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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十二金牌

宋金之战不打则以,开战以后遍地开花处处捷报,局势丝毫不如完颜兀术预料,金兵在战场上没有占到一点便宜。不仅顺昌大败,岳飞又率领八字军连战连捷,予以金兵迎头痛击,现下岳飞屯宾于郾城。古之郾城扼守咽喉兵家必争之地,岳飞驻兵于郾城,燕初晨等人并赶往郾城。

荆州武林大会至此已是六年之久,南北武林首领六年后再次会面,沐子风和上官剑南带领张三丰、沐映雪及数十人亲自出城相迎。门前桃花落,人世几何秋?独钓空山涧,卧饮断肠酒。燕初晨为首的四省武林同盟长期活跃在太行王屋一带,经顺昌一役声势如日中天,名剑山庄忠义堂现在也不能望其项背。沐子风谦谦君子,岂在乎别人的名声胜过自己,大家同仇敌忾共抗金兵,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见面后含蓄一番将燕初晨等人迎进一所大院中,请大伙坐下命人看茶。沐子风和燕初晨坐在正前方,上官剑南等人在左,白奇飞、乐伦等人在右。待手下弟子看茶上来,沐子风摆手道:“燕大侠、白老帮主和各位英雄远道而来,沐某荣幸之至,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燕初晨道:“沐兄与我等都是在为大宋江山社稷聚在一起,要是为了来这里享清福,那我们还不来了。”

听了这话,众人哈哈大笑,沐子风道:“各位在顺昌助刘琦将军大败金兵名震天下,沐某真是遗憾,没能与各位一起共抗强敌。”

秦少游笑道:“狼烟四起,沐大侠还怕没战打不成?”

沐子风点头不答,燕初晨接着道:“我等听闻岳爷一路势如破竹特意带着四省武林豪杰前来相助,还望沐兄多多照应。”

上官剑南道:“有燕大侠、丐帮和四省武林同盟的英雄豪杰相助,岳爷如虎添翼,何愁不能打败金兵收复故土。”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燕初晨和乐伦等人却笑得略牵强。要说乐伦、秦少游等人以前在江湖上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上官剑南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此时见众人强颜欢笑,颇为不悦问道:“各位,难道在下说的不对吗?”

江湖中人往往行事冲动,可别刚见面就闹得不愉快,乐伦等人纷纷朝燕初晨望去。燕初晨苦笑着从袖中拿出封信道:“沐兄和上官大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那是王离派人送来的信,信上说明赵构、秦桧密谋与金国接触之事,同时提醒大家刀剑无影万事小心。沐子风看完信后传给上官剑南,他站起来走到客厅门口远眺去一阵叹息。上官剑南看完后站起来将那封信揉成纸团狠狠摔在地上,怒道:“奸臣误国……”话刚出口又忍住想了半天话锋一转问道:“燕兄,你这信里说的事情会不会有假?”

大家一番好意,上官剑南却怀疑大伙,真叫人出乎意料。说到底,上官剑南还是以名门正派自居,乐伦等人他信不过。他信不过乐伦等人可以理解,那封信是王离派人送来的,王离刚刚在顺昌和刘琦一起打败金兵,难道王离的话还信不过不成?看样子他还在为当年荆州的事情耿耿于怀。张三丰、沐映雪和王离等人是挚交,她们二听出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无奈之余不免尴尬。乐伦等人说到底是王离的下属,大家好心好意来帮忙,要是上官剑南这个态度,那留在郾城还有什么意思。

白奇飞也觉得上官剑南的话未免太不知轻重,站起来质问道:“上官大侠此言难道是信不过老叫花不成?”说着“哼”一声扭过头去。

上官剑南这才觉得他的话有失公允,忙拱手道:“在下绝无此意,还请燕大侠、白老帮主及各位见谅。”

不管只怎么,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乐伦站起来拱手道:“沐大侠、上官大侠,这封信上一言一行都出自皇宫大院,千真万确绝无虚言,王兄担心岳爷领兵在外遭朝中小人的奸计,这才命人给燕大侠送信说明原委,他的意思是希望沐大侠和上官大侠能够提醒岳爷提防朝中小人。”

上官剑南不解喝道:“既然如此,他怎么不直接派人将消息告诉岳爷,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不知道他是旧怨难消还是真的不明白王离的用意。听了上官剑南的话,乐伦等人心中颇不快,要不是大局为重,何必在此受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施全的声音:“燕兄绕那么打圈子当然是来看老朋友的。”他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着走进来。施全就听到那么一句,他哪不知道客厅里明火执仗。他是王离的师傅,又是岳飞的结义兄弟,如此一来双方都敬重他。他这一来众人心里的气全消,纷纷站起来问候。施全哈哈大笑一声大:“岳大哥听说燕兄和白老帮主前来相助,特意命在下前来问候,原本岳大哥是要亲自来的,可军务繁忙,还请各位不要见怪。”说着他拱手对沐子风等人道:“沐大侠、上官大侠,打扰了。”

燕初晨迎上来拱手道:“施将军,好久不见。”

施全笑道:“你我是多年的挚交,燕兄何必这么客气?”两人仰头大笑一声,施全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问道:“对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呢?他去哪了?”

这话叫众人不知把脸往哪放,白奇飞走上来有手背拍拍施全的胸膛道:“这话也只有施将军你能说,你可收了个好徒弟,他现在名满天下,就连老叫花也要称他一声王公子,他的威名恐怕老弟你也望尘莫及,他要是不成器,我们这些人的脸还往哪里搁?”

这话说的解气,施全走到上官剑南身边道:“实不相瞒,施某也跟着这个徒弟沾了不少光,以前我那些结义兄弟都说施某收了个贪图荣华富贵出卖祖宗的劣徒,现在说起我那个徒弟,他们脸上的表情和上官兄一样惊讶呀。”上官剑南哪是惊讶,分明是羞愧难当。

说到王离,秦少游拱手答道:“施将军,这次顺昌之战八字军损失惨重,孟娘也死在乱军当中,王兄一生志在天下太平,只怕日后也不会管这天下事了。”

顺昌的事情天下尽人皆知,施全忽然换了一副脸叹道:“这小子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是够为难他的。”

张茜叹息着道:“恐怕施将军还不知道,皇上一边用王兄,一边防着王兄,顺昌之战八字军打败金兵,朝中却又小人暗中诋毁王兄,欲治他于死地,要不是青衣姑娘在皇上门前为他分辩,此刻他已经人头落地。”

大家都陷入沉默,过了一会,秦少游道:“既然施将军来了,不如说说眼下的事吧,朝廷在暗中与大金国秘密接触,这是天大的事情,此事还应早点告知岳爷为好,让他早作准备。”

施全一听,脸色突变问道:“难道确有其事?”

