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瞥了一眼沈放略带棱角的面庞,突然发现这位大哥长得其实并不酸腐,只是偶尔的莫名沉思神情显得有些迟缓,也突然觉得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正如此时二人的行踪一般。
虽然知道了以那婆娘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他二人,但沈放依旧催促着吴天急速飞行,而且不断用着歪词嘲笑吴天龟一般的速度。
终于在某一刻惹起了吴天的恼怒,“你不说你那婆娘追不上来,还这么拼命跑干啥!”
沈放没想到吴天会生气,转而想起他话中的某个词语,也不由得羞恼,怒道:“她确实是个婆娘,但不是我的婆娘,有可能是紫霄山金老头的婆娘,也有可能是水月小洞花瘸子的婆娘,更有可能是你的婆娘,跟我没半点酒的关系。”
吴天听着沈放啰啰嗦嗦的一大段话,更加无语,道:“沈大哥,我可是为了救你才惹这么大个麻烦,‘不知是谁的婆娘’追不上来了,咱们不然休息休息?”
沈放似乎对这个“不知是谁的婆娘”这个称呼极为赞赏,道:“你这个不‘知是谁的婆娘’用的好!”
吴天回头着瞅了瞅自己背上的沈放,不由得大呼晦气,也心中怒骂这小子无耻,拼命逃不算,最后竟然死皮烂脸的让自己背着他,于是就有了上面极具喜感的画面与对话。
“好自然是好,但休息休息好不好?”
沈放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吴天也跟着摇晃了两下,他说道:“吴天兄弟,你说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吴天气道:“废话,我都不认识她,何谈了解?”
“那你说是你修为高还是我修为高?”
“自然是你修为高!”
“那你说是你聪明还是我聪明?”
“甭套我,自然是我聪明!”
沈放微怔,眼眸中升起一丝笑意:“少年人要谦虚……”
“切……”吴天极为鄙视的回应了一句。
“不过你真得不如我聪明,因为我知道,这婆娘速度虽然慢,但手下那些恶狗速度却不慢,所以咱们还得趁着夜色多飞一段。”
吴天心中一动,沈放的话确实有理,自己光想着他口中的婆娘,却忘了婆娘手下的那些黑衣人,这群人也有不好惹的,况且自己和他们还有了生死之仇,这可不是小事。
想破了这一层,他可不敢再大意,速度竟然陡然飙升,把身后仍自洋洋得意的沈放吓了一跳。
但接下来的行程,又再次发生了变化,沈放执意要回盘龙城,来检验他的灯下黑理论,吴天倒也没有太过争论,以他的性格巴不得回去。
于是吴天辛辛苦苦背了沈放近四百里之后,又将他背了回来,来回一折腾已近天明,好在有沈放这个神人在,那些人并未追上来,也让吴天长长舒了一口气。
借着黎明前的黑暗,吴天背着沈放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客栈中自己的房间,将刚刚起床的柳玉吓得花容失色,好在少女心智超出常人,看着浑身血迹的沈放并未大声惊叫出来,但从恐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朋友被困,受了些伤,需要将养时日。”吴天极为简洁地对站在角落里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柳玉说道,而后将浑身已经结痂的沈放往床上一扔。
“嗨,吴天兄弟可以啊,一天不见就金屋藏娇,佩服佩服!”沈放如死狗一般躺在床上,但仍不忘调侃。
吴天伸手狠狠锤了沈放的大腿,沈放疼的乱叫。
“这是我的表妹,柳玉,对她客气点,不然我可真不管你!”吴天说道,说到“表妹”时还不忘对柳玉示以抱歉的一笑,好在柳玉完全被伤的极为惨烈的沈放镇住了,并未在意吴天的话语。
吴天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给你疗伤。”
“不用,”沈放摆手道,“这点小伤不算事。”
沈放不知从哪拿出酒葫芦,美美喝了一大口后,便直接倒向了自己伤口处,看得吴天一愣一愣的,心里都觉得疼,牙花子也跟着快嘬碎了。
柳玉直接转身掩面,脸色惨白。
一直折腾到日出,沈放才美美地呻吟了一下,而伤口也在吴天的目瞪口呆中极为神奇的恢复了大半,内伤自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痊愈,这道理他二人都懂。
柳玉不知何时缓过神,极为伶俐地从店家要了温水和毛巾,在沈放的嘶叫中,吴天将他干瘦且惨不忍睹的上半身擦拭了一遍。
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沈放才皱着眉头安然睡去。
吴天揉了揉干涩的双目,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哪辈子造的孽,竟然极为甘心地位这个相识不到两日的青年拼命还拼力。
但有一点他知道,虽然这个叫做沈放的青年书生言语无羁,但他伤的真的很重,吴天都佩服这人的坚韧与毅力,还有冷静的思维与精密的计算,这个人不简单,身份也自然不简单。
另重新要了一盆水,吴天舒舒服服洗了个脸,然后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柳玉说道:“辛苦你了,这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反正,我是好人,他,是半个好人。”
柳玉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跟店家再要一间房间。”
吴天点了点头,道:“估计我们要在这里修养几日,你不用担心。”
柳玉皱了皱眉,说道:“我没事,你们的事我不懂。”
“哦,对了,这个还给你。”柳玉说着将那个破布袋递给了吴天。
吴天看了一眼,笑道:“虽然有我在就用不着它了,但放在你那里,我更安心些。”
柳玉犹豫了一下,终究拗不过吴天。
看着吴天眉宇间的疲意,一袭白衣的柳玉明眸闪过一丝明亮,说道:“我先出去,你也休息一下。”
吴天揉了揉眉心,道:“记得在隔壁要间房。”
柳玉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吴天看着柳玉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少女若是性子再开朗些,不失为世间绝品。感慨之后,他盘坐在一张椅子上进入冥想状态。
如此直到第二天早上,沈放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吴天因为沈放的醒来而从冥想中醒来。
“我要离开这里。”沈放醒来的第一句话。
看着沈放略微红润一些的脸庞和依旧清亮的眸子,吴天点了点头,道:“一天两夜不曾吃东西,咱们要不要喝上一个!”
