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按着之前约定的路线,往农田方向赶去。
一路上听到不少村民的吆喝声,似乎收获颇丰。村子是依山而建,但这山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整条山脉,若瘦子所说不假,这山里的灵药应付一个村子的人是绰绰有余。只是这灵兽……可就不好说了。
魏泽想起屠夫和瘦子那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农田离家不远很快便到了,可是父母并不在。田里的庄稼和水渠已经被糟蹋地差不多了,想想平日视地如命的村民,而今如过境蝗虫,叫人一阵唏嘘。
魏泽又往东面寻去,问了几个熟识的村户,却被大骂碍事,无奈只能便喊边找。
“欸,李伯,李伯。”前方跑来一个背着大布包的男子,神情恍惚,脑袋上流着不少血,魏泽急急忙忙拉住他。
“谁啊,你要干什么?”李伯大臂一甩,语气分外激动。
“我,魏泽,您看了我十八年还认不出我啊。”
“哦,是阿泽啊,那个……走太快了没注意啊,哈哈。”李伯有些尴尬,神色缓了缓,可还是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魏泽暗道,这哪是走啊,都快得要上天了。
“您没事儿吧,怎么还受伤了。”
“没事,没事。”李伯摆摆手,“我……着急回家,山路滑,不小心跌了,小伤口不碍事。”说着又要走。
“等等李伯,您见过我父母吗?”他再次拉住了人。
“魏青?“李伯眼珠一转,指着前边道,“那边那边,老歪脖子树走两步,应该在那,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急冲冲地下了山,魏泽也不浪费时间,赶紧往目的地寻去,歪脖树大了一圈,但歪得更厉害,和另外一棵树合抱在一起,差点认不出来,但地点没错,父母果然在那,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俩家人,似乎在争执什么。
“爹娘。“魏泽来到两人身边。
“泽儿,你怎么这么快过来了,河边没灵药吗?”
魏泽摇摇头,灵药没有,凶兽倒有一只,但现在不方便细讲,只说了没发现。
“没事,给你看看娘采的药。”魏母轻声耳语,作势踢了踢脚边的袋子,整整一麻袋,塞得严严实实,“家里还有一袋呢,别告诉别人啊。”
这一袋都快赶上李伯俩布包的量,而家里竟然还藏着一袋,魏泽扶了扶额,心想农田的惨样该不是他娘弄的吧。
“别激动了,快点看戏。”魏母杵了杵魏泽,对面两家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本是同姓,却连连问候对方祖宗,分外有趣。
但魏泽对骂战实在没有兴趣,便向父亲了解情况。
“看到地上那个白色的东西没有?”
“不就是个瓜么。“他挠挠下巴答道。
“看仔细点。“
“难道是个蘑菇?”
魏父一白眼,“你就没发现它的形状有点熟悉?”
“形状?熟悉?“魏泽皱着鼻子道:”一头大,一头小,葫芦瓜?“
“人,是个人,人形!“
“啊,原来是个瓜娃子。爹,他们抢这个干嘛。”魏泽憋笑道。
“瓜……“,魏父差点噎住,“什么瓜娃子,胡闹。你看啊,一般的东西能长得跟人一样吗,古话说的好,人乃天地灵气最佳的容器,非人族之类,要想得道就得先化成人形,那狐狸精不老想变成人么,所以啊,有了人形就一定很有灵性。”
看着父亲自信满满地回答,魏泽竟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人形的瓜,虽然只是一个粗胚,说不定以后真能通灵。
“其实最早这瓜被发现的时候是一对,照理应该是一男一女的模样,不过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了。他们啊,在这争了很久也没个结论。“
“还有一个呢?“
“被人拿走了,就咱隔壁的李伯,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但这瓜重,他收的慢,就被别人看上了,他一把老骨头哪抢得过这些人,抱起一个就跑,喏,跑到那坡还跌了跤。”魏父朝着一个小坡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伯拿走的是男瓜还是女瓜?”
