她开始反想自己的错误,她想起了苏莫数次的皱眉和惊讶的表情,越发的觉的他是在挑剔自己,她又想起夜蝙蝠同样惊诧的表情,虽然他的面上带着面具,可是他面部的表情仍然深深的影响着面具。
“也许真是这样吧!”魅狐越想越没底,越想越觉的自己丑陋斑斑,完全不懂人们的想法和念头,虽然她努力的学习和模仿着他们,并按着他们制定的规则和礼仪去做,可是她与他们溶在一起,始终是一个表面,而从未有过把她当成朋友或者一个人的感觉!也许苏莫是个例外!在她失魂落魄时,为苏莫抱在怀里时,她就只这么一腔的认为了,所以她本能的想跟着苏莫,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似乎想跟他在一起。
“那我应该怎么学了?”魅狐想,并想自己应该向苏莫请教。于是,她从床上跳了起来。房间外终于传来雄亮的公鸡声了,而天色也有朦胧的白了,但是,这种光亮却让魅狐咬起了嘴唇——凳子上面的苏莫早已不见,而且房梁顶上那倒挂而睡的夜蝙蝠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