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顺着风飘来,自然也吹向了村后的山脉,草木攒动,林鸟惊飞,似乎引来了更多的灵兽。
而村子里,狮豹沾了足够的人血更加疯狂,它找不到自己的幼子,甚至连一丝味道都没有,它本是循着气味才跟到了村口,可进村以后毫无发现,它更加愤怒,眼里只有破坏和屠杀,在找孩子之前绝不会停止。
“快,快低头。”魏父慌忙提醒道。
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已攀附着一只肥硕的蜥蜴,褐色皮肤上闪着油光,像极了一层鳞片。这蜥蜴被血腥味引来,迎着风向四处观望,一个眨眼又不见了。
魏泽皱起了眉头,蜥蜴神出鬼没,它若是对人类有兴趣,可比狮豹要危险的多。
“这村子怕是走不出去了,血腥味只会招来更多的灵兽。”
“但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刚出现了蜥蜴,难不成还有蜘蛛,蝎子,蛇什么的,这些东西最喜欢钻角角落落,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魏母一脸忿恨,自从起了那场大雾,一切都变了,奔着钱财而去的人命反而变得最不值钱。
“轰”的一声,有屋子坍塌了,数十根山藤夹杂在碎石木块中,迅速地缩回林子里,而铺在路面上的则吸饱了鲜血,红中带青,叫人心生厌恶。
来自远处的动静越来越大,似有庞然大物往这里过来。魏泽一家慢慢挪到了更深的草丛中,拿衣服把灵药盖得严严实实。就连狮豹都停止了发狂,兽毛倒立,警惕地盯着村外。
“哞。”浑厚的吼声先传入耳朵,接着地动山摇,尘土飞扬,一个庞大的身体慢慢显现出来,竟是一头雄壮的公牛,鼻孔处白气翻滚,头上双角闪烁着金属的质感。
而公牛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牛群。
“你们看后面那些牛。”魏泽很快就发现了情况。
“后面的牛看起来很正常,体型也很普通,只有领头的那只是灵兽!”
“有些牛的耳朵上还挂着铜环,这是村里放养在外面的。”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有一只,若整个牛群都是灵兽,真是不敢想象。
领头的灵牛发出哞哞的声音,似在警告狮豹,前蹄在地上扫起一阵灰尘,随时会践踏下来。狮豹呲牙低吼,对牛群的到来极为生气,可它没有上前攻击,而是与灵牛对峙着,互不退让。
最终,狮豹尾巴一甩,不再理会对方。灵牛也收了架势,对着牛群一声叫唤,浩浩荡荡地进了村。
“它们要去哪?”魏泽发现牛群并不是要扫荡村子。
“这个方向,是河边,它们要去喝水。”
“嘘,安静点,过来了。”
三人屏住呼吸,将身子往更深处挪了挪。
“哞。”灵牛又是一声长唤,牛群立刻停止了前进,距离河边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只徘徊却不再靠近。
突然灵牛掉头就走,极为干脆,后头的牛群哞了几声也都跟着离开,它们分散在村子里,开始找村民屋子前的水缸饮水。
“它们为什么又不去河边了?“
“我哪知道,你出去问问它啊。”
父母不清楚,魏泽可是亲眼见过河里那条金鳞银斑的蝰蛇。他猜测灵兽都有领地意识,灵牛应该是收到了来自河里的警告,连靠近都不愿意,可是同样身为灵兽,狮豹忌惮灵牛,而灵牛却似乎畏惧着蝰蛇,三者的差距会有如此巨大?
“真是个棘手的怪物啊。”
他们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只怕是越来越危险,蜥蜴不见了很久,其他的灵兽也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出现,村子里还有不少人,但都藏了起来,狮豹一定会大找特找,再待下去,连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魏泽狠了狠心,决定冒险一搏。
“爹娘,我们去河边。”
“去河边做什么?”
“河边那么空旷的地方,这不是等着被吃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走水路出去?“
“都不是,一时很难解释清楚,我会空手从河边回来的原因也跟这个有关,总之,你们信我,我们再在这里待着,一定会死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形势严峻他们不是不知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小的机会也不能放过。
“牛群还在喝水,狮豹被灵牛盯紧了,没有多余精力顾及到这边,我们慢慢回去,往农田方向走,然后再绕进河边的林子里。”
魏泽把路线大致说了遍,由他开路,父母跟在后头,同时提防周边异动。
狮豹怎么也想不到,就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有几个弱小的人类在它眼皮子底下悄悄行动,而它的注意力全都被灵牛引了过去。
三人猫着腰,顺利绕进了林子里,有了巨木的遮蔽,行动更自由了些。魏泽估算着先前牛群离河边的距离,比此时他们离河距离还短些,现在的位置勉强算是安全,便把蝰蛇的事告诉了父母,惊得两人快合不上下巴。
“这……这我们闯进去,会不会有危险。”魏母担忧道,连灵牛都不敢靠近,别说人了。
“我们只在外围,别的灵兽不敢靠近,蝰蛇一时也攻击不到我们,应该没事。”
“那我们藏哪?”
