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二点差一刻，一辆奔驰600型汽车缓缓驶到“老知青”门前，全身名牌的魏庆红搀着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的魏大爷从车上下来，指着在门前迎接的欧阳文宇说：“老爸，这就是当年的欧阳大哥，现在的市人防办欧阳主任。”
欧阳文宇快步迎上去紧握着魏大爷的双手：“魏书记，您还好吗？”
“好好好！看到你有出息了，我老头子高兴！”魏大爷的声音依然洪亮：“很多年没见过你爸爸了，老首长身体还健壮吧？”
欧阳文宇望一眼汽车问魏庆红：“你不是说要叫邓姐一齐来吗？她呢？”
“哦！邓姐临时陪同一位市领导看项目去了，叫我代她向您表示歉意，说改天她亲自登门请你！”魏庆红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既然陪市领导，那当然比吃饭更重要。”欧阳文宇扶着魏大爷走进包间在上座坐好，转身招呼魏庆红和白玉兰落座，为他们作了介绍。
菜早就上齐了，欧阳文宇拉白玉兰端起酒杯起身：“这第一杯酒，我和玉兰敬魏叔，当年如果没有您老人家在危难时刻相助，我也不可能进入大学，更不可能有今天。”
魏大爷客气道：“言重了，就算当年我不保举你上大学，你也会有出息的。一切都是我老首长教育得好，加上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魏庆红不解地问道：“欧阳大哥的爸爸啥时成你的老首长了？咋以前没听你提过？”
“抗美援朝时我是连长，欧阳文宇的爸爸是我的团长……”
酒喝得差不多了。欧阳文宇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本存折和一张银行卡放到魏庆红面前：“兄弟，这是我和你嫂子全部的积蓄，你收下吧！”
魏庆红被蛇咬了一般跳起来，指着存折和银行卡问道：“欧阳哥你这是怎么回事？把兄弟我搞糊涂了。”
魏大爷也站了起来指着欧阳文宇：“欧阳文宇，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魏叔您先坐下，听我慢慢讲。”欧阳文宇扶魏大爷坐下，转身对魏庆红说：“森宇公园项目是你的，偷换概念被查处的全过程我都知道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毕竟，魏叔是我的大恩人，我没理由不帮你。但是，兄弟你可知道，人防地下工程是不能马虎的。抗战期间，如果我们有坚固的地下人防工事，渝州隧洞惨案就不会发生；朝鲜战场，要是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很多志愿军官兵就不会牺牲，我爸爸就不会掉一只胳膊。现在虽是和平年代，但我们必须防患未然，一旦战争或大的自然灾难降临，人防工事就是民众的避难所呀！”
“可，我的工程基脚已经开挖了，总不能让我重新调整吧。”魏庆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魏大爷则咬紧了牙关，满脸愤懑地仰望着天花板。
“我调查过了，你刚开工不久，现在调整还来得及，损失难免会有一点，但就这么大的项目来讲，这点损失根本不算啥。我把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也算对你的损失尽点心吧。”欧阳文宇诚挚地拿起存折和银行卡：“兄弟，收下吧，原谅哥哥不能帮你。”
“这……”魏庆红的脸色更加难看。
“够了！”魏大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欧阳文宇说：“折子和银行卡你都收起来，这事该咋办就咋办。我和你爸爸都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流血拼搏的往事仍历历在目，人防工程的重要性，我们心里清楚。但现在搞企业也有一定难处，只请你在不违背国家规定的前提下适当考虑！当然，并非因为他是我儿子就网开一面。”
把筷子重重朝桌上一扔，魏大爷起身朝门外走去，魏庆红也跟着走了。临到门口时回过头对欧阳文宇，表情复杂地笑道：“欧阳哥，您的话我记住了，谢谢您这顿饭。不过，还是希望您能认真考虑我们的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