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遂心看完晚自习，步行回家。怕扰了合租室友孔妍妍，轻手轻脚拿钥匙开门，按亮门厅的灯。灯亮的同时，田遂心“呀”地叫了一声，差点儿坐在地上。只见孔妍妍脸上敷着煞白的面膜，身上裹一件豹纹睡袍，盘腿坐在正对家门的客厅沙发上，仰脸看着她。田遂心把门钥匙“咣当”扔在鞋架上。
孔妍妍心里一有事，就不开灯，黑灯瞎火地吓过她好几回了。
田遂心坐到她身边。
孔妍妍整个面部神经被面膜控制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怕留下皱纹，以致声音像从牙缝挤出来的：失策，太失策了。当初他送我房子，我怎么就敢要呢？
田遂心心想今天真是好戏连台，刚看完刘美美大闹示范课，又来看闺蜜的分手狗血剧了。
你那套房子还没退回去呢？田遂心觉得诧异，孔妍妍早和杜渐分手了，怎么现在还没分利索。
杜渐那孙子当初送我房子和车，说是为了表诚意，表他个大头鬼啊，他就是为分手时让我多走道手续！就说那房子，是他买的，可装修是我掏钱、是我忙活的啊！一天没住就还给他，我容易吗我？
瞧你说的，就好像人家没钱装修似的，那都是你自己作妖，说?受现成的不硬气。活该你多走手续，两眼一摸黑全笑纳了不就是了？他这么愿意给，你不要岂不是拂他的面子。
哼。孔妍妍冷笑一声：人我都不要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干嘛？天天看着恶心？
怕恶心你就别心疼了，凭您这花容月貌，无数个富二代排队恭候呢！田遂心故意逗她。
孔妍妍瞪了她一眼：遇上事儿跟你念叨，你没同情心就罢了，还拿别人耍笑！
我哪有闲心跟你耍笑，这一天累得孙子似的，你赶紧无事退朝吧，老夫也得洗洗睡了。
您这班主任当得快赶上国家总理了，跟我说这个？您带个班上个课，还能有我们排练累？
嘿嘿，还真别说，我们今天这出大戏……
她话没说完，孔妍妍就一惊一乍起来，她兴奋地一把揭掉面膜，往垃圾桶一扔，扯住她胳膊两眼放光：快讲快讲！
瞧你那俗样儿！田遂心被她逗乐了，想到示范课的事儿又叹口气：江彪……
刚听这两个字，孔妍妍手一抖，表情立马严肃：等等，是江彪出事儿了？
江彪怎么了？江彪就不出事儿？我看他还得出大事儿呢，早晚得死在女学生手里……
闲得没事儿你咒人家干嘛？孔妍妍不乐意了，推了她一把。
田遂心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脑残了，当着乌鸦骂老鸹，10年前害他的是你啊，只可惜没得逞；现在又冒出一个。听说学生给他写了个什么东西，让他老婆先拿到手了！
她忆起刘美美大闹示范课课堂，连连摇头：他老婆看来是不想跟他过了，闹得完全没底线啊！一个悍妇就够他呛了，谁承想他那儿子更来劲，跟着闹，要跳楼自杀，比他爹妈折腾得还欢！
他闹就闹呗，关你什么事？孔妍妍撇撇嘴。
废话，我是他班主任，看着他闹？
孔妍妍杏眼圆瞪：江彪儿子是你们班的？哼，好你个田遂心，从没跟我说过啊！
我跟你说得着吗？田遂心瞪她一眼：10年了，贼心还没死？
孔妍妍不计较她的脸色，抱起她的胳膊来回摇：你说呀，江彪对那女生动心了？怎么可能呢，那女生是不是特漂亮、特有才？
田遂心赶紧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你这一烧烧10年啊，现在还没退？关你屁事啊！玩儿够了富二代，想拿我们贫苦教师换换口味？
孔妍妍呼吸急促，胸脯都一起一伏，她才不管田遂心的挖苦，直勾勾问她：你看他们会离婚吗？
瞎琢磨什么呢！田遂心打着哈欠，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好去睡觉：10年前就错过了，证明你们俩没缘。
谁料一句话触动了孔妍妍的所有神经元，她气得跳起来，梗着脖子吼：谁说我们俩没缘？就你跟他有缘？毕业那年你有更好选择，为什么非要回附中？还不是为了他？
田遂心瞠目结舌，刚刚袭来的困意也消散了。她本想和她辩白几句，说自己当年只想找个本分教师岗，简历投了无数，高中母校第一个约她面试，她就顺理成章落在附中了。哪像她想的，是为了江彪去卧底？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无聊透顶，说都懒得说出来。
孔妍妍的斗鸡样儿让她好笑，她无奈地摇摇头，唱起了京剧老生的散板：花痴眼里——尽—花—痴—。唱到最后，是悠扬婉转的拖腔。
第三节离婚官司有猫腻
离婚官司开庭日近，江彪做律师的弟弟江悍急火火赶了过来。进门一边脱鞋一边嚷嚷：哥，离婚协议赶紧给我看看。
江彪一愣：克明说的？