乐伦拱手道:“不瞒施将军,此事是王兄在皇上身边的眼线传出来的,皇上已经授意秦桧全全处理与大金和谈之事,王兄本想派人将此消息告诉岳爷,可岳爷是忠直之人,王兄担心岳爷得知王兄在宫中安插眼线,事情恐怕会适得其反,所以派人将消息告诉我们,让我们与沐大侠、上官大侠商议,此事是否应告知岳爷让我等酌情处理。”

施全是岳飞的结义兄弟,又时时在岳飞身边,要不要告知岳飞,他最有话语权。沐子风转身问道:“施将军,依你之见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施全想了想道:“兵者国之大事,此等大事还是尽早告知岳大哥为好,让他早做准备,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众人点点头,施全道:“这样吧,不如沐大侠、燕大侠、上官大侠三位随我面见岳大哥,三位以为如何?”

三人点点头,沐子风道:“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见岳爷。”

四人匆匆离去,张三丰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总算只剩咋们了,各位远道而来,不如大家出去痛饮几杯如何?”张三丰到底是性情中人,让他有板有眼在客厅坐了那么久,他早就急不可耐,要不是沐子风在此他不敢放肆,说不定他早就逃走了。这下好了,沐子风三人都离开,还有谁能管得了她们。乐伦等人大笑出来,沐映雪却尴尬不已,大伙相邀一起出门。

晚上,张三丰、乐伦等人都喝得半醉。与张三丰在一起大家都知道不会风平浪静,乐伦和秦少游都是有家室的人,见到他也失了稳重,喝得半醉就躺在房顶上一边聊着一边数星星,欢声笑语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到。

沐映雪和竹九娘、张茜带着乐秋在房间里闲聊,屋顶传来阵阵欢笑,竹九娘抬头望屋顶一眼微笑道:“张兄真是个怪人,岳大哥和秦二哥平日里挺稳重的两个人,和他在一起反而变成孩子了。”

沐映雪和张茜嘻嘻一笑,张茜大量着沐映雪道:“沐姑娘,你和张兄认识那么久,难道还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

沐映雪脸一红低下头,竹九娘、张茜二人相互看一眼,竹九娘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大家都是朋友,难到还不能和我们说不成?”

沐映雪扭扭捏捏道:“爹已经答应和我们的婚事,要不是金兵突然南下,我们……”她突然停了下来。

二人一听大喜,张茜道:“沐姑娘,恭喜你了。”

沐映雪笑得甜甜的道:“其实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嫁给他,他这个人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不过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给你一个惊喜,经历这么多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粗茶淡饭我也愿意。”她的话中有些凄凉之意,旧事重提,想必是想起何素华、郭俊伯等人的原故。

竹九娘叹道:“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和岳大哥不也一样,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嫁给他。”

沐映雪笑道:“竹姐姐和张姑娘都是幸福的人,可我偏偏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她眼角滚着泪道:“说起来,要不是王离,我也不可能认识张三丰,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二人不禁忐忑,竹九娘轻声问道:“沐姑娘,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难道你还放不下吗?”

沐映雪叹道:“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要说恨又恨不起来,说白了,过去的事情王离又有什么错?大师兄、二师兄和四师兄都是自作自受,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恨他。”她这么说二人就放心了。沐映雪停了半天道:“天下人都说王离是个英雄,他的确是个英雄,为了自己的理想坚持不懈,就连孟娘也死了,像他那样纯粹的人令人敬佩,世上很少有人能向他一样。”说起孟娘,竹九娘和张茜不禁惭愧,她们当初也是情同姐妹,现在却天人相隔。沐映雪深吸一口气道:“算了吧,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二人点点头,竹九娘又问道:“对了沐姑娘,你知不知道岳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沐映雪道:“我听爹说,完颜兀术正在调集兵马寻岳爷决战,岳爷决心在郾城与金兵一决高下,只怕过不了几天金兵就来了。”

遍地都是烽火狼烟,从顺昌到郾城,竹九娘和张茜都习惯了。张茜叹道:“但愿这场战结束后大家都能平安活着。”活着何尝不是沐映雪和竹九娘的夙愿,说到这,三人突然沉默,等夜深后各自回屋休息。

秋天注定是收获的季节,岳飞在郾城大破金兵,全歼完颜兀术最精锐的铁浮图,取得郾城大捷。十余年来,战场形势何曾如今日一般倒向大宋?中兴宋室在此一举,消息传来,大宋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中原之地一时间狼烟四起,百姓们纷纷揭竿而起,有粮的出粮,有人的出人相助岳家军收复故土,抗金形势从未如此火热,从未如此明朗。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大宋的捷报连连就有完颜兀术处处受制。金兵四处调兵遣将,败局却如山呼海啸不可阻挡,加之后院起火难以收拾,完颜兀术有苦难言,雄心壮志已无当初南下时那般坚定。完颜兀术虽有收兵回朝之念,但,是他一人之力促成的伐宋如若就此收场,他有何面目回到大金?何况就算他想退兵,岳飞岂容他轻易脱身。他知道已经骑虎难下,事关大金国运,纵使战场不利却也不能轻易退缩。

杨禄听闻郾城大捷,喝得弥天大醉,喝醉后并放声高歌“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首《满江红》被他东拉西扯,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接着一头栽倒在地上乎乎大睡去。

能与岳飞称兄道地,乱世当中马上能领兵,马下能治国,可见杨禄是个颇有气节的读书人,可惜世上最容不下的就是他这样的文武皆备之人,要不怎说天下就只能有一个岳飞。王离和郭婷将他扶回房间让他躺下,杨禄在梦里听到的还是铁马金戈捷报频传,不禁放声哈哈大笑,可见中兴宋室何尝不是他多年心愿。

王离、郭婷从杨禄房间里走出来,但见漫天星辰秋高气爽,好一派江山如此多娇。夜深了,二人一同来到忆梅、忆凤的房间,两个孩子白天玩累了,眼下睡得正香。天下太平迎来一丝曙光,为人父母能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幸福安定的环境中,那是多安慰的事情。王离依次吻了两个孩子的额头与郭婷一同轻轻走出门,生怕打扰了她们的好梦。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赵构辗转难眠,他这个皇帝受尽天下人的诟病,岳飞离汴梁咫尺之遥,今日终于一解心中之气,实在大快人心。面对岳飞的捷报和奏请援兵的的奏折,赵构一连读了数次,喜悦之情难以平复。

曹公公引着秦桧走进内廷道:“皇上,相国大人来了。”

见到秦桧赵构兴致勃勃一摆手道:“来人,赐坐。”

秦桧拱手道:“谢皇上。”

待秦桧坐下,赵构走到他面前道:“相国,这是岳飞给朕的奏报,朕深夜请你来是想与你商议调兵之事。”秦桧接过岳飞的奏报,他一边看,赵构一边道:“朕十九岁即位大宋,金人欺我太甚,十余年来朕颠沛流离不得一天安身,国仇家恨今日终能得报,朕心甚慰,此时倘若命张俊、韩世忠、刘琦等人挥师北进,朕不但能收复失地,还能乘势收复幽云十六州,完成太祖太宗未能实现的夙愿,如此,朕岂不是大宋千古一帝。”赵构信心满满走出龙案前。

秦桧反复读了岳飞的奏书,而后放回龙案上轻声问道:“这才短短十几年,难道皇上你真的相信岳将军能消灭金兵收复故土吗?”他这话一出,赵构愣住了陷入深思。大宋的军力赵构曾亲眼所见,当年他奉命出使金营,大宋的骑兵竟连马背上也爬不上去;十余万把守黄河的宋军,金兵用羊腿敲了一夜的鼓竟一夜间逃得人影全无,赵构不禁怀疑岳飞的奏报是否属实。不过一想之下,前线离临安还很远,如果岳飞奏报中有假,大金铁骑早已打到临安。赵构半信半疑中,秦桧又道:“皇上你还记得淮西军变吗?”

