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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弗来还去

铁链才飞起不到一丈,第一道闪电倏然熄灭。黑色物块继续往上,腾起三丈有余时第二道闪电划过天际,可与之差了不知多远。它越飞越高,速度越来越慢,天上的第三道雷电却迟迟没有降落。黑色物块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无望的达到最高点时,天空一片沉闷。它开始缓缓下坠,铁链在空中交相碰撞,发出金属撞击之声。下落一丈时,它已带起呼啸风声。天际雷音阵阵,远处有电光亮起。下跌两丈时,天空之上霍然劈下一道弯曲闪电。刺目电光向下疾冲而去,瞬息间已追上黑色物块。

徐木抬头望见天空那道闪电咄咄逼人的追上黑色物块,还没来得及听见雷音,周身一阵麻痹剧痛便昏了过去。

圆石上电光乱闪,诸多血红符号亮起。徐木虽然不省人事,身体被缚得很牢,脑袋歪歪的坐在圆石上。雷电之力虽则被引下来,但只维持了片刻,那些血红符号还有少数并未亮起。这时黑色物块冲坠而下,“砰”的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辛如音面色平静,立于一丈之外,手中持着那把“辟邪”短剑。她见那阵法并未完全激发,心中也不气馁,还有着残存的一丝希望。风声转急,雪花迎面吹上她的脸庞,一时已覆盖了层薄霜样的东西。她又等了片刻,终于抬步走去。她扶正徐木的脑袋,扯动铁链一圈圈松放,直到露出胸口才把他的身体平放在圆石上。

她轻轻使力,徐木的后脑勺方一触地,一种不妙之感袭来。电光一闪,她尚未松手,一股剧烈的雷电麻痹之感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听得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她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再一次感到极度无助的恐惧。

风雪中的雷电过后,天气还是一副灰沉沉的样子。徐木茫然醒来,望望天,不知道这是早晨还是傍晚。铁链依旧重重的缠绕在他身上,他想坐起身来,一动之下周身却是一阵烧灼剧痛。

于是他只得安然躺在地上,左右既不见辛如音,也没有看见飞镰。他张嘴想要喊两句,喉咙中只发出几个不成字句的浑浊声调。

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过,跃上他胸前,那双琉璃般的眼珠子愣愣的盯着他。徐木逆着光看不清它的模样,凭着轮廓想它应该是一只猫。猫盯了他一会,忽然觉得无趣,头一转轻巧的跑开去。

徐木兀自叹息,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恢复气力的时候。

不知过去多久,他勉强撑起身体。四下一看,白茫茫的分不清东西。寒风吹过,他一阵哆嗦,这时方才察觉自己胸襟大开。他脖子酸痛,又被铁链束缚,低头只能勉强看见胸口黑鳞,一瞥之下正中的那枚黑龙鳞并未消失。如此看来辛如音的法子失败了。他长叹口气,不甘心的再看一遍,用手一寸寸抚摸着黑鳞。一摸之下,他才感觉居于正中的那枚黑龙鳞上侧几寸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空缺。

徐木将铁链一圈圈松放,想要抽身出去。可手脚十分不灵便,做一两个动作就得休息好半天。他耐着性子重复着松放铁链,不时喊一句辛如音的名字。不过除了那只偶尔凑近的猫,没有别的身影出现。到他直觉得一天时间都耗光时,他才蹒跚着摆脱缠绕满身的铁链。

他踉跄着在雪地里走几步,那只猫从旁侧奔出来,在他左右跑来跑去。他心情极糟,自顾自的往前走,又不知该去何处。走了丈余,一块巨石横亘着,他扶着石壁绕过去。巨石后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一个女子周身被雪掩住,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面色竟如同死人一般。徐木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牵扯着身体一阵疼痛。他慌忙抱起辛如音,口中喃喃叫着她的名字。他伸指去探她的鼻息,寒风拂过,没有一丝热气。又急握住她的手腕,也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徐木呆呆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不知她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睁开眼。那猫慢悠悠走过来,一愣一愣,抬头看看徐木,又看看他抱着的女子。它转身走去,迈动几步,发出一声与体形极其不符的嘶吼。徐木听得这声熟悉的嘶吼,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登时控制不住,叫道:“飞镰?”

那猫漫不经心的回望一眼,奔到雪地里,几个纵身不见了踪影。可那双灵动碧眼已让徐木看得一清二楚。他抱紧女子,忍不住一边流泪一边贴近她的脸庞,希望能感受到一点生机。但四野寂寂,唯闻风声。

天空一恍间亮起来,徐木将辛如音的尸身从雪中拖出,背到身上。冰冷冷僵硬硬的人儿,不声不响的贴在他背上,他往雪地里走几步,“去哪?”

无人回答。

不顾周身的灼骨之痛,他对照着记忆,向来时上到峰顶的路走去。雪掩盖住一切可掩盖的东西,他只能三分辨认、七分猜测的往前走。

徐木估算着约莫过去大半个时辰的空当,前面巨石一转,露出下方空荡荡的陡崖来。陡崖边,堆积着厚厚的直往下垂的白雪。他自知走错了路,背着辛如音沿着峰顶边缘走,想要找到来时的那条路。

他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只觉双腿越发沉重,胸口越发气闷。可一大口呼吸,冷风便一口口灌入喉咙,像有根尖针在不停的刺痛着他。麻木的不知走了多久,他托着辛如音的双手已然失去知觉。徐木叹息一声,忽感背上一轻,不由愣在原地半响。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才忙不迭去抱起跌落在身后的辛如音。

抱着这此刻奇重无比的女子,徐木又要循着先前的脚步往前走。过了片刻,他转过身去,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他跌跌撞撞的回走几步,趔趄着跑到那蜿蜒向下的陡坡边。

陡坡上早已盖了一层雪,再看不清他们来时的足迹。徐木放下辛如音,小心的踏上去,身体贴近地面四肢并用向下攀爬。雪下生有许多杂草,揪着这些坚韧的家伙,慢慢攀爬便能下得去。

爬了一阵,徐木呆在坡下四五丈处不再动弹。他默默的向下看,只觉得这陡坡看不到尽头,一不小心滚落下去就要失了性命。他原本只想先试试这里好不好走,忽而发觉下头还有两三百丈那么长。

他抬头望去,辛如音静静的躺在上方,看不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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