幸亏兔崽子告诉我。江悍边脱大衣边往里走：哥，签之前怎么不跟我沟通？怕我干涉你内政？
江悍接过离婚协议书，来不及坐下，站在茶几旁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看。刚看完核心段落，就把协议书往茶几上一扣，气鼓鼓坐到了沙发上：哥，这他妈什么协议书，比《马关条约》还狠呐！你呀你，傻死了！
怎么了？
你不傻，会信她这满纸鬼话？江悍用手背敲打着那两张纸：她写了这么多珠宝，加在一起有80多万，这些东西你见过没？
没有，女人的玩意儿。
江悍皱着眉凝神思考：一个女人，结婚16年，所有积蓄都拿来买珠宝，你不觉得反常？而且一点儿都没给你和克明留下？
她给了，我没要。
干嘛不要？江悍调门又提高了：他就是利用你大男人不要珠宝的心思，把你的财产全霸占了。哥，前几天克明跟我说你们在闹离婚，我趁着去房管局跑案子，顺道查了刘美美。她名下有个独立产权的房子，前年10月买的，在西三环。哥，这房子你知道吗？
江彪愣住了，直摇头。
江悍又看看协议书，略一思考说：她写的这些珠宝，应该都是子虚乌有的，这是耍花招洗钱呢！事实应该是，她背着你，用你们十几年的积蓄买了西三环的房子，现在财务缺口太大无法交差，就编出一堆珠宝糊弄你。她写的你们05年开始分居，是真的吗？
江彪点点头：这两年多她一直在单位住，偶尔回家，为了不让孩子起疑，我们还假装在一起。我打地铺。
江悍捶腿咋舌：哥，你亏大了，干嘛跟她耗两年！这两年你能熬得住？
江彪苦笑一下，没说话。
江悍正色说：她是为铺好退路买的房子，花光了你的钱，自己白得了套房子。
江彪也挺生气。如果真像江悍说的这样，那就是处心积虑明目张胆算计他，没半点夫妻情谊了。
对了哥，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她在外面有人没？
江彪苦笑一下：不至于吧？一直声讨我，说我跟学生不干不净呢。
江悍“哼”了一声：我见得多了，典型的反咬一口！哥，你搜集好证据，让她半点便宜占不到！她不是告你吗？你也可以反诉她！正好把房子弄回来。
江彪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和克明有这套房子住着。她那房子既然已经买了，就给她吧。
你说得轻松！江悍气得直拍茶几：你还想要克明吗？
你说呢？别的都能给，就孩子不行。
那你凭什么要孩子？你要啥没啥，法院也不会把孩子判给你！
江彪忽闪着大眼睛：孩子15岁了，跟谁他能自己选。
江悍一下噎住了。老实人有老实人的肉主意，在这儿等着他呢！冷了一会儿场才说：哥，你们家财产的大头是你挣的，那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血汗钱，就这么便宜她？你得为以后考虑一下吧？你才37，就不再找了？
以后再说以后吧。跟你说实话，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带着克明过了，这16年的日子我过够了。
你这纯粹是自暴自弃！行，你打算守节的事儿回头再说。我现在问你的是，想不想把财产争回来？
算了。江彪没半点犹豫：给她吧。不管怎么说，她生了克明。生孩子那会儿她大出血，把医生护士都吓着了。医院没有存血，我拿着医院介绍信到市血站去提。刚抢救回来那会儿，她脸上没有人色儿，嘴唇都像涂了层****，睁眼一看见我就咧嘴哭了，干咧着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手从被子里晃晃荡荡伸出来，想抓我的手都抓不住，一丝力气都没有……那一刻我发了誓，只要她能跟我过一天，我就一天不离开她。我们俩这16年没少吵闹，可我想来想去总想到那一幕，女人不容易，生个孩子就差点儿把命丢了。她跟我算账就算吧，我再跟她算账，还算个男人吗？
唉！江悍长叹一声，心想：我怎么有个这么重情重义的哥啊！可他还是不甘心：哥，你这辈子也就能沾我这点儿光，你弟不会别的，就只会打官司。你把这事儿交给我，费不了你多少心思。
江彪文不对题地坐在对面频频点头，微笑里带着点儿腼腆。江悍太熟悉这个表情了。他哥一犯倔就这样，腼腆地笑着不说话，心里却拴着一百头倔牛。民事案子就这德行，当事人无动于衷，做律师的一点儿辙也没有。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在房管局查的，刘美美那套房子的登记资料。托熟人才让我拍了照，我那里留了底，你也留一份。
看江彪心不在焉，他又说：哥，干我们这行久了，就知道这世上王八蛋很多，凡事得留一手。这纸上可有你弟的心血，你好好保管着，正式离婚前跟她亮一亮。让她知道你已经掌握一切，只是不屑跟她计较，让她别太猖狂了。