赵构怎会不记得,当初淮西军变,东京留守杜充不等金军打来并开城投降,四万人马转而投降刘豫,形势对大宋而言岌岌可危,赵构差点又被赶下海,此时想来还心惊胆战。再想起当初的苗刘兵变险些丧命,而今岳飞手里握有大宋一半兵马,只要他振臂一呼,什么事情做不了,赵构越想越害怕。不过岳飞素来忠直,赵构犹豫着,敲着龙案道:“岳飞应该是个忠臣呀。”

秦桧低着头不声不响道:“太祖皇帝龙兴之前也是个忠臣呀。”听了这句话,犹如万箭穿心,赵构当时就懵了。赵匡胤是北周大将,起兵之前不也是对北周忠心耿耿,结果如何一目了然。赵构本就不信武将,秦桧轻而易举就攻破赵构的心理防线,让赵构如坐针毡。秦桧见赵构神色慌张,急忙跪下道:“皇上天纵圣明,既然大宋灭不了大金,大金国也灭不了大宋,何不见好就收,此时正是与金国议和之机,如此大宋百姓可以休养生息,皇上也可以颐养天年,请皇上速速定夺。”

乐极生悲,赵构的心情一落千丈,情绪低到极点,他挥挥手道:“相国大人先退下吧,此时容朕再想想。”

秦桧已达目的拱手道:“微臣告退。”于是退出御书房。

听了秦桧的话,赵构坚信岳飞谎报军情,那份奏折向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他拿起奏折直接丢在地上,站起来踩着那本奏折走出去。

事情到这个地步,恐怕已无挽回的余地,刘公公对曹公公道:“曹公公,刚才相国大人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还是赶快派人通知王公子吧。”说完他也唉声叹气跟在赵构身后走出去。

隔日傍晚,王离、郭婷带着两个孩子从祠堂上香回来,刚进门,灵隐并迎上来道:“公子,三宝从临安飞鸽传书送来消息。”

若无紧要之事,绝不会飞鸽传信,王离抱着忆凤边走边道:“飞鸽传书?”

灵隐答答道:“是皇上和秦桧的对话,不过只有三句话。”三句话何必要飞鸽传书,王离、郭婷都不解。灵隐接着道:“昨天夜里,皇上召秦桧入宫问他调兵增援岳爷之事,秦桧问皇上短短十余年,皇上是否真相信岳家军能打败金兵,皇上不答,秦桧就问皇上是否还记得淮西军变。”

这两句话平淡无奇,也没什么厉害之处,王离问道:“皇上怎么回答?”

灵隐道:“皇上的回答是,岳飞应当是个忠臣。”

说到这,王离隐隐感到不安问道:“之后呢?”

灵隐道:“秦桧对皇上说,太祖皇帝龙兴之前也是个忠臣。”听到这句话,王离脚下一软,忆凤差点从怀里脱手。这句话才是杀人的剑,王离停住脚步。灵隐道:“皇上听了秦桧的话什么也不说,秦桧乘机劝皇上罢兵与金兵言和。”

秦桧的话说得不显山不露水,却句句都点在要害处,赵构多疑,听了这三句话,就连傻子都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王离愣了半天道:“让大家到客厅来。”

不一会,众人聚在客厅当中。杨禄前一夜还在醉酒相庆,听了灵隐的话,他连哭都没有泪水,心里的失落无从说起。沉默良久叹道:“秦桧此言杀人不见一滴血,完了,完了……”说着不禁哈哈大笑,众人望着他,可见他这笑声有多苦涩。

等他笑声停了,王离喃喃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金灭不了大宋,大宋无灭金之决心,这次恐怕真的要天下太平了。”他停了停道:“我们应该早作准备,是该回临安的时候了。”风云突变,众人都不答话,王离问道:“岳元帅现在打到哪了?”

灵隐答道:“郾城之战结束后,完颜兀术收拢残兵十余万企图再次与岳爷决战,此刻岳爷还在郾城,王贵将军在颖昌。”

王离道:“朝中只怕已在商议与大金议和之事,我想不出十天,朝廷命令撤军的诏书就会传来,中兴宋室已经遥遥无期,岳元帅恐遗憾终生了。”

郭婷问道:“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离道:“婷妹,你先带忆梅、忆凤和杨先生一起回临安,我想去趟郾城见见岳元帅。”郭婷点头答应。王离叹道:“前路茫茫,这次回临安吉凶未定,将来会怎样我更不能不确定。”他说完面无表情,大家从未见他这么没有主意的时候。

灵隐道:“既然如此,公子,我们何必再回临安?”

王离有王离的难处,杨禄道:“公子身负众多人的身家性命,公子如果不回临安,皇上恐怕会不太高兴。”

王离道:“先生提醒的是,拜托羊前辈、灵隐、红缨一起护送婷妹、杨先生和董前辈先回临安,别人我不担心,只怕古月楼对婷妹和两个孩子不利。”

羊山风哈哈笑道:“臭小子你放心吧,有我在,郭姑娘不会有事。”

王离从袖子中拿出封信道:“回临安的路上要路过韩将军的防区,婷妹,你把这封信交给韩将军。”

郭婷接过信道:“王大哥,我知道了。”

还剩小狸,王离看了她一眼问道:“小狸,你是留在顺昌还是和婷妹一起去临安?”他停了停道:“我看你还是和婷妹一起回临安吧。”

小狸听得出王离根本没想管她,她瞅了王离一眼道:“大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带着她,保不齐会给他添多少乱,王离坚持道:“你要是不听话,你就留在顺昌吧,我们哪都不带你去。”小狸无奈瞅了他一眼,嘴里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就这么决定,虽然太阳快要落山了,王离还是道:“事不宜迟,大家还是立刻赶路吧。”

