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救室走廊里。
一群保安样子的年轻人和一位姑娘正跟着两个护士急匆匆的推着一张病床前往病房，两个保安搀扶着老刘头，着急慌忙的追赶。
袁青青握着姥姥的手，眼角却一直在流泪。
“姥姥，姥姥，你看看我呀。”
青青的姥姥此刻意识还清醒，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外甥女青青就在自己的身边，她用力握握青青的手，听到青青的哭声，姥姥的眼角也流下泪来。一幕幕从她的脑海闪过，仿佛电影一样，黑白，彩色，立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青青从很小的时候，家里一群人反对要这个孩子，姥姥就带着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姥姥亲眼看着青青由一个抱在襁褓中的孩子，到一个活泼的假小子，又到后来出落得亭亭玉立，考上好的高中，姥姥心里这么多年一直很骄傲，逢人就夸自己的外甥女如何如何优秀，大家也都知道，姥姥有个好的外甥女，姥姥还想着看着青青考个好大学，嫁个好人家，到了那个时候，姥姥再去给青青看看孩子，再回自己的老家看一看.....
“护士，请你慢点好吗？”青青握着姥姥的手，满脸泪花对推着床的两位护士说道。
“嗯，好。”两位急匆匆的护士也慢慢放慢了脚步，生怕震动会影响病人。
病房里，护士将病床推到既定的床位。
“你们的主治医师的马大夫，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和马大夫商量。”护士说道。
“好，麻烦你了护士。”
“没事。”一切安排好之后，护士就出门准备药了。
青青站在床前，双手还被姥姥紧紧地抓着。
”哗。“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老刘头在两位保安的搀扶下终于来到病房。
”青青啊。“老刘头哽咽，一脸的伤疤和沧桑，”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刘爷爷，别这样说，你先坐下吧。“袁青青看到老刘头赶路走的一头的汗，心中更难过了，时间真的是一把杀人利器，它在无形间让多少人少年变白发。
老刘头就着病床，稍微靠了靠，看着袁姥姥紧闭的双眼，内心不停地愧疚。
老刘头示意两个保安把他胳膊稍微放开点，老刘头慢慢活动着手臂，从自己的腰里掏啊掏的，掏什么东西。
袁青青借了一个一次性杯子，从病房的暖水壶里给老刘头倒了杯水。
“刘爷爷，喝点水吧，不要太自责了，我知道你也是好意，我没有怪你。”袁青青将水杯放在老刘头身前的病床的床头柜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责也没用，我们呢，就尽量求医生医治我姥姥，你呢，刘爷爷，你也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因此生了病。”
“哎哎。”老刘头含着热泪答应。
这时老刘头从腰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就是最平常的那种塑料袋，老刘头把它折的整整齐齐的，犹如买回家的那种垃圾袋一样，圆滚滚的，手腕粗细，老刘头小心翼翼的将塑料袋解开，一层，一层。最里面则是一个老年人常用的蓝色的手帕，袁青青的姥姥也有一个，老刘头打开手帕，递到袁青青面前。
”青青啊，刘爷爷一定要对这件事情负责啊。“老刘头的眉头又深又黑，皱纹仿佛刀刻一般。说着老刘头递出了手帕，送到袁青青的眼前。
袁青青看着老刘头递出的手帕，那双手，由于长年累月的捡垃圾，皱纹里早已是油腻一般的黑色，就是这双手，颤颤巍巍的递上一张手帕，里面只有几张十块的，五块的，最大的一张面额是二十的，甚至还有一块，五毛的纸币，铁币，就是这点钱，被老刘头严严实实的用塑料袋缠了一层有一层，放了一年又一年。
”青青啊，爷爷没本事，还这么没成色，亏得你还叫我一声爷爷啊！“老刘头情绪有点激动，”这点钱，是爷爷身上所有的钱了，不过你放心。“老刘头严肃起来，”爷爷回家一定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找来，咱们一定要治好你的姥姥啊，不然，不然，不然我这颗良心不安啊！“老刘头说着，一只手锤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佝偻起来。
”刘爷爷，你别这样。“袁青青赶忙上前一把扶着老刘头，一只手替他捶背顺气。过了一会，老刘头缓了过来。
”青青啊，你一定要收下。“
袁青青看着老刘头内疚的眼神，眼中满含着热泪。
”好。“袁青青强忍着内心的难受从手帕中拿走了一张最大的二十的，”爷爷，你的心情我已经知道了。“袁青青安慰道，”这张钱，就当是你对我们的补偿了爷爷，我知道您是好意，我真的不怪你。“
”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老刘头当场就要嚷起来。
”爷爷，安静点，这是病房。“袁青青忽然严肃道。
老刘头看着袁青青的表情，一时也愣了，安静了下来。
“保安大哥，求你个事。”袁青青转身对通知她来的保安大哥说道。
“你说。”
“保安大哥，麻烦你在这多待一会，我回家收拾东西，另外其余的保安大哥就回去吧，带着刘爷爷一起。”
“好，没事，你去吧，注意安全。”
出了病房，几位保安大哥就搀扶着老刘头走着，袁青青则和他们分开，独自来到了主任室。
“噔噔。”
“进来。”办公室传来一个声音。
“你好，马大夫。我是刚才病人的家属。”袁青青自我介绍道。
“嗯，我知道，想好了么？”医生问道。
“马大夫，我想问一下，我姥姥的情况，用哪种治疗方式最好。”袁青青恳求道。
马大夫端详着这个小姑娘，对于马大夫来说，各式各样的人他都见过，有因为看不好病着急要打人的，不讲理的，各式各样的人在绝望的情况下都会出现。但是他却很少在医院里看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所有人认为，在17-18这个年纪，不正是四处慌乱，青春洋溢的青年么？就算家里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该是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吧？
”你家里只有你姥姥你俩吗？“马大夫问了一句不沾边的话。
”嗯。“
”其他人呢？你爸妈呢？“马大夫疑问。
”没有。“
马大夫沉吟。
”我是医生。“马大夫又说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马大夫起身，把门关上。
”按照你姥姥的情况，你去问其他的医生，估计百分之80会让你签这个手术的字，第一是因为这个是解决颅内出血，最快，最有效的办法。第二，这个也是最贵的办法。“马大夫自嘲的一笑，”我们是在医院上班啊。“
”但是，我却建议你姥姥这种情况不要做手术，保守治疗吧。老人年纪大了，我也给你说过了，身体各项机能不如年轻人，私下给你说一句，如果做手术，老人下不了手术台的可能性有百分之50以上，而且就算手术做的很成功，你姥姥以后也会落下各种后遗症，生活能不能自理还是一回事。另外考虑实际情况，你们这么困难，手术也不是好的选择。“马大夫叹息一声，”退一步讲，就算老人真的不在了，你也不希望，最后老人的头骨是打开的吧？“
袁青青一怔，她猛的想起来，刘爷爷！姥姥曾给她说过，刘爷爷的儿子就是因为出车祸，颅内出血身亡的，他就是在手术过程中过世的，到最后，医生把刘爷爷的儿子送到刘爷爷家的时候，刘爷爷的儿子，头骨都没给缝上，就是放在那里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袁青青有些慌乱，她一时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