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龙忙道:“昨天我也感觉有点过了。照说他要是不揶揄嘲讽,落井下石,已经算得好的了。正常也就是随便拿几句话把咱们打发了。这又是设宴摆酒,又是安排住处的,反而令人起疑。可恨当时怎么没往细里想。可是,辉哥,他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咱们,又为了什么?要说交情吧,咱们是和他没什么交情。可同样咱们也没和他有什么怨仇啊。”
林建辉道:“这也正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和他海天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舅一家也没听说和他有过什么冲突。他这没来由给咱们下套子,我真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
林其龙摇摇头,他也猜不透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他们两个是明确的,就是现在他们已经让海天理给软禁起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极被动的情形下,他们的性命也已经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上了。必须尽快摆脱眼下的不利局面,这是摆在他们心头的第一件事。只可惜却不知该如何着手。
沉默许久,林其龙开口了:“辉哥,我想他们看管的重点会放在你身上,相对来说对我会比较宽松一点。一会你也不道破,继续装作。我设法摆脱看管的人,看能不能找到一条逃出去的路。这杜城司令部,虽然也是深宅大院,毕竟是用民居改造过来的,不像那些专门建造军事设施,防备上肯定有漏洞。”
林建辉点了点头:“其龙,你分析的有道理。但你行事也要万分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林其龙答应一声,匆匆离开。林建辉知道自己被看管着,索性也不出去惹事了,在客房里转了两圈,在旁边架上找到一本隋唐演义,找了个靠窗的地方,看起书来。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海天理没再来看过林建辉一眼,只是让副官敷衍似的丢给他一句:我们司令有公务出门去了,不知何时回来,请林团长好生在家里呆着,一回来会立刻来见你。
林建辉自然知道这都是托词,却也没任何办法。他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他非常明白这个时候再怎么发火也无济于事,反而只会让情况更糟。所以他很冷静的笑了笑,直说:“没事,没事,海司令事务繁忙,分身无暇。请代为回禀一声,就不必再对建辉多加挂心了。我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好得很。”
那副官暗笑一声,告辞离开了。林建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好不容易总算熬到了晚上,林建辉在昏暗的电灯下,来来回回踱着步,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他生性强硬,何曾受过今天这样的气,更可恨的是非但发作不得,还要赔着笑脸。他心里想,这要是能逃得出去,非要报今日之仇不可。
时近半夜,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打开房门,只见林其龙端着一盘夜宵,强颜笑容的站在门外。林建辉把他让进屋来,林其龙高声言道:“辉哥,一会才好睡。”
林建辉“嗯”了一声,回手把门给合上了。走到桌前,也高声道:“这量有点多,我一个人吃不了,你和我分一点。”
与其同时,他一侧头低声问了一句:“其龙,你探听得怎么样?”
林其龙面露喜色低声回道:“辉哥,天无绝人之路,你猜我在这里碰上谁了。”
林建辉愣了一下,奇道:“谁啊,怎么,这海天理家中还有你相熟的人?”
林其龙道:“你还记得八年前你家里有一个佃户叫鲁东升的吗?”
“鲁东升?”林建辉摇了摇头:“没印象,我家里佃户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记得,更不要说是八年前的人了。”
林其龙忙解释道:“这个鲁东升当年因为女儿得病,没钱买药,就偷了你家的东西出去卖。后来被你爷爷林老太爷发现了,捉起来要打断腿送官。我家和他们是邻居,看着不忍心,就去找你帮忙。后来还是你向老太爷求的情,只把他们一家赶出了余县了事,没有深究。”
林建辉回忆了一下,总算想到了点什么:“嗯,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个鲁东升不会就在海天理家里吧?”
林其龙摇了摇头:“没有,鲁东升两年前就过世了。但他的女儿还在,是海天理最为宠信的六姨太。”
此语一出,林建辉眼中泛出光芒:“此话当真!”他就像陷进了流沙里的人,却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林其龙作了个嘘声的手势,让林建辉情绪安定了下来,这才又道:“当年她十二岁,我比她大了几岁,经常玩在一起。今天下午我借口上厕所,想找逃出去的路,正好被她给碰上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我都认不出来了,可我没怎么变,她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林建辉大喜过望:“这么说,她愿意帮咱们逃出去了?”
林其龙点点头,解释道:“她当初也是被海天理强逼着嫁进来的。为了这个,鲁老爹才急火攻心……这两年海天理待她是不错,但她却始终不能忘记这些。只是她孤身一人,离开了海家,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才委曲求全的呆到现在。”
林建辉道:“只要她能帮咱们逃出去,她要什么我都给。就不知道,她准备怎么帮咱们逃出去。”
林其龙道:“当初海天理建这宅子时,为了防土匪,所以特意在房子底下挖了一条保命的地道。这条地道就海天理,海天理的大老婆和小叶子知道。小叶子性子懦弱,虽然恨海天理,却也怕他怕得要死,在海天理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她又不会与其他姨太太争风吃醋,嘴巴也紧,所以深得海天理的信任,这个秘密也没瞒着她。”
林建辉紧皱的眉头,这时才稍微舒展了一点,笑道:“她是准备让咱们从那条地道逃走?这就好,这就好,我正发愁,就算出了这房间,咱们也没法子躲过这到处的岗哨了。那她准备什么时候送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