就此分别,郭婷等人收拾行装立刻动身,王离将她们送出城后又折回顺昌城中去见刘琦。孟闯的伤势恐怕一两个月才能缓过来,他是孟娘的兄长,与王离又情同手足,孟娘的死王离愧对于他,但愿顺昌大战后他能放下仇恨,以后好好活下去。此外,与焦文通等人分别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也许这一别就是永别,临行前总要与他们道别。

夕阳西下,刘琦带着焦文通,焦肆焦陆兄弟一同将王离送出城。就要分别了,怎感残阳如血,有种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凄凉伤感。前面是颍亭,离顺昌已是三里之外,王离拉住马缰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将军,咋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刘琦叹道:“颍亭留别颇有感慨之意,王兄弟,那我们就送到这里。”

此言颇有儒将风范,王离哈哈大笑一声对焦文通道:“焦叔叔,当年随义父起兵的兄弟所剩无几,今日一别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焦叔叔要保重。”

焦文通拍拍自己的胸膛哈哈大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身体好着呢。”

他还是豪情万丈,大家都为他高兴。王离将目光朝焦肆焦陆投去,焦陆道:“哎呀,要走就快点走,婆婆妈妈干嘛?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焦陆接上话道:“你就放心走吧,见到傅叔叔替我们问他好。”

王离“驾”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有转头喝道:“刘将军,临走之时王离想给你讲个故事。”

这不是笑话嘛,哪有离别之际将故事的?刘琦等人相互看了眼哈哈大笑。焦陆道:“王公子果然非同凡响,古人折柳送别,哪有讲故事的?”

刘琦哈哈一声道:“王兄弟但说无妨,说不定你我临别之际讲故事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王离道:“秦昭襄王想要攻打楚国,就问群臣谁领兵出征最合适,大臣们说名将白起,秦昭王并召来白起问他,如果寡人让你领兵攻打楚国都城郢都你需要多少兵马,白起回答,需要秦国全部兵马,秦昭襄王虽有犹豫还是把秦国全部兵马交给白起,白起有对秦昭王说,我老了,这次或许是大王最后一次需要我,我为大王领兵出征,希望大王为我广致田地建造府邸,等我功成回来之后能让我颐养天年,秦昭襄王答应了白起的要求,白起遂领兵出征,一路上白起每隔三天就像秦昭襄王写信,问秦王他的府邸建得怎么样,田地置办得如何,却丝毫不提大军的情况,副将见他如此贪得无厌,对他的行事作风颇为不解,就问白起难道将军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成?白起笑而不答,依旧每隔几日就给秦王写信,秦昭襄王看到白起的信,认为白起虽有大才却是个贪图享乐之人胸无大志,因而放心的将秦国大军交给白起,白起果然一战而胜攻下楚国郢都,大军不但凯旋而归,秦昭王也丝毫没有对白起起疑,从此秦国居关中而晓天下,六国再也无力与秦国抗衡。”故事讲完了,王离笑道:“刘将军聪慧过人,王离的话将军应该能听明白。”

王离用心良苦,刘琦拱手道:“王兄的话我记住了,王兄弟一路走好。”

王离抱手道:“后会有期。”

刘琦四人一同拱手道:“保重。”

就此分别各奔东西,刚走没多久,见小狸拦在前面的路中央,她肯定是半路上又跑了,以她的性格,她想做什么别人是拦不了她的。经过上次的事情,王离对她忌惮三分,谁知道她会搞什么鬼,只要她不再开那样的玩笑,她要跟来那就让她跟来吧,她不捣乱就行。

话说回来,她没有马,要想跟来那也得跟得上。王离快马从她身边跑过,小狸气得直跺脚,然后施展轻功落到王离的马背上伸手搂住他的腰,将头紧紧贴在王离背上。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王离感觉怪怪的问道:“你的马呢?”

小狸道:“送人了。”马蹄过后留下一路的扬尘,太阳在西边落下,二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尽头。

快马一日夜赶到郾城以北的临颍一代,傍晚天色突变遇上大雨磅礴,山路难行。走着走着,只闻山间一股血腥味,泥水夹杂着血水从朝着低矮的地方流去。二人下马顺着血水流来的反向寻去,耳旁传来喊杀声和战马奔腾的声音。再往前走,空地上堆满尸体,岳将军的,金兵的尸体滚倒在一起。岳家军英勇无畏,几乎每个岳家军尸体面前都躺着四五具金兵的尸体,战况之惨烈可见一般。

雨中,马行得很慢,前面还有打斗声,王离跨上马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想要一探究竟。小狸不再会死了多少人,她就想跟着王离,王离到哪里她就到哪里,这样才有趣,尽管全身湿透那又如何?

越往前追,打斗的迹象越小,岳家军的尸体逐渐减少,最后不见一个岳家军将士的尸体,留下的竟是金军的死尸。多年行军打战,王离猜得出这是一场遭遇战,他不明白的是,从战局来看,金兵的人比岳家军的人恐怕不止多出数倍,为何岳家军一路追着金兵在打,又是何许人有这等胆量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王离非要看个清除不可。

夜幕降临,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穿过一片树林,前面的打斗声在耳旁荡漾,朦胧中之见数百金兵将一个宋将围在中间。再往前走,看得越来越清晰,那宋将骑一匹雪白的乌骓马,手持一把丈八银枪,他声如雷,疾如电,马鞭所指所向披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个人追着那么多金兵跑,这种情景王离还是头一次见。

前方忽然出现一条河,河对岸高高飘扬一面三角形的太阳军旗,那是大金主力的旗帜,王离一眼并知。军旗下一员虎背熊腰的金国大将,擒贼先擒王,那宋将一连挑飞数名金兵快马超对岸的军旗杀去。

眼前的宋将是杨再兴,阻拦他的河名为小商河,对岸军旗下是夏金吾,此时,杨再兴与夏金吾只有一河之隔。大雨不停的下,小商河的河水暴涨,杨再兴义无反顾冲进河中,胯下的白马与他融为一体,一往直前。浑浊的河水滚滚波涛,很快并漫过马的身子。碎石夹杂着树枝从上游冲下来,加之河里的淤泥堆积,马在河中寸步难行,几次几乎被河水冲倒,又几次站起来。金兵尾随而至,数十人与他在河中恶斗,杨再兴身受数处伤,就连胯下的白马也鲜血淋漓,却依然将追来的金兵杀得人仰马翻。

夏金吾就在眼前,杨再兴举枪喝道:“夏金吾,拿命来。”他这一声吼震天动地,骏马淌着河水并往对岸冲。

河水中行动不便,夏金吾马鞭一指喝道:“放箭。”数百金兵扑上前,箭如雨滴一般朝杨再兴射去。

杨再兴举枪并挡,可他纵有惊天盖世的豪气又怎么敌金兵万弩奇发。一轮箭雨后,杨再兴身中数箭,口中满是鲜血,胯下的战马倒在河床中。王离大喝道:“杨将军……”他一跃落到马下朝河边扑去,想设法救下杨再兴。谁知金兵也打红了眼,再者说两国交兵给为其主,丝毫不给王离面子,见王离救人心切,纷纷举刀枪呼喊着朝王离扑来。已经死了太多人,王离不想伤人性命,他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一支红缨枪握在手中朝金兵撞去,冲在前面的四五个人顿时被撞倒在地。王离滚倒在地上,地上泥泞不堪,他从地上滚过去,全身上下顷刻间沾满泥水。再回头金兵已经将他围在中间。只听道“杀”一声,金兵纷涌而来。