魏泽指了指上面,三人又往河边走了点路,已经进入被警告的范围之内,他们选了一棵还算粗壮的树爬了上去。
视线不错,虽看不到全景,但河滩的样貌尽收眼底。
突然,魏母捂着嘴巴对着河边一通乱点,向下望去,河面上一条泛着金光的小蛇正来回游动,将河面搅起一圈圈波纹。
魏泽冲两人点点头,示意就是那条蝰蛇。
“啊,走开,给我走开,别杀我。”
三人藏在树上不久,远处的杂草丛中突然跳出个人影,惊声尖叫着,只见那人疯狂地抖着衣服,又往背后抓去,用指甲在皮肤上挠出一道道血痕,仿佛感受不到痛觉。
“是那条蜥蜴。”魏泽眼尖,在某个瞬间看到了一条褐色的尾巴。
“李伯!”魏母小声叫道。
那人正是邻居李伯,没想到他摘了人形瓜之后,也没来得及离开村子。见他的额头还在渗血,上了年纪的人伤口愈合地慢,大概因为这个才被蜥蜴闻出了味道。他藏身的位置离小路不远,魏泽一家转移的时候他定然能够发现,只是最后选择了不出声。
李伯还在哀嚎,逃跑的方向却是河边,如果过了警戒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他的脚步越来越虚,腿脚渐渐软了下去,最后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蜥蜴的毒液似乎带有麻痹效果,跑得越快,倒得也越快,只见李伯全身痉挛着,口中冒出白沫,抽搐几下便没动静了,离那警戒线仅一手之长。
蜥蜴踩在了李伯的脑袋上,盯着河边方向好一会儿,最后咬住一只脚,费力地往草丛里拖着自己的食物。
三人无言,心情沉重。
之后他们在树上又畏畏缩缩的躲了大半天,这期间,牛群已经退走,狮豹又发现了几人,弑于血口之下,蜥蜴自袭击了李伯后,再没有出现,但也可能潜伏在村子里,不过这些灵兽都未再靠近过警戒线,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至于蝰蛇,每隔一段时间就浮上水面,游动几圈后再次潜入河底,周而往复。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映衬着地上干涸的血液,那个宁静的边陲小地再也不复存在。
“你们看那边。”
此时一群飞鸟迎着残阳正往此地飞来,长长尾巴散开,镀上了一层火红的颜色。
“是尾雀,它们果然也来了。”
尾雀是这山里特有的烈鸟,以其斑斓的尾羽得名,在求偶季节,凭借羽色绚丽来吸引异性,这种鸟体格虽小,但性格异常凶猛,受不得挑衅,对侵犯者往往群而攻之,不死不休,村里流着一句老话,宁绕十里路,不惹一尾雀,对它们的恶评可见一斑。
蝰蛇自然也发现了它们,浮在水面一动不动。
“这群尾雀里有灵兽,蝰蛇恐怕有麻烦了。”
“不至于吧,灵牛都怕它,对付几只小鸟那不是轻松的事?”
“你忘了尾雀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么,为了这个它们可是不要命的。”
只见蝰蛇一身金鳞,泛着炫目的光彩,立刻吸引了尾雀的注意,五只齐齐俯冲下来,发出兴奋的叫声。
蝰蛇漂在河面上,蛇尾一甩,陡然从水中直立起来,眼见利爪快要扑到跟前,一口毒雾倏地喷射而出,群鸟惊叫着再次腾空,掉落下成片的焦黑羽毛。
这样一来便激怒了尾雀,尖喙闪着冷冷的寒光,五只成包围之势,冲着蝰蛇压了下来,它们极其善斗,但也惧怕着毒液,每次都只是尝试性地攻击,一击不成便立刻退走,五只轮流上阵,蝰蛇应对不暇,蛇鳞上留下了不少白色斑点,都是被生生啄出来的。
“这五只竟然都是灵兽。”魏父惊讶道,寻常的尾雀连靠近都不可能,更别说伤到蝰蛇了。
“蝰蛇是不是要不行了,它怎么不逃走啊?”
魏泽也注意到了这点,蝰蛇没有空中优势,已然疲于应付,可它还是与尾雀纠缠在一起,明明潜入水底可以逃命,窜入林子更利于进行反击,但它一直死守在河面,把自己暴露在最明显的地方,就算是普通的野兽也不会这么做,一只灵兽会出现这种情况真是太反常了。
蝰蛇被啄地没了神气,仍不愿意退走,本以为会被耗死在这里,但见它的尾巴突然震颤起来,随着频率越来越快,身体竟渐渐膨胀,相比之下,三角蛇首显得越发小了。
“它在干什么?”
就在三人讶异的目光中,蝰蛇足足粗壮了一倍有余。
它没有等待尾雀的下次攻击,而在河面上盘成一团,猛地往半空中一窜,一只尾雀来不及反应,身体立刻被蛇腰缠上,它惊叫着腾空,想把蝰蛇甩下去,可蝰蛇先下口为强,咬住它的翅膀根部,仰头一撕,血雨伴随着哀鸣洒在河面上。
另外四只急急飞来,蝰蛇松开身体又落入水中,那只被咬伤的尾雀,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拖着几乎要断了的翅膀,终于是飞不起来,啪的一声掉进了河里。
但它一落水,蝰蛇对天长嘶,显得极为愤怒,不顾背后飞来的利爪,蛇腰一摆,蛇嘴张成了极致,瞬间吞没了尾雀的身体。而在同时,一朵水花炸开,它被远远地抛了出去,一块带血的金鳞飞了出来。
鳞片落在水面上,闪着耀眼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