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爱的态度让邱林感觉到硬对抗已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了,必须采用确实可行的办法来斩断她和李子的联系。
为了阻止李子每天四次从他家门口走,他想过采用直接禁止的办法,但考虑这有失队长的风范,弄不好,还会招来村民们的非议。他听人说在城市长大的人一般都很怕狗,于是他把丈母娘家的那只大狼狗牵了过来。
从此,李子从邱爱家门口走过的时候,特别害怕,面对这只狼狗的狂吠,他常常停下脚步,双腿直打颤,走一步停半步,走半步又后退一步。邱爱在家的时候,会赶紧从屋里奔出来,嘴里还喊着“你这死狗”!
每逢这时,李子有逃离虎穴的感觉,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她也从中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满足。
后来,邱林知道了,这样下去,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吗?结果,没出一个礼拜,他又把这条狗送回了丈母娘家。
1975年的夏天和这一年的春天一样,来得也比往年早。还没立夏,油菜籽已开始泛黄下坠了,麦田也是一片黄了。村里的男人们不堪这节节攀升的气温,干脆脱去了所有的上衣,光着背干农活了;小嫂子们上身的衣服穿得也很单薄了,她们的白嫩白嫩的皮肤,在烈日下显得格外的亮眼。这时候的祁汉故意插在女人堆里干活,就是为了看看那些漂亮的少妇们。
“祁汉今年快三十了,比邱爱大八岁,年龄相差要不是这么地悬殊,我真想招他为婿……”邱林看着在远处劳动的祁汉,胡思乱想了一番。
晚上,邱林和妻子靠在床上,把白天的心事和妻子讨论了起来。
“你怎么有这个念头?他祁汉拿什么来娶我们家的邱爱?家里穷得叮当响……你咋想到了他?”
“祁汉怎么了?他虽然只读了三年书,可我们四队未婚男青年,哪个有他的口才好?他,要力气有力气,要嘴巴有嘴巴!……哦,对了,你知道我们四队的粮食产量为什么年年都是全公社第一,全县第二?其实,是他一直在帮衬着我。他干活从不挑肥拣瘦,总是冲在前面;吩咐他的任务,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总能不折不扣地完成!我们家的邱爱又有什么呢?”
“男大女八岁,这倒不是个大问题,我爹大我妈二十岁,还不是照样把我生下来了吗?关键是祁汉文化层次浅了点,还有他家里也实在是太穷了。我们把女儿嫁给他,不是明摆着吃亏吗?”
“说文化层次,邱爱还是文盲一个呢?”邱林不屑地说。
“就怪你,不给女儿读书!”
“我说啊,你妇道人家只有妇道之见!邱爱生天花的那一年的情况,你忘了?大儿子、二儿子都因天花而丧命,给邱爱看病的老中医怎么说的?我现在再给你重复一次:他说要想邱爱活命,就不要让她上学了,天花是传染病……老医生这样说了,谁还有送她上学的胆量?”他反问费莉。
一阵沉默……
过了好久,邱林打鼾了。费莉摇了摇熟睡中的丈夫。
“哪……得为祁汉接触女儿创造个条件啊?”
“你真的赞成了?”
费莉点了点头。
“只要你支持,剩下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做。”邱林说完,背对着妻子又睡了过去,随即他又开始打鼾了。
这时候,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邱爱还没入睡,今天傍晚的时候,李子从她家门口路过,把徐满校长散给他的一袋子喜糖一个不少地转赠给了她,她兴奋地流出了眼泪。她想:他把别人的喜糖给我吃,他一定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我了!……就这样,她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是睡不着。她对邱林夫妻俩在床上所议论的内容一无所知。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邱林把在女人堆里干活的祁汉叫了过来。祁汉心想:我偷瞄小嫂子们洁白的脖颈,难道被他看到了?……知道了又何妨!我偷看的又不是你家老婆,更不是你家女儿,关你什么屁事!队长可以管天,可以管地,如果连别人的心思也来管,手臂伸得也未免太长了!他要是就这件事批评我,我决不会接受的!
“祁汉,这阵子忙不忙?”
祁汉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感到非常好笑,心想:我忙什么?忙不忙?你这个队长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啊,我们哪天不在一块儿上工?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邱林还没等他回答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要问我什么事,队长?”祁汉绕过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应了第二个。
“就是,就是……”向来不口吃的邱林,这回也结巴了起来。
“就是什么?”祁汉成了摸不清头脑的丈二和尚。
“你想不想做我的女婿?”邱林红着脸低声地问。
“把邱爱嫁给我?谁都知道邱爱是整个驴子坡村最漂亮的一位姑娘!”他用左手指使劲地拽了一下自己的左耳根部,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邱林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说:“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当然想了!可是邱爱心中的人是李子呀?”祁汉一脸疑惑地问。
“哦……呃……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决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他的!你今晚上到我家去一下,直接找邱爱表达你的爱意……有点小动作也行,但是幅度不能太大……”祁汉的头直点,点的像小鸡在啄食。
邱林交代完了之后,祁汉兴颠颠地回到原地干活去了,这时候,他规矩了不少,两个眼睛再也没有在少妇们的胸脯前扫来扫去了。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天快一点黑下来。
那天晚上是个黑月头,天刚一擦黑,他就潜伏在邱爱的窗前了。尽管天气比较热,但闲不住的邱爱正在纳着鞋底,她不是在给自己纳,也不是在给父母纳,而是在给李子纳。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问了一声:“谁呀?……我父母到我外婆家去了……”
在屋外敲门的祁汉,没有应声,继续敲,心想有邱林的尚方宝剑在身,我什么都不怕。
邱爱只听见敲门声,没听见应答声,只好从闺房里出来开门,打开了大门一看:是祁汉。
“你有事?找我爸的吧?他出门了,有事,明天上工的时候直接跟他说。”邱爱正要关门,祁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地抱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你?!”邱爱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
这时,祁汉顾不了这么多了,把她抱了起来就往房间里奔。
“救命啊!有人欺负我了!”尽管祁汉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但还是被恰好路过的刘兵听到了,他使出了在部队擒拿格斗的本领,轻而易举地把祁汉给控制住了。
“邱爱不要怕,拿根麻绳来,我把他绑起来送到公社去,好好地关上他几天!”
“我冤枉啊!……,我是冤枉的!”祁汉的几声喊叫,把邱爱家鸡笼里的鸡吓得翅膀一直在扑。
秀山、林荣闻讯赶来了,李子也来了。李子对祁汉正好能踩到邱林夫妻俩不在家的时间点来作案,感到很蹊跷,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是一场戏——一场戏中戏。
邱爱看到李子来了,一下扑在了他的怀里……
李子拿出了手帕,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第二天,村民们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邱林,他若无其事,心如止水,照常领着四队的社员上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