生死关头与从前的情义无关,只有你死我活。王离轮次枪朝金兵脚下扫去,七八个人顿时倒地,又有四人举刀从他背后朝他的头顶劈来,王离转身举枪一拦,只听到“噗”一声,长枪被折成两截,四个金兵挥刀又朝他胸口砍来,王离身子往后一斜躲了过去,一个金兵纵身一脚踢在他胸口将他踢倒在泥水里,泥水溅得四散开来。泥水打湿了衣服,全身就如披上一层重甲,一时半会难以站起来,他一抬头,两个金兵“呀”纵身举起长枪朝他打来,王离大急,翻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两支长枪“啪”一声打在泥里。溅起的泥水飞进王离眼见里,王离一时间看不清,他一掌拍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纵身跃起,金兵在他左右穿过,顿时身中数刀,等他看清楚,金兵的刀枪已经指在他身上,要不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此刻他已经人头落地。

夏金吾对对岸见金兵已经将王离拿下,一挥手,金兵的箭雨又朝杨再兴射去,顷刻之间杨再兴被万箭穿心,倒在小商河中,血水在他身边溅开。当初在飞云浦王离没有救得了高宠,今日他还是没有能救杨再兴。王离丢下手中被折断的红缨枪“噗”跪倒在地,雨水从他头顶流下来,杨再兴再如何气吞山河,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今日这一局夏金吾赢了,他虽然对王离不瞒,也没必要要了王离的命,到此为止吧,夏金吾一挥手,金兵收起刀枪渡河之后渐渐消失。

等金兵都走了以后小狸才慢吞吞赶来,她远远在一旁望着王离,眼前的事对她来说不过如此。王离虽然中了数刀,都不过都是皮肉之伤,他走到河边,杨再兴已经气绝,尸体被金军的强弓硬弩死死的和他骑的战马钉在一起,在湍急的河水中荡荡漾漾。

天黑了,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百岳家军出现在身后,领头的是大将张宪。岳家军将士在小商河岸边停下来,十余人冲进湍急的河水中将杨再兴的尸体抬出来放在岸上,张宪和手下众将士跪在地上喊着杨再兴的名字痛哭流涕。

又有几匹几匹快马赶来,是乐伦、秦少游二人和手下七八个兄弟。真没想到会在这见面,二人翻身下马来到王离面前,乐伦问道:“王兄,你怎么在这?”又问道:“你受伤了?”

秦少游望着杨再兴的尸体,当年高宠也是死在王离眼前,他了解王离的心情,喃喃道:“杨将军天下名将,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

打战哪有不死人的?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对杨再兴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此战夏金吾不过是惨胜,杨再兴与数十倍于己的敌军交战,岳家军无一人苟活,却致使几千金兵命丧当场,这等气概好不叫人敬佩。今日大雨,又已经天黑不宜再战,张宪命人收敛杨再兴的尸首鸣金收兵,王离等人跟随岳家军一同回营。

杨再兴的死令岳家军悲愤,回到临颍城中,张宪亲自为杨再兴收敛遗容,从杨再兴身上拔下来的箭足足有上百支。又是一笔血债,大宋和大金之间的像这样的血债还少吗?雨停之后,岳家军焚化杨再兴的尸首,传令整装明日再战。

王离、小狸随乐伦、秦少游回到营中,竹九娘、张茜、唐津生也在张茜军中,大家摆酒驱寒,王离问道:“乐兄、秦兄,你们怎么会在这?”

秦少游道:“是这样,来到郾城之后,我们奉了燕大侠之命带一部分兄弟来到张宪将军军中相助张将军,金兵在郾城被岳爷打得大败后收拢残兵,企图攻下临颍,切断郾城与颖昌的王贵将军之间的联系,听说颖昌已经被金兵包围,王贵将军岌岌可危,我们和张宪将军是从陈州赶来增援的。”

竹九娘笑道:“岳家军势不可当,大宋百姓同仇敌忾,收复旧都看来指日可待了。”

她这么说,众人纷纷点点头,她们什么都还不知道,王离一样的惆怅问道:“岳元帅现在何处?”

乐伦答道:“岳爷和岳云将军轻率大军去解颖昌之围,眼下只怕已经到了颖昌,沐大侠、燕大侠等人都和岳爷在一起。”

说着这,唐津生不解问道:“王兄,你不是在顺昌吗?怎么到这来了?”

王离道:“我已经让灵隐和羊前辈护送婷妹,杨先生先回临安,皇上已经决定和大金国和谈,撤军的旨意只怕再过几天就到,日后何去何从我想先来与大家商议。“他忍了忍道:“况且我最不放心的还是岳元帅,希望他能度过这关。”

岳家军刚刚取得郾城大捷,颖昌之战也已经初见端倪,金兵溃败就在旦夕之间,朝廷此时决意退兵谁都没想到,听了这话,众人目瞪口呆。朝廷的决定王离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举杯独饮。安静了好一会,乐伦问道:“此时和谈,完颜兀术能答应吗?”这岂不是废话,完颜兀术在战场上节节溃败,早就有收兵之意,只不过不好向大金国上下交代,这才死要面子苦撑着罢了。这场战打来打去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不乘早罢兵言和又待何时?

第二日,张宪率军果断出击,金兵一触即溃,不到傍晚彻底击败攻打临颍的金兵主力,金兵不得已溃逃而去。与此同时,岳云解了颖昌之围,岳家军再次取得颖昌大捷,金兵全线后撤,岳家军兵锋直指开封,收复故都直捣黄龙顺理成章。

岳家军一直四处作战,直到第三天张宪才抽出空闲的时间见王离。从他那得知,岳飞并非对局势充耳不闻,秦桧一手与大金国密谈,一手克扣岳家军军饷粮草,一面又令韩世忠、张俊等人按兵不动,此等种种岳飞都已察觉朝廷的用意。可中兴宋室近在眼前,眼下岳家军离开封不过百里之遥,只要岳飞马鞭一指,岳家军就能抵达开封城下,朝廷动作频频,岳飞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朝中的变化充耳不闻。

二人行于军营中,王离将赵构和秦桧的对话告知张宪,张宪叹道:“朝廷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皇上没有与金贼已决高下之心,岳大哥之所以决定孤军冒进,就是想尽快攻下汴梁,到时尘埃落定,皇上就再也无话可说,要是依你所言,只怕此番又要功亏一篑了。”