任江悍磨破嘴皮，江彪都只有点头不语。
江悍临走心不甘，忍不住又絮叨一句：哥，你这次吃亏吃大了，房子票子一样不争取，反倒死命要孩子，我看你这再婚是够呛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哥一眼，急匆匆又要离去。
老二，你等等。江彪跟在后面送他，试探着：最近没什么情况？
江悍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没有。哥你千万别催我谈恋爱结婚，我有大花园不要，非单要那一枝？摘个好的还凑合，摘个烂的多恶心。
唉，哥没给你开个好头，哥要是婚姻幸福，你对这事儿还能积极点儿。江彪苦笑着：我们学校有好几个不错的年轻老师，跟你年岁相当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江悍噗嗤乐了，往江彪肩上一拍：哥，你可别害我了，我还没让高中老师训够啊，我还找个老师！就冲咱妈，什么老师我都不要。前半辈子让少年宫老师管着，后半辈子让高中老师管着，我还活不活了？
第四节离婚案开庭
离婚案开庭当天，江克明睡到7点半也没醒，江彪做好早餐叫他，他顺从地起来吃了。吃完，江彪说今天有会外出，中午之前不一定能赶回来，让他自己吃中饭。
是去法院吧？江克明幽幽地冒出一句。
这话一下把江彪劈了，红着脸说：你好好上课，别管这乱七八糟的。
别管？你们俩倒是让我省点儿心，别让我管啊！江克明火了，他的语气倒像个对孩子极度失望的父亲：我也去！
江彪剑眉倒竖：赶紧上课去，小孩子家瞎搀和什么！他说着，拿起手机要给田遂心打电话。
我昨天就跟田老师请假了。江克明猜出他要干什么，噎得他干瞪眼。
法庭上，江克明一个人坐在后排，冷眼看他们走程序。因为江彪对财产分割没争议，分歧很快就落在孩子的归属上。
刘美美没别的说辞，只反复强调她是孩子母亲，孩子归她天经地义。江彪也没沉住气，说孩子一生下来就跟着他，父子俩情分深厚，离不开。二人有如敌对的邻国，寸土不让，大战一触即发。
江克明这才无奈地站起来，扫了二人一眼，问法官：我能说句话吗？
法官成天处理离婚案子，这类戏码早看够了，见江克明挺身而出，立刻点头答应。
我跟我妈。孩子说得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刘美美前一秒还在怒视江彪，听这话表情立刻凝固了。兔崽子一心跟他爹，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怎么说变就变，还翻盘在法庭上？
克明，开玩笑要分场合。江彪呆愣之余，赶紧给儿子使眼色。
法官示意江彪别说话，对江克明说：你要想好。
我早想好了。江克明郑重其事、拿腔作调地唱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江克明！江彪急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混蛋了。
江克明没看他，问刘美美：妈，我和您一条心吧？
刘美美一时语塞，没去看儿子，她目光怯生生的，往审判庭上扫。法官微皱眉头盯着她，书记员敲击电脑键盘，噼里啪啦紧锣密鼓。
原告，孩子一旦归你，你要负责他生活起居，并配合非抚养一方探视。
刘美美突然大哭起来，伤心至极，被法官劝止后，抹去了眼角最后一滴泪：法官，我……我是个伟大而坚强的母亲，孩子永远是我的生命，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但我现在没房子，住在单位宿舍里。我还经常去外地出差，没法照顾孩子……
妈，我不怕挤。江克明不等法官说话，立刻追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法官似乎也对刘美美厌倦了，她本就长长的脸拉得更长了：原告，你要是还没做好相关准备，现在只能休庭。
刘美美自知理亏，只好继续饮泣，低声下气：我坚决要孩子，但……我又害怕委曲了孩子，孩子的幸福重于一切。
妈，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江克明语气夸张，故意拖着长腔。
江彪咳了一声，他本意是看不过去了，让江克明停止对自己妈的挤兑。但在刘美美听来，这声咳嗽是挑衅的咳嗽，是胜利者的咳嗽，是幸灾乐祸的咳嗽。
刘美美忍着气，还得听江克明阴损的怪腔。
法官被这家人弄懵了。她问江克明：你到底想跟谁？
跟我爸。江克明阴沉着脸。他给了刘美美好看，自认可以收场了。
刘美美憋了一肚子气，当着法官的面不好发作，对儿子也不好发作，一出法院大门就开始讨伐江彪。
