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鸿的遭遇已经另人费解了,再加上环境的,人为的暗算,把她逼进了深谷,古语说:“至于死地而后生”、“物极必反”,当常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却那么平静。
人说:“男愁唱、女愁哭”,常鸿是女中豪杰,性格刚强,豪爽,心胸宽广,如果她是个心胸狭窄的女孩子的话,这些遭遇早就把她给打倒了,相反,经过这些磨难,她变得更坚强了。
老师找到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她却说:“老师,您不必说了,看您的表情,我已经猜到了,我的本身条件和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不适应在学校任教了,我能支撑得住,我已经想好了,与其留在学校尴尬,遭人白眼,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走自己的路,在校任教,是学校对我的施舍,我不需要施舍,我需要自信,自己安排自己的命运……谢谢老师几年来的关心、教诲,我会努力去走自己的路,做出点成绩来,为老师、母校争光。”
常鸿的表现让老师吃惊了,老师准备安慰她,哄哄她。其实,老师是个单身小伙,姓项,叫项明,有的男生叫他“项羽”,有人看项老师对常鸿好,就写诗歌乱扔: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常鸿看见了又添上两句,是在前面填的: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项老师看见同学们在传诵着诗人李清照的诗句,颇有感触,就私下里问常鸿;“同学们是不是用李清照的诗句来影射我太霸气,没有给你们留有民主气息。”常鸿说:“没那么严重,现在我们都是好奇心强,对一些事实不怎么了解,关于项羽,年龄跟你相仿,能佩服你,才把你比作项羽呢,他是黑夜中陡然迸发起来的一团火,从江东熊熊焚烧到阿房宫,最后自火中提炼出一个霸气磅礴的名字,最后自刎于乌江。英雄有英雄的弱点,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正好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相反。”
项老师听了常鸿的评述,倍感惊讶,“常鸿,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这已经超出我们的授课范围了,连我做老师的都孤陋寡闻。”项老师比常鸿长七岁,当时是动荡时期,老师和学生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老师在心目中是非常欣赏她,他们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师生的感情,从他看她眼神里就能感觉得到。那个年代,谁?哪个老师敢沾染一丝污点啊!
喜欢她,爱她,还不敢表示,但是,从他们的谈话,交往中,足以看出了,老师很偏向她,一些老师、学生也在被地里议论过,老师偏向常鸿的悄悄话,这些,常鸿也意识到了。常鸿告别了老师、母校,非常平静地走了,那一年是1976年,她像解下身上沉重的包袱似的,那么轻松,那么自在,那么自由,这些就不必说了,她终于摆脱了这些是是非非,终于可以重打鼓另开张了,重新设计自己的人生道路。
她想,先回乡参加劳动,用百分之百的干劲赢得领导和群众的好评,争取在一年之后被选送“工农兵大学”去上学。毕业第二天,她就去生产队报道了,队长说:“现在正是农闲时间,没有什么活可干。”“那我就去地里‘看青’吧。”看青就是在地里看着庄稼,就要成熟的庄稼,一不要被牲口糟蹋了,二不要被不法分子给偷去,她在田间地头边看青,边看书学习,争取早日实现自己愿望,白天在田间看书,晚上还打些柴草背回家,哥哥常常在半路上接应她,兄妹俩有说有笑的,哥哥以为常鸿没有被学校留下是件好事,这正好给他创造了好机会,这样,他们的关系就顺理成章地定下来了。
他哪里知道常鸿心里的想法啊,这正如小时候哥哥给妹妹讲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常鸿的“鸿”就是她从哥哥的语文书中学到的,她之所以叫这个“鸿”,就是她有远大“志向”。田里的庄稼渐渐地成熟了,真是“高粱涨红了脸,谷子笑弯了腰”。一天,她正在地里看青,走在半山坡上,忽然听见村里的广播传来“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与世长辞”的噩耗,当时,她的眼前一片昏暗,仿佛晴天霹雳,她在瞬间想了很多……中国的出路,人民的安危,社会的安定,制度的稳定,还有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未来,她索性扔掉书本向山上跑去。
她想做什么呢?每当她遇到什么难以解答的事情,心情郁闷的时候,陷入绝望的时候,她都要去看她的“宝贝”,今天,又是陷于绝望的地步了,她一口气跑到了山上,气喘嘘嘘地坐在山洞口,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稍微歇息一下之后,她就钻了进去,扒开茅草,拿出亲生妈妈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看着这点东西,她禁不住放声痛哭:“妈妈——你在哪啊——你知道吗?你的女儿在召唤你啊,你不要我,为什么还生下我啊?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呜——呜——”这个声音也许太大了,这个声音也许太凄惨了,她现在根本没有顾及周围的环境,只管发泄自己内心的郁闷,等她发泄一阵之后,还没有从痛苦地情感中清醒过来,一个老人走道她的跟前:“闺女,怎么了?别哭了,天要黑了,下山吧,这里的狼很多的。”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惊呆了,忙擦干眼泪站起来说:“大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是顺着你的声音一路找来的。”她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地说:“大爷,没吓着您吧?”老人也是看青的,他不知道毛去世的消息,因为他耳朵不太灵敏。也是生产队指派的“护青”员。是解放初期的老党员,根红苗正的老革命了。一路上两个人边走边聊天:“姑娘,问你一句话行吗?”“问吧,没关系的。”常鸿已经猜到老人要问什么了,就抢先发话了:“大爷您还不知道毛主席去世的消息吧?”老人一听马上大声嚷到:“啊!你说什么?”常鸿就是想转移老人的注意力:“您不是想问我刚才为什么哭吗?我在村里的广播里听到的,回去您就知道了。”老人听了常鸿的话,也抽泣起来,不由得放声大哭了:“孩子,你哭吧,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啊!没有他老人家,哪有我们的今天啊?”天刚摸摸黑的时候他们到了村子里,果然,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在街上听广播,边听边哭,人们夜不能寐,村干部在连夜传达上级领导的指示:“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用各种形式悼念伟大领袖毛主席。”