王离道:“张将军,这消息还请立刻派人告诉岳元帅,让他早做打算。”

张宪摇摇头道:“晚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岳大哥已决定休整一日,大军明日向朱仙镇进发,朱仙镇只有万余金兵把守,攻下了朱仙镇,我们就打通通往汴梁的最后一道屏障,大军即刻可以包围汴梁。”

这么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离也就不再多劝。隔日,大军一早出发,王贵从颖昌金军,张宪等从临颍北山,在牛皋的配合下合围朱仙镇,金兵听闻岳家军大举进攻,没有做什么有效的阻拦并逃往开封。岳家军各部在朱仙镇会合,几十万大军合兵一处,转眼就能合围开封。

傍晚,王离等人随岳家军进入朱仙镇,只见朱仙镇百姓张灯结彩夹道欢迎。岳家军素有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之名,故地的百姓都是大宋的忠良盼岳家军如大旱盼甘霖,恨不得摆酒相迎。

岳家军为避免扰民,在城外择地驻营。多年的夙愿终于就要实现了,岳飞今日豪情万丈,夜里召集诸将前来摆酒相庆,王离荣幸被请入岳飞大帐中。一轮酒后,岳飞兴致勃勃道:“直捣黄龙,在与诸君共饮。”

岳家军诸将还要领兵抗敌,一轮酒后就此打住不可贪杯好饮,凭听岳飞排兵布阵。王离在此不过是个好事者,算算时日,朝廷的诏书只怕就要到了,岳飞一腔热血还能维持多久?王离多年以来从未喝过这么多,直到将自己喝得弥天大醉,岳飞亲自命人送他回营休息。

偌大的汴梁皇宫却不能让完颜兀术有一场好梦,十余万雄兵不可让他片刻安宁。刚闭上眼,只听宫墙外喊杀声不断,他披上外套走出寝宫,只听喊杀声已经冲进皇宫,就连刀枪相撞的声音也能听到,不知是什么人杀进宫中,可是已近在咫尺。

数百亲兵点着火把相拥而来,众人一起跪倒完颜兀术身边,领头一个千夫长喝道:“王爷,岳家军攻入宫中,我等护送王爷走。”

无稽之谈,汴梁城中有十几万人,难道岳家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听声音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小股人罢了,竟然连自己的亲随都这么害怕,完颜兀术大气,拔出那千夫长的刀,一刀就结果了那千夫长的性命,同时喝道:“扰乱军心死有余辜。”

这时候,阿力匆匆跑来半跪下拱手道:“王爷,一伙黑衣人闯进宫中冲王爷来了。”

把守禁宫的好歹也有几千人,居然让人冲进来,完颜兀术又气又恨,手里带血的弯刀一指喝道:“去把他们都给本王都杀了。”

阿力拱手道:“是王爷。”说完数百亲兵跟随阿力朝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完颜兀术手下众将闻讯纷纷赶来聚在大殿当中。没过多久,外面的打斗声停了,阿力弩矢闯进大殿,二人半跪在地。弩矢提刀拱手道:“王爷,闯进宫中的黑衣人已被属下等人尽数歼灭,属下还抓到一个活口。”

完颜兀术战袍一挥喝道:“带上来。”

弩矢一挥手,从外面走进来四个金兵押着一个黑衣人按倒在地。弩矢拱手道:“王爷,就是这个人领头带人冲进宫中。”

完颜兀术冷冷盯着那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抬起头让本王看看。”

那人哈哈大笑着抬起头,是开封府的何捕头,只见他浑身是血,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何捕头喝道:“老子是王公子的下属,可惜没有杀了你这个狗贼。”是王离的人,在场众人议论纷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完颜兀术慢吞吞道:“是他让你来杀本王的?”

何捕头哈哈大笑道:“王公子何等高义,难道做属下的不该为他分忧吗?”

完颜兀术冷笑一声道:“王离没有看错人,你也算是条汉子,本王敬你是个英雄,可以不杀你,解开他的绳子让他走吧。”

听完他的话,金兵放开他,阿力刚想为他解开绳子,只见他“呀”大喝一声挣断捆在身上的绳子,一脚踢飞一个金兵,从他手中夺过弯刀。夏金吾喝道:“保护王爷。”一声令下,数名金将拦在完颜兀术面前,门外的金兵同时冲进来刀剑相对。

其实何必如此,有鹿苍耳在完颜兀术身边,何捕头根本不可能杀了他。何捕头仰天长啸用弯刀指着完颜兀术道:“你想让我做你们大金国的奴才吗?我乃堂堂汉人岂会苟且偷生?”他说完举刀大喝一声将弯刀用力从喉咙抹过,跪倒在地死了。

虚惊一场,完颜兀术从人群中走出来看了眼何捕头的尸体一挥手道:“拖下去吧。”

金兵拖着何捕头的尸体往外走,大殿中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迹,完颜兀术是见惯生死的人,何捕头在他面前血溅当场却叫他有些毛骨悚然,或许他真的老了吧。就在这时,一个金兵冲进来跪下道:“王爷,这是我等刚刚截获岳家军的密信,请王爷过目。”

完颜兀术接过信一看,脸色铁青如死灰,他在扫视人群一眼喝道:“韩常去哪了?”韩常确实不在大殿中,完颜兀术指着殿外的金兵道:“去把韩常给本王捆来,他要是敢反抗,杀无赦。”韩常是完颜兀术的心腹,他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

大约半个时辰,韩常被带进殿来,身上的兵器已经被解下,就差没有五花大绑了。来到完颜兀术面前,韩常跪下道:“参见王爷。”

完颜兀术将截获的信丢在韩常眼前冷冷道:“韩常,本王对你不薄呀,你拿去看看吧。”

完颜兀术派人去找他,他就已经猜到会怎么样了。韩常跪在地上不动声色道:“王爷,末将无话可说。”

完颜兀术扑到他面前指着他喝道:“就连你也盼着本王输是不是?”

韩常道:“末将不敢。”

完颜兀术捡起那封信撕成碎片丢在韩常脸上喝道:“来人。”

亲兵拱手道:“王爷。”

完颜兀术转身瞟了韩常一眼大喝道:“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众将官只觉得莫名其妙,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看得出不是小事,谁也不敢说话。韩常拜别完颜兀术道:“末将告退。”说完跟随完颜兀术的亲兵走出去。

完颜兀术伤心透顶,众将不知那封密信是岳飞给韩常的回信,信中约定韩常做内应,等到岳家军打到开封,韩常和岳飞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岳家军进城,彻底击溃金兵。信中对如何行事的细节说得清清楚楚,可见韩常和岳飞联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气完颜兀术还一直蒙在鼓里,更可气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最信任之人,要不是金兵偶然截到二人联系的密信,只怕自己人头是如何落地的都不知道,完颜兀术能不生气吗。

完颜兀术深知就连韩常都想背叛自己,难道军中就只有一个韩常吗?韩常是军中重将,要是消息走漏了,十余万金兵不是顷刻间就要变成一盘散沙,尽管他恨不得将韩常碎尸万段,可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先留着韩常的性命。

众将畏惧完颜兀术的威严,可总要有人说话,危难关头方见英雄本色,完颜雍想了半天走出来拱手道:“王叔,大军屡战屡败士气全无,将士们苦于征战疲惫不堪,如今岳飞已经兵临城下,依眼下的局势,恳请王叔罢兵回朝,以图后报。”

完颜兀术冷冷盯着完颜雍,大殿中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完颜兀术扫视众将一眼问道:“你们也是怎么想的吗?”

