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了下来,原本平常挺热闹的魏军营,此时,确实陷入了一股莫名的寂静中,守门的哨兵,站立在营门的两旁,低着头,抿着嘴,肩旁一耸一耸,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就又赶紧挪了开来。
巡逻的士兵,一手狠狠地按住腰间的刀,一手捂住嘴巴,低着头默默地巡着逻,偶尔间,那队伍后面的人不注意撞到了前面士兵的身上,也是赶紧伸手示意,不敢用嘴说抱歉。
伙食房新进的一个小厨兵,在外面采摘了些蔬菜,刚刚回到营内,见着大家的这副模样,感到莫名其妙,拉住一个士兵,想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士兵却是赶紧摆了摆手,闭着眼睛抿着嘴,迅速地跑了开来。
回到伙食房放下背上的背篓,见着平常严厉的师傅,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一口大锅前,用勺子不停地往锅内加着调料。
小厨兵怯生生地喊道:“师傅,我回来了,比昨天晚了半个时辰,请师傅责罚。”
要在平时,这小厨兵绝对是免不了一通责骂的,可今天却是奇了怪了,师傅没有说话,依然背对着他,伸出手来摆了摆手,另外一只手却不曾停歇下来,继续往锅里加着作料。
小厨兵很是好奇,今天的师傅到底是怎么了,性情大变,他凑了上来,伸出头去,想看下师傅的脸,可师傅赶紧把脸躲了开来,放下手上的勺子,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紧紧捂住面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锅里,小厨兵会意,这是要我尝一下这汤好了没有。
小厨兵拿起勺子,勺了一点汤水送到嘴边,吹了吹热气,噘着嘴喝了一点,顿时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双眼紧闭,张开大嘴,伸出舌头,喊道:“好咸啊,师傅,盐放多了。”
偏着脸看了下盐罐子,却发现里面几近见底,小厨兵说道:“师傅,我刚出门才装的盐,你全部倒进这汤里去了么?这足有两斤啊?”
师傅充耳不闻,仍然用帽子遮住面庞,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身体一抖一抖地,连连摆手。
小厨兵看着师傅的模样,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大营之中则是灯火通明,里面却聚集了一堆文臣武将,只有曹操和徐庶偶然间聊上两句,其他人都低着头,喝着茶,打死都不肯言语。
曹操见那郭嘉也在人群之中,问道:“奉孝,你往哪里去寻了?”
郭嘉低着头,伸出手指,指了指南边,身体一抖一抖的,嘴巴却是只字都不肯说。
曹操甚是疑惑,问道:“奉孝,为何不答言?”
郭嘉又赶紧死命摇头,脸依旧埋在地上。
曹操莫名其妙,看了看一班或站或坐的文武,全是如此模样,还有一个仍然躺在地上,继续搜寻,只有徐庶举着脸端坐着,遂问道:“元直,他们都是怎么了?你猜的透不?”
徐庶笑道:“主公,元直不才,大概知道些原因。”
曹操说道:“快快说来。”
徐庶挺了挺胸,抬起双眼,扫视了一圈帐内的众人,徐徐说道:回主公,你看你仪表堂堂,霸气侧漏,这魅力爆表,而我也经过主公的一番修缮之后,仙风道骨,不落凡尘,他们呀肯定是自惭形移,不敢直视我两,在那里默然神伤呢。
众人听罢,却任然未动,仍是低头无语,只是那肩膀抖动的更为厉害。
曹操见着这状况,问众人道:“徐庶说的是也不是?”
众人无人回答,只是疯狂地点着头。
曹操哈哈一笑,说道:“我倒是何原因呢,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莫要伤感,以后啊,你们一个个来,我替你们量体裁衣,好好修缮一番,保证你们容光焕发,哈哈。”
还是无人言语,只是点头。
那典韦,已经在地上躺了一天了,这时候翻了个身,眼睛徐徐睁开,嘴里却还在念叨:“妹子,妹子,妹子去哪里了。”
念叨几句后猛然坐起,环视了一下周围,见那郭嘉在那人群之中,遂问道:“奉孝,妹子呢?不是说有妹子么,她们人在哪里?”
郭嘉没搭理他,他又见着了司马懿,又急急问道:“司马都督,妹子呢?你们是不是瓜分完了?”
司马也没搭理他,他又看向了别人,继续问着,居然都没人搭理他,他骂道:“呸,一帮子不讲义气的小人,平时称兄道弟的,你好,我好,一到关键时刻,全部只管自己,不给我留一个,哼,等下我见谁藏了妹子,别怪我不客气,我直接抢过来。”
说完恨恨地爬了起来,双手伸到背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头发现了曹操和徐庶,只见他伸出手指指着曹操问道:“哎,小乞丐,老乞丐,你们怎么在这大营之中?是谁让你进来的,赶紧滚出去。”
说罢欲用手去推搡曹操,曹操听完这话,气的横眉怒目,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徐庶赶紧小跑上前,拉住典韦道:“典将军,典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
典韦不听,一把抓住徐庶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去,准备去抓曹操的胳膊,徐庶像只小鸡一样,被他拧到了手里,脚下趔趔跄跄,嘴里却赶紧说道:“使不得啊,典将军,那是主公啊!”
典韦闻言,吼道:“少跟我胡扯,那小乞丐怎会是主公?赶紧滚出去。”
曹操实在是忍耐不住了,怒发倒竖,喝道:“混账,典韦,你要造反么?”
这一声喝,犹如平地起惊雷,把典韦劈的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地,怔怔地盯着小乞丐的那张脸,从那眉宇间终于看了出来,真真是主公无疑,随即哭喊道:“主公啊,我的主公,为何这才多久不见,你就变成了乞丐了啊?”
那一班文武闻言,再也忍耐不住了,一个个咧开大嘴,双手捧腹,滚翻在地,疯狂大笑。
大营之中,犹如炸开的油锅,笑声一波接着一波,传了出来,如瘟疫一般,外面士兵再也忍耐不住了,一个个扔掉手中的家伙,扯开嗓门嚎啕大笑,滚翻在地。
伙食房的师傅也摘下了帽子,眼含泪花,皱眉咧嘴,放声大笑,只把那小厨兵笑的浑身冒汗,不知所措。
整个魏营都被这股瘟疫攻陷了,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有如万炮齐鸣,又似繁华集市,嘈杂着传向了四方天的各个角落。
唯有那曹操、徐庶,刚止住哭声的典韦以及那个小厨兵被笑的呆若木鸡,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