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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丽人行

三月三日天气新①,长安水边多丽人②。态浓意远淑且真③,肌理细膩骨肉匀④。绣罗衣裳照暮春⑤,蹙金孔雀银麒麟⑥。头上何所有?翠微叶垂鬓唇⑦。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衱稳称身⑧。就中云幕椒房亲⑨,赐名大国虢与秦⑩。紫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厌饫久未下,銮刀镂切空纷纶。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箫管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①三月三日:古代风俗,阴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为“上巳日”,是一个节日(后来改定为三月三日)。这一天,人们都到水边洗除不祥,以后就成了春游的日子。

②水边:指长安(今陕西西安市)东南的曲江,是当时的风景区。丽人:泛指贵妇人。

③态:神态。意:风度。淑:和善。真:不做作。这句是说“丽人”们姿色浓艳,神气不俗,性情和善而真率。这句话实际上有些是反言以示讽刺的意思。

④肌理:皮肤的纹理。这句是说,她们皮肤很细,肥瘦适中。

⑤罗:一种丝织品。这句是说,她们穿着刺绣的绸衣,在三月的阳光照耀下光彩夺目。

⑥蹙(cù促)金:古代的一种刺绣工艺,用金线绣在织物上,使图案呈凸出的样子,这句是说,她们衣服上有金线绣的孔雀,银线绣的麒麟,形容她们衣着的豪华。

⑦翠:翡翠,一种绿色的玉。微:形容其薄。一作“为”。(è饿)叶:古代妇女发饰彩上的花叶。这句是说,她们头上带着翡翠的首饰一直垂到鬓边。

⑧腰衱(jié结):衣服的后襟。一说是裙腰、裙带。这句是说,她们的衣服不仅合体,而且由于有珠子镶缀,显得更为贴身。

⑨云幕:画着云气的帷幕,借指后妃住的地方。椒房:汉代未央宫有椒房殿,墙壁用花椒和泥抹成,取其温暖和芳香。后来用以指皇后所住的地方。这里的云幕和椒房,都是借指杨贵妃。这句是说,丽人中有贵妃的亲属。

⑩赐名:被赐以封号。虢(guó国)与秦:指號国夫人和秦国夫人。杨贵妃的三个姐姐,大姐封韩国夫人,三姐封虢国夫人,八姐封秦国夫人。这里举虢、秦以概括三人。

紫之峰:指骆驼背上的肉峰,这在当时是名贵的菜肴。翠釜(fǔ):带有翠玉装饰的锅子。

水精:水晶。行:传递。素鳞:白色的鱼。

犀箸(zhù住):犀牛角做的筷子。厌饫(yù愈):吃腻了。这句是说贵妇们吃腻了这些珍品,久久不下筷子。

銮刀:带有铃的刀子,古代祭祀时用来切肉,这里借指御厨中用的刀。镂切:细切。空纷纶:白白地忙乱。

黄门:宦官、太监。鞚(kòng控):马缰绳。这句是写太监由于骑马很熟练,飞驰而来,却不扬起尘土。

御厨:皇帝的厨房。络绎:不断地。八珍:古代珍贵的菜,历来的说法不同。“八珍”的名目最早见于《周礼》。这里是泛指各种珍贵的食品。

这句是说,管弦乐器演奏得十分精妙,可以感动鬼神。“箫管”,一作“箫鼓”。

杂遝(tà踏):杂乱而众多。要津:重要的渡口,这里比喻占据重要官职的人。这句说杨氏宾从都是重要人物。

逡(qūn)巡:欲进不进的样子。后来鞍马:旧注说指杨国忠,恐未确。

轩(xuān):长廊。也有称小室为轩的。锦茵:地毬。“入”,一作“立”。

这句可能是写景。

青鸟:神话中西王母的侍者。据六朝人写的《汉武故事》载,西王母与汉武帝相会时,曾派青鸟先来送信。红巾:红色的手帕,古代富贵者所用。“杨花雪落覆白苹”以下二句很费解。旧注认为是暗喻杨国忠与虢国夫人的暧昧关系,但是也没有讲清楚,容再考。

炙手可热:热得烫手,比喻权贵的气焰之盛。绝伦:无与伦比。

丞相:指杨国忠,当时他官居右丞相。嗔(chēn瞋):怒。

这首诗大约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二年(753)或十三年的春天。当时,贵妃杨玉环受到玄宗李隆基宠爱,她的哥哥、姐姐也因此显贵。

作者在诗中通过杨氏兄妹到曲江春游一事,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荒淫腐朽和权贵们作威作福的丑态。从一个侧面突出地反映了安史之乱前夕的社会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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