眼下确实不宜再战,何况已经有个不怕死的,他们还怕什么?众将一同跪下道:“王爷,退兵吧。”

为了争一口气葬送十数万将士的性命确实不值得,留着着十数万将士,何愁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也罢,就先把汴梁城丢个岳飞。岳飞得到汴梁是一回事,守住汴梁又是一回事,来日方长,大宋都能用十余年来卧薪尝胆练就一支强军,大金难道就不能,何必争一时的长短。

完颜兀术喝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整装,两日后撤出汴梁。”

完颜兀术军令已下再无收回的余地,众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同拱手道:“是王爷。”

前一夜喝了太多酒,王离一觉就睡到第二天傍晚,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整个头疼得都开炸开了。第一眼并看到小狸在床边死死盯着他,王离立刻被她吓得清醒,眼不涩了头也不疼了,浑身都舒服多了。

见他惊愕苦涩的表情,小狸张开双臂抱住王离道:“大哥哥,小狸有那么可怕吗?”

营帐外传来脚步身,秦少游道:“王兄,你醒了吗?”他边说着就与乐伦一起走进来,见小狸趴在王离身上,二人不觉尴尬,忙转过头去。

小狸扫兴不矣,在王离的脸上吻了一口道:“大哥哥我走了。”说着跑出去,顺便瞅了二人一眼。

等她走后,乐伦、秦少游走进来,来到王离身边,乐伦道:“小狸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王离有时候觉得小狸是真的,有时候又觉得她胡闹,这问谁去?王离抱着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乐伦答道:“傍晚了,再有一两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

睡了那么久?王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前夜偏偏那么心碎,也学着别人没头没脑的借酒浇愁。秦少游轻声道:“昨天晚上,何捕头带领开封府数百个捕快冲进皇宫刺杀完颜兀术,没想到刺杀不成,反而全军覆没。”

数百人就这样没了,王离咬紧牙关道:“宋金就要和谈了,他这又是何必呢?”

二人也跟着他一声叹息,秦少游又道:“对了王兄,朝廷的信使来了,从早上开始一连来了十二波人,皇上给岳爷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他退兵。”

王离愣住了问道:“什么?”

秦少游又道:“皇上给岳爷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他退兵。”

天塌下来也不至于下十二道金牌,赵构这是在逼岳飞,丝毫没有给岳飞回旋的余地,岳飞要是不奉诏岂不成了大宋的反贼,他要是奉诏,十年之功不就功亏一篑,就连王离也感觉痛心疾首,更何况是岳飞呢。

乐伦道:“听说岳家军要退兵,军营里来了许多百姓,大家都在恳求岳爷不要退兵。”

那是当然,岳家军北伐的路上,老百姓对岳家军帮助巨大,此时撤军,金兵再打回来,那老百姓还有活路吗?王离匆匆披上外衣问道:“岳元帅在哪里?我这就去见他。”

秦少游叹道:“还能在哪呢?”

王离急急忙忙来到岳飞的中军大营,放眼望去,岳家军的统兵大将带领岳家军齐刷刷站在大营门外,绵延不知多远,除了岳家军之外,还有数千百姓跪在营门口,此等景象,王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闯进大帐中,岳飞独自坐在帅案前发呆,帅案上整齐的摆放着排成两行的十二块金牌。事已至此,只怕岳飞也只能欣然接受。

二人见面竟是相对无言的无可奈何,岳飞对他的笑脸苦涩得如喝了一罐苦水。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岳飞喝道:“来人。”帐外走进来一个亲兵,岳飞一挥手指了指十二块金牌,命那人用盘子装好,而后走出大帐。看看眼前这些和他一样有理想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再看看跪在地上恳求的百姓,岳飞情不止禁潸然泪下。抬头望见夕阳,岳飞痛心挤出几个字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岳家军皆是忠于大宋之辈,朝廷的命令他们不能不从,众将士无话可说。百姓们一面磕头一面哭求,最前面一个老汉道:“岳将军,你不能走呀,你走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怎么活呀?”老汉这么说,余人纷纷应和。

岳飞泪流满面,指着那十二道金牌道:“皇上命我即刻班师,岳飞身为大宋臣子,如若不听朝廷号令,我等岂不成了乱臣贼子,还亲给位相亲不要为难岳飞。”话虽如此,岳飞又怎么舍得下这些百姓道:“给位相亲都是大宋子民,忠于大宋,给位若不弃,那就请各位回去收拾新装随我一起南归,岳飞就算舍了性命也要顾全各位的性命。”台下的百姓千恩万谢,既然在北边没有活路,那只能随岳家军南撤,听了岳飞的话纷纷起身回去准备去了。

决意撤军,一切都安排妥当,岳飞再回到大营中,王离迎上来急着道:“岳元帅,几十万大军后撤,道路堵塞,人马难以通行,金兵一定会乘机一路追杀,你应该知道,到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那就不是撤退,而是溃败,要是再带着这么多百姓,敢问岳元帅,到时候岳家军会死多少将士?”

岳飞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多说,你也回去收拾吧,我会在此布一支疑兵,大军今夜就南撤。”

他如此固执,王离大急拱手道:“岳元帅,南撤对岳家军来说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请三思。”

岳飞抬起头望着王离,理直气壮的河道:“岳家军之所以百战百胜,全仰仗大宋百姓的支持,岳家军之所以存在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让大宋百姓都能有一方太平,危难关头岳家军更不能将他们丢下,何况这些人都是大宋的忠良,今日我要是将他们丢下,就算金兵肯放过他们,日后他们也会对大宋彻底失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候他们就会倒向大金国,为大金国效力,大宋百姓要是全都心寒了,还拿什么收复中原?我岳飞有何面目去见大宋的列祖列宗?”

话已至此,王离没什么好说的,他拱手轻声道:“王离告退。”

撤军的消息已经下达至全军,岳家军已经在收拾行囊,江中豪杰聚纷纷在一起,南撤已成定局无可挽回,大家也要跟着后撤,如何行事大家总要有计划。可这一撤,人心都散了,众人心中烦闷不矣,还不如就战死在开封城下来的痛苦。

大伙议论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随岳家军一同后撤。沐子风叹道:“罢了,既然朝廷没有收复河山的决心,我们大家也撤吧。”谁又能听不出来,他这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罢了。

白奇飞笑道:“我们江湖中人不像岳爷的大军,只要一声令下,大伙就能四散而去,关键是怎么个撤法,是和岳爷的大军一起撤,还是我们就此散去?”

