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天身上的鲜血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直视。
“臣等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皇上,”为首的御医道,“请渃澜姑娘暂时回避吧,微臣怕血腥太过,惊吓到渃澜姑娘贵体。”
“不,”渃澜倔强地摇摇头,“我要陪伴在皇上身边,皇上因我而伤,渃澜此时怎能离开?”
渃澜召李如镜进来。
李如镜见到南宫凌天如此,早已经心疼的老泪纵横,“皇上,皇上,这可如何是好?”他双手哆哆嗦嗦,连说话的尖细声音也哆嗦了起来。
“李总管,”渃澜轻轻道,“还麻烦您暂时封锁消息,不要再让太后伤心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推到渃澜身上便是。传书给允泽王爷,让他把南奕的任务交给别的将帅,先回皇宫吧。”
“好的,渃澜公主,”李如镜抹抹眼泪,“皇上,就交给您了。”他语重心长地又加了一句,“公主可能不知道,皇上对公主的心啊,就如同深海里的月亮,夜夜想念却从不对外人说起,老奴看着都觉得心酸。”
渃澜低头,眼里是满溢的泪水,不想让人看到,轻声道,“渃澜知道了,谢谢李总管告知。”
从来都是他冷酷无情,到最后,冷酷无情的却是她。
渃澜轻握着南宫凌天的手,他的血迹染红了她的纤纤玉手。
她不会让他离开的,哪怕拼劲自己的所有。
长剑深深刺入南宫凌天的前胸,新伤旧伤一起,让南宫凌天的脸色如白纸一般。
御医们最担心的,是长剑会刺入心脏。但是此时,也只能拔剑一试。
渃澜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紧紧握着南宫凌天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长剑拔出的一刻,渃澜握紧南宫凌天的手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血立刻从伤口内渗了出来。
御医赶紧用白布按压,脸上也全是汗水,“还好,是渗出不是喷溅出来的血液,”他松了一口气,“没有伤到心脏,但是这么深肯定刺入胸腔了。皇上需要静养很久,否则肺脏也很难愈合。”
“嗯,”渃澜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大半,“我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虽然轻松了一些,可心底仍是撕扯的疼痛。
他们终不能视若对方不存在,视若不在身边,不在心里。
她还恨他吗?
她以为他的伤痛会让自己有大仇得报的欣慰,可是,每一次他的伤,却让她自己也痛。
她会好好让他康复的。
亦不会再让他为她受伤。
“渃澜……”渃澜听到了南宫凌天微弱的呓语,毫无血色的嘴唇喃喃道,“不要,不要离开我……”
渃澜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我不会离开的,皇上,渃澜就在你的身边……”
可是,他听不到吧,他还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焦急,“渃澜,不要离开我……”
渃澜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
得不到一个人的痛苦,她也曾经感受到。
她以为自己此生最爱的是允泽,最恨的是南宫凌天,可是,为什么看到南宫凌天的痛苦,她却如此难过?
渃澜怜惜地看着呓语的南宫凌天,无助的苍白的嘴唇。
她轻轻的俯身,吻向了那双苍白冰冷的唇。
“我不会离开,”渃澜轻语着,温暖的柔嫩的玉唇试图能让南宫凌天安静下来。
他果然不再那么焦虑。
安静了下来。
渃澜长舒了一口气。
抬头看看窗外,月夜朦胧。
不知道,有多少个月夜,南宫凌天是独立临窗度过的?
“渃澜公主,药熬好了。”
“嗯。”渃澜点点头。
药香悠悠,想起上次因为婉贞皇后到来而中断的服药,心底仍有一丝酸涩。
她怕爱上他,怕生活因他起波澜。
可却偏偏,一次一次因他而纠结。
望着南宫凌天憔悴却仍冷峻的脸庞,渃澜轻叹,他也无数次纠结吧。
渃澜测着药温刚好合适,轻轻在南宫凌天耳边唤道,“皇上,渃澜服侍您喝药,好吗?”
南宫凌天毫无回应。
轻唤了几次,南宫凌天仍没有答话。
他太虚弱了,渃澜着急地端着药碗,却无法将药送到南宫凌天口中。勺子内的药汁在南宫凌天嘴边溢了出来,他根本喝不下!
渃澜端起碗,仰头自己喝了一小口,含在口中。
她轻捏了南宫凌天的下巴,将口中的药慢慢送入他的嘴里。
他的喉结动了动,将药咽了下去。
渃澜心里欣喜起来。
他可以喝药了!
费了一个多时辰,渃澜终于将药全部喂下去了。
喂完才觉得,这药好苦。
她忙用清水漱了口,又含了口清水,慢慢喂给了南宫凌天。
看着他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晕,渃澜欣慰地将他身上的锦被又仔仔细细地盖好,自己歪坐在床边的长椅上,斜着身子看着南宫凌天。
也许因为怀有身孕,也许因为太过疲劳,渃澜渐渐觉得倦意袭来,合上了眼睛。
房间内的烛光轻轻摇曳,两个人都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凌天终于从昏睡中醒来。
睁开眼睛,是渃澜熟悉的脸庞。
薄雾一样的睫毛,乖巧地盖住了渃澜平日里明澈的双眸,光洁的额头被几缕调皮的乱发轻轻遮住了。两片香唇微闭,似圆润嫩滑的玉珠。
南宫凌天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渃澜的手。
她终于在自己的身边了。
刚才是在梦里吗?
似乎,她吻了他。
在梦中他久久不愿意醒来,醒来却发现渃澜就在身边。
如此真好。
心爱的人,既在梦中,也在身边。
再大的伤痛他都愿意承受,愿意交换。
梦如一条丝,穿梭着幻想和现实中不可能的相逢。
好长好美的梦境。
南宫凌天握着渃澜的手,安心满足地沉沉睡去。
窗外明月静静洒进来,笼罩着烛火渐渐熄灭的房间。疏枝斜影映照着绝美的两个人儿。渃澜的手,一个被南宫凌天轻轻握在枕边,一个无意安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所有的伤痛不知道何时才能过去?
所有的纠缠是不是从此可以消散?
但愿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月光倾泻的纱窗,都不会再有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