沈放眼睛更加明亮,道:“那还等什么!”
这二人极为不靠谱地点了一桌酒菜,直接送到了吴天的房中,有了沈放的银钱,店小二自然不嫌麻烦,虽然感觉两个男人住在一张床上有些不妥,但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的店小二,很快就想明白,人嘛总得尝尝不同口味!
但当看到屋内还有一位白衣清丽少女,店小二不由得有些恍然,突然想起掌柜的一句口头禅:有点复杂,有点复杂。
吴天年纪虽小,但从小混迹市井也是见过风浪的,对于店小二的眼光也不甚理会,和沈放、柳玉三人吃喝完后,便赶着马车载着受伤的沈放和捧着一本古籍不曾抬眼的柳玉出城而去。
吴天的目的地很明确,武朝山风云宗,柳玉自然只能跟着吴天,沈放没有目的,但吴天知道,以沈放的感知必定发觉周围的环境有变,所以才会急着离开。
白马经过两天的休息,特别是店家的细心伺候再次恢复了元气,虽然极不耐烦主人的驱赶,但在鞭子的淫威之下,速度却不敢有所减缓。
然而,速度没有减缓,但进程最终还是被阻断。
出城五十余里之后,在经过某片不知名的肃杀的秋林时,白马仰蹄嘶叫一声,吴天急忙拉住马的缰绳,陡然停住,沈放和柳玉差点从车里翻出来。
吴天骂了一句之后,狠狠瞪着拦住马车的那个人,待看清来人后,脸色顿时一变。
道路前方竟然站着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竹色锦衣,容颜秀丽无方,仿佛一朵迎着明媚阳光开放的海棠,既美丽又带着极为清爽的灵力之感,但这清爽灵力又似乎仅仅在眼波流转的一刹那,最终化作一丝顽劣与从内心散发的不屑一顾!
这女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吴天不用看也知道,所以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极为不负责任的看了极为狼狈倒在车厢中的沈放一眼,意思是,我只是个赶车的,正主儿在车厢中。
那女子眼睛一瞪,看着吴天道:“小子,你不是风云宗的弟子吗?你给老娘听好了,这辆车被征用了!”
吴天眼睛也跟着惊讶地一瞪,道:“你怎么知道!”不是问句,而是感叹句。
“这么蠢还想着当风云宗弟子,也真不知是谁看上的!”那姑娘看似自言自语,但声音和表情明显不够自觉,显得极为随意。
“大哥,有人来找事了,你快来!”吴天厚颜无耻地喊道。
躲在车厢中的沈放此时最怕的是女子,但偏偏又来个女的,这不是最怕的,最可恨的是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沈放作为一个书生,自认为自己最擅长的除了喝酒之外也就是嘴皮子,但眼前的姑奶奶肯定不是耍嘴皮子的,所以他很自觉地没有回应。
但那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听见吴天的大喊大叫后,极为轻蔑地笑道:“龙山少主,你怎么会这么窝囊,竟然怕女人怕成这样,真丢你们沈家的脸!”
吴天大惊,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龙山少主?听来很牛逼啊,她在说谁?难道是车厢中那个不咋靠谱的嗜酒书生?
吴天终于发现自己再次活在天真的世界中,原来车厢中的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然而车厢中那个杂碎的一句话低声警告更让他抓狂。
“林晓烟,风云宗紫烟院院主,时年十五岁,修为地仙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