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我脚下踩空,一个趔趄往前摔去,落地前本能的伸出双手撑向地面,我这才发现,反捆着手腕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解开了,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一股让我恐惧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这种气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湿热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恶臭,那是死亡萦绕的气息。我一把扯掉遮住眼睛的布条,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挤着十来个人,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些人衣裳破烂沾有血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模样奇怪的虫子在不停的噬咬;余下人的情况要好一点,他们衣服上满是污渍,身上也没有爬动的虫子和伤口,不过面色憔悴双目无神,似乎命不久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我奉师父之命,随大师姐洛卿尘下山,协助隔壁小门派捉拿叛门弟子。好友陆小暖从未下过山,听了我我恶意的炫耀与描述之后心痒难耐,当即跑到自家师父面前,求师父同意她与我们一起下山。估计是这次师门派下的任务太过简单,她的师父答应了。小暖不爱练武,功夫也是奇差无比,好在隔壁门派的武功更差,因此这次任务并不难。
或许出门前没翻黄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两名作恶的巫神教弟子。
那两人身强体壮且内力雄厚出招狠绝,很快的就把一名清岳派弟子打伤在地,我估摸着就算我们三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们,于是拉着小暖的手准备先躲起来。
可洛卿尘向来以名门正派的首徒自居,正气凛然以维护江湖正义为己任,路见不平自是责无旁贷拔剑相助。我与她不同,一向爱惜自己的小命,奉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我原本打算与小暖先躲起来,暗中做些记号,再回禀掌门让派中的高手出面诛杀这些邪教弟子的。
无奈小暖刚藏好,洛卿尘就开口了。
“你们这群恶贼,快住手!”洛卿尘呵斥道,“清岳派的侠士们莫怕,弱水阁回雪剑门下首徒洛卿尘前来助战。”
那些人朝我这边看过来,我俯身站在灌木丛边,没来得及躲于其中。
穿着和洛卿尘一样的衣服的我,理所当然的被认作是与她一伙的:“少废话,姜锐,你去把那边那两个婆娘抓过来。”
“黎师妹,他就交给你了。”洛卿尘嘱咐完直接冲进战场与人交战,那个叫姜锐的也没去截下她,反而身形如电手出如钩,朝我的方向抓来。
来人实力强悍,我不敢分神,全力应战。
我用的招式是恨心刺法,在弱水阁内几乎没人学这套武学,只因武器是匕首,需要近身缠斗,且不如剑好看。
毕竟师从名宿,用的又是派内的上乘武学,招式上我勉强能略胜对手半分,与姜锐缠斗了几十招后,手中匕首终于抵住了他的咽喉。明明能一刀永结后患,我却突然间下不去手,于是只点了他的穴位。
虽说与洛卿尘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同门,我也不能弃她于不顾。
只是没想到突然听到清岳派某弟子的声音:“洛女侠你撑住,我二人速回门派禀明师父,让他老人家救你。”
说罢,原本还在与洛卿尘并肩作战的两人抽身离去,迅速背起受伤的弟子就跑了。清岳派弟子走得一干二净,那巫神教弟子也不去追,反而死死缠着洛卿尘,眼见她逐渐不敌就要落败,我忙握住匕首从敌人身后偷袭,只可惜一击未能中。好在我二人勉强能与对方战个平手,再斗个七八十招,也能稳稳拿下此人。
然而又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洛卿尘突然开口:“陆小暖,还不快来帮忙!你要置同门于罔顾么!”
“别出......”可惜,我话还没说完,三脚猫功夫的小暖已经跑了出来。
小暖的加入并没有加快战斗的进程,反而处处掣肘,巫神教那名弟子突然笑了:“把你们两个内功底子不错的婆娘抓回去练功,今年说不定能升为拥衣!”
我没想到之前被我点穴的人自行冲开了穴道,更没想到在他加入战斗后洛卿尘会突然推了小暖一把,并趁此机会逃走:“黎言玉我去找师父帮忙。”
是了,我记得洛卿尘一跑我立马缴械投降,乖巧的服下毒蛊。
我记得当时,夜宿野外,主动的喝下迷药表示不会逃跑,后不惜以内息逆冲的方式保持清醒,直到趁夜深放走小暖,自己却从此被严加看守。
有人把我从牢房压到蛊室,我听到有人阴测测的声音:“这婆娘自废武功,不能拿来练功了,用她试蛊吧。”
不,不要,我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谁来救救我,爸爸妈妈,小暖,师父......我要回家......
“陆姑娘?”耳畔隐约传来楚离的声音。
压着肩膀的力道陡然一松,我猛的坐直了身子,似有什么东西从肩上滑落,我反应极快的反手一捞,在它落地前接住了。是一件男子穿的外袍。
昨日太晚,城门已关,我们几人无法进城,这才不得已在此处留宿一夜。趁此机会我进到穆秋房内,寻找关于巫神教内各种蛊术的典籍,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本。
楚离找来盏油灯,我借着灯光细细翻阅,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桌上的油灯还装有大半的灯油,灯盏却早已凉透。
“楚公子一夜未睡?”我打开门,看到了略有倦意的却无损气度的少年,蓦的笑了,“白玉蒙尘呀。”
楚离的笑叹:“哪能用在我身上。”
“我是指的字面意思。”见他微微偏头,我便不再继续开玩笑,“走吧,城门应该开了,去月影楼拿了银子,我请你吃好吃的。”
再次谨慎的通过连接木屋的通道,一路上有惊无险,木屋外的轿子还在,里面却空空荡荡没有人了。
把那五人送回了家,荷包里多出了六千两的银票,我身怀巨款,心情大好。钱群书回家后,命管家随我们再回月影楼发布委托。
定金已付,我也吹干墨迹,把写满注意事项的薄纸递给了月影楼的人。
随后抬头看向二楼,高深莫测的笑了。我也不去理会藏在二楼偷看的人有何居心,转头继续与钱群书的管家攀谈。
楚离似乎也发觉了不妥之处,低声对我说:“陆姑娘,二......”
我忙使眼色打断了楚离的话:“哎呀,我也饿了,走吧,我们去越州最大的酒楼吃饭去。”
月影楼二楼向来是不让外人涉足的,我曾多次发现各地月影楼的二楼内有高手的气息,却从没看到过他们出现。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了一个黑衣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走出月影楼地界,楚离才开口:“陆姑娘,我刚刚似乎隐约察觉二楼有人窥探。”
我拿出一枚铜板往空中一抛,随后接住:“对呀,他还派人跟踪我们呢。”
说罢找准机会扔出铜板,我挑衅的朝躲在角落的人一笑,那人捂着肩膀隐入小道。
“陆姑娘,可是有什么仇敌?”楚离问我。
确实有仇人,奈何他们躲得太好,我很难找他们麻烦:“月影楼的人,应该只是好奇我的来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