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哥说道：“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在已知的天空下，我们牡丹鹦鹉有数万只，能修炼的，不过数十只。”
“如果不修炼的话，我们最多能活个十四、五年。说是能活这么久，其实呵呵，能活得超过十年的，鹦鹉一千只里面都很难找出一只。”
“牡丹鹦鹉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一场风雪就会死上一大片，就算没死在天灾，也随时可能会被猛禽吃掉，被人类杀死，被活活饿死，哎！”
“但能修炼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那么弱小的鹦鹉，一旦修炼，就可以生撕虎豹、可以翱翔九天，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修炼，是上天赐给天地间生灵最宝贵的礼物，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兽，修炼都是最最富贵最最值得珍惜的。”
“所以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
“小樱哥，如果是修仙的话，我会跪上三天三夜，叩谢上天的恩赐。可现在修的是妖啊！修了妖以后，我就做不成人了，我只能做妖。”
“做妖？做妖有什么不好的？哦，我明白了，你不会以为，妖都是坏的，都是吃人的吧？”
杜尘远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至于这么狭隘。但他心里的确认为，妖比人更坏。
但小樱哥说：“你错了，尘远。天地之间，有人，有兽。能修炼后，有仙，有妖。这其中，人比兽坏，仙比妖坏。”
杜尘远大怒，站起来就欲反驳。
小樱哥挥了挥手：“你先别激动。对于人类来说，凡是对人类有一点点威胁，有一点点损害的生命，自然都是坏的。但是就算不站在兽类的立场上去看，你客观公正地评价下。”
“天地之间，飞禽走兽种类万万千千，真正吃人的，有几种？”
杜尘远想了下，还真数不出几个，不过是虎、豹、狼等。
“天地之间，飞禽走兽种类万万千千，真正对人类利益有所损害的，又有多少？”
杜尘远想了下，种类其实也没想象中的多，也就老鼠、麻雀、蛇等。
“尘远，你不得不承认，天地之间，飞禽走兽数量无穷无尽，但真正对人类有威胁，有人类有损害的，微乎其微。真正对人类影响大的，是老鼠、虫子等。”
杜尘远默然。
“你再想想，虎、豹吃人，但虎豹不是专门吃人，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虎豹才会伤人、吃人。蛇会伤人，但蛇只有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发动攻击。我们牡丹鹦鹉也会吃稻谷，但我们是为了果腹为了生存，吃饱了就绝不会多吃。”
“相比之下，人类嘞？天地之间，人类数量数万万。试问，不杀生、只吃素的人，能有多少？不是为了生存，仅仅是为了美味，为了玩乐，死在人手中的飞禽走兽，数量又有多少？人类烧了无数的林、毁了无数的地、抽干了无数的河，因此而死去的飞禽走兽，数量又有多少？”
杜尘远哑口无言。人吃肉、人杀兽，人烧林干河，在人类看来，本就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事，压根就是不需要考虑对错的事。
“小樱哥，那些飞禽走兽毕竟都是没有神智的，这个不能相提并论吧。”
“没有神智？哼哼，它们难道不会悲哀、不会愤怒、不会恐惧吗？一句没有神智，就能随意地抹杀生命吗？”
“在这片天地间，仙人从来不认为自己跟凡人是同一种生命；同样，妖怪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跟飞禽走兽是同一种生命。修炼，本就改变了生命的形态。那些飞禽走兽被人类怎么怎么样，我也不怎么关心。”
“我要和你说得是，仙和妖。”
“在仙人的世界里，在凡人的国度里，总是将仙人说的有多么多么的好，仙人个个都完美的不得了。相反的，是把我们妖怪宣传的有多么多么坏，每个妖怪似乎都会吃人，实在不吃人的时候，就是在想着办法害人。”
“但事实是什么？”
“尘远，在妖怪的世界里，刚开始修炼，还是兽形的叫精，开始化形的叫怪，修炼大成，完全化成人形的叫妖；同样，修炼有小成的人类，称为修士，修炼大成炼出金丹的人类称为仙人。”
“妖怪都吃人吗？我告诉你，凡人的肉又酸又臭，一点都不好吃。”
“还没有修炼成妖的精怪，譬如我，现在还是会进些食物。但天地间的美味那么多，除了那些极凶残或者对人特别仇恨的精怪，没谁会特意去吃凡人的肉。精怪吃凡人的肉，是会被取笑的。”
“而到了妖这个层次，根本就不怎么需要进食，更不用说吃人。吃人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耽搁自己的修行。”
“再来说下人类。对凡人来说，精怪就是世间的奇珍。一旦有精怪不小心落到了凡人的手中，只要是能吃的，那是必然会被吃掉的。更不用说那些还没有修炼成仙的修士，对他们来说，精怪就是天地间最美最有用的美味。甚至那些修炼大成的仙人，呵呵，吃过精怪的也不在少数。精怪可不是飞禽走兽，那是真正有神智的，智慧可不比人低！”
杜尘远默然。犹记得三年前，承平县全境大旱，其内新平乡有一大河，河干枯，现出两只鳖精。一母一子，大者如澡盆，小者如车轮。被渔民发现后，全县哄动，万人围观，千人用时三日，被伤七人后，将其抓获。小的被当场吃掉，大的被进献给皇上。此事杜尘远亲眼所见，当时场面极其热闹，他还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现在想来，那时的小鳖精一样哀啼、一样落泪，那时的母鳖精一样叩首、一样挣扎，可那天成千上万人，又有几人对这对鳖精，施加过同情，更有何人，报以过援手！
鳖精居河中，不曾伤一人，更不曾害一人。最后小鳖精却被活生生地塞进了大铁锅中，炖上了一天一夜，被众人分食。在场的人包括杜尘远，当时个个都觉得自己吃到了了不得的宝贝，可以延年益寿，治病强身。可现在再一想想，站在鳖精的立场上来看，人类何其的残忍！
想想从前听戏文，讲到有妖怪抓到无辜的母子，将其剁成肉酱，生吃了。每每听到这种故事，旁听的众人无不愤怒，无不跺脚大骂。可同样的事情自己亲手做了，却个个兴高采烈，只觉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哎，何其谬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