“不知道,这瓜的人样太浅了,分辨不出来。”
魏泽叹了口气,敢情男女之分又是爱看野史小说的父亲猜的。
“不看了,耳朵都生茧子了,连吵架都不会,水平太差。“魏母终于失了兴趣,催促两人赶紧回家。
山里的灵药还藏有很多,只是三人都觉得足够了,待回家整理下便去镇里换银两。
家里还有一麻袋,三人关上房门便通通倒了出来,一股浓郁的清香味入鼻,好不舒爽。魏泽点了下数,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株,半数还都不重样的。虽然没有人形的灵药,但光是这些,就有许多神异非凡的品种。
什么通体琥珀色的浆果,布满蝌蚪文的竹节,经络通红的兰草……还有一黑漆漆的沾满泥巴的块状物。
“娘,这不就普通的番薯么?”魏泽摆弄着这个毫无特色之物,兴趣索然。
“这个啊,是跟其他果子一起挖的,都是一根藤生的,总不会太差。”魏母指着地上几颗或白或绿的灵药说道,她正忙着挑拣,这些天材地宝别说叫出名字了,平日连见都没见过,选的时候纯粹看卖相。
“泽儿,把一些看起来特别的都放这筐,咱选些好看的,剩下的自己留着,这药既然叫灵药,对人总归有些益处,以后拿来做菜补补身体也不错。”
魏泽丢了一些进去,三人都是凭感觉选,最后能换多少银子心里也没底。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快去帮忙啊。”村子外有人高喊着。
“我出去看看。”
魏泽出了门,见到村口走来十多个精壮男子,带头的赫然就是屠夫,只是他的状态并不好,蓬头乱发,一手捂着肚皮,但仍挡不住留在上面的几道恐怖伤口。
一些女人见到屠夫半个身体淌在血污里,尖叫着跑开了,男人们把他架上了一块大石板,仰面躺着,大夫被人匆匆喊来,赶紧替屠夫止血。
“先生,这他还有救吗?要是没法子,您先救后面的兄弟吧。”
“你说什么!”屠夫虽疼得晕晕乎乎,耳朵却没坏,一拳头砸在了石板上,双眼瞪得滚圆,更多的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来。
“你躺好,别动,我治的好,治的好。”老大夫赶忙安抚,屠夫的样子虽然可怕了些,但只是被抓破了肚皮,没有伤到内脏。
那人怏怏地走开了,他身上也挂了彩,而后头的人也都或轻或重的负了伤,一些人围在周边哭哭啼啼。
大夫还在清理伤口,没跟去的人就忍不住开口了:“屠爷,您不是抓灵兽去了么,怎么落得这般模样,怪瘆人的。”
“哼,灵兽是这么好抓的?“屠夫被人戳了痛处,不满道:“那是头狮豹。”
“狮豹!”魏泽一下子来了兴趣,往前靠了靠。
“我跟你说,这畜生可了不得,两颗獠牙都长到外面来了,身上的花斑那是有绿有黄,藏在林子里,就算到了它面前都不一定能发现的了,我们刚到它的活动地,就吃了个大亏,还好老子机灵躲得快,不然脖子都要被咬断了。”
“那是不是有人没回来?“大夫突然发问。
屠夫一愣,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可我们也没让它多好过。”屠夫还想解释,“这畜生被我砍了三四刀,刀刀都在关节处,连站起来都困难,没个把月好不了。”
他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有人已经泛起了泪光,这村子里的人,过惯了风平浪静的日子,以前从未挑衅过凶兽,也没人死在兽口下,没想到这次……。
“嗷!”这时一声怒吼炸开,震得树木簌簌直响,声音听起来离这里不远。
“该死,那畜生追来了。”屠夫气得直咬牙。
“什么,你不是说它站不来了?”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屠夫一把夺来大夫手中的针线,抓住自己的肚皮,粗暴地缝了起来。”
而村口处,一头暴躁的狮豹正来回踱步,它没有立马冲进来,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在闻着什么味道。
离它最近的几人半天迈不开步子,恐惧的盯着那两颗弯钩状的獠牙,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可都是人血啊。他们不敢动,生怕招引了仇恨,那獠牙定会如同刺穿纸一般的刺穿他们的身体。
可是他们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村里的女人受不了这样的对峙,只想着赶快逃走,一路小跑就要躲回家里。
而这时,狮豹也动了,它的目标恰恰是那几个女人。
没人敢拦住狮豹,也没本事拦,就几个腾跃的动作,它便到了女人跟前,一张嘴就吞没了整个人,牙口一合,女人的呼救声戛然而止,掉落下来一些残肢碎块,所有人都惊住了。
“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狮豹没有管其他人,继续追逐剩下的,有个女人已经冲进了屋里,关门的瞬间却被一股巨力弹飞,狮豹在地上蹭蹭爪子,绕着屋子闻了一圈,留下一个索命的背影。
“你是不是拿了它的东西!”有人冲过来一把扼住屠夫的脖子,这狮豹分明是在寻找什么。
啪的一声,屠夫毫不客气地还手,将人扇开了数米,“他娘的,不就是逮了个没睁眼的小畜生,大的抓不到,小的充个数。”
“什么?”众人愕然。
“那小的呢!”
“瘦子管着呢,瘦子呢,瘦子哪去了?”屠夫嗷嗷叫唤着,但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人影,从进村开始,人就已经不见了。
“坏了,这个王八蛋八成拿着小的回镇子了,这他娘的也是个畜生。”屠夫气得破口大骂,自己拼了半条命,却让人捡了便宜。
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了层阴影,找不到小的,这头狮豹恐怕要血洗村子,命都要没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快跑啊!”
一声高呼,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往村子外逃去。但魏泽没有,他飞快地往家里跑去,祈求着父母还在选灵药没有出来。
“爹娘!”他几乎是撞开家门。
“冒冒失失的见鬼啦。”魏母不满道。
“太好了,太好了。呼。”魏泽舒了长长一口气,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好什么好,这叶子都被你踩烂了。”
“哎呀。”魏泽把烂叶往旁边一丢,“出事了,狮豹正在村子里杀人,赶紧离开这里。”
情况危急,三人顾不上收拾,背起两筐选好的灵药就走。
“等等,我们往小路去。”魏父拉住正往外探着脑袋的魏泽。
所谓的小路就是运肥到田里的路,因为多是粪便,走大路不合适,便在屋群后面开了条小路,说是路,其实也就是把一些杂草踩倒,走多了就成了路,路不宽,仅一人能过。
他们悄悄的后门溜了出去,路边的植被疯涨后,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一路上能时不时在草隙中看到狮豹,它的速度极快,直接守在了村口,那里倒了成片的人,都没能逃出去。
浓浓的血腥味顺着风向飘来,熏得魏泽一阵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