你们俩狼狈为奸，早商量好的要看我笑话！
江彪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的沉默触怒了她。刘美美一步上前扯住他：看孩子跟我离心离德，乐得你都咳嗽了，咋没乐死你呢！姓江的你没安好心，逼急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江彪低头看了看被她抓扯的衣领，冷冷地说：你松开。让孩子看了十几年了，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江克明走到他们中间，阴沉着脸：看你们到一起就打，电视剧都省了。
斗鸡一样的离婚夫妻，双双被他的阴阳怪气降服了。刘美美松开了江彪的衣襟，和他一起垂头丧气。
江克明想把他有记忆的这10年从头细说。他恨他们吵架，甚至想过他们死，盼过自己死。话到嘴边一阵心酸，又不想说了。可一句不说，又出不了10年的恶气，就拣着最关键最狠毒的来了：
当初，奉子成婚的是你们；现在，奉子离婚的还是你们。我是谁？你们当我是谁啊？！
江彪和刘美美面面相觑。这么私密的事儿，没人说过，他咋知道了？
以为我傻，以为我永远3岁是吧？你们91年10月6号结的婚，我92年4月1号生出来，拿膝盖算都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配当父母吗？
他刚才还不想多说，只想着赶快离去，留给他们一个高傲矜持的背影。可话说到这儿，由不得怒从心头起，情绪像匹脱缰野马，根本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冲着他妈吼：你假惺惺想要我，做给谁看呢？你真想要我？你都后悔生我！我也早悔青肠子了！那年头医院不能人工流产？怎么不把我流了？
江克明好起来是佛光一号，混起来就是个活牲口。江彪忍了半天没忍住，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江彪整个右手隐隐作痛。这是他15年来第一次对儿子动手，巴掌一出自己都愣住了。
江克明一个趔趄，站稳后发现出手的竟是江彪，眼泪一下涌出来：你……这时候你充男人了？
刘美美急忙拉住儿子，想摸摸他的脸却被一把挡了回去，气得冲江彪大吼：姓江的，你跟我置气，打我儿子干什么！
江克明甩开刘美美的手，抽噎着转身，一个人跑了，再没回身。江彪看着儿子背影，悔得直在心里跺脚。
刘美美抬手去拦出租车，临上车还不忘数落他：都是你惯的，该！
江彪一路悬着心，回到家一看，江克明呆坐在客厅沙发上。江彪这才松了口气。儿子没恨他，甚至都没生他的气，他要是生气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儿子，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做得不好，对不住你。可你说什么都行，怎么能说当初应该把你做掉呢？这是什么话？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因为我，你早跟她离了，还用拖到今天？江克明靠在沙发背上两眼望天，长出一口气：爸，我拖累你了。
入夜，一直装睡的江克明悄声下地，蹑手蹑脚把门反锁了，回到书桌前略一踮脚，打开吊柜门，从里面摸出一本相册，坐到桌前旋开灯。
相册封面落了层灰。他拿过抹布轻轻擦拭。一页页翻开，从小到大的印记在眼前展开。这么多年，每次刘美美让江克明伤了心，他就会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偷偷翻这本相册。只有看到这个，他才能确认刘美美生了自己，是亲妈。从头翻到尾，母子的合影最多，刘美美很会照相，面对镜头总是对儿子又搂又啃，显得十分恩爱。而一贯疼爱自己的父亲反倒没跟他合照过几张。很快他明白了，母子合影大多是江彪照的，而要留下父子合影，该由刘美美照。一家三口的合影只有区区3张。江克明咬咬牙，从抽屉里拿出剪刀。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看这本破相册了。她抛弃他，他还留她什么印记！他眯缝双眼，握着剪刀在心底发狠，青黑色的刀尖已经趟入照片边缘，上面的刘美美灿若桃花。江克明想着：你笑吧，我一剪子下去你就笑不成了。
客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什么东西突然掉落。江克明手里的剪子一哆嗦，险些剪了手。他翻了个白眼，在心底骂一句见鬼。
这似乎是天意。老天不让他剪。