上官剑南喝道:“以我之见,大伙还是跟着岳爷一起撤为好,免得金兵追来我们寡不敌众。”

秦少游道:“金兵一定会尾随而至这不用说,岳家军要护送那么多百姓,行军速度一定大打折扣,我倒觉得大家出了这道门还是各自散去为好,免得个岳爷添乱。”

这话上官剑南就不爱听了,气道:“我们随岳爷一起南撤,路上要是有什么麻烦,大家还可以帮岳爷的忙,怎么叫添乱?”

秦少游也是示弱道:“上官大侠此言是有一定的道理,可大家有没有想过?岳家军几十万大军南撤道路堵塞也就罢了,要护送那么多百姓,今天是几千人,明天可能是上万人,后天也许就是几十万,这么多人走同一条路,再加上江湖中人,不是添乱又是什么?”秦少游忍了忍道:“大家如果真的想帮岳爷的忙,还不如等岳爷南撤后在金兵追来的路上多设障碍,迟滞金兵的推进速度,减缓岳爷的压力。”

说到这,白奇飞哈哈一声道:“这位秦小朋友说的又道理,咋们就此散去不当不用给岳爷再添麻烦,还能帮岳爷阻拦金兵,咋们的本事就是神出鬼没金兵很难找到我们,要是跟着岳爷南撤,我们也就成为败军了。”

大家都拿不定主意,沐子风对王离道:“少将军,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王离道:“我想提醒各位前辈,此次南撤很有可能是溃败……”

他话还没说完,上官剑南喝道:“危言耸听,金兵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何来的溃败?”

王离一笑站起来摆手问道:“上官大侠,你见过像我们这样垂头丧气的胜利吗?你见过带着百姓南撤的胜利吗?”上官剑南红着脸气得不吭声,王离道:“说白了,这与逃难有何区别?带着那么多百姓,每天能走多远?金兵几个时辰就能追上来,到时候金兵以逸待劳,我们只能被动防守,要是军中再起谣言自然就一泻千里,我们已经败得够惨,还用得着说那么明白吗?”

众人都是江湖中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哪知道其中的奥秘。听了他的话,众人心惊肉跳,沐子风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离摇摇头道:“没有别的办法,一旦后撤只能被金兵追着打。”大家对秦少游的建议再也没什么可质疑的,王离道:“大家还是就地分散撤离吧。”

燕初晨道:“那好,我们就按秦兄弟说的,沐兄、上官兄,你们带着名剑山庄和忠义堂的兄弟先行离开,在下和白老前辈带领四省同盟的兄弟和丐帮的兄弟留下来阻截金兵。”

沐子风道:“要留下来阻截金兵,那就大家一起留下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

王离叹道:“我看阻截金兵也没必要,岳元帅自有安排,大家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众人又听不明白了,沐映雪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离道:“完颜兀术不会那么傻,对于他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他绝不会顾及路上有多少阻拦,一定会全力追击,大家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在此,有些话我想和沐大侠、上官大侠、燕大侠说。”

沐子风摆手道:“少将军不妨直言,我等洗耳恭听。”

王离道:“七大门派经过几次劫难之后一蹶不振,十年之内恐怕不能恢复元气,如今就剩名剑山庄、忠义堂和四省武林同盟在江湖中的势力最强,以前,朝廷要依靠各方的力量抵御金兵,自然会对江湖中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天下就要太平了,江湖势力太大就会引起朝廷的恐慌,王离的话,三位大侠应该能听明白。”王离这也算是为他们未雨绸缪了,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既然决定就此散去,沐子风和上官剑南一同站起来,沐子风道:“少将军的话沐某记下来,少将军、燕大侠、白老前辈,我们就此别过。”他回头对沐映雪和张三丰道:“张公子和映雪你们留下来保护岳元帅,等等岳家军安然撤回襄阳,你们再回名剑山庄。”

沐映雪拱手道:“是爹。”

王离等人也纷纷站起来,燕初晨道:“沐兄、上官兄请慢走。”二人点点头,带着石孝直走出营帐召集弟子马上离开。

等他们走后,乐伦问道:“王兄,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离想了想拱手对燕初晨道:“燕大侠,你带着四省同盟的兄弟回王屋山吧,天下太平已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回王屋山后,还是燕大侠劝众兄弟解散,让他们回家过太平日子去。”

王离劝得真心诚意,燕初晨却难掩不甘道:“这些兄弟在江湖中自由自在惯了,让他们回家,只怕他们不愿意走呀。”

王离道:“一旦宋金和谈,双方就会罢兵,大金不会允许几千人盘踞在王屋山,到时候大金进剿,四省同盟的兄弟又何去何从呢?”

燕初晨笑着道:“公子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他一抱手道:“各位,告辞了。”燕初晨也走了,只是他漫不经心,王离的话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况且他是个江湖侠客,燕赵之风在他身上尤为明显,他这一走,不禁让人想起高渐离的那句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大家都为燕初晨的处境感叹,白奇飞同样如此,他走到王离身边到:“我看燕大侠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呀。”他叹了声拍拍王离的肩膀道:“姓王的小朋友,今日一别,只怕此生难以相见,你保重吧。”说完扬长而去。

转眼就只剩他们几个人了,王离道:“乐兄、竹姑娘,秦兄、张姑娘,你们也带着手下兄弟尽早回去吧。”四人点点头,王离回头对唐津生道:“还有唐兄你,你也一起动身走吧。”

唐津生问道:“那王兄你怎么办?”

王离一指张三丰道:“又张兄陪伴,我不会寂寞。”众人一听哈哈大笑。一阵欢笑后王离道:“眼下大家都在为金银山庄做事,江湖上的事情如后还是少管为妙,大家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秦少游不安的道:“王兄,伴君如伴虎,皇上已经信不过你,我们担心的反而是你。”

王离哈哈大笑一声道:“多谢各位关心。”他停了停略带悲伤道:“这次回临安后,我不想再管任何事情,希望和婷妹与两个孩子从此以后能隐居山林。”

他这么说,大家都放心了众人一同拱手道:“王兄保重。”

就此告辞各奔东西,王离隐约看到这段路的尽头,最后一步,希望大家都能安然度过。天黑之后,岳家军拔营南撤,王贵、傅选的兵马留下来为大军断后,施全也如愿留下来。王离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战将是岳家军死伤最惨重的一战,因而决定留下来,说不定可以帮上忙,他留下,小狸也不走,张三丰和沐映雪也决定留下同生共死。天黑了,月亮露出半张脸,王离唱起《满江红》,禁不住一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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