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徐木独自来到两棵松树下。他盘坐着,胸膛有节奏的起伏,面对朝阳吐纳。今天不会有人来。绿丫头昨天说她要去办些事,过几日再来督促他。
徐木忽的想起她来,吐纳的节奏顿时乱了,好长时间都找不回那种空灵的心境。突然一个人,左左右右竟都是寂寞。
他不再犹豫,起身站定。
过了一会,他身形一动,脚上踩着奇怪的方位退退进进的走动起来。正是徐木心中默默回忆着那本神秘步法上的图谱,一丝不苟的遵照上面的动作,有些僵硬的施展起来。
昨日他在那房里,翻了两页古旧书籍,鬼使神差般就挪不开了双眼。他兴致高昂的一连翻阅下去,脑中满是那一招一招奇特的步法。可当他兴趣越发浓厚时,书页一番,已是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后面明显还有,只不过已被人撕扯下去。
这套步法剩余的部分共分三个小节,每小节自成系统,是一套更小巧的步法。徐木认真阅读后,发觉前两小节都是完整的,唯独第三小节讲到中间部分时便被撕去。
神秘步法的第一节,对现在的徐木至关重要。
他一开始被其吸引住,也正是因为那第一节讲述的内容有他迫切需要的一些东西。第一节讲的正是帮助感悟天地灵气的步法。
徐木尽管对步法一窍不通,也不知道它管不管用,但神秘步法出现在那般隐秘的房间里,总让他对其有些莫名的期待。
他第一遍步法施展的极慢,不过十三个动作,他一边回忆一边走动不知不觉便用去半个时辰。第二遍他对神秘步法的基本路数已有些了解,颇为流畅的在松树下跳来跃去。走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徐木身形越动越快,跳动的身影莫名的带了些奇异的味道。
练习到第十一遍,徐木周身被汗水浸湿,只觉身心舒爽酣畅淋漓。这时他步法施展的速度却再也无法加快了,仿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
徐木察觉到这点后,停顿下来。
休息片刻,他决定今日最后练习一次,然后返回六线楼。看太阳的位置,他估摸着这时大部分弟子都已起床,正赶往巨灵宗的草杉堂吃早饭。趁着众人都出去,他就可以不被人察觉的回到自己房内。
徐木摇摇脑袋,摒除杂念,一步一步施展起神秘步法来。这一次或许是身体已有些疲累,起步的几个动作,他都做得不够流畅。徐木当下不敢松懈,精神愈发集中起来。
略显生涩的步法,渐渐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被徐木施展出来。走到最后几步,徐木的动作已不必刻意去控制,心念还未到达,身体已先做出反应。他的心情出奇的放松,周身舒畅无比,好似进入了某种至为奇妙的境界中。
仅剩的一步踏出,徐木随意控制着躯体,风吹过带起微凉的感觉。
他脑袋中轰然一响,刹那间一道诡绝的光华闪过眼前。
他看到了花,一朵娇艳的红花,飞旋着擦过他的脸庞。花瓣擦着他的脸掉下,在空中散作点点灵光。
他看到了草,一根青嫩的草叶,浮摇在他身前三寸的位置。草叶不可思议的寸寸拔高,转眼间漫过他的头,将他笼罩在一片翠色中。
他看到了鸟,一只黄羽的小鸟,拍动着小小的翅膀,左右穿行在草叶垂下的翠色中。小鸟扑棱几下,飞出草叶,不知去了哪里。
他的心境第一次平和而安详,不喜不悲,静静置身于种种异象中。
当一切幻觉消散,他抬眼望去,那一片广阔的天空中,有许多道隐约可见行迹的气流在缓缓移动。一股股透明的气流中,偶尔又会分出五彩缤纷的小光点。小光点在空中飘洒,然后卷入其他气流中又化作透明。
徐木满足的闭眼,他现在不用看,好像也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这,大概就是灵气吧。
他伸出右手,有一股气流竟似被什么牵引着走了过来。气流绕着他的手转了一圈,渐渐消散行迹。徐木蓦然睁眼,眼前再也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
他怅然若失,久久呆立。
两天后,徐木在六线楼恰好住满一个月。
几天中夏若虫人影全无,不知去了哪里。徐木不断练习神秘步法,后来却再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清晰的感悟到天地灵气的存在。他并不气馁。尽管效果不那么显著,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对天地间那股能量的朦胧感觉正在逐渐加强,有一天他一定会成功的。
徐木没向任何人打招呼,在傍晚悄悄离开流仙楼。他向柜台后的老头,借了一匹马,趁着夜色往夏成风老人的住处赶去。
他自觉不太方便去十三坊寻夏若虫。况且总有一种感觉告诉他,夏若虫并不在那里。两三个时辰后,他才终于在一处斜坡底下望见那处熟悉的院子。
他愉快的轻夹马腹,马儿便欢快的跑起来。
院子离得越来越近,灯火已然就在眼前。徐木在一处石阶前下马,牵着马信步朝院子走去。院子前有一处很黑暗的地方。那个很黑暗的地方有一根长长正正更黑的木桩似的东西。
是个人。
是个跪着的男人。
徐木好半天才看清楚。
“兄台,你莫不是来逼婚?”
徐木嘴中忽然蹦出这一句,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这时看来,黑衣男子并不黑,面容端正形貌上佳。他很认真的跪着,所以徐木很认真的想到求婚的场景。
哦,逼婚的场景。
“是啊。”
黑衣男子很爽快的答道。
徐木一辈子都不会有他这么爽快。
他的声音还很好听,很男人,很容易勾摄少女的样子。还不是那种无知少女。
徐木沉默了,这件事可能会和他有点关系。
“那需要我进去替你传个话吗?”徐木说。
“你认识若虫?”男子一阵诧异,旋即好像明白了一般,“也对,这般晚你寻到这自然不会是陌生人。”
“不算晚,若虫睡得总是要更晚些。”徐木好像想起某件好笑的事,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男子霍然立起,黑暗中一对眼睛爆发出慑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