这些天常鸿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不说一句话,哥哥问她;“你对主席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啊?从悼念活动开始,你就变得抑郁寡欢的,没有了毛主席,我们也得活啊。”其实,常鸿的心事他哪里知道啊,不光是这些,还有今后中国的社会制度向什么方向发展,她今后的出路怎么办,她的愿望还能否实现……不久,送别了主席,浩劫就宣告结束了,随之而来的“si人帮”垮台了,这些都是农民不知道的,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宣传才进入状态,人们逐渐认识了中国的形势和目前的任务。
常鸿除了开会、学习,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天不出门,只是看书、写字、画画,满屋臭墨汁味,但是她的毛笔字、画工可大有长进,哥哥有时悄悄地进来看看,赞不绝口:“哇!我的妹妹可是个才女呀!”这不过是她用这种方式来打发时间而已,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认真地去写字画画,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妈妈看出哥哥的心思,不时地找机会吹风:“姑娘大了,应该结婚了,要不让人家说闲话……”常鸿心里明白,就是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她想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国家的局势,形势的发展,重新设计自己的“路”,规划自己的前途,找到自己位置。
一天,街上传来石芳菲和杨柳青定婚的消息,现在婚姻法要改了,不是男女加起来50岁了,男22岁,女20岁,就可以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妈妈也着急了,她直接找常鸿说:“丫头,你是怎么想的?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这么没反应,想老死在家里啊?”常鸿领教过妈妈的严厉,不敢顶撞她,就来个缓兵之计:“妈妈,你不会就让我们就在农村受一辈子的苦吧?现在国家局势动荡,我们不要擅自行动,免得以后后悔哦。”
妈妈听了也有道理,就不再逼他们了。回想起来,杨柳青那么爱自己,他又那么帅,能力也很强,比起哥哥能强哥哥百倍,没有办法,当时的一时冲动,怕耽误自己的前途,回绝了杨柳青,又一时地冲动,把自己推上了“童养媳”的魔窟,她又悔又恨,现在妈妈又借此机会苦苦相逼,简直要把她逼上绝路了,有时她夜里做噩梦;“自己被蒙上盖头,推进了洞房,几个男人架着她,使她喘不过气来,哇哇大哭的”。惊醒之后,原来是个噩梦,她在痛苦的煎熬中度日如年,76年的下半年和77年的上半年,过得特别漫长,这个时间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也是中国的社会制度的转折点。
一天,学校的老师来找她,说国家实行高考了,不管多大,不管哪届的毕业生都可以参加高考,77年的冬天虽然是寒冬腊月,但人们的心中就像春天一样,哥哥和常鸿一起参加了学校的辅导班,惜日的老同学如今又见面了,大家在一起畅谈这倒不必说,就是都在想着自己今后考上大学后怎么去生活,实现自己的理想,石芳菲和杨柳青也在其中,就是没有当年的那种傲慢、那种不可一世。他们俩到常鸿面前寒暄几句;“常鸿,这回你可要好好考啊,我们学校还等着你来为学校争光呢。”常鸿没有仔细地听他们在说什么话,就应付地点头应是,敷衍之后,自己学习去了,老师也走到她面前:“常鸿,毕业留学校的决定,你还在乎吗?看来你的前途不在学校。”
常鸿笑着说:“我很尊重教师,也很羡慕教师这个行当,您不是教导我们吗?教育属于上层建筑,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常鸿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行话,老师听了目瞪口呆,不再说什么了。在复习的日子里,大家不断地在常鸿面前问这问那的,常鸿在大家的问题中也得到新知识,她发誓:一定要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飞出这个小山村,在广阔的地里,发挥自己的最大能力,为国家争光,为学校争光,为自己争气……
山区的冬天,非常寒冷,人们说这里是“嘎巴冷”没有一丝的风,寒气冻得人的脸像针刺一般,不管怎么冷,常鸿都坚持到学校学习,哥哥说:“丫,在家学吧,咱们俩一起复习。家里还暖和。”常鸿坚持去学校,因为学校的学生已经放寒假了,还有专业的老师给讲解。在家里,哥哥总是把话题转到他们俩的婚事上去,弄得常鸿很尴尬。高考临近了,复习更加紧张了,有时他们做题一直到深夜,有时家里也来几个同学,一起复习,大家都为了一个目标,十几年来的第一次高考,大家都想考出个好成绩,常鸿自从来到山村,还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她只是在梦里见过。常鸿能考上大学吗?他们的同学们谁能高考得中呢?我们下回再说。
细高个又违反规则了,他急于知道结果,就尾随说书人而去了,到了说书人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工厂的机关食堂改装的小吃部,他买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清汤,刚坐下,又过来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小男孩儿,凑过来和说书人一起吃起来,不知道这个孩子和说书人是什么关系,细高个不敢上前询问,只是在远处看着。吃完饭他们从后门走了,细高个绕过去想看个究竟,可是没找到。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细高个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说书人是谁呢?那个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我怎么才能接触上他们呢?